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舌戰八方
老爺子要把月姨娘擡成平妻的決心十分強烈,任誰勸都沒用,一副完全被女色給迷倒的模樣,越是有人反對他擡平妻他就越是一股子要擡,還準備開祠堂把月姨娘寫入族譜裏。
事情眼見成了定局,三房這頭是徹底放了心,從主子到下人個個都喜氣洋洋的,說話也十分有底氣來了,便是跟大房和二房對上也不示弱了。
他們三房馬上也是嫡房了,跟大房和二房都是一樣的,誰還怕誰?
劉氏跟丫頭說話也不小心翼翼的避着了,劉氏捂着嘴兒笑得開心,朝那丫頭嗔道:“就你會說話。’’
她也沒反駁丫頭的話就是了。
這府上一切本來就該是他們三房的,大房二房得了那麽多好處,如今姨娘眼見着又要被擡成平妻了,他們三房也有這個資格争上一争了。
丫頭見她愛聽,更是拍起了馬屁來:“奴婢說的可都是實話,三爺是個有大本事的,夫人你又為人寬和,把咱們三房給管得井井有條的,可比那整日鬧出笑話的二房好多了,二爺不過是個芝麻小官,二夫人又是個喜闖禍的,哪裏能跟三爺和夫人你比,就是大爺,那也不過是他仗着出身嫡長子的身份才當上了這個伯爺,不然還不定是誰呢。’’
劉氏一臉認同,府中統共有三房人,這伯位只有一個,大爺要不是出身得好,這伯位确實指不定該是誰的呢。
說來還是老爺子退得早了些,老爺子要是現在請封伯位,她夫君身為嫡子,怎麽就不能争上一争了?
三爺外頭的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有信兒,要是得了個伯位,攀上廉王的事兒就是不成那也沒甚了。
劉氏這般想着,見這丫頭口齒伶俐,是個會說話哄人的,又見她樣貌并不突出,只一雙眼帶着兩分靈動,心裏放了心,遂道:“是個機靈的,以後你就喚臘梅,到本夫人身邊兒伺候吧。’’
臘梅大喜,她不過是有兩分眼色,想拍拍馬屁在劉氏眼前留個印象,再徐徐圖之,沒料不過說了幾句好話就一步登天了。
“臘梅多謝夫人提拔,以後夫人有吩咐,奴婢定然肝腦塗地效忠夫人。’’臘梅嘴皮子甜,上下嘴一搭就是無數的好話冒了出來,把劉氏給哄得心花怒放的。
劉氏出身比起兩個妯娌那是差了不少,為了怕被人說閑話,她是半點不敢逾越,不敢行差踏錯,心裏就越發喜歡別人捧着,她從娘家帶來的丫頭陳香衷心是衷心,但為人不知變通,也不會說好話捧着她,讓劉氏有些不喜。
她忙把人喚了起來,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讓一邊候着的陳香頓時對臘梅生起了防備。
Advertisement
柳氏為了老爺子要擡平妻的事兒鬧了好幾回了,上蹿下跳的,還撺着二爺姜淮鬧,連老爺子的明德院都被她鬧了好幾場,把老爺子氣得命人把她給趕了出去,還放出狠話說她一個當媳婦的手這麽寬,竟然管到公公後院頭來了,柳氏她要是再鬧,就讓姜淮休了她。
柳氏膝下連個子嗣都沒有,真把老爺子得罪狠了,光是她過門兩載還沒有子嗣這條就能休了她的,柳氏被吓得倒也不敢再鬧。
但眼睜睜看到月姨娘被擡成平妻她又不甘心。
宣平伯府的家産原本是兩個嫡子占多數,庶子占少數,可以說大部分都該是大房二房分,但要是三房要成了嫡房,那這東西還不得分成三份?讓老三那個庶子跟他們嫡房得一樣的?
