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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汪姑娘在水榭裏彈了一下午的琴。”

司香院裏,惠大娘正如過去的每天一樣,彙報着汪老太太,鐘姨娘,汪喜兒一整天的動靜,在哪裏待了多久,見了誰,說了什麽,有沒有出門,去哪裏,巨細靡遺,無一疏漏。

端木琛手輕敲桌面,“鐘姨娘這幾日說過幾次頭疼?”

“四次,歐陽大夫已經來看過。”

端木琛笑了出來,“看樣子是還想留下來啊。”

惠大娘也是一臉傷腦筋,“依奴婢看,三少爺一日不提親,這鐘姨娘頭疼之症,只會越來越重。”

端木府這二十幾年富貴是富貴,但其實挺低調,柳氏不愛鋪張,許姨娘卻是沒手段鋪張,故府中雖大,卻也極少有客,可是去年秋天,一下子來了兩封信,鐘側妃的妹妹要養病,太子府供奉的國師孫女水雲路先是說奉命來辦事,後來又說身體不好,也要養病,都是請他照顧一二,就由不得他多心了。

惠大娘是賬房先生的女兒,笑容讨喜,又善于套話,便被派去招呼鐘側妃親戚一家。

汪老太太當了四十年的官夫人,汪喜兒一心想嫁,兩人鎮日上竄下跳,花招百出,惠大娘這幾個月收的金镯玉環都不知道多少,這不,知道他這些日會早些回府,汪喜兒居然天天在水榭上彈琴,這天冷得緊,也虧她撐得住,女人啊……

端木琛笑着搖了搖頭,“墨玉,你怎麽說?”

墨玉是司香院的大丫頭,聽主人問起,脆聲道:“汪老太太自恃官家身分,絕對不可能開口提親,只不過鐘姨娘裝病也會有盡頭,最多到初夏,可再沒臉裝下去,汪家這都花了十幾萬兩,卻沒等到三少爺開口,怕是會用些手段,也未可知。”

至于墨玉口中的手段,大家也都明白,當年汪喜兒的娘就是做了些摻了春藥的點心,然後爬了大老爺的床,所以汪大太太才會在她一出月子就發落出府——氣的,便是她這自作主張。

漂亮的陪嫁,伺候老爺是遲早的事情,但這必須是主母安排,開臉敬茶,而不是自己胡搞一氣爬上床,這樣主母的臉要往哪裏放。

“阿福說,汪老太太前兩天才故意經過司香院,賞了他銀子。”

阿福是司香院的守門,汪家一行人進來時,端木琛已告訴下人,若賞銀子盡可收,只不過得找時間過來告知墨玉。

“虧她們能折騰。”端木琛吩咐,“惠大娘,這幾日看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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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去吧。”

惠大娘告退後,這書房便只剩下端木琛跟墨玉,春寒夜晚,紅袖添香,本該十分惬意,只是端木琛惬意不起來。

比起花招百出的汪家,那完全沒動靜的水家,才真的讓他心煩。

院子是照水雲路的意思修的,兩進,有井,有竈,自己洗衣,自己開夥,安安靜靜的存在,但端木琛知道,越是安靜,就越是不平靜。

那日,數輛大車直接穿過桃花林,進了院子,出來便是空車。

有多少人進去,一般仆婦,還是有目的性的內侍,他完全不知道。

明珠曾經無預警的去過一次桃花苑,院子清冷,只有一個老嬷嬷,說小姐在做日課,不方便出來。

明珠年紀不小,也算見多識廣了,但出來居然一臉困惑。

“三哥,你知道嗎,那院子裏居然只有一個嬷嬷,嬷嬷臉上還有傷,好長一條刀疤。”

過年時,他讓綠茴借着春節的名義送禮進去,因為先通了聲,水雲路倒是正裝等待。

綠茴是他的心腹丫頭,也是年紀不小,見多識廣,但依然一臉困惑。

“回少爺,水姑娘從頭到尾沒開口,婢子套不出話。”

