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家的 (1)
老夫人梁氏這一回可是氣得夠嗆的,把張嬷嬷狠狠斥罵了一頓後就坐在軟塌上咒罵起了衛莺這個兒媳婦。
梁嬷嬷勸了幾句無法,只得悄悄叫了小丫頭去流雲院裏喊了五小姐來。她們是親姑侄,五小姐說的話老夫人倒是聽得進幾句。
沒一會,梁五匆匆趕來。
“那小丫頭也說不清楚,梁嬷嬷,到底怎麽了?’’
梁嬷嬷側了側身子,讓她聽了幾句才道:“張嬷嬷那老貨失手了,這不,老夫人正大動肝火呢,五姑娘,你快些進去勸勸老夫人吧,這主院雖然都是咱們自己人,但萬一傳出去了也不好聽不是?’’哪有當婆母的咒罵自己兒媳婦的,傳出去都惹人發笑。
梁五聽她說了前因後果,心裏也有些譜了,點頭應道:“梁嬷嬷別擔心了,我去勸勸姑姑。’’
說着她擡步進了房中,老夫人還斜靠在塌上,正捂着胸口,見梁五進來忙招她到身邊,還青着臉,一臉的憤憤:“玉華來了,快來坐,我這被正院那個給氣得胸口疼得緊,老婆子我這活了半輩子了還沒遇到過這種不要臉的,還威脅起我這個當婆母的來了!’’
偏偏老夫人梁氏再自持高貴,出身名門,但在聖旨面前她也什麽都不是。當今聖上又是個有主意的,群臣都奈何不得,在這則聖旨下從天跌入泥裏的高門貴女比比皆是,梁氏見過不少,因此衛莺一拿聖旨出來說事她才氣成這個樣子。
咋的,衛氏她還想去告她這個當婆母的不成?
有本事她就去!
“姑姑怎麽跟她置氣起來了,咱們這位大夫人今時不同往日,硬氣得很呢,姑姑你何必要跟她來硬的?’’梁五一邊替她揉着胸口一邊說。
梁氏眼一瞪:“怎麽,連你也覺得我奈何不了她?’’
梁五笑笑,嘴裏還是溫言笑語的,連口氣都沒變一下:“姑姑是長輩,要為難一個小輩自然容易得很,哪怕她是聖旨賜婚又如何,聖上是何等尊貴,還能惦記着她一個小小的臣妻不成?入了我姜家,還不是姑姑說了算。’’梁五把梁氏捧得高高的,三言兩語心頭就平複了許多,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呀,就是姑姑的開心果兒,這嘴就是甜得很。’’
就像小五說的,入了她姜家,還不是她說了算?憑她老婆子的名聲,衛氏就是說破了天去又有幾個人相信?