大周律法是不承認平妻,但架不住大周的律法它不管家裏的家産怎麽分配啊,月姨娘只要被記在了族譜上,那就是姜家承認了她,老爺子就是分一份給老三旁人也不能說什麽,畢竟這是家事。
就跟庶子記在嫡母跟前一樣,分一份別人也管不着一般。
柳氏還讓人給娘家帶了信兒,讓他們給想想辦法,但柳家能有什麽法子,人家親家公要擡平妻,他們總不能上折子去告他吧?這又不是女婿擡平妻,哪怕就是女婿擡,他們師出無名的話反倒容易沾一身腥,說他們仗勢壓人呢。
柳家那邊就回了,說這事他們管不着,讓柳氏自個兒想法子,可柳氏能有什麽辦法,最後滿心委屈的跑到正房來跟衛莺抱怨來了。
“大嫂,你說怎麽辦啊,老爺子那邊是鐵了心要開祠堂了,只怕這會兒連族叔們都來了,要真添了月姨娘的名兒,以後三房不得騎在咱們兩房人身上啊?’’
柳氏還沒傻透,知道大房和二房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還知道來找衛莺商量對策,還感嘆着,“要是母親還在,哪裏還輪得到那月姨娘嚣張的?’’
老太太貪了銀子那會,柳氏恨不得罵幾頓出氣,到這會兒又巴心不得老太太在了。
他們都是後輩,管不到老爺子頭上去,唯一能管的還被禁了足。
衛莺抿了抿嘴兒,見柳氏沉浸在後悔中,想問她這麽快就忘了老太太罰她去祠堂,斥責她的事了?
現在想老太太,要是老太太真在了,只怕她就不會這樣說了。
不過,“老爺子這确實不妥當。’’
她好不容易把老太太給摁了下去,可不想後腳又來個平妻在頭頂上,還是三房那邊得利。
姜景一口咬定衛莺對老太太不滿才引他去清賬,最終讓老太太落了個被禁足的下場,衛莺每回都否認了。
她對老太太哪裏是不滿,分明是恨!恨她身為祖母卻對小葫蘆上輩子不管不顧,恨她虛僞,一邊在外頭經營着好名聲,一邊對媳婦刻薄,什麽好的都讓她占完了,衛莺當然要把她那虛僞的寬和慈愛的假面孔給碾碎!
這是其中一原因,她把老太太摁下來的主要原因還是以為小葫蘆。
她是跟老太太撕破臉了,但小葫蘆身為孫子卻不能跟老太太撕破臉,老太太跟梁五這輩子算計不到她,最後肯定會把主意打到小葫蘆身上,比如她們可以把小葫蘆帶到主院去養,這當祖母的養孫子也是天經地義的事,老太太在外頭的名聲又好,在她膝下,旁人只有說老太太疼愛孫子的,跟着這樣一個慈祥的祖母,對小葫蘆也是好的,衛莺要是不願意,旁人還得道是她小心眼,對她很是有看法的。
可是外人不清楚,小葫蘆要真落到老太太手上才是完了,她們輕易就能借此要挾衛莺。
衛莺怎麽可能讓老太太有威脅到他們母子的時候,當婆母的名聲太好了,當兒媳婦的難免就要夾着尾巴做人,只有把老太太給摁下來了,當兒媳婦的才有出頭之日。
再則,老太太要是不做這些黑心事,誰又能抓到她的把柄?
“大嫂,你說如今可怎麽辦?’’
衛莺看了看她,沖她招了招手,讓她附耳過來。
這才有了柳氏帶着丫頭婆子站在三房門口的事兒,她帶來的人多,三房的下人本來要去通報劉氏的,被柳氏眼一瞪,到底還是怕了,被柳氏堂而皇之的站在了劉氏的房門口,把劉氏跟丫頭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柳氏氣得渾身發抖,火冒三丈,“嘭’’的一下踹開門,露出裏頭正其樂融融的主仆幾個。
“好啊,這還沒記上族譜呢,就打起了家産的主意了,不要臉的賤蹄子,我就知道你們一家子都不是安分的東西,從上到下沒一個好東西,跟你們那個不要臉的姨娘一樣把老爺子哄得團團轉!’’
劉氏大驚:“二嫂你怎麽在這兒。’’
這是姨娘被記着平妻的關鍵時候,劉氏不敢壞了大事,忙解釋:“二嫂你聽錯了,我這是跟幾個丫頭随便說說玩呢,沒說別的。’’
柳氏橫眉冷對的,幾個大步跨過去,一巴掌甩劉氏臉上:“你當我耳聾是不是?劉氏你個賤人,不虧是芝麻官的女兒,沒見過好東西是不是,這還沒當嫡子嫡房呢就猖狂起來,要真讓你們成了嫡房,你們三房還不得翻天了?’’
