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操心
田姨娘沒有置喙的餘地,被剝奪了良妾的身份,還被按着磕頭賠禮,一回了歡喜院,直接氣暈了過去。
一出了院子,秋葵頓時高興起來,“夫人可算是硬了一回了,要奴婢說,這等沒規沒矩的賤蹄子夫人早就該給她個教訓的,還親自給一個妾布置院子,她不感恩戴德的反倒還埋怨起來,真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凸自說着,安夏忙攔着人:“秋葵,夫人面前胡說什麽呢!”什麽硬不硬的,夫人往前确實是個軟和性子,但她們身為奴婢,怎敢如此沒規沒矩,說得不好聽,這可是以下犯上!
“算了,別訓她了,好生教便是。”衛莺擡擡手,不讓安夏繼續說下去。上輩子她也時常叮囑秋葵,想讓她收收性子,最好跟安夏一般穩重妥帖的,但如今重來這一回,她卻覺得秋葵這般正好。
她帶來的大丫頭四個,安夏性子最穩重,知雨也是個面團人,冬雨又還小,性子單純天真,她又素來奉行規矩禮儀,吃虧的時候多不勝數,人人都覺得好欺欺上來,都是秋葵仗着性子潑辣給攆走的。
也因着她身邊的秋葵性子最不好惹,又不肯吃虧,是以才礙了不少人的眼,挑撥離間,甚至想方設法的想把人從身邊給調走,她從娘家帶來的人,又一直是她們幾個伺候,感情不同,自是多番維護,只是最後,終究還是沒能護得住人。
無論是多年的情分還是如今身邊,她都需要有秋葵這樣性子烈的,有些話她不好說出口,但秋葵卻是沒這個顧忌。
主仆幾個穿過回廊,出了主院,正要回正房,就見前頭一行人正穿過湖泊,沿着小道走了過來。
“夫人,是二夫人。”
主院裏頭,老夫人梁氏同貼身嬷嬷梁嬷嬷正說着話,“嬷嬷,你說,今兒這老大媳婦是不是不一樣了。”
梁嬷嬷想了想衛莺平日裏的做派,那真真規矩得挑不出一絲錯處來,眼神永遠是目不斜視,頭是微微低垂,走路輕緩,連步子間的距離那都是絲毫不差的。
“是有些不同。”
夫人可沒這個膽子敢把事情鬧到老夫人這裏的。
“那你說說,這人今兒怎麽就突然變了呢。”梁氏掌了一輩子家,察言觀色的本領自是不差的,衛莺哪怕有點動靜兒她都知道,否則也不能一直把人掌在手心這麽久了,何況衛莺這回變得太多了,一點掩藏的意思都沒有。
雖說話裏行間還是往日的恭敬,但這事做得可是不怎麽恭敬啊。
都敢直接弄了人到她面前先斬後奏了,這一條條的,一樁樁的,怕是想從她手心裏頭翻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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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嬷嬷伺候她多年,把梁氏心裏的反應給摸了七八成,她心裏也在想,這夫人一貫是個軟和性子,怎麽一下就開竅了?
“把桂嬷嬷家男人叫來。”梁氏哪裏能容忍衛莺在她手心翻身,當即就讓人喚了周叔來,那周叔一早就接到信兒說夫人帶着伯爺新納進門的小妾去了正房就吓得夠嗆,這會兒也沒走,正候在外頭呢,一聽召,進了屋連梁氏問詢都不曾就一咕嚕交代起來。
“...那丫頭實在欺人太甚,奴才再是個管事,那也是老夫人安排下去的,只他們拿了伯爺的話壓了奴才,奴才只得讓他們把東西給拿了,又報到了夫人跟前兒,請示夫人做主,誰料夫人一口一個田姨娘壞了老夫人定下的規矩,要帶她來磕頭賠禮,奴才好說歹說的勸了好一會兒夫人才不提了,誰料..”誰料得到夫人昨夜裏不曾提了,但一早還是發了難,他還以為她已經應下了!
梁氏不悅的蹙起眉,梁嬷嬷見狀,先一步訓斥起來:“誰料誰料,夫人昨兒就開始反常你為何不報上來,讓她今日找了機會把事情給捅到了老夫人跟前兒。”罵了一頓,又恭敬朝梁氏小聲說道,“夫人莫要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骨,奴婢已經狠狠罵了他一頓,不過說來也怪,夫人入府中都兩年了,誰知道突然就變了态度。”
梁氏聽了,冷笑一聲:“不管衛氏怎麽變,她還能逃過我手心兒不成?”