但綠茴倒是看清楚了,水雲路身邊四個大丫頭,四個嬷嬷,二等丫頭在外面,看起來大概七八人,依照人數算算,粗使丫頭大概也是七八人。

至于水雲路,裹着粉紅色披風居中而坐,高矮不知,胖瘦不知,前發遮額,披風的狐貍毛圈又遮住半張臉,因此長得怎麽樣,倒也不好說。

嬷嬷說,水雲路前日占星,破了天象,天罰傷嗓,這幾日說不得話。

綠茴雖然聰明,但哪裏又鬥得過六十幾歲的人精,何況那人精臉上還有一道疤,笑起來五官扭曲似鬼,綠茴更不敢多看。

回司香院把過程禀告端木琛,他臉色更不好——前日占星,那麽剛好,前日才有桃花苑的人搭船上京。

這事情已經擱在他心中月餘,今天聽惠大娘回報鐘姨娘最近頭疼,汪喜兒撫了一下午的琴,雖然荒謬,但也不難對付,只是水雲路真的是讓他無法猜透,她住在他的家裏,蔔些什麽,又回報些什麽?

越想越不安心,明珠看不出,綠茴看不出,他派小厮學安偷訪過,沒想到桃花苑入夜後不掌燈,那天烏雲又多,學安什麽都沒看到,還被貓吓了一跳。

他心無天下,願望也不過就是護住母親跟兩個妹妹……

到底怎麽走到這的,端木琛也說不上來,一回神,已經穿過桃花林,站在苑外牆邊。

桃花成林,盛放時分,更是香氣濃郁,可他是男人,不愛香,這夜晚馥氣,惹得人心煩意亂。

知道自己進入只有仆婦的院子不妥,轉身想回,又想起金齊聲說,這陣子總有人偷跟着他,明珠已經八個多月,就快生了,他可不想這時候有意外,又,墨玉下午回話,今天太子派人給水姑娘送了些綢緞,名帖一投,刀疤嬷嬷便派人把人迎了進去,呼啦啦的兩大車,沒人知道裝的是綢緞還是人。

端木琛在牆邊踱步,猶豫着該不該進去。

進?不進?

唔,既然來了,就順道看一下,總不能放任一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卻不知道對方在幹麽。

一想,便轉身跨了進去。

貓兒們喵喵幾聲,四散了。

院子裏一片黑,隐隐看到二進的偏房有燈,有人影,他輕手輕腳走了過去,果不其然,聽到交談聲,大概是沒想到有人會來偷聽,兩人的聲音也沒特別壓低,就一般交談。

“這信,你先收着。”是個老嬷嬷的聲音,“小姐這幾日元神耗盡,怕是沒力氣了,等過些日子,再給小姐。”

“是。”年輕丫鬟道:“只是太子爺那邊……”

“我自會寫信跟太子爺說,小姐這幾日得休養,端木家的事情得緩一緩。”

端木琛一挑眉——端木家的事情得緩一緩?

看來太子對他這個侄子可是忍不住了。

“那蘭兒就先保管這信。”

“要收好,別讓人看了去。”

“嬷嬷放心,端木府的人怎麽樣也不會猜到,太子爺的信沒在小姐的妝匣,卻在個丫頭的枕頭底下。”

大概是聽得小丫頭的聲音笑嘻嘻的,老嬷嬷啐道:“正經點。”

“是,嬷嬷早點休息。”

那丫頭的腳步聲去了沒多久,嬷嬷房中的燈就滅了。

端木琛連忙跟着那丫頭後面——桃花苑顯然習慣不掌燈,那丫頭憑着月色便自然前進,拐了彎,推開了偏間的門,很快又關上。

他知道機會就這麽一次了,聽得丫頭似乎上了床,便用靴裏的軟刀挑開門栓,隐隐看到床鋪中央有個隆起,床前一雙小鞋,可見丫頭已經睡下。

小心翼翼走到床邊,才剛摸上枕頭,丫頭驚覺似的睜開眼,待發現帳子裏有人,瞬間睜大眼睛,來不及驚呼,男人的手已經蓋上她的嘴,“別嚷。”

從窗紙透進來的月色暗淡,但床上丫頭的眼神卻極為明亮。

明亮中帶着一抹驚惶。

“別叫就放開你,若是出聲。”端木琛拿起刀吓她,“小心你的命。”