竟然關着門罵她只會闖禍,罵二爺是個芝麻小官,以柳氏的脾性能忍得住才怪。
到底,她還是記挂着正事,柳氏眯了眯眼,眸裏全是兇狠,她擡了擡手:“把人給我帶走!’’
一群丫頭婆子頓時把劉氏抓了起來。
“二嫂你做什麽!’’
柳氏大步走出門:“做什麽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她把人給直接帶到了祠堂外。
裏邊,老爺子請了兩個族叔來當見證取了族譜,要在上頭把月姨娘的名兒給記上去,邊兒上月姨娘母子含蓄的挂着笑,心裏別提多得意了。
“耀祖,你可考慮清楚了?’’族叔們多嘴問了句。
要不是看在月姨娘母子都在,怕是要掰開了跟老爺子講講的,都一把年紀了,還是要以家和萬事興為主,都這麽多年了沒動靜兒,到現在要把庶子變成嫡子了,這不是存心攪得家宅不寧嗎?
老爺子抻着脖子:“清楚了。’’
要不是大房二房一個勁兒的鬧騰,老爺子也沒想這麽快的。
“那行吧。’’
到底是別人家事,族叔們能勸上一兩句已是情分了。
正提了筆要添,柳氏匆匆過來,大喝一聲:“慢着!’’
祠堂裏的人轉過身,見到她們一行,尤其是柳氏一臉不善要搞事的模樣,都是下意識皺起了眉。
柳氏後邊,是被丫頭婆子壓着的劉氏。
“柳氏,你又是做什麽,還把你弟妹當犯人的壓着,我看你簡直是無法無天了!’’老爺子眉宇滿是不耐煩。
對這個半點不會看眼色的兒媳婦,老爺子是半點好氣都沒有。
劉氏趁機就說道:“父親要給兒媳做主啊,二嫂帶着人闖了我們三房不說,還讓人把我給抓了起來,兒媳、兒媳哪裏還有臉啊。’’
“二嫂,劉氏犯了錯自然有我這個當家的來處置,還輪不到二嫂插手我們三房的事。’’姜坤沉着臉。
他往日就是個滾刀肉,誰都敢說,不過柳氏也是個女版的滾刀肉,在三房的時候又被劉氏主仆那一翻話給氣狠了,這會兒對着三爺這個滾刀肉也不虛,朝他呸了一聲兒,兩手叉腰:“你還好意思說,你們一個兩個都是不要臉的,就打着這家産的主意是吧,我告訴你老三,你們想都別想!’’
“柳氏!’’老爺子動了真氣兒,“你在這兒鬧什麽,你們家産不家産的,這擡月姨娘的事是我定的,你對我這個公公有意見不成?’’
柳氏自然說不敢,道:“父親,這家産的事兒可不是我說的,可是他們三房說的。’’
“沒有的事兒……’’
柳氏同身後的丫頭婆子們道:“來你們說說,方才咱們三夫人都說了些什麽。’’
下人們便一五一十的把劉氏主仆的話說了起來,什麽家産合該是他們三房的啊,什麽二爺和二夫人不放在眼裏,伯爺占了個嫡長子不然伯位哪裏是他的雲雲,每說一句,劉氏臉色就白上一分,一個勁兒的搖頭,說自己沒有。
“都是一家子,二嫂你為何陷害我?這些丫頭婆子都是你帶來的,自然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二嫂不就是不願我們爺被記成嫡子嗎,何必非要找這些個由頭?’’劉氏抽噎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跟她相比,柳氏就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覺得是劉氏被柳氏給欺負了,再則,前幾日柳氏可沒少上蹿下跳的,實在讓人印象不好。
兩位族叔面面相觑:“耀祖啊,你這……’’
老爺子道:“不管她!’’這個兒媳婦最會鬧妖蛾子了,等他把名兒給寫上,她也就鬧不起來了。
在老爺子的印象裏,劉氏這個兒媳婦一慣伏低做小謹小慎微的,哪裏會在背後說人小話的。
他正要轉身,柳氏卻喊了一聲兒:“父親,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得信他們吧。’’她指了指幾個年紀稍大的婆子,這幾個婆子跟她帶來的丫頭婆子不同,瞧着跟威嚴些,方才一群丫頭婆子們都在說話,只有她們幾個沒開口。
老爺子本來都不想理柳氏了,定睛一看一下就愣住了:“馮浩媳婦……’’
幾個婆子,都是他下屬的婆娘。
被叫到的馮浩媳婦王氏喚了聲兒:“老爺。’’
“父親,你不信我說的話,總該相信王嬸兒她們幾個的話吧,這幾位都是你的老部下的老妻,他們的人品你最是清楚。’’
老爺子确實清楚,臉色當即就是一變,月姨娘暗道不好,正要岔開話,老爺子問:“老二媳婦說的可是真的?’’
