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妖氣
陳珂讓霍予然去查探的死者叫武城, 按照簡歷生平, 武城謹小慎微,不愛與人交際, 平素上班、回家, 最多去超市陪老婆買菜。按照已有的資料來看,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生活的人,絕對沒可能與鬼神妖魔之事扯上關聯。
武城的妻子給霍予然他們開的門。
關于武城的事情, 他的妻子都已經知道了。
玄門與官方在處理這方面事情上, 是有特殊規定的。例如李微她們那種牽扯不深,模糊記憶也不影響生活的,那便會讓她們忘掉這一切,繼續正常生活。但像是武城這種非自然死亡的,他的親屬是有知情權的。不過, 他們需要簽署保密協議,不将這些事情宣之于口。知情而不宣揚。
不沾鬼神之事,平平安安生活, 在自己的世界裏肆意張揚,是一件異常美好的事情。
玄門中人, 皆在努力保護這種美好。
武城的妻子胡燕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悲痛和憔悴神色, 五歲的兒子一臉懵懂,看到家裏來了客人,好奇地從房間裏探出頭來。他走到胡燕的身邊, 拉住她的手, 小聲叫了一聲:“媽媽。”
聲音軟軟糯糯的, 聽起來就很乖。
胡燕摸了摸他的頭,幹涸的眼角忍不住又落下淚來。才五歲的孩子,以後都沒有爸爸了。
武子涵太小了,并不懂這些生死離別,他靠着自己的媽媽,歪着頭打量起家裏的客人,看到漂亮的姐姐,還露出了天真可愛的笑容來。
白爾對上他的視線,回了一個微笑給他。
胡燕哄着武子涵回了他自己的小房間,她關上門,抹了抹眼角的淚,聲音裏滿是疲憊,“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還有什麽需要問的?”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遇到讓她三觀蹦碎的可怕事實,她的丈夫,一個活生生的人,會遇害變成一截枯樹枝。
她心情很複雜,面對霍予然他們這些玄門中人,既恐懼又寄托希冀,她怕他們的玄奇力量,又想他們能捉到兇手,以慰藉她丈夫的在天之靈。
霍予然卻沒什麽要問的,他只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圈房間,沒看出什麽,最後,他打開了武子涵的小房間。
胡燕張了張嘴,想攔,但霍予然已經推開了房門,她就沒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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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子涵小小的,安靜地坐在地板上玩積木。
霍予然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的一個木雕上,憨态可掬的小豬,笑呵呵的。
他走過去,拿起小木雕,蹲在武子涵面前,問他:“小朋友,這個木雕是誰給你的?”
武子涵放下了手裏的積木,從霍予然手裏拿過木雕,緊緊地攥在手裏。他盯着霍予然,卻不說話。
胡燕在身後說:“這個木雕,是他爸爸送給他的,他很喜歡。”
“這個木雕,是不是……有問題?”
霍予然站起身來,“沒,只是看着可愛。”
但是顯然,房間裏除了小孩子武子涵,另外三個成年人都不會相信他是看木雕可愛才會特意拿起來問一聲。
胡燕臉色變得慘白,她盯着那木雕,像是下一秒就會将它扔出去。
“不礙事的。”明九忙說,“它,畢竟是爸爸留給孩子的禮物。”
很快,三人便離開了。
光會捏鬼,其他一竅不通的白爾,在車上問兩人,“那個木雕到底有什麽問題?”
霍予然開得車,明九坐得副駕駛,白爾坐在後座。一般來說,霍予然走得是高傲冷淡路線,遇到別人問問題,他從來不屑于回答,從漠然的眼神裏,還透露出一股嫌棄來,好像你問了什麽白癡問題一般。身為好兄弟,明九會自覺接過話頭回答,不讓場面顯得太過尴尬。
可是,今天卻不是。白爾話音剛落,明九剛準備說話:“那木雕……”
霍予然就道:“木雕上有妖氣。”
很淺淡,似是不經意沾染了一樣,但出現在死者武城家裏,意味就不一樣了。
白爾:“兇手是妖?”
明九:“是……”
霍予然:“本來我以為是。”
頻頻被打斷話頭的明九:“……”
算了算了,老樹開花的男人好不容易動心,他理解。
霍予然确實以為兇手是妖,五年前是,之前也是。
直到這一抹妖氣出現。
太明顯了,好像生怕他們看不出一樣。栽贓陷害,引誘他們往妖的方向上去追查。
太過刻意。
而且,有一點,背後的兇手露出了大馬腳。
陳珂被一盆狗血兜頭潑了滿臉的時候,還恍恍惚惚的不知發生了何事。
人在辦公室坐,禍從天上來。
他看着端着空盆沖着他嘿嘿笑的明家大長老,抹了一把臉,滿手的黑狗血黏膩又腥臭,“明少淵,你是不是有病?”
“非也非也,非是我有病,而是你有病也。”
明少淵随手将空盆放在一邊,彈了彈自己的道袍衣袖,“陳科長,你被咒術迷了心竅,老朽是來救你的。”
陳珂:“你當我傻?黑狗血能破咒術?“明少淵:“不能啊,我就是想潑你罷了。”
陳珂:“你……”
明少淵:“哼!”
這事陳珂理虧,當年年輕氣盛不懂事,他看着好玩,潑了明少淵一盆狗血,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天這一盆狗血又被潑回來了。不過,“我中了什麽咒術?”