不過一時三刻梁五就走了出來,紅光滿面的,梁嬷嬷守在門外,見她出來就迎了上去:“五姑娘,不夫人,裏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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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放心,姑姑已經沒事了。’’
梁嬷嬷還有些吃驚,她伺候老夫人也有不少年頭了,還是頭回見老夫人這氣性消這麽快的,不由得問出了口,梁五笑了笑沒回就走了。
她也沒做什麽,不過是順着姑姑的話順便給姑姑出了個主意罷了,俗話不都說了嗎,一計不成還有二計,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有了主意,姑姑自然氣就消了。
“夫人,你沒事吧?’’一回了流雲院,香兒上前扶着人,見她臉色蒼白,不禁抱怨幾分:“梁嬷嬷也是,動不動就喊夫人過去,夫人又不是什麽靈丹妙藥的,這些日子你管那廚房和庫房的事累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二夫人和三夫人還隔三差五的來找麻煩。’’
他們小姐再是庶女出身真要嫁還嫁不出去嗎?香兒實在搞不懂,以他們夫人的人品才氣便是低嫁了那也是正頭娘子啊,在這伯府不上不下的,好日子沒過上兩天盡來收拾爛攤子來了。
就在梁嬷嬷喚人來喊的時候梁五正阖眼準備稍稍休息會兒,一聽喊就起了塌,換了衣衫,還在臉上鋪了兩層粉急急忙忙的過來了。
“我沒事,伺候我先洗漱一下吧。’’在貼身丫頭面前,梁五的神色頓時放松下來,露出幾分疲态。
早前知道姜家捉襟見肘的時候梁五就猜測過姜家的賬上肯定有問題,所以一個勁兒的推辭,她不是不想管,畢竟只有管了家她才能真正的站穩腳跟,她原先設想的是等衛莺把這個爛攤子收拾妥當了再出來管,誰知道棋差一招,早早就到了她手上。
接了過來,她才知道這個攤子何止是爛,而是扶牆都扶不上那種。
廚房和庫房是管家的大頭,這兩個地方也都是老夫人的人,換句話說這兩個地方安插的都是他們自己人,剛知道的時候梁五還在慶幸,也有幾分輕視,覺得衛莺傻,白白的把他們的人給還了回來,讓她有機會培養自己的勢力,誰知沒幾天梁五就傻眼了。
先是廚房那頭的每日采買的花費讓她心驚,接着外頭的鋪子莊子的出息送入府的還不夠府中開銷,連賬都對不上,她找人一問才知道這樣的事情從老夫人管家的時候就這樣,只是這幾年越發嚴重了起來。
什麽自己人,竟然全是一群蝗蟲!還是扒着姜家使勁兒吸的那種,當主子的差點吃糠腌菜了,這些蝗蟲卻天天大魚大肉的,過得比主子都潇灑!梁五跟他們争辯了幾回,這些膽大包天的下人還敢給她下絆子,還說什麽夫人管家的時候他們如此也沒見夫人不滿,怎的一換人就挑刺來,虧還是自己人,連夫人一個外人都比不上雲雲,差點沒把梁五氣暈了過去,又有柳氏和劉氏不斷找茬,不過月餘,生生讓梁五催老了好幾歲似的。
銅鏡裏的人面色枯黃,雙目無神,皮膚更是十分粗糙,梁五十分熟悉,以前她見衛莺幾回衛莺的神色就是如此,每日只有靠着鋪上厚厚的粉才能遮掩住這難看的神色,可她還這麽年輕!
“衛氏!’’她會如此都是拜衛莺所賜,這要她如何不恨!
衛莺明明就知道這兩個地方有問題,卻推給了她,讓她騎虎難下,兩頭不是人,真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這樣一來只要她管着賬,就勢必會跟那些人起矛盾,別說收服他們了,能不打起來就是好的。
香兒忍不住道:“夫人,不如咱們去跟老夫人說說,讓她來給你做主,這樣下頭那些個勢利眼也不會欺負夫人面生了。’’
他們夫人明明花一樣的年紀差點熬成了老姑娘模樣,這要是大爺回來了見了,還能對夫人好嗎?這世上的男人有幾個不貪花好色的,大房這頭不說那田姨娘姿色妖嬈,就是夫人如今都氣色不俗,夫人若是用現在的容貌去跟她們争,那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我難道不知道這個理,這些人是姑姑的人,動了他們就相當于打了姑姑的臉。’’何況她還偷偷找梁嬷嬷問了問,從梁嬷嬷嘴裏才知道姑姑對這些人的用意,只是貪銀錢而已,姑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她去捅出來沒有任何好處。
香兒急道:“難不成就任由他們繼續?’’
什麽伯府,一點規矩都沒有,下頭貪銀子,上頭竟然不管不顧的!
正說着,外頭一陣喧嘩,接着柳氏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有她打頭陣,後頭還跟着三夫人劉氏,兩人面色不善的朝她走來。
“好你個小蹄子,臭不要臉的,連我們二房的月例你都敢使勁兒扣了,你這麽能你咋不上天呢你!’’柳氏率先就罵了起來,“虧我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打從你接手後,這日子是越過越差,你說,你把我們的銀子都藏哪兒去了?!’’
