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墓麗影
“佛爺,佛爺,你可千萬別往裏去了。”陰暗的墓道裏,齊鐵嘴一把拉住了張啓山的軍衣衣袖。見佛爺神情冷漠,面露不悅,他又讪笑兩聲松開了手。
張啓山不動聲色地抖了抖被他弄皺的衣服,聲音冰冷:“這次又為什麽。”
齊鐵嘴掐指一算,正色道:“佛爺,我剛算過了,這裏面有不幹淨的東西,進去,大兇,會死人的。”
張啓山冷笑一聲,徑直上前:“我就喜歡大兇。”
“佛爺……”齊鐵嘴愣了愣,随即哭喪着臉,剛要開口說什麽,張副官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八爺,哪次下墓你不是說大兇?最後佛爺還不是好好的。”
齊鐵嘴扁着嘴欲哭無淚。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張大佛爺差人從鋪子裏揪起來,叫到這種神神叨叨的地方了。他惜命,齊氏家族傳到他這一代,已經人丁不旺了。而他,更是幾代單傳。
張大佛爺有一大幫張家親兵,二爺有夫人有徒弟有仆從……狗五爺好歹也有一群忠心狗狗陪着。
可他呢,孤身一人,只有一個算命攤子。但佛爺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再怎麽怕,也不願讓佛爺孤身犯險。
想當年廟會,佛爺親自帶了好酒去老城廟那邊請他幫忙,他以齊家家訓“不從政、不從軍”為由把人給拒了。
一張鐵嘴讨春秋,一路神算求天命。
原以為不與佛爺有牽扯便能置身事外安然度日,可不曾想後來被日本人盯上,還悲催的被人給綁了。
那次若不是佛爺舍命相救,他鐵定一命嗚呼早早見齊家祖宗去了。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有佛爺在,他自然能安心一些,只是這次,他說的“大兇”,怕是連佛爺也無能為力了。
因為這“大兇”,不是沖着旁人,而是沖着佛爺一人去的。
“八爺,發什麽楞呢,再不跟上粽子就該追上來了。”張副官略帶調侃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齊鐵嘴猛一回神,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落下了三四米。
其實從盜洞下來到現在,別說粽子了,他們連個屍蹩都沒見到。一路平安,反倒讓人不安。佛爺不等天明便将他叫來,一定是有要緊事。
前面風平浪靜,那以後的路,反倒難說了。
“哎,佛爺,你們等等我啊。”
齊鐵嘴一個沖刺跑到了張啓山和張副官中間。前有佛爺開路,後有副官墊後,他夾在中間稍稍放松了心神,細細打量起四周的一切。
這條墓道不是佛爺他們新挖的。看樣子,像是明末清初之時挖掘的,至于是否是九門的先祖來過,尚不可判斷。
齊鐵嘴推了推眼鏡,說道:“佛爺,看這兒墓道的寬窄,之前的盜墓賊應該已經連棺材都運出去了。我看吶,想必墓裏已經什麽都不剩了,咱們進去不是白跑一趟麽?佛爺,要不咱先回去吧,實在不行,讓你的兵先進去探探也好……”
張啓山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舉着手電筒只顧前行。
“佛爺。”齊鐵嘴不死心,繼續勸解。“佛爺,下墓前我看過了,這墓選的不是什麽風水寶地,估計就是随便找了個地兒埋的。佛爺,我看這裏面根本就不會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八爺,佛爺看的東西,什麽時候錯過?”張副官打斷了他的侃侃而談。
齊鐵嘴回頭瞪了他一眼,又轉頭對着張啓山的背影讨好地笑了笑:“佛爺,你就聽我這一次,沒錢賺的買賣,不能做。咱們可不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反誤了卿卿性命’啊……”
“噗”張副官忍不住笑了出來。
張啓山停下腳步,一側嘴角微揚,似笑非笑:“錯了。”他的聲音依舊冷如冰霜,眼神凜冽,不怒而威。說完這兩個字,他冷漠轉身,繼續前行。
齊鐵嘴看看前面張啓山□□的背影,又回頭看看張副官憋笑的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佛爺,我哪錯了?這不就是個已經被人盜過的小墓嘛。”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張副官調笑道,“八爺,你這張‘鐵嘴’,怎麽張冠李戴了?”