他雖沒修習過玄術,但入這行多年,與玄門中人打交道,他不會玄術,但不代表他不懂。他思維清晰,行動自如,哪裏有中咒術的跡象?
明少淵不會是在騙他吧?
被他懷疑,明少淵也不生氣,只問他:“是你讓霍予然去武城家查探情況的吧?”
陳珂:“讓他去查探什麽?我們又不是吃幹飯的,早裏裏外外查探清楚了好……不對,真是我讓他去的。”
怕他不去,還叮囑了好幾遍,讓白爾提醒他。
“這便是了。”
明少淵道:“霍家那小子一眼就看出不對勁。”
陳珂:“他怕打草驚蛇,所以他将計就計去武城家查探,然後托你來給我解咒術?”
“屁,你想多了。”
外表看着仙風道骨的明少淵說起話來一點都不仙風道骨,“他純粹就是懶!”
他家明九也是傻,霍予然讓他叫他來解咒。那傻小子就傻乎乎地去請了他。算了,借機潑了陳珂一盆狗血也算了了他的夙願,他就不和霍予然計較了。
能越過陣法和陳珂身上佩戴的保護物,悄無聲息在他身上下咒,那下咒之人的實力讓明少淵心驚。而這咒下得高明,陳珂這樣的老油條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不對勁,反而覺得所行之事都是發自本心。
解了咒的陳珂蹲牆角恨不得回憶起最近所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上廁所有沒有自言自語,他生怕做了不可挽回之事。
陳珂的蠢樣,讓明少淵感覺辣眼睛,他娴熟地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留念,才悠悠說道:“別怕,對方只下咒暗示你讓霍予然去武城家裏查探,其他事上都沒有。”
否則,這咒也不會如此不容易讓人察覺。
背後兇手可能不是妖,這個發現讓霍予然推翻了以往心底的定論。
對着白爾,霍予然用難得的耐心多說了兩句:“姬霄十有八九就是那群反人類妖聯盟的頭——狐妖,我和他交過手,對他身上的氣息很熟。”
明九插話:“什麽氣息?狐貍精的騷。氣嗎?兄弟,我多想了。”
霍予然:“呵。”
明九在這無言的威脅下乖乖閉了嘴。
難得霍予然願意講,白爾順勢多問了幾句:“所以,你原本是猜測姬霄就是人幹慘案背後的兇手。”
霍予然在紅燈前停下車,“是。”
他現在回想,五年前在他查探兇手的過程中,似乎也曾是被引誘着往妖的方向上猜想?是誰?
而且,霍予然敢保證,如果他當面質問姬霄,姬霄肯定連猶豫都不會,直接承認他就是兇手。
姬霄生怕天下不亂,承認他是兇手,等于霍予然的背後還藏着一個不□□。背後的敵人,可比明面上的難對付多了。姬霄不怕背後的黃雀,他更想坑一把蟬。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啊。
“好了,別想那麽多。”明九從副駕駛座上轉過身與白爾聊天,“我們不如再接個活去賺點錢?”
白爾立刻來了精神:“好啊。”
霍予然輕咳一聲,“還有我。”
多個人多份力,有霍予然在,更多了份安全,白爾沒有理由不同意。
啊,夜黑風高,鬼哭狼嚎。他和白爾手牽手去捉鬼,想想就很美好。若是白爾害怕,他寬闊的懷抱為她敞開着。這豈不是堪比情侶去看恐怖片?還是三百六十度實景體驗,比3D還3D。
霍予然唇角微揚,而後,嫌棄地瞥了一眼明九。
電燈泡明九:“?”
湖平莫家。
莫疏的心劇烈跳動着,她縮在衣袖裏的手指微微顫抖。她剛剛聽到了一個大秘密,她亟需去确定。
莫家找回來的莫檸是吸血鬼!
吸血鬼,國內絕不會容忍有吸血鬼的存在。那麽,莫檸便不能留在莫家,留在國內。
那麽,莫檸與霍予然便沒了可能。
莫家不可能答應莫檸與霍予然的婚事。
她莫疏,又有了希望。
莫疏不明白,為何家主已經确定了莫檸的吸血鬼身份,還不立刻送走她,反而留着她在莫家的宅子內?這不是在給莫家招惹禍端嗎?
凱瑟琳窩在莫家花園裏,喝茶吃點心,好不惬意,看到莫疏,懶懶地擡手打了個招呼:“嗨……”
她,不,白爾這個姐姐,長得挺好看的,就是有點戀愛腦,為了男人連妹妹都不要。切,要麽是那個霍予然長得特別帥人特別優秀,要麽就是這個莫疏,男人見得太少了。
凱瑟琳不太看得起莫疏,但是,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呢,又不是她親姐姐。
可憐的小白爾啊,怎麽會有這樣的親人?可幸虧她被蒙特公爵收養了。
莫疏捏住手指,單刀直入:“你是吸血鬼?”
凱瑟琳一愣,沒想到莫家權力中心千方百計隐瞞的秘密會被莫疏知道了,不過,她又不在意。既然知道了,凱瑟琳也不隐瞞,她從身上掏出一面小鏡子,炫耀地邀請:“你要看看我漂亮的小虎牙嗎?”
莫疏:“那就是了?你是吸血鬼?”
她親愛的、失蹤了二十來年的妹妹是吸血鬼!
太荒謬了,也,太好了!
莫家,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她便來幫一把吧。
有些人,既然失蹤了,那就該永遠失蹤下去,不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