劉氏也随口說了句:“還不如大嫂管的時候呢。’’
大嫂大嫂,又是衛莺,怎麽哪裏都有她!梁五也不怕她們,冷着臉回了句:“大夫人好你們找她去啊,找我做何。’’
剛入府的時候梁五還想過要跟劉氏打好交道,就是柳氏也要維持個面子情,但自打柳氏和劉氏隔三差五來找茬後,梁五就熄了這種心思了。
呵,掙得不多,用得還挺美。
柳氏一人一月就要花費數百倆銀子,什麽胭脂水粉隔兩日就要鋪子送過來,布匹衣料也要最時新的樣式,還有整個二房的主子下人們,就算把用度都削減了下來也要兩三千兩銀子,還有三房和大房的開銷,姑姑主院和城郊姑父的開銷,外頭鋪子莊子的出息管事才交上來六千兩,說是買賣難做,鋪子上的貨物都壓着雲雲。
梁五心知肚明,這是那些管事們對她鬧了兩回不滿,聯合起來給她下絆子呢,衛莺管賬的時候一月還能交個萬倆銀子左右,到她這兒就六千呢,其中沒問題誰信?
府中進賬只有六千倆,這麽多處開銷,自然在各方面都要降一個水準的,她貪,她從哪兒貪?
“這我們不管,如今誰管賬我們自然就找誰。’’柳氏一臉蠻橫:“你貪沒貪銀子自個兒心裏清楚,但我們二房的月例你得給我補上,如今外頭已經有傳言說我們宣平伯府落魄了,買個東西都要挑三揀四的,我已經推了好幾家夫人的邀請了,都沒臉出門了!’’
宣平伯府破落的傳聞是一大早傳開的,好些人都知道了,又兼之柳氏往常就是個張揚的性子,高調得很,這回不止許久沒出門,連最愛喝的真山茶都好久沒派人買了,簡直就是坐實了這些傳言。
柳氏又愛面子,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開了私庫讓人拿了銀子大肆購買,還特意交代了要讓人知道是她柳氏的名頭,讓人知道宣平伯府還好好的,這頭立馬就找了劉氏一道讓梁五把銀子給她補上。
她是出身大家不假,但家中的子孫輩裏裏外外的十好幾個,柳氏出嫁的時候壓箱低的一共有三萬兩銀子已經是不錯的了,這兩年她又大手大腳的,尤其是跟各家夫人出門的時候十分豪爽,這銀錢自然是如流水一般,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五千倆銀子,這回又開了箱拿了兩千倆出來,箱底的銀錢已經所剩無幾了。
梁五一聽補月例,自然是不幹,還道:“真是好笑,你買東西關府上什麽事,憑什麽要補給你?’’
柳氏瞪着她:“我這可都是為了府上的名聲。’’
“得了吧,府上的名聲還用不着你一個二房的夫人來補的。’’打量誰不知道柳氏這是為府上好是假,趁機滿足自己的私欲才是真?
梁五懶得跟她掰扯,轉身回了內室:“香兒送客。’’
“你給我站住!’’柳氏今天來可不是跟她說道理的,而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梁五把銀子給吐出來,尤其是梁五轉身時那輕蔑的眼神頓時讓柳氏火冒三丈,她一把揮開上前的香兒,幾個大步上前拽住梁五一扯,“啪’’的一下甩了一巴掌過去。
“你還橫,讓你橫,不過一個姨娘罷了,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這個變故只在一瞬間,誰也沒想到柳氏竟然說動手就動手,跟大街上的潑婦差不多,滿屋的下人們都傻了眼。
就是梁五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她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的,心力憔悴,壓根就不是柳氏的對手,被打了個正着,臉歪到了一旁,火辣辣的。
“二嫂!’’劉氏驚呼一聲,暗道糟了。
梁五可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打了她,首先老夫人那頭就過不去。
你說她跟着湊什麽熱鬧,以為能占着便宜,柳氏若是能從梁五手裏扣出來銀子她自然也要讓補的,結果銀子沒補上,反倒鬧成了這樣!一時劉氏又不禁埋怨柳氏行事沖動,她們是一起來的,在別人眼裏自然是一夥的,柳氏打了梁五,她也跑不掉關系!