王嬸兒幾個沒想卷入府中小主子們的争奪當中來的,但事以至此,老爺子又非要一個答案的模樣,只得小小點了點頭。
“是真的。’’
劉氏忙道:“父親你聽兒媳說,這是房裏的丫頭說的,不是兒媳說的,父親你明鑒啊。’’
老爺子卻沒看她。
月姨娘保養得宜的臉都扭曲了,這個蠢婦,眼看着要成事了,沒料竟被她給毀了!
柳氏趾高氣揚的氣勢更甚,得意的看着劉氏:“方才不還說我冤枉你,現在就成丫頭說的了,真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平日裏裝得憨厚老實,心裏一肚子歪心眼!’’
柳氏!
劉氏簡直恨得滴血!她都已經這麽小心了,誰知道在自個兒房裏說的話都被聽到了,還被柳氏闖進來聽了個正着!
姨娘擡平妻這種好事要是被毀了,她也完了!
“父親,你看這三房,平日裏裝得受了八輩子的委屈似的,實際上一個個還不是想着家裏的家産,還想着大哥的伯位呢。’’
“兒子絕對沒有這般想過!’’姜坤氣急敗壞的,“都是劉氏滿嘴胡說,父親,姨娘伺候你多年,你擡姨娘為平妻是給姨娘臉面,兒子是為姨娘高興,哪裏會借此滿足私欲?姨娘的為人父親應當最清楚的。’’
月姨娘也适時垂着頭露出受了委屈的模樣,比劉氏的抽噎可高多了,光是站着就有一股子弱不禁風的感覺。
老爺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柳氏朝姜坤道:“行,老三既然都這樣說了,我這個做嫂子的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這樣老三,你要記嫡子可以,月姨娘擡成平妻也可以,但你得當着族叔的面兒保證以後這家産你不沾一分一毫,怎麽養?’’
沒有家産的嫡子,那還不如一個庶子呢!姜坤臉色微微一變。
劉氏道:“我們三房本來就吃虧,二嫂何必這樣咄咄逼人的。’’
“你吃個屁,當我不知道月姨娘暗地裏塞了銀子給你們?月姨娘的銀子哪裏來的?’’還不是老爺子的。
不是她說,老太太貪銀子老爺子也是要負責任的,他一個當家的不管着老太太跑去莊上,一跑就是多念年,老太太有這麽大膽子還不都是他縱出來的?
這話不知怎麽的就被她給說了出來,把老爺子氣得夠嗆:“這還成我的錯了?’’
柳氏今兒可是舌戰八方的架勢,這會兒話都說出來了,也不管不顧了,梗着脖子:“父親不是說當面教子背後教妻嗎,老太太這背後沒人教可不就敢幹大事了!’’
“你你你……’’老爺子氣得手抖,最終一甩袖走了。
他丢不起這個人!
老太太的事兒除了自家人知道外,外頭可誰都不知,哪怕是其他姜家人,當着兩個族叔的面兒老爺子沒法跟柳氏計較,也不願讓人知道家中醜事,只得氣呼呼走了。
至于擡平妻這事兒,自然也無疾而終了。
柳氏在府上,這回可算是一戰成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全沒提前通知的二更合一,驚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