“你,你們……唉。”齊鐵嘴嘆了口氣,不免委屈地想:我想盡辦法要救你家佛爺性命,你們還嘲笑我一時引用錯了句子,真是不識好人心。《紅樓夢》那麽厚厚一本,誰知道哪句是哪句?罷了罷了,先探探這墓有何玄機吧。
三人在狹長昏暗的墓道裏又走了幾分鐘,眼前突然出現了三條岔路口。确切來說,是三條被堵死的路。
賭住路的,是三扇拱門,三扇一模一樣的青銅拱門。
門上無一例外地刻着九條盤龍。
門不大也不高,比大戶人家的正門還要小一些,卻陡然讓人生出一種需得仰視的感覺。九條龍就像活了一般,盤旋在天際,盤旋在人的心頭,像是下了詛咒,只讓人想要跪拜。
壓下心中異樣的感覺,齊鐵嘴嘆道:“佛爺,這門好生古怪,這墓也好生古怪。宋代的墓,明清的盜洞,可你看這門,怕是比商周還要早。”
張啓山一手正要摸上正中的那扇青銅門,齊鐵嘴慌忙拉住了他。“佛爺,莫動莫動,我先算算。”
他從挎背在左肩的包裏拿出龜殼、銅錢、羅盤等物什一一擺在地上,雙手合十搖頭晃腦。張啓山跨過他面前的物件,趁他閉眼碎碎念的時候,手掌貼上正中的青銅門,用力……
“兇!大……”
齊鐵嘴猛地睜開眼,後面那個“兇”字卻淹沒在了青銅門開的聲音裏。
“佛爺,進不得啊,進不得。”他踢開擋路的龜殼,在張啓山一腳即将邁進門內時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松開。”張啓山冷冷下令。
“佛爺,這次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你進去,尤其是從這扇門進去。佛爺,你就聽我一次,咱快回去吧。”
“放手。”
“不放。佛爺你這次就是要開槍打死我我也不放。裏面能有什麽好,佛爺你非要進去……”齊鐵嘴又急又委屈,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四面八方忽然想起了飄忽不定的歌聲:
綏綏白狐,九尾龐龐;
我家嘉夷,來賓為王;
成家成室,我造彼昌。
綏綏白狐,九尾龐龐;
……
那聲音悠遠綿長,曲調透着歡快,如林間清泉叮咚,又如山頂晨鐘暮鼓……回蕩在空曠的地下,有些駭人,又有些讓人神往。
能有如此歌聲的人,應該是個清新脫俗的妙齡少女吧。
可惜,這是古墓,能有的除了粽子,就是女鬼,還有不怕死的九門人。
“佛爺,你有沒有聽到歌聲?是我幻聽了,還是有女鬼啊?”齊鐵嘴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緊緊抱住了張啓山的一根胳膊。
“我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齊鐵嘴來不及松手,就一個趔趄被張啓山拽進了門後面。張副官緊随其後剛進到裏面,門便迅速關上了。
門閉合的剎那,周圍驀地出現點點幽藍光芒,而歌聲,也戛然而止。借着這些光芒和張啓山手裏的火把,他們看清了墓裏的全貌。
原來,三扇門通往的,是同一間墓室。
墓室不大,規則的圓形,九扇相同的青銅門,就那樣等距分散在墓室四周。每扇門的兩側,都點着蠟燭,那些藍色光芒,便是蠟燭的燭光。
“佛爺,你看。”齊鐵嘴指着中央的那副棺椁,一臉驚訝與震驚。
那副棺材,不是木棺,不是石棺,亦不是青銅棺。它是用近乎透明的材質制作的,隐隐可以看到躺在裏面身着紅衣的墓室主人。
“菩薩石造棺?難不成墓主信佛?”齊鐵嘴自言自語道。
張副官聽到他的話,便問:“八爺,菩薩石是什麽?難道這裏面葬的還能是觀音菩薩?”
“世上除了我們張大佛爺,哪來的什麽神佛菩薩?”齊鐵嘴道:“菩薩石就是水晶,以前也叫水玉。信佛的人認為水晶能閃射光澤,普度衆生,所以尊崇它為菩薩石。還從沒聽說有人倒鬥遇到水晶棺的……”
在齊鐵嘴解釋的時候,張啓山已經走到了水晶棺前。他看到了棺裏的那抹紅影,依稀辨出墓室主人是位女子。因為她的屍身保存完好,似乎還未腐爛。
在确認沒有機關後,張副官在張啓山的示意下開始推動棺蓋。
“佛爺,不要看吶。”齊鐵嘴遠遠叫道。
随着棺蓋的緩慢移開,裏面的人的面容也逐漸清晰。
張啓山定定看着,看着裏面的女子先是露出細長的眉,接着是閉合的眼,長長的睫毛微微煽動,小巧挺立的鼻子,微抿的唇……
這是一位美麗的女子,五官立體而精致,皮膚潔白無瑕,像是白玉塑成的仙人。她穿着大紅的喜服,身上和頭上無任何飾品。烏黑的秀發就那麽順在腦後,細碎的劉海蓋住了光潔的額頭。
張啓山出神地看着棺椁裏的人,眉間微蹙。
張副官推到一半,不經意看到棺椁內的人時,驚訝地忘記了自己的任務。
齊鐵嘴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棺椁前,低頭看了看裏面的人,先是一驚,随後緩緩擡起頭,試探着問道:“佛爺,她是死粽子,還是活粽子,還是……活人?”
不待佛爺回答,齊鐵嘴已知曉了答案,因為就在他下方,傳來了無比清晰的三個字:
“我餓了。”
那是女聲……
作者有話要說: 古墓或山洞深處的睡美人,是零少多年前的幻想……所以,為了紀念本少逝去的青春,佛爺和女主的初見,便成了這樣==
過了前兩三章,後面會主女主視角,也會與電視劇情銜接~
【女主不是粽子,也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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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綏白狐,九尾龐龐;
我家嘉夷,來賓為王;
成家成室,我造彼昌。
————————————————出自《塗山歌》
禹三十歲還沒有娶妻,他怕自己老了再不娶的話,有違法度(古禮男子三十而立,娶)。于是向天蔔告道:“如果同意我娶妻的話,一定會有答複。”果然有九尾白狐來造訪大禹。大禹說:“白色是我族所崇尚服飾的顏色,九尾是王者的象征(古時以九為極數,尊)。大禹在時聽到塗山地方有歌是這樣的: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我家嘉夷,來賓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際,于茲則行。明矣哉!”大禹于是娶了塗山氏之女,稱她為女嬌。(摘自百度)
這裏引用這首歌,是預示着男女主是天作之合,一加一大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