“夫人!’’流雲院的下人們也反應過來,紛紛上前,這頭見自家二夫人被壓制,柳氏帶來的丫頭婆子們自然也是不依,上前跟流雲院的鬧了起來。
劉氏的丫頭問:“夫人,咱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趕緊把他們分開!’’還能看熱鬧不成,被老夫人知道了她不死得更快。
正院裏頭,衛莺看了看流雲院的方向挑了挑眉:“那邊又出什麽事了,怎麽鬧哄哄的?’’
安夏還沒回話,秋葵搶先說道:“還能是什麽,就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又過去了呗。’’反正柳氏和劉氏已經是流雲院的常客了,時不時就要鬧出些動靜兒,他們都習慣了。
剛說完,最小的冬雨跑了進來,還大口大口的喘氣:“不,不好了夫人,打起來了。’’她指了指流雲院的方向,咽了咽口水,“二夫人把梁姨娘給打了,梁姨娘的下人擁了上去跟二夫人的人打起來了,三夫人在拉人呢。’’
連素來穩重的安夏都驚訝的張大了嘴,更不提秋葵和知雨了,“這麽亂。’’
冬雨一個勁兒的點頭,她年紀小,平日裏衛莺也多疼了她兩分,沒讓她日日過來當值,冬雨心裏感激,平日沒事就跑到流雲院和歡喜院周圍說是要替衛莺打探消息,衛莺幾個都沒當一回事,沒成想還當真被她撞見了。
這種時候他們安插的人在混亂中還來不及給他們傳遞消息,反倒是冬雨這個在局外的人看得分明,趕在第一時間就回來禀報了。
“夫人,我們現在怎麽做?’’安夏問。
衛莺努了努嘴:“讓人把院子守好了,她們怎麽打都行,可別牽扯到我們正房就是,萬一她們鬧到我這裏,你就說我正在潛心抄寫佛經抽不出空來,她們愛上哪兒上哪兒。’’就是別牽連到她身上來。
反正幾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打得越激烈越好!
安夏點頭應下:“夫人放心,奴婢定然不讓他們叨擾到夫人。’’
“行,把伯爺寄來的信找出來,他不是讓我收到銀子給他回信嗎,正好這會兒閑下來了跟他好好聊聊這家裏的事。’’
哪裏是聊家裏的事,分明是又去刺激伯爺的。這話安夏心知肚明,想勸勸又知道勸不住,只得去拿信了。
伯爺和夫人一直這般,以後可怎麽辦喲!
衛莺不知道身邊的大丫頭想得這麽多,知雨替她研磨,她想了想,開始提筆。
姜景不是十分得意他不過短短時日就能拿回一千倆銀子回家嗎,她就回他說了二弟妹柳氏這一日的花費,兩千倆呢。
這一千倆還不夠人家一天揮霍的,也不知道他得意個什麽勁兒,還說什麽讓她少瞧不起人,他有什麽好得意的?這一千倆銀子連柳氏一人都不夠花,還有這麽多人等着呢,在她跟前說大話,有本事掙來讓全家都享用,讓妻兒都享受到她才佩服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想要她高看他,行啊,等他能養家糊口再說吧。
還有姜景不是一直覺得姜家家風清正,老夫人梁氏寬和大度,這些弟媳婦們也都是知書達理的嗎,她一五一十的把柳氏和劉氏找梁五茬的事一一寫了下來,至于會不會讓姜景對梁五心生憐惜她就管不着了,生了正好,田姨娘正等着他回來跟他纏纏綿綿呢,一見這情形,還能不跟梁五鬧得你死我活的?