見那丫頭慌亂點頭,他這才慢慢放開她。

伸手到她枕頭下面,果然摸到書信,只是那書信不是壓在枕頭下,是藏在枕頭套裏。

正想抽出信,卻聽見外頭腳步聲傳來,“蘭兒,你那還有沒有胰子,給我一塊,我的用完了。”

說是這樣說,但女子卻沒經得允許,便推門進來,端木琛這下沒地方藏,只能就勢躲進被中,刀尖抵住那丫頭的腰。

“唉,你這懶丫頭,拿一塊胰子給我呀。”

“今日被嬷嬷訓了一頓,實在起不來了,張姊姊請自己拿吧,就在抽鬥的最下層。”

那女子一陣翻找,“你這丫頭,居然這麽多塊,我聞聞,嗯,這味道好,我拿走桂花這塊啦。”

“姊姊請便,出去時還請姊姊幫我把門帶上,早春天氣還冷。”

那女子拿到胰子,心情顯然不錯,“你這懶丫頭。”

“姊姊見笑了。”

耳聽得那女子不走,端木琛只覺得尴尬非常——偷信還可以說是為了門戶平安,那老嬷嬷口中“端木家的事情可得緩一緩”怎麽聽都不安心,可是此刻窩在陌生女子被中,卻是說不過去。

與陌生男子一被,這丫頭除了他也不能嫁別人了,也罷,到時再跟水姑娘把這丫頭要來,今日之事,無論如何是他對不起她。

女子又說了一陣,這才離開。

端木琛立即下了床,“多有失禮,待我取了東西,立刻走。”

不料他抽出枕頭撈信,丫頭卻撲了上來,“你不能拿。”

一陣撲騰,丫頭的衣服往旁邊斜去,雖然只有月色,但還是看到白玉一般的肩膀,怎麽只穿單衣?

端木琛心中閃過不好的感覺,但已經來不及。

一切似乎都被安排好了,他才剛剛抽出信,旋即有三人掌燈,推門而入,帶頭的就是那刀疤嬷嬷,見到他,不意外,也不尖叫,反而彎腰行禮,“見過端木少爺。”

端木琛臉色鐵青。

他現在肯定這是個套子了,但也怒罵不得,自己不進這院子,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

原本搶信搶得厲害的丫頭,此刻也不動了。

旁邊一個大娘子見狀,趕緊拿起身邊丫頭捧着的絨毛披風,把那丫頭赤裸的肩膀給圍上,“早春還冷,小姐小心別受了寒。”聽聲音竟是剛才的張姊姊。

小姐?

是了,剛剛看到她的肩膀上,有個彎月印子,水家人特有的标記,女孩在肩,男孩在頸。

她只穿單衣,主要還是要給他看這印子,證明她是真真正正的水雲路,而不是冒充的丫頭。

這套子,比端木琛想象得還要大。

刀疤嬷嬷上前給水雲路系好披風,轉頭笑說:“我家姑娘冰清玉潔,知道貴府上有未婚少爺,有年輕男仆,還收留了幾位落魄童生,是故還請三少爺植了桃花林,便是怕人誤闖,壞了姑娘名聲,可沒想到三少爺居然深夜闖入姑娘閨房,還跟姑娘同被,姑娘這可不能再嫁別人,還請三少爺負起君子責任,許姑娘一世平安。”

門開着,春寒夜風一吹,端木琛清醒了些。

這一路進來都太順利,沒人看到他,丫頭見到陌生人居然也不叫,都已是亥時,怎有人還要用到胰子,怎麽自己就笨得沒發現呢?

