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十）
夏長贏收到一所醫科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蘇青陽從師範學校畢業，田櫻櫻還要上兩年。給表哥家看小孩的杜鵑，在她大舅的安排下在煤礦當上了合同工。唐小藕實習期滿後本來有望安排進縣城醫院，後來卻被有後臺背景的人擠出來，進了一所鄉鎮醫院工作。
唐小藕和杜鵑在同一天回家來，喜歡熱鬧的蘇青陽張羅起了同學聚會一事。
聚會在蘇青陽家舉行。蘇立平給他們殺了只雞，田櫻櫻的媽媽給他們烙了蔥油餅，唐小藕和杜鵑各端來兩盤菜，夏長贏提來一捆啤酒。
“以前你倆到成堆老是鬥嘴，現在連腔都不搭了，我們還怪不習慣呢。”席間，田櫻櫻對夏長贏和唐小藕說道。
夏長贏和唐小藕都不吭聲，杜鵑插嘴道，“一個是名牌醫科大學的，一個是衛校的，有天壤之別，唐小藕再和夏長贏鬥嘴的話就太不自量力了！”
“你說的很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在你家親戚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以前我是有眼不識泰山，無知者無畏……”
“行了，別盡着鬧笑了。”田櫻櫻截住唐小藕的話，然後問夏長贏，“——将來你打算留在外地啊還是回咱這裏？”
“回來。”
“太好了，我們都希望你回來！”田櫻櫻說。
“咱這種小地方，你還回來幹啥？”杜鵑道，“留在大城市多好！”
“治病救人，在哪裏不是一樣。”田櫻櫻說。
“一樣？！一樣的話，唐小藕怎麽不願意分到鄉鎮醫院？！教書育人也是同樣道理啊，那蘇青陽怎麽也想留在城裏？！”
把田櫻櫻問住後，杜鵑接着說道：“還是大城市好！長贏哥，到時候你想辦法留在那裏就是！”
“沒有你們這夥人，大城市再怎麽好我也不熱。”夏長贏說。
“先別把話說的這麽滿。”蘇青陽笑道，“說不定到時候，你們全家加上我們這一夥也敵不過某一個人的分量。”
“就是！等以後你交了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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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長贏打斷杜鵑的話：“咱別光在這裏說話，忘了喝酒啊。”
……
在酒的催化下，杜鵑以炫耀的口吻披露有位小夥子正百般追求她。
“給田櫻櫻寫信的有好幾位呢。”唐小藕說。
“唐小藕是他們學校的校花，追求她的更多！”田櫻櫻道。
杜鵑撇撇嘴，“喲，還校花！看來你們學校的女生……”
“我們學校的女生都醜的出奇，我是矬子裏拔将軍！”唐小藕說。
“長贏哥将來找的對象，學歷肯定和他一樣高，也很漂亮！”杜鵑突然叫板似的迸出這麽一句。
“這是肯定的。”唐小藕淡淡地說，“龍配龍、鳳配鳳嘛。”
……
唐小藕一直沒有忘記陳東許諾考上大學後和她聯系之事，在與田櫻櫻去茅房時便托她跟夏長贏打聽陳東的情況。
于是，田櫻櫻一回到屋裏便向夏長贏打聽陳東是否金榜題名。
夏長贏略一沉吟，說陳東考上了一所商業中專。
“啊！我明白田櫻櫻為啥不接受那些給她寫信的人了！”杜鵑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般嚷道。
田櫻櫻看了她表哥一眼，分辯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為啥這樣關心他？他又不跟咱們一個班！”
“呃……不一個班也是同學。”
“你怎麽沒關心別人？！”
“我讓田櫻櫻問的！是我想知道！”田櫻櫻招架不住了，唐小藕只好說實話。
“原來你喜歡陳東！”
“問問就成喜歡了？這樣想也忒狹隘了吧！”
“那你怎麽不大大方方的問？！”
“因為我和你家親戚說不上話！”唐小藕說到這裏跟田櫻櫻耳語起來。
“你再見到陳東時就把唐小藕的工作地址告訴他。”田櫻櫻随即把唐小藕的悄悄話轉告夏長贏，“他倆做過同桌，是好哥們兒，唐小藕想和他通信。”
“人家不知道我的工作地址，你說一下。”唐小藕小聲提醒田櫻櫻。
“你知道唐小藕在哪裏上班吧？”
夏長贏咬了咬嘴唇沒回答，田櫻櫻便對他說了一遍。
“我真是服了你們倆！”蘇青陽笑道，“面對面的坐着，還麻煩別人傳話！”
唐小藕和田櫻櫻平時滴酒不沾，今晚跟杜鵑相比算是喝了很少一點兒，但到最後都比杜鵑的醉意重。
散場後，蘇青陽去送杜鵑和田櫻櫻，唐小藕和夏長贏一前一後往家走。
夜色并非漆黑一團，天上有月牙兒正努力的發着光，盡管如此，被酒擺布的頭重腳輕的唐小藕還是撞到她家大門外的土堆上去了。
見狀，站在路邊榆樹下目送她的夏長贏跑了過去。“真有出息！”他一邊嘲谑着一邊去扶趴在土堆上的唐小藕，他的手剛落到她的胳膊上，全身便像有一股電流閃過。唐小藕也有同樣的感覺，身體莫名的震顫一下。“不用你管！”她搡開夏長贏的手，掙紮着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進大門。
