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令筠随意瞄了一眼,沒有細看的興趣。
定又在謀劃什麽歪主意。
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憋在她心裏許久的問題:“皇上,晉王這樣的造反是認真的嗎?”
蕭昱珩一笑,順着問道:“那依你看來,怎樣的造反是才算的上認真的?”
顧令筠一邊在腦內回想,一邊答道:“招兵買馬,壯大實力。朝堂上要收買人心,拉攏朝臣。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請文人造勢。”畢竟輿論的力量,還是很大的。
說完去看蕭昱珩,就見他唇角微勾,“很熟練啊。”
顧令筠:“……”
顧令筠自動忽略,接着說道:“這些都只是臣妾的愚見。不過有一事臣妾一直想不明白,晉王為何想要謀逆?”
當個王爺不好嗎?身份同樣尊貴,安分守己該有的都不會少。
當皇帝每天都起早摸黑,全年無休。既要提心前堂有沒有人造反,又要費神後宮的勾心鬥角。
死後也還要擔心後人的評價。
“總會有人不自量力,存有非分之想。”
顧令筠想了想又問:“那晉王可有得勢的外家?”
一般來說想要造反,必是少不了一個手握兵權的外家。但在她印象中,晉王的舅舅職位并不高。
蕭昱珩臉上已無半點笑容,語氣冷淡說道:“他的生母生前并不受寵,在他三歲時就因病離世。後來被先帝第一任皇後所養,但與其外家關系寡淡。”
先帝還有過兩任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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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生母真的是因病離世的?
顧令筠看着身旁突然出現的“低氣壓”,默默消化着聽來的“皇家密聞”,在腦內腦補八十集的宮鬥劇,有一堆疑問但卻不敢再問。
但她注意到,提起先帝時,蕭昱珩的語氣格外的冷淡。
顧令筠有意要岔開話題,看向桌上厚厚一疊紙,問道:“皇上這是什麽?”
難道皇上也要看賬本?
蕭昱珩拿起最上面的兩張,攤開放在她面前。
顧令筠湊近,從最左邊看起,看了一會,她發現……
“皇上,這該不會是……科舉的答卷?”
蕭昱珩點頭示意。
顧令筠肅然起敬,瞪大了眼睛再去看,名字被封住,但這行楷排列工整,字跡俊秀挺拔、天骨遒美,其餘寫的……是一概看不懂。
“皇上您這是?”顧令筠不明所以。
蕭昱珩露出讓她惴惴不安的笑容,果不其然就聽他說道:“總觀全部,朕認為這二人所作文章優于旁人。若從這二人中選,貴妃認為誰可奪得頭籌。”
顧令筠:“……”
顧令筠又費力去看,眉頭緊鎖,但依舊看得雲裏霧裏,不知所雲。
“皇上,臣妾實在是看不明白。”求求了,放過我吧。
“貴妃意見可以作參考。”
顧令筠又看了看,硬着頭皮說道:“我覺得……左邊的更好……”因為字好看。
蕭昱珩笑了笑,拿起,“那就依貴妃所言,這為今年的狀元。”
顧令筠急得脫口而出:“皇上這麽重要的事怎能這麽兒戲!”
說好的參考呢!
這要是傳出去,她這“妖妃”的稱號可得坐實了!
老實本分,謹慎低調的顧令筠一臉驚恐的想到。
全程圍觀的張德福忍不住笑着插嘴道:“娘娘,其實這已經是選好的,按先後排了序。娘娘果然是好眼光。”
面無表情的顧令筠:“……”無聊。
顧令筠走後,張德福滿是感懷的說道:“陛下和娘娘在一起時,感覺是要比平日裏要開心得多。”
蕭昱珩拿起卷宗,淡淡回道:“是你感覺錯了。”
張德富會意一笑,也不争辯。
***
待到放榜那日,顧令筠才知道狀元是徐璋言,康儀郡主的未婚夫。
宮裏衆人來不及細細琢磨,就全副心思投進了另一件事。
中秋,人月兩團圓,向來是過得隆重。
而在一點點風吹草動也會被無限放大的宮中,此等佳節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
更不用說在十五當日允許她們活動玩樂。
在宮中無事可做快憋壞的一衆嫔妃是掰着手指頭盼着中秋到來。
中秋當日,顧令筠起了個大早,接見衆朝臣女眷。
她今日穿的是煙霞繡花曳地長裙,莊重典雅,但又将其襯得絲絲妩态。
有言道“三歲一代溝”,而大多女眷年紀都遠大于顧令筠,在“娘娘今天可真好看”、“是啊是啊”之後又陷入死一般的冷場。
當有人提議去游船時,是得到了一衆人極力的贊可。
***
登了船,四周有柔風吹過,拘束感也一同被吹散不少。
有人笑着打趣道:“估計皇上這時是在會見咱們狀元郎了。”
聞言衆人目光都落在了一旁靜坐着的康儀。
康儀目光微閃,生硬地扭頭看向窗外。但終究是年紀小臉皮薄,臉鬧個通紅。
見狀有人接話,笑道:“是,那還真是要提前賀喜夫人了,覓得如此佳婿。”
忠遠侯夫人神色沒有太大變化,回以淡淡一笑。
不少人還是第一次在宮裏乘船,雖是人工挖造的湖,但面積卻不小。
近岸處還留着開敗的荷花,再往外游,不時亦可窺見禦花園打造的江南之景,假山涼亭、亭臺樓榭。
衆人被分去注意,兀自交談起來,顧令筠無意拘着,任由她們去了。
見康儀獨坐着,忠遠侯夫人也和旁人交談起來,顧令筠不着痕跡地挪到她身邊。
康儀見是她,開口喊道:“娘娘……”
顧令筠連忙噓聲,“我們來說說悄悄話。”
康儀會意,點點頭,正經問道:“娘娘是想聊些什麽?”