突然就想起進院子前聞到的那陣花香,太濃郁,濃郁得有點詭異……

數日後。

司香院中,端木琛正在看賬本,卻聽得門被輕敲,墨玉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三少爺,水姑娘求見。”

“告訴她我有事,她若能等便等,若不能等,改日再來。”

“是。”

不一會,墨玉來覆,“水姑娘說能等。”

“那讓她等着吧。”

“是。”

端木琛這一“有事”,就是半個多時辰——從小的習慣,要做什麽事情,一定是做到完,要看賬本也是,那本不翻完,他不會放下。

終于看完,他放下賬本,對外喊了一聲,“進來伺候。”

話剛說完,很快有四個漂亮的大丫頭推門而入,一個給他理衣服,另一個則扭了幹淨的手巾給他擦手臉,第三個接着奉茶漱口,最後一個則給他梳頭,又将他腰上的月種冰玉重新系過。

四個丫頭眼睛閃閃,三少爺這麽好看,太太人又好,若能被看上收個姨娘,那日子真不知道要多好過了,只是想起綠茴姊姊的交代,便只是想想,不敢動作——要是敢爬三少爺的床,直接打死。

“外頭還有些涼,少爺要披風嗎?”

“不用。”

端木琛大步流星,推門而出。

經過抄手游廊,就見大廳外,綠茴站立等候。

見他,綠茴立即行禮,“三少爺,水姑娘在裏頭等着。”

他點點頭,跨檻而入。

桌上有清茶,有點心,不過分待之,也不刻意冷落,對待方式就像所有的客人一樣。

水雲路着桃色緞面雲繡披風,長發挽成簡單的半梳,一支琉璃镂金步搖,黛眉,紅唇,妝容高雅精致,挺直背脊顯示良好的教養,身邊兩個大娘子,卻是不見那日厲害的刀疤嬷嬷。

見他進來,水雲路起身,“見過三少爺。”

端木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日回來雖然憤怒,但靜心過後想起來,這圈太大太深,可不是水雲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可以設出來的,大概就跟鐘側妃的娘家妹妹一樣,都是棋子。

是故雖然內心不悅,卻也沒口出惡言。

他已經打定,自己絕不開口,看她們怎麽說,娶是會娶,只不過總不能都是他吃虧,至少這口他是絕對不開的。

屋裏一片靜默。

過了一炷香,水雲路身後的黃衫娘子清了清嗓,“小姐。”

端木琛沒聽到恭敬,只有濃濃的提醒意味。

真是棋子。

還是個身分十分低微的棋子。

水雲路美目閃過一絲無奈,遞出手中的小紅紙,“這是我的生辰八字,請三少爺收下,九月初九,乃是六十年一次的金凰之日,适百吉,還請三少爺花轎迎人。”

他惱怒中又有點想笑,居然連日子都自己算好了。

黃衫娘子見目的已達,便扶了水雲路起來,“就不打擾三少爺休息了。”

“慢着。”端木琛道:“坐下。”

黃衫娘子一呆,但倒也沒有違拗,又扶着水雲路坐下。

“你們兩個出去。”

“這,三少爺,孤男寡女的……”

端木琛挑眉一笑,揚了揚手中的紅紙。

黃衫娘子顯然也想到了,這都給八字了,孤男寡女又怎樣?陪笑說:“這,小姐出來這麽會兒,怕是累了。”

“那怎麽辦,我想講講話,還沒過門,架子就要端起來嗎?”

“自然不是。”黃衫娘子在心中叫苦連天,這端木琛搞什麽啊,怎麽突然要留水雲路說話?刀疤嬷嬷交代了,給了八字即可,她都站得累死了,還講什麽話,但這情形似乎又違拗不得,又推托了一下,實在沒辦法,只好離開。

看着兩位娘子離開的背影,水雲路微一欠身,“失禮之處,還請三少爺多擔待。”

端木琛翻弄着那小紅紙,“什麽是金凰之口?”

水雲路大概沒想到他把人支開,竟然開口問這個,神色有點意外,側過頭,發上步搖微微晃動,“天象萬喜之日。”

“那麽,前兩日呢?”

水雲路自嘲似的笑了笑,“深鴉之日,月隐,雲濃,伸手不見五指,夜風定向吹,傳說中淩娘喚風,趁的便是深鴉之日。”

“宜?”

“雞鳴狗盜,萬惡大吉。”

端木琛點點頭,好個雞鳴狗盜,萬惡大吉,“我非君子,心胸亦狹窄,水姑娘如此害我,不怕我報複與你,甚至牽連他人嗎?”

“無一日不怕。”

“只是你,更怕太子?”

“太子爺仁慈,知道小女子有恙到南方養病,命人寫信照顧,小女子不怕太子爺。”

水雲路說完,站起身,接着便雙膝跪下,額頭叩地有聲。

端木琛皺眉,“這是做什麽?”