她壓根不用做什麽,只等着看戲就好。
再有這幾個婦人打架一事,只怕也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他還當真以為自家這些都是大家閨秀了,是,她衛莺是算不得真的高門貴女,但那又如何,她又沒非裝作是高門貴女,老夫人梁氏不是一慣看不上她嗎,嫌棄她出身,她親自挑出來的二夫人柳氏和她娘家的侄女是真正的高門貴女出身,結果呢,兩人打得正厲害呢。
她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大篇,一字不落的全說了個遍,半點不怕姜景見了這樣一封信會不會氣得吐血。
這會兒,柳氏幾個正糾纏着來了正房,柳氏手中拽着梁五,渾身衣鬓全亂,連臉上都被撓了兩下,紅印子在臉蛋上顯眼得很,被拽着的梁五比她更慘,頭發都被扯掉了不少,手上被衣裳遮住的胳膊上還有不少青紫的痕跡,都是被柳氏給掐出來的。
在這一點上,柳氏可是厲害得很,一打架就上去拽頭發掐胳膊的,直接把梁五給壓着打,要不是有下人多少攔下了些,只怕梁五這會兒更慘,柳氏帶來的下人也繼承了她那副兇悍的模樣,梁五院子裏的下人楞是沒招架住。
梁五只覺得渾身疼得緊,又掙脫不開,連着甩了好幾下:“你這個瘋婆子,你快放開我!’’還說要找衛莺來評理,呵,她可不怕!
只要她姑姑還在一日,這姜家就有人在背後給她撐腰,柳氏今日敢一巴掌甩她臉上,讓她丢盡了人,這個仇她一定會記下的!
柳氏壓根沒理,拽着人就走,在他們身後還跟着一群烏泱泱的下人,三夫人劉氏也在其中,這會兒板着臉跟了過來。
都鬧成這樣了,她也懶得管了,左右她勸也勸了,說也說不聽,剩下的也不管她的事了,別人就是想往她頭上栽贓也要看她應不應。
一大群人到了正院,早就得了吩咐的安夏領着下人守在門口,見他們過來,上前福了禮。
“安夏姑娘,我大嫂人呢?’’柳氏直接問。
安夏裝作沒見到她們渾身的狼狽一樣,抿唇笑了笑:“二夫人來得可真是不巧,我們夫人正在抄寫佛經呢,這不是還有幾日要去城外寺廟裏上香了嗎,老夫人早早吩咐下來讓我們夫人抄寫經書以表虔誠,我們夫人哪裏敢耽擱這種大事,這不正寫着呢。’’
“那你去叫大嫂出來,我們進去等着。’’柳氏說着拽了梁五就要進,被安夏給攔了下來。
“二夫人,我們夫人現在不見客,再則這是老夫人吩咐下來的,夫人一慣孝順,這又是要靜心的時候,二夫人也不希望我們夫人不孝順吧?傳出去還以為我們夫人對老夫人的吩咐怠慢呢。’’
衛莺這院子可不是梁五流雲院裏的那些小丫頭,早在她重生回來後就把整個院子伺候的人裏裏外外的換了不少,挑了不少有力氣的婆子,個個膀大腰圓的,一站出來橫着臉沒人敢惹。
柳氏闖不進去,正想撒潑耍賴的,誰料安夏不接她的茬,帶着人進了院子,把門一關。
柳氏傻了眼。
她一貫不把衛莺這個大嫂放在眼裏,更不提恭敬了,這會兒吃了個閉門羹才想起來衛莺這個大嫂如今可是個不好惹的硬茬子了,一時又覺得丢臉得很。
一家子妯娌,竟然連半點臉都不給!派個丫頭就把她打發了!