康儀今日所穿的是藕粉襦裙,頭發被绾成兩團,整個人是顯得粉雕玉琢,很是可愛。
在原著中康儀不過是被數行字聊聊帶過,但現實中自打第一眼起顧令筠就對其有莫名的喜愛,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道:“現下也沒有外人,不必叫得那麽客氣,就叫我……”
顧令筠頓了頓,還在想着稱呼,康儀就自然的接道:“嫂嫂?”
顧令筠一噎,又見康儀露出了然的笑容,“嫂嫂是想聊表哥吧?”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嫂嫂是想知道些什麽?”
被勾起一絲興趣的顧令筠硬生生到嘴邊的話咽回去,略不自然的問道:“皇上他小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的?”
康儀想了想,答道:“姑母對表哥一直是很嚴厲,所以表哥一直都很穩重。”
顧令筠和康儀還在進行着問不出什麽的一問一答時,船頭就有人喊道:“是皇上他們!”
船上的人被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在經顧令筠同意後,又将游船逐漸朝那邊駛去。
船在靠岸可觀全貌的地方停下,衆人這才發現他們一行人是在射箭。
顧令筠看了眼,這是狩獵時不過瘾,現在還要再來一次?
但不管如何,她還是跟着看起了熱鬧。
岸上衆人亦是早已發現她們,見她們旁觀,興致更為高漲。
有人提議,“剛剛還說着沒有獎賞,既然娘娘來了,不如獲勝者能向娘娘讨朵花,皇上認為如何?”
蕭昱珩看向她,“花在貴妃那,自然是要問貴妃的意見。”
顧令筠低眼,她面前的桌上正擺着一籃新摘下來的花兒。
顧令筠莞爾,點點頭。
氣氛一下子被推起,衆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
船上的女眷也配合着講解,“這是今年武舉的狀元。”大周科舉亦分文武,但大多是關注于文上。
武舉狀元最是擅長刀劍,對射箭不甚擅長,而他手裏此次用來的弓似乎是特制的,如此高壯的一人拉起來也很是廢力的樣子,三箭環數也不太高。
在衆人善意的噓聲下,是鬧了個通紅的臉。
有些老臣急着上場,絲毫沒考慮到平日裏養尊處優慣了的老骨頭,急急拉弓,箭沒射出到閃了一下腰。
而有的箭是射出了,但方向卻是偏個十萬八千裏,驚得一旁的小太監四處亂竄。
眼看四下竟無人三次直中靶心,中了兩次的暗自得意沒多久,就見一人說道:“我來試試。”
衆人聞聲而望,見因受傷臉色略顯蒼白的晉王走了出來。
有人擔憂阻攔道:“晉王您的傷還沒好,恐怕……”
晉王一笑,堅持道:“不礙事。”
晉王上前接過弓箭,朝船的方向看去,視線停留了數秒。
衆人順着目光,正欲一探究竟,就見晉王收回目光,拉開弓。
他拉的幅度比其餘人都要小,手臂肉眼可見微微顫抖着。
手一放,箭飛出,落到了紅圈內。
衆人是齊聲叫好。
晉王再接過第二箭,咬牙拉開弓。
第二箭也落進了紅圈。
衆人噤聲,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第三箭。
而晉王的第三箭卻瞄了許久,兩鬓也留下了汗。
“嗖”一聲,箭飛出,插在了中心紅圈的邊界,落靶後還上下搖晃,似欲掉落。
小太監上前細看後高喊,“中!”
“好!”
“晉王果然好身手!”
在衆人齊賀下,晉王松了口氣,狀似無意又往船上看了眼。
“可還有大人要試嗎?要是沒有的話……”
張德福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等一下。”
蕭昱珩走上前,接過弓。
衆人先是一愣,随即發出雷鳴般的叫好聲。
“箭不用拔。”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又接着聽到,“找白綢來。”
顧令筠看着,心也跟着吊起來。
蕭昱珩覆上眼,拉開弓,很是輕而易舉的樣子。
再一眨眼,箭已飛出,更是恰巧的擦過晉王的箭,将其碰落,而他的箭則穩穩落入中心紅圈。
沒有絲毫的停頓,第二箭也射了出去,同樣的又在中心紅圈內碰落了晉王的箭。
第三箭,亦是如此。
無論是岸上,還是船上,此刻都無半點聲音。
蕭昱珩扯下白綢,往靶上看了看。将弓交給呆若木雞的張德福,徑直朝船的方向走去。
待他等了船,走到她面前時,顧令筠保持着震驚的表情,揚起頭。
蕭昱珩微微俯身,勾了勾嘴角,“來向貴妃讨獎了。”
顧令筠眨眨眼,剛欲說話,卻被蕭昱珩的動作給堵住——
他伸出手,摘下了她別在發上的那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