第30章
陳遇剛畫完速寫, 江随就回來了。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看起來心情非常好, 眉眼間晴空萬裏,沒一點陰霾。
江随将拎在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這個給你。”
陳遇看了眼,很熟悉的盒子, 她的腦中很快翻出相關的記憶片段,甚至是獨有的香味跟口感。
“你買蛋撻幹什麽?”
“吃啊。”江随說,“拿着, 你帶回去。”
陳遇把盒子推開點:“我不要。”
“不是給你的。”
江随早就想好了招:“這段時間總是吃你媽做的灌湯包, 我怎麽也該表示表示。”
乍一聽合情合理,其實根本經不起推敲。
一琢磨,都是漏洞。
陳遇覺得有一點怪異:“沒必要吧。”
“有必要。”
江随把她拽到自己跟前,扳個邊, 拉開她的背包,把蛋撻盒子塞進去,拉鏈一拉。
動作那叫一個迅速幹脆。
陳遇在扶梯那裏停下來:“去找他們啊。”
Advertisement
“找誰?”
江随跟她對視一眼, 明白過來:“你說三思跟劉珂?”
“三思應該已經在家了, 劉珂去了別地兒。”
陳遇一臉的驚詫:“他們過來了?”
“就三思。”
江随見有人過來了,就把女孩拉到自己這邊:“別站扶梯口。”
陳遇等江随接着剛才的說。
江随這會沒顧得上,他滿臉陰沉地瞪着下扶梯,不停回頭看女孩的中分頭男。
她怎麽總招比自己年紀大的?
不對。
同齡的也招。
江随阖了下眼,嘆口氣, 以後要看緊點。
耳邊響起女孩埋怨的聲音:“還說不說,黃花菜都涼了。”
江随還在氣頭上:“那就蘸點醋吃了啊。”
陳遇:“……”
女孩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去, 江随不怒反笑:“好了,接着說是吧。”
“沒什麽好說的,三思來二樓溜達,跟我說了幾句,之後就回去了。至于劉珂,我只知道她去了別地,去了哪不清楚,謝三思也沒提。”
陳遇對這個最終答案不滿意:“只是這樣?”
江随挑挑眉:“只是這樣。”
他看女孩面容肅冷,不由得戲谑道:“難不成你以為我跟他合謀,把你好朋友賣了?”
陳遇不答,沒有配合說笑的意思。
“跟我來。”江随拽着她衣服後面的領子走。
不多時,兩人出現在小超市裏。
江随把公用電話撈到面前,撥了一串號碼。
那頭是謝爸爸的聲音:“喂。”
江随單手抵着玻璃的收銀臺:“叔叔,是我。”
“哦小江啊,找三思是吧,你等等哈。”
謝爸爸很溫和的說了句,下一刻就粗聲粗氣喊:“臭小子!趕快給你老子滾下來!”
喊聲震耳欲聾。
江随習以為常,陳遇吓一跳。
“老樣子。”江随說。
陳遇呼口氣:“那謝三思不像,他很文氣。”
“文氣?”江随聽了個笑話似的,“他哪裏沾得上那個‘文’字?”
話裏還有那麽點酸味。
“小陳同學,你年紀輕輕的,眼睛就瞎了?”
陳遇戳戳話筒,接你的電話。
江随眼睛看着她,手把話筒往耳邊送了送。
電話裏是謝三思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随哥,找我啊。”
江随開門見山:“陳遇問你,劉珂上哪兒去了。”
“啊?”謝三思懵逼臉,“我不是跟你說了麽?”
江随不耐煩:“讓你說就說,屁話那麽多。”
謝三思吞了口唾沫,陳遇跟随哥鬧了,随哥哄她,依她,是這麽個順序呢吧?
他抖了抖渾身的雞皮疙瘩:“是這麽回事,我跟劉珂在三樓畫速寫來着,然後蔡秀王月她們就來了,然後劉珂就跟她們去城隍廟了,說是去看顏料,然後……”
“然後”“然後”個沒完沒了。
江随阻止道:“行了。”
謝三思想起來個事兒:“等等等等,我跟我遇姐說兩句。”
江随“啧”了聲:“明兒不見了嗎?”
“明兒是明兒。”謝三思連聲喊,“遇姐,遇姐?”“叫你媽魂。”
江随把話筒往身旁女孩的耳邊送,目光落在她白嫩小巧的耳垂上面:“找你的。”
陳遇一臉不明所以:“怎麽……”
謝三思語速飛快,劈裏啪啦就是一通倒豆子:“遇姐,我跟劉珂在三樓那會兒,碰着了你班上的一個男生,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就那什麽化學課代表,他問劉珂你的情況,還說最近給你寫了信,你怎麽沒有回。”
“啪”
電話挂了。
江随将座機推開,皺眉沉默了半晌,冷嗤道:“什麽年代了,還寫信。”
女孩不知在想什麽。
江随的眼眸微眯,皮笑肉不笑:“這就小鹿亂撞了?”