“欺人……’’話還沒落,一個下人跑了過來:“二夫人三夫人,老夫人叫你們立馬過去。’’
“老夫人?’’
劉氏眼一跳,問:“可知是為了何事?’’
那下人往梁五的方向看了看,不止劉氏,就是柳氏也明白老夫人這是知道了他們打架的事了,但老夫人是怎麽知道正房這邊的事的?他們在梁五的流雲院後便是直接來了正院,還沒踏出這正房呢,柳氏這樣想也直接脫口而出。
這回下人沒回話,總不能說全府上下都傳遍了吧?
柳氏跟梁五撕扯起來的時候整個流雲院的下人們都圍着她們打轉,但連衛莺身邊的冬雨都能恰好發現,有其他的丫頭婆子路過也自然見到了,這又不是啥好事,可是兩位主子打架呢,下人們別說見了,就是聽都沒聽過,誰聽過這些富貴人家有主子打架的?何況還都是大家閨秀出身?
是以,就跟陣風似的,沒一會兒就傳得沸沸揚揚起來,老夫人那頭也是聽到了這些下人傳的小話這才派人打聽,這一打聽,險些沒把梁氏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我老婆子活了半輩子,還從來沒聽說過有大家閨秀跟外頭的潑婦一般跟人撕扯打架的,簡直丢盡了我姜家的臉,我老婆子這老臉都挂不住了!等事情傳到外頭,咱們整個姜家都要受人恥笑,還出門,以後你們還有臉出門嗎?!’’站在堂上,老夫人梁氏氣得連摔了幾個茶盞,一雙眼在柳氏和梁五身上看過,滿是陰恨。
她這輩子到底是走了什麽黴運,大的進門跟她老婆子做對,小的陽奉陰違,半點不帶腦子,還有個不是親的在旁邊看笑話,一想起來,梁氏就覺得胸口悶得慌。
堂下,除了柳氏、劉氏、梁五等女眷外,姜家幾位爺也被請了過來,眼見着梁氏大動肝火,二爺姜淮忍不住勸了句:“娘,你小心身子,別跟她們置氣,等回頭我好好教教。’’
“你教?你教了這兩年了你教出個什麽玩意!除了花錢采買打扮,別的一概不會,連個蛋都下不出來,看把她整天給狂的!’’姜淮正撞在口上,這會兒梁氏心氣兒不順,逮着誰罵誰,就是親生兒子都不好使,再則跟梁五這個親侄女比起來,柳氏不過是一個兒媳婦,誰親近點還用說嗎?
明面兒上,她可是有三個兒媳婦的人!柳氏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往日裏看在她嘴甜乖巧的份上多寵了兩分,誰知道一點規矩也沒有,還鬧出這種事!
打玉華這個侄女的臉,不就等于打她老太太的臉嗎?
誰給她的膽子!簡直是混賬東西!
柳氏不敢置信:“母親?’’往日母親不是最疼她了嗎?如今竟然說她不下蛋這樣難聽的話來。
“母親?等改日碰到了柳家的老太太,我倒是要好好問問她這柳家的閨女是怎麽教導的,都說你柳家是大家出身,老婆子我還沒遇見哪個大家閨秀跟潑婦一樣的!’’梁氏看她的目光中再也沒有往日半分疼愛,這會兒她簡直是恨毒了柳氏,她梁氏半輩子經營,不止她,就是姜家的名聲那也是鼎鼎好的,若是柳氏這個媳婦跟梁五打架的事傳了出去,往前的名聲全都毀了!
她口中冷硬,半點不留情面,這會兒柳氏心裏也是後悔得很。怎麽就一下子沒收住脾氣呢?抽抽噎噎的小聲兒辯駁起來:“母親,兒媳也是一心為了府上着想啊。’’
她明明是為了府上的名聲着想,反觀梁玉華這個小蹄子,捏着銀錢不肯掏出來,怎麽只有她被責罵的?
