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
“你叔叔在臨海那邊當兵呵?他來信了沒有?”這天早晨去上學的路上,田櫻櫻想起來問唐小藕。
“來了。俺叔叔在信裏說,他的一位戰友頭回見到大海,詩興大發,吟出一句:‘啊,大海!你就像一碗綠油油的菠菜湯!’”
跟在她倆後面的蘇青陽和夏長贏聽見了大笑。
“和唐小藕在小學四年級時寫的那首詠柳詩媲美啊!”笑夠了,夏長贏說道。
“我都忘了她怎麽寫的了。”田櫻櫻說。
“你還記得?念給我們聽聽。”蘇青陽說夏長贏。
“你敢!”唐小藕回身指着夏長贏警告,“你要是念出來,我就和你拼命!”
“我可不敢念!因為我怕把他倆笑死!”
唐小藕一時不知如何反擊,斜瞅着他用口型罵出一句:“臭屎殼郎!”
“罵人是無能的表現!”夏長贏說。
“她罵你了?我怎麽沒聽見。”蘇青陽說。
“她……我懶得和她計較!”
“我确實罵他了,用嘴型罵的。”唐小藕附在田櫻櫻耳邊說。
“唐小藕用嘴型罵的夏長贏,難怪咱們沒聽見。”田櫻櫻接着告訴她表哥。
“誰讓你說出來的!”唐小藕不滿的打了田櫻櫻的手一下。
“我還以為你不好意思的,讓我替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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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陽,聽田櫻櫻說你打算考師範?”唐小藕轉移話題。
“嗯。”
“你學習那麽好,肯定能考得上!”
蘇青陽笑笑,“也不一定。”
“田櫻櫻要以你為榜樣,将來也考師範。”
“你呢?”
“有的人笨的要命還貪玩,能混下初中來就不錯了!”夏長贏搶話道。
“你管不着!我願意!”
“等天我就把你退步的事告訴你媽!”
“管我幹啥!你吃飽了撐的?!”唐小藕回頭憤然質問。
“不能這樣啊小藕,他管你是為你好。”蘇青陽說。
“就是。”田櫻櫻随聲附和,“他是你家親戚,又是你們班長,管你是應該的。——你也應該聽他的。”
唐小藕雖然認同他們的說法但嘴上不肯示弱,“我讨厭他管!”
夏長贏負氣道:“從現在開始,你請我管,我都不管了!”
“說話要算數呵!不算數的話就是……就是……”唐小藕搜腸刮肚的想了一陣終于想出一個比較滿意的詞,“就是黔之驢!”
……
唐小藕打算試探一下夏長贏是否說話算數,上早自習時故意回頭去跟她的好朋友鄭薇說話。鄭薇坐在唐小藕的斜後方,夏長贏則坐在鄭薇的後方。唐小藕一面跟鄭薇說着話一面注意夏長贏的舉動,她盤算好了,只要夏長贏再跟以前一樣瞪她、指她或說她,她就立即用“黔之驢”回擊。唐小藕白費了心機,夏長贏一直低着頭看書,對她和鄭薇的閑扯根本就是置若罔聞。夏長贏果真不再管她的閑事,唐小藕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有些掃興,她正想撤陣,夏長贏卻擡起臉來。見狀唐小藕心裏一喜,集中精神嚴陣以待。然而夏長贏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面帶譏笑朝她撇撇嘴又低下頭去。
“你怎麽了?”見唐小藕噘起嘴來,鄭薇笑眯眯地問。——她是一個不笑不說話的女孩,當初唐小藕便是被她的笑容吸引,先向她抛出友誼的橄榄枝。
“呃……我一下子想起來,新學的英語單詞還沒記一點呢。”
“啊?!下節課就是英語,老師要抽查,你怎麽辦?!”
“不一定抽查到我。”
“萬一抽查到呢。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你趕快記吧!”