陳遇沒好氣:“亂撞個屁。”
她往超市外面走:“我家的信箱在門口,平時都是我爸管。”
江随愣了愣,闊步跟上她:“這麽說,你慘了。”
陳遇慘不慘的,不好說,她回家進巷子的時候,在門頭地下看見了一個黑影,車騎過去發現是她爸。
“爸,你怎麽在這?”
陳父站起來:“睡不着,出來抽根煙。”
陳遇從自行車上下來,狐疑道:“不是跟我媽吵架了吧?”
“誰有那閑工夫跟她吵。”陳父把大門推開,“你說你,天天這麽晚回來,趕快洗洗睡覺。”
陳遇推着車進院子,經過她爸邊上的時候,用很随意的口吻提了一句:“爸,最近是不是有我的信?”
陳父挺驚訝的:“不知道啊。”
陳遇觀察他的表情:“這幾天你沒看信箱?”
“沒想起來。”陳父關大門栓插銷,“都是你媽看的。”
他把煙屁股丢水泥上,舊布鞋一碾:“有你的信是嗎?沒聽你媽說啊。”
陳遇面不改色地“哦”了聲:“那是我弄錯了。”
陳父進了堂屋,一直留意閨女的動靜,直到樓上響起開門關門聲,一點光亮投到了院裏,他才坐到牆邊的搖椅上面,唉聲嘆氣。
信是有的,也是他收的。
署名“陳遇親啓”,一看就是男孩子的字跡。
老伴非要拆開偷看,他不讓,覺得那是侵犯孩子的隐私,兩人吵了一架。
現在信在鐵盒裏,燙手山芋似的,不曉得咋個處理。
裏外不是人了都。
晚飯都沒吃着的陳父有點發愁,樓上突然傳來下樓聲,他連忙起身進房間。
陳遇把蛋撻放桌上,看了眼正在一下一下,輕微晃動的搖椅,身形一頓,嘴一抽。
椅子沒人坐,還能自己搖?
陳遇抓抓後頸,看來爸媽真的吵架了。
不出意外的話,原因就是課代表寄給她的那封信。
原因她都能猜得到。
她媽想看,她爸不同意,于是就起了争執。
站了會,陳遇走到房門口,敲敲門:“爸,媽,我想進去打個電話。”
屋裏一點兒響動都沒有。
陳父不出聲。
背對着他躺在床上的陳母轉過來:“沒聽到你女兒的話?”
陳父抹把臉,哎喲,可算是跟他張口了。
再不說話,就要打破兩天不理他的記錄了,一大把年紀了,還搞冷戰,真的是。
陳父清清嗓子:“阿遇,你要給誰打電話啊?”
“小珂,”陳遇說,“我問問她回來沒。”
屋裏亮了燈。
陳父喊道:“進來吧。”
陳遇擰開門進去,一邊往櫃子那邊走,一邊留意爸媽。
牡丹花的枕頭一個在床頭,一個在床尾。
都沒睡一邊。
吵這麽兇嗎?陳遇的腳步慢了下來。
陳父一大老爺們,沒發覺什麽,陳母心細,很快就注意到了女兒的視線,她立馬睜眼說瞎話。
“那啥,你爸跟我睡一個枕頭。”
陳父剛想說,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就接收到老版的眼神示意,他頓時換了套話。
“還不是你看電視看的,也不看我們什麽歲數,還要學小年輕。”
陳遇靜靜看父母表演,目睹他倆之間的氣氛漸漸脫離生硬,恢複成平常的相處模式。
和好了。
陳遇不動聲色地松口氣,往劉珂家打了個電話,很晚了,她倆就沒多聊。
确定都安全到家就結束了通話。
陳遇一覺睡到天亮,夢都沒做,睡眠質量非常好,一天新的開始這麽舒坦,她感覺這天一切都會很順利。
哪曉得她洗了臉下樓,掃帚拿起來還沒捂熱,就接到了江秋秋的電話。
前一秒接通,下一秒就是江秋秋恐慌無措的哭喊聲:“姐姐,姐姐姐姐,是不是姐姐,姐姐啊?”
陳遇的眼皮猛跳,輕聲安撫道:“是我,出什麽事了,你慢點說,別怕。”
“嗚嗚嗚,姐姐,昨晚我爸打我哥了,現在我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我爸去國外出差了……”
江秋秋邊說邊哭,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害怕的要命:“我爸讨厭,他把那女的帶回我們家,還準她進我媽收藏室,我氣的要離家出走,我爸不讓下人們放我出去。”
“我哥回來的時候知道了這件事,踹門把那女的拖下了樓。”
“我爸就打我哥,用球杆打,我哥傷到了,他一直沒去醫院,我在門外怎麽喊他都不理我,我不知道怎麽辦,姐姐你幫幫我啊,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