柳氏滿肚子的不服氣。
“你還敢說!’’梁氏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要不是你蠢笨如豬,聽風就是雨的,會捅出這麽大的簍子?打人你還有理了?’’她心疼的看着梁五一身的傷,但又忍不住埋怨了幾分,“還有你小五,她是個不着調的怎麽連你也跟着糊塗起來,她鬧你就跟着她鬧?你不知道派人來跟我說一聲兒?’’
弄得如今她梁家的女兒也跟柳氏一樣丢人現眼起來。
梁五倒是乖覺,低眉垂眼的道歉:“是我不對姑姑,也是小五考慮不周,讓姑姑擔心了,也給家裏丢人了。’’
她這副模樣讓梁氏都不好過多責怪,只得又把氣撒在了柳氏身上,把柳氏狠狠給罵了一通後才耷着眉眼:“等你們知道輕重我姜家早就成別人的笑柄了,好在我及時讓人封了口,不許人亂傳,否則不止我姜家,就是柳家和梁家的女兒們都得跟着受連累。’’
目光移到劉氏身上,老夫人梁氏有心說上兩句,只一見她身邊吊兒郎當的三爺姜坤跟左右護法一般把人給護着,到嘴的話便咽了下去。
算了說不得,免得待會兒老三又發瘋說些不着調的來氣人。
“今兒這出說來說去都是老二媳婦的錯,攪得家裏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既然你閑不下來,不如去祠堂裏跪着好好反省反省吧,再禁足三月磨磨你的性子。’’最後,老夫人罰了柳氏,還不止如此,臨走時,二房還添了兩個姨娘。
人是老夫人賞下來的,拒絕不得,柳氏倒是不想要,但她當家的都接了,也只能接受了,這一回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挨了一頓罵不說還給自己添了堵,半點好處沒撈着,兩千倆銀子也花出去了,還是白花了。
出去罰跪的路上,柳氏悔得腸子都青了。眼睜睜見着二爺姜淮帶着兩個新出爐的姨娘走了,柳氏臉都扭曲了起來。
劉氏跟她狼狽為奸久了多少都有些同情,走到身邊嘆了一聲:“你呀就是太沖動了,我那般勸你你都不聽。”
也是被老夫人給慣的,柳氏剛嫁進姜家的時候雖說人傲氣了些,但遠沒有如今這樣嚣張跋扈的,老夫人梁氏說柳氏沒規矩,也不想想,這不都是自己給慣的嗎?
如今把人慣成了這樣又說她沒規矩了?真是什麽話都讓她說完了,劉氏撇了撇嘴。
柳氏還是滿心不憤的:“這次是那小蹄子運氣好,母親寵着她,以後別被我逮到機會,不然我饒不了她!”
“那又如何?咱們不過是當兒媳婦的,那梁五可是母親的娘家侄女,你說她跟咱們當媳婦的親還是當侄女的親?”之前母親偏心柳氏,那是因為正主沒來呢,如今正主一來,柳氏自然是要退避三舍的,就看柳氏有沒有這個自知之明了。
可惜的是,柳氏沒有,她還在那兒憤憤不平,一個勁兒的說老夫人偏心。
廢話,人家親姑侄,還是帶有血緣的那種,不偏心她難道還偏心你一個當兒媳婦的不成?劉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不理她了,擡腿就走了。
過了回廊,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立在廊下,目光舒适的看着面前的花團錦簇,劉氏停了下來:“你怎麽來了,田姨娘。”
田姨娘轉過身,明豔的臉上滿是風情,“明人不說暗話,妾身說的話三夫人如今該信了吧?”
劉氏道:“你是說老太太的态度還是柳氏的為人?這些本夫人早就一清二楚了,也只有我那個二嫂被慣得才擰不清。”
田姨娘搖頭:“不止,還有大夫人衛氏!”