“小女子乃庶出,自幼沒學過規矩,也沒學過手段,不善馭人,身邊娘子剛剛惹得三少爺不快,還請三少爺別跟賤命之人計較,謝過三少爺大人大量。”語末竟是已有嗚咽之聲。

說完,竟是又要叩頭下去。

都到這分上,端木琛自然明白她有口難言,口口聲聲賤命之人,只怕是家中其他人,想跟他讨饒,又不能明說,只好繞着圈,聽到她又是往地上一叩,連忙伸手把她拉起來。

水雲路臉朝下,他自是沒看到她閃過眼中的笑意,只是一站起來,又是一臉身不由己跟楚楚可憐。

端木琛看她額頭上的紅印,泫然欲泣的眼神,倒也說不出什麽吓人的話了,連個娘子都能吓唬她,恐怕也就只是個傀儡小姐。

“綠茴。”

綠茴很快進來,看到水雲路額頭上的印子,雖然驚愕,卻也沒多問。

“伺候水姑娘回桃花苑,派人把玉膚膏送過去。”

半月後。

春日百花盛開,水雲路望着庭中美景,忍不住嘆口氣。

她額頭上的紅印在兩天後轉成黑青,塗了那藥膏,幾天後也好個七七八八,現在根本看不出來她曾經拿這額頭狠叩青磚地,但代價很值,他既然扶她起來,基本上就不會對她娘出手,外人說端木琛心狠手辣倒也做不得準,玉膚膏那麽好的東西居然也給她了……

這時候突然慶幸自己是庶出的庶出,這樣夾縫求出的環境訓練出的僞裝能力,已經超過一般人所能判斷,可憐有三種:小可憐,楚楚可憐,萬分可憐,她在水家之所以能平安生存,靠着就是這大招,看準時機,正确使用,可保安康。

牡丹見狀,向前一步道:“小姐,婢子去做些點心給小姐吃吧。”

“我看起來像是那麽貪吃的人嗎?”

“婢子只是想讓小姐心情好一點……”

“你要想讓我心情好,就想辦法把刀疤嬷嬷攆回京。”

牡丹幹笑了兩聲,“小姐這麽聰明都做不到了,婢子笨,當然更做不到。”

“那過來給我捏捏肩膀吧。”

聽到小姐總算吩咐事情,牡丹高興起來,立刻站到水雲路身後,捏了起來,想起唐嬷嬷的吩咐,小心翼翼的說:“小姐再過五個月就要成親了,不做些繡活嗎?

三少爺,太太,姨娘,大姑,小姑,姑爺,兩位甥小姐和快出生的甥少爺,鞋子肯定來不及,帕子跟荷包倒是可以趕一趕。”

“刺繡太麻煩了,我不做。”

“小姐這樣會被說的。”

“所以我不已經吩咐春花去買了嗎,反正沒人知道我的繡工如何,難不成端木家還派人上京拿我以前的繡品,以比對繡工?”

再者,無論如何,端木琛都不會給她好果子吃,弄那幹麽,早知道自己将來會被太子當成棋子一樣布置進端木家,就不學刺繡了,花那麽多心血,卻讨不得夫君喜愛,真是白費功夫。

唉,這人生啊……

真不知道京城那些貴人怎麽會相信這些吉兇占蔔之說,不過就是定數與吉兇循回,還一堆人深信不疑,說他們是傻子,恐怕還不信,若吉兇能測,他們這群庶出子女們哪會被人捏着脖子呢?

當初太子妃跟祖父要人,水家幾個适婚年齡的姊妹都推來推去,以水家的身分,嫁給商家是低嫁了,何況此處距離京城幾百裏遠,大夥死活不肯,她其實也是不願意,但母親至今沒名沒分,倒也輪不到她表達意見。

祖母說了,只要她乖,她生母就吃好穿好,意思就是,只要她不乖,母親就吃不好穿不好,這不,親事定下後,母親便寫信來,說太子妃讓人送了一千兩銀子過去。

真沒想祖父祖母這麽狠,太子妃跟她說,她賞了五萬兩,到母親手中居然只有一千兩,二哥腰上那塊玉佩都不只一千兩了,居然只給母親一千兩。

“小姐,你說,”牡丹的聲音很憂慮,“我們将來怎麽辦?”