唐小藕聽從鄭薇的建議拿出英語課本開始記單詞,剛記了兩三個,語文老師就進來上課了。
課間,同學們紛紛離開教室,唐小藕不得不按住蠢蠢欲動的玩心坐在那裏記英語單詞。
“你幹啥去?!”看到鄭薇也往外走,唐小藕叫住她。
鄭薇朝教室後面指了指,唐小藕會意她上廁所。
“我陪你去!”
“不用,你快記單詞吧。”
自從成為好朋友,她倆可都是一塊兒上廁所的,現在唐小藕怎能不講義氣讓鄭薇獨自前往。于是轉眼間,兩人的胳膊就挎在一起了。
鄭薇和唐小藕個頭一般高,也紮着兩個刷子辮,她的頭發是自來卷,前額的劉海兒和兩個刷子辮的辮梢都有些卷曲,好像燙過一樣。
回來的路上,兩人改成手拉手,一邊走還一邊搖晃着。這個動作讓唐小藕想起小時候唱的一首歌謠,不由哼唱起來。
“曬、曬、曬麥仁,”
鄭薇也熟悉這首歌謠,便與她唱和:“麥仁開花結石榴。”
“石榴籽我吃了,”
“石榴皮你賣了,”
“叮當、叮當花敗了,”
“你點胭脂我擦粉,”
“咱倆拜個幹姊妹。”
兩人唱完一遍後,意猶未盡又唱起第二遍。當她們唱到最後一句“咱倆拜個幹姊妹”時,聽到唐小藕的同桌陳東說道:“咱倆拜個幹兄弟”。兩人同時回頭,看到除了陳東還有夏長贏走在她們後面。
“看啥?!”陳東問;他長得好似漫畫中的人物,圓圓的臉、圓圓的眼。
“看你倆點胭脂擦粉了沒有。”唐小藕回答。
“我倆是男的,用不着。——哎,《七俠五義》你看完了沒有?我表哥催我還了。”
“還沒有呢,今晚上就是不睡覺我也要把它看完!”唐小藕說,“明天保證給你拿回來!”
“昨晚你沒記英語單詞,就是看《七俠五義》看的?”鄭薇問道。
反正夏長贏再也不管她的閑事,唐小藕就毫無顧忌的承認了。
……
英語老師随着上課鈴聲走進教室,七歪八扭的同學們忙挺直腰背。當英語老師說要叫兩名同學到黑板上默寫上節課所學的單詞時,有一少半的同學佝偻起身子。夏長贏注意到唐小藕和她的同桌陳東都是彎腰佝背的姿勢。
身心瑟縮的唐小藕試圖将坐在她前面的男同學當成樹葉,來遮住老師的眼睛或遮住自己的身體,然而她的下場跟寓言故事《一葉障目》中的楚國窮書生一樣,老師點了一位叫胡小芹的女生後又點了她的。
胡小芹在班裏這些女生當中長得最漂亮,個頭也最高,連穿衣打扮也領先別人一步,是全校第一個剪成新式發型青年頭的女生。
兩人分別站到黑板的兩端。聽寫開始了。前三個單詞,唐小藕倒是沒有被難住,後面那些她就只能捏着粉筆對着黑板幹瞪眼了。聽着另一端的胡小芹自信的寫字聲,想象着身後同學們幸災樂禍的表情,唐小藕直想找條地縫兒鑽進去。
英語老師既沒表揚誰、也沒批評誰,淡淡地說了聲:“回去吧。”
胡小芹和唐小藕以迥然不同姿态的下了講臺,一個春風滿面,一個垂頭喪氣。唐小藕恨不得一步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昏頭昏腦的走過了站,直到夏長贏伸出胳膊攔住她。
英語老師看到了這一幕,調侃道:“知錯能改就行了,沒有必要非去後面罰站。”他的話音一落,就有幾個男同學笑出聲來。
由這個教訓,唐小藕打消了将《七俠五義》看個通宵的念頭,請求陳東寬限她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