提及衛莺,田姨娘就恨得咬牙切齒的,就是因為她,讓她受了梁玉華幾個板子,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綻的,養了快足足兩月才好,這兩月裏頭,梁玉華還時不時的給她下絆子,這天氣裏頭,差點沒讓她屁股生蛆。
“大夫人衛氏手頭十分富裕。”
劉氏有些不屑:“這還用你說不成?大嫂的家底自然是很豐厚的。”不然也不會讓他們幾房人都巴巴的盯着衛莺的錢袋子。
不就是打了主意想讓大嫂拿出私房來補貼他們,好讓他們重新吃香喝辣的嗎?可惜這大嫂跟突然開了竅似的,竟然把棘手的甩給了梁玉華。
田姨娘聽她說完才搖了搖頭:“三夫人知道大夫人手頭寬裕,卻不知道是如何個寬裕法。”她悄悄湊近了劉氏,在她耳邊說了個數字。
“嘶”劉氏倒抽一口氣:“你說真的?”
“那還有假?這還是往小了說的。”
劉氏盯着她,十分懷疑:“這種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但田姨娘說出那個數字的一瞬間,劉氏只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一般,如果田姨娘說的是真的,那大嫂衛氏手頭何止是寬裕,簡直就是懷裏摟了座金山銀山啊!
“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田姨娘自然不會說這些是她生母,也是衛家姨娘黃姨娘告訴她的,黃姨娘是衛家人,自然有辦法打聽到,她撥了撥手指,随意嘟囔起來,“說來大夫人也是小性了些,這手頭的銀子就是一輩子都花不完的,眼下府上又是這種情況,不說全都拿來補貼,好歹也該意思意思,不然這一大家子都吃康咽菜的,就她一人珍貴補品的吃着也實在不像話。”
田姨娘嫉妒得都快要瘋了。
打小錦衣玉食的養着不說,連出嫁也有一輩子也花用不完的銀錢傍身,而她呢,打小在鄉下長大,連進姜家身上也只有生母黃姨娘給的百十倆銀子,還不夠人家一個零頭的,不就是得了個嫡女的名頭嗎,若她是嫡女,這一切原本就合該屬于她!
劉氏目光閃爍,笑了起來:“田姨娘說的是。”
她得好好想想怎麽樣才能從大嫂衛氏手中拿到銀子才是,正好三爺的大事如今正需要銀子開路,等以後三爺成了,大嫂不也能跟着沾沾光嗎?她不虧。
半月後,衛莺的書信送到了蒿州營地。蒿州的海寇已經被徹底打垮了,如今只剩下收尾,營地裏人人都放松得很,再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搬師回京了。
衛原騰掀開簾子進帳的時候,姜景胳膊上的傷剛換好了藥,軍醫給他打了招呼便提着藥箱出去了,衛原騰四處轉了轉:“聽說嫂夫人又給你寄信來了?咋樣,是不是特意感謝我來的?”
他一個勁兒的追問,姜景只得道:“還沒看呢。”
“那你看。”衛原騰随意挑了個地兒一坐,打定主意要聽聽這感謝的話。說來嫂夫人衛氏他見得少,只知道那是一個懂禮規矩的賢惠人,十分溫柔體貼。
姜景白了他一眼,拗不過,只得把揣在懷裏的信拿了出來,拆開,又惹得衛原騰幾聲兒怪笑,說他不過一封信都小心翼翼的還揣懷裏,用得着嗎?
他是不知,自打上回衛莺寫來的信被傳了出去後,姜景就把信給貼身放着了,倒不是說這信貴重,只是他可不想萬一信再度傳了出去惹人發笑。
鬼知道衛莺會不會又寫些什麽讓他沒臉的話來。
姜景抽出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帶笑的臉陡然僵住。
衛原騰忍不住問道:“怎麽了這是?”
姜景擡起頭,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們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