水雲路原本也很憂慮的,但聽牡丹這樣說,忍不住笑了出來,将來?哪還有什麽将來啊?

經過那日交鋒,她肯定端木琛是好人,但也肯定他不會跟太子服軟,恐怕新婚之夜就會把她晾在新房,然後迅速娶汪喜兒為平妻給太子好看,或者把她連人打包到避暑別莊,讓太子吐血,總之,她的人生是到頭了,沒有将來,也沒有以後。

刀疤嬷嬷再厲害,再會設套,也沒辦法讓端木琛對她好,唯一安慰的是,端木琛是君子,會照顧她飲食無缺,不會因為遷怒而斷她米糧。

說來也足費解,太子明明知道,這種陷阱媳婦,只會讓整個端木家把她當賊一樣預防,什麽都打聽不到,什麽都做不了,花那麽多心力就只為了給端木琛添堵?

真是吃飽沒事幹。

但也不能說全無好處,至少娘拿到了一千兩。

至少,刀疤嬷嬷解了她的禁足令——之前為了制造格格不入的詭異感,她們被下令不能出桃花苑,現下目的達到,也沒必要裝神秘了,刀疤嬷嬷說,端木府景致錯落,比起幾個親王府都還奢華,要是她能頂住異樣眼光,盡可出去走走。

開玩笑,她沒事出去走幹麽?搞不好端木家會有人埋伏在曲橋上推她落水,這世界上哪有什麽景致美得讓人冒着生命危險去欣賞呢?桃花苑雖然已經走到膩,但至少還算自己的地盤……

“水姑娘。”

刀疤嬷嬷的聲音,肯定沒好事。

“太太請姑娘上荷塘水榭品茶吃果,說是想見見姑娘。”

“我必須去是吧?”

“姑娘若不前往,于禮不合。”

“知道了。”水雲路站起身,“嬷嬷跟我去嗎?”

“老奴容色吓人,就不去驚擾太太了。”

老狐貍,分明就是不想管她——對刀疤嬷嬷來說,她的責任就是想辦法讓端木琛娶她,目的達到,可以跟太子妃交差,至于自己要面對什麽問題,什麽尴尬,那都不關她的事情。

“小姐。”牡丹在後面怯怯說:“不換衣服嗎?”

“不用了。”換上什麽衣服都一樣,總之都是不讨喜。

她是這樣進門的,所以,就算她打扮得再端莊,都是不端莊,既然結果不會改變,她自然也不想白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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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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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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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
  20. 快教姨娘給我跪(緣來是重生之一)

    快教姨娘給我跪(緣來是重生之一)

    母親,是孩兒不孝,直到現在才明白您的用心和痛苦,
    卻只能對着您的墓忏悔,若是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多好……
    重生後,她才發現上輩子氣血攻心抑郁而終根本是自找的!
    丈夫雖然還是納了妾,可那是他參加義軍推翻前朝有功,
    被新帝封為将軍,賞給他的,他被迫接受,比她還無奈;
    前世她以為他偏寵小妾,所以對她冷淡疏離,錯!
    是她冷淡他在先,加上他對自己佃農之子的出身感到自卑,
    才想着不要打擾她,只遠遠的守護着她;
    前世她以為他和醫女義妹有一腿,唉,那更是天大的笑話,
    那是他身上太多舊傷,怕她會心疼難過,才要義妹偷偷替他醫治,
    她還發現十歲的兒子不像前世一心向着姨娘,
    反倒偶爾會像個小大人似的提點她、給她意見,
    這樣的改變雖讓她有些意外,終歸是好的,她知道要好好珍惜,
    但也許是和丈夫兒子的日子過得太過幸福滋潤讓她松了戒心,
    居然給了小妾機會誣陷她和其他男人私通,
    連帶的讓婆婆更加相信兒子是她和野男人的孽種,
    沒關系,只要他信她,總有一天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可是……他怎麽會是這樣的反應,居然要和她和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9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