“老夫人說的是,夫人是書香門第出來的,規矩禮儀大于天,老夫人是她正兒八經的婆婆,她還敢頂撞不成?”梁嬷嬷恭維着。
他們都覺得衛莺如今變了些性子,只是向來輕視慣了,并沒有過多放在心上。管事周叔被敲打了一頓,恭着身子退了出去。
前腳一走,後腳下人就進來通報了,“老夫人,二夫人來了,說是給老夫人請安了。”
二夫人柳氏,梁氏一聽就抿起嘴兒笑了起來,那笑不是對着衛莺這個大媳婦的刻板威嚴,而是發自內心真正的笑,笑容中還帶着點子寵溺來。
“快,快些讓二夫人進來。”
有了衛莺這個對比,柳氏那一張巧嘴就格外讨喜了,一張口,好聽的話就撲面而來,讓人聽了甜滋滋兒的,何況,這柳氏還是她親自挑選配給兒子的,自是情分不同,且平日裏幾房媳婦中,也只柳氏最讨她歡喜,且人又孝順,三五不時就過來給她請安,陪她說說話的。
衛家有三房人,老大伯爺姜景,二爺姜淮,三爺姜坤,并着已出嫁的四位姑奶奶,大爺和二爺都是梁氏所出,三爺姜坤是姨娘所出,如今大爺姜景封了伯位,二爺姜淮領了個六品小官做,只有三爺姜坤在家閑晃着,整日煙花柳巷的。
要說景三爺幼時也是十分聰慧的,姜老爺子也想過好生培養,只是被梁氏寵得緊,說他年紀還小,又說前頭還有兩哥哥頂着,生生把人給捧着,捧廢了。
不得不說梁氏這一招确實厲害,殺人于無形中,把好好一個聰明的給捧成了個廢物,再也礙不到大爺和二爺半分!
誰知這回柳氏一進門不是跟那樹上的雀兒一般叽叽喳喳的,一張臉倒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提着裙擺跑到梁氏跟前兒說要請她做主。
“怎的了這是,誰還敢欺負你不成?跟娘說說,娘給你做主。”梁氏攬着人,滿臉慈愛。
柳氏勾着嘴,憤憤不滿:“還不是大嫂!”
“衛氏,怎的,你與她碰上了?”
“可不是,娘,你也知曉媳婦平日裏就喜歡添些好茶,那真山茶遠近聞名,多少富貴人家想買上一兩都沒有門路,也就兒媳與那真山茶的家主夫人交好才能每月從真山采買些,可今兒一早派出去采買的下人說嫂子不給銀子。”
“方才正碰上大嫂,大嫂卻陰陽怪氣的說了我一頓,說我奢靡無度,鋪張浪費,莫非咱們家連一點茶葉也供不上了不成?”
三個妯娌中,柳氏向來自诩是頭一份,大嫂衛氏不得母親喜歡,三弟妹又是庶子媳婦,只有她最得母親心,便是價值百兩銀子一兩的茶葉也是允了她每日采買。
母親都允許了,衛氏憑什麽不同意?
梁氏本來就對衛莺有意見了,這會兒一聽柳氏告狀,更是橫眉豎眼起來,狠狠拍在方桌上,讓桌上擱着的茶盞都是“咚”的一聲。“反了反了,衛氏這是要做什麽!”
“梁嬷嬷,你親自去問問她,她到底要做什麽!還把不把我這個當娘的給放在眼裏了!”
梁嬷嬷有心勸上兩句,只這會兒老夫人顧着想給二夫人出氣,怕是聽不進,只得去正房跑了一趟。
“夫人,左右不過是一點子茶葉而已,你這又是何必呢?”
梁嬷嬷站在下方,口口聲聲勸道:“你就給夫人服個軟不就成了?”
明知道那二夫人柳氏是老夫人的心尖子,還非得去招她做何?
該給的給了就不就得了。
衛莺還沒說話,秋葵可就忍不住了,眼一瞪就開始瓜溜起來:“梁嬷嬷說得可真是簡單,左右不過是一點子茶葉,那茶葉可是上百兩銀子一兩,每日就要采買三四兩回來,就這點子消耗就是幾百兩,左右伯府家大業大的,養誰那也是該養的,但奴婢還沒見過哪家婦人對着長嫂這麽威風的!”
他們夫人日日夜夜的算着賬本,節省着開支,自己這院子裏都兩載了也沒見換上一批擺件瓷器啥的,二夫人倒好,一人一日就要花費數百倆、千倆的,真當這伯府是金山還是銀山了?每每看着他們夫人一個勁兒的為府上絞盡腦汁省着,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那些不要臉的一個勁兒的花她心裏就不得勁兒。
以前每每勸夫人莫要太操心,夫人總是說她不操心誰來操心?府中這麽多人,人人都張口等着吃飯,等着發月例,便是她院子的人也都等着呢,能不算計嗎?
要她說,這算計來算計去的,全是別人得了好還不念她情,就像今兒一早碰上二夫人柳氏一般,柳氏半點不把他們夫人放在眼裏,高高在上的,開口就吩咐夫人把銀子給她備好,她以為她誰呢?感情把他們夫人當下人使喚不成?這會兒又聽梁嬷嬷過來說,一下就炸了!
梁嬷嬷平日裏威嚴甚重,方才也只是軟和了兩分,這會兒被秋葵一個小丫頭頂撞,當即不悅道:“個小蹄子,二夫人也是你能随意編排的嗎?那可是主子,主子再不是,也輪不到你一個當下人的說三道四的!”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繼續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