……
夏長贏回到家時，他的爸爸夏廣厚還在自斟自飲。
“将從青陽家喝完回來，怎麽又喝開了？！”夏長贏的媽媽李清美打飯屋裏燒水回來，看到兒子陪着丈夫喝起酒來忍不住責怪，“你不是不好喝酒嗎？啥時候添的這個壞毛病？！”
夏長贏沒吭聲，他爸爸說道：“今晚上他就想再喝點兒！喝點就喝點兒，你叨叨啥！”
“這是白酒不是那啤酒，度數高着呢！”李清美提醒兒子，“你少喝點啊，別跟這老酒暈子似的貪杯！”
夏長贏“嗯”了一聲。
“弟兄倆怎麽就不折和折和脾氣呢！一個是問一句答十句，一個是問十句才答一句！”
“長龍随你，長贏随我。”夏廣厚說。
“你還覺着随你怪好啊？軸的要命！”
“我哪裏軸了？我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不說，不和你似的瞎叨叨！”
沒過多久，夏長贏便被這高度白酒征服。見他掙紮着要站起來，他媽媽忙過去幫他。
“我出去……出去一趟。”
“喝得都站不起來了，還要上哪兒？”
“我去找唐小藕。”
“找她幹啥？！”
“我要去告訴她……”
“告訴她啥？！”
“我在她面前……從來就不是“長贏”，是“長輸”！我輸給她了……我投降……心甘情願地投降……”
他的父母聽得目瞪口呆。
“怎麽辦，他爸？！”
“快打發他睡覺去！”
“我不睡……我要去找唐小藕，我要告訴她……”
“現在都半夜裏了！人家早就闩上大門睡覺了！有事明天再說！”李清美連哄帶騙，連拉帶拖的把他弄回睡覺的屋裏。
把兒子安頓好，李清美回堂屋對丈夫說道：“這可真是邪了門了！一輩一輩的戀答唐家的閨女！這裏頭是不是有啥說法？！不行咱就去請位先生來破解破解！”
“你瞎啰啰啥，你！”
“那就由着他？！”
“喝多了一時沖動，明日醒了酒就好了。”
“要是不好呢？！”
“你就看着他點兒！”
“怎麽看？！又不能跟拴小狗子似的把他拴在家裏！”
夏廣厚煩惱的擺擺手，“不管了！随他去吧！”
……
夏長贏起床時已是日上三竿。他一邊埋怨媽媽沒早叫他，一邊匆忙倒水洗刷。
“吃了飯再出去。”注意到兒子在鏡子前左打量右打量了一番便往外走，李清美說道。
“我不餓。”
李清美明知兒子要去找唐小藕，卻一點也不着急，這是因為早上她去打水時碰到唐家母女出遠門了。
羅玖玉生了一個女孩，今日羅家要去望月子，唐小藕和她媽媽也去了。唐太奶奶已在前幾日被兩個孫女接去小住。唐大鵬和夏長龍于昨日一起去了同學家還沒回來。唐小藕他們家現在是鐵将軍把門。
……
為了走娘家方便，唐小藕的媽媽也學會了騎自行車。下午母女倆一人騎一輛自行車返回西樊家堡。在南場裏碰到田櫻櫻，唐小藕留下來跟她啦呱兒。
唐小藕回家來時，看到蘇青陽和夏長贏在東邊那棵大柿樹下說話。他們也看到了唐小藕，蘇青陽還打了聲招呼，但唐小藕沒理他，推着車子進了家門。
“怎麽不理我？累的？”蘇青陽感到納悶。
夏長贏無聲地笑笑。
過了不大一會兒，唐小藕板着臉朝他們走來。
蘇青陽正要問她為何不理人，唐小藕搶先一步開了腔。
“蘇青陽，你太讓我失望了！”
“怎麽了？”
“你心裏有數！”
“有數？……我不明白你說的啥。”
唐小藕鄙夷的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在家就不知道嗎？！今天你家來的那個女的是誰？！她為啥來找你？！你和她啥關系？！”
見夏長贏突然轉身走了，唐小藕在心裏搶白一句——“臭屎殼郎！關你啥事！”然後繼續質問蘇青陽，“你快說！你和那女的啥關系？！”
“同學關系啊。”
“別裝蒜，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
“她都找到你家裏來了，肯定沒那麽簡單！你們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真沒什麽……最起碼，我沒那種意思……”
“我還聽說，你領她去杏園裏逛游了半天！”唐小藕說到這裏放低聲音，“你知道嗎？田櫻櫻聽說後都氣哭了！”
“你見她了？！”
“嗯，要不我怎麽知道這些事兒。我回來時正好在南場裏碰見她。”唐小藕與這對表兄妹交往頗多，對他們的戀情卻一點兒也沒覺察出來。若不是今天來的這位不速之客（蘇青陽的女同學）讓田櫻櫻産生誤會而失措，再下去一年半載，唐小藕也不一定知道。
“人家大老遠的來了，我總不能趕她走吧。來到是客，她提出到山上逛逛，我能……”
“和我說沒有用，趕緊去跟田櫻櫻解釋吧！”
……
“長贏在人家屋東邊，又轉悠了整整一下午！”夏廣厚一回到家，李清美立即向他彙報。“臨黑天時，人家回來了。不知怎麽的，不大一霎的工夫他就耷拉着臉家來了，一頭紮進他那屋裏到現在都叫不出來。”
“碰釘子了可能。”
“可是，長贏哪裏配不上那閨女啊！她怎麽還相不中他？！”
“人家相得中他，你急眼！相不中他，你還急眼！——這樣不是正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