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人（求收藏）
蘇若感覺到蘇妙琳的手指跟修剪精致的玫紅指甲落在皮膚上的冰涼，輕微側頭，神色溫軟良善：“讓姐姐費心了，你這麽忙，還得操心我，可惜那段時間我自己狀态也不好，都沒來得及查看電話跟信息，否則一定給姐姐你回一個。”
蘇妙琳的表情有片刻僵硬。
電話跟信息，她一個也沒發過。
“沒事，現在不是見到了麽，不過爺爺關心你，既然要你去再檢查下，沒準還有救。”
蘇妙琳垂眸，瞧着在眼皮底下蘇若的手，上面有繃帶，還透着一股淺淺的藥味，她的嘴角勾着笑，“你從小練琴這麽辛苦，繼承了三叔那麽好的天賦，不能彈琴實在太可惜了。”
提及蘇若父親蘇家老三，客廳氣氛陡然詭谲起來了。
仿佛粘稠僵硬如一潭血水。
半響，蕭燼瞟過蘇若蒼白了一些的臉龐，忽然開口：“陳醫生？是一醫的那個陳明堂？”
蘇妙琳馬上笑着接上，笑容明豔動人：“是，就是他，我小時候腳受傷，阿燼你還帶我去．．．”
蕭燼沒等她說完就涼涼說：“那時我背的是蘇若。”
客廳氣氛。
無法言說。
倒是“當事人”蘇若自己愣了下，下意識看了蕭燼，卻只瞧到對方冷酷的臉。
蘇若有些懵逼。
那時蘇妙琳摔倒，還不忘拽住她這個剛回宅子沒多久也沒什麽存在感的妹妹，齊齊一頭栽進了水池裏，蘇若比蘇妙琳還慘一些，因為是被拽下去的，不僅崴腳，還因為不會游泳而嗆了好幾口水。
那時，她依稀記得在水中有個黑影跳下來撈了她，在水花朦胧中靠近了她。
其實看不清，後來她直接昏迷了，醒來後已經在病房，本想問問是誰救了自己，但所有人都去了隔壁病房對大小姐噓寒問暖，她這裏也只有護士來去，一時凄冷無人可問。
她想着約莫是家裏的管事叔叔吧，雖也想表達下感激之情，但以她在蘇家乃至那個圈子的處境，誰跟她挨上都會倒黴，沒準還會讓那幾個公子小姐下絆子，她也只能壓在內心，偷偷在私底下尋找，卻一直無所獲，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未解之謎。
這麽多年下來了，她都快忘記這事了。
說來也得嘲諷自己心性薄涼不懂感恩。
卻不知．．．救她的是叔叔不假，卻是不正統的“小叔”。
蘇若失神，被蘇老爺子陡叫了名字才回神。
蘇老爺子并不管剛剛發生了什麽，只是盯着蘇若，聲音固執：“等下就去，把報告給我。”
當爺爺的關心自己孫女傷勢，不想讓她失去引以為豪的彈琴能力，這并無奇怪，多數蘇家人還會因此嫉妒蘇若得老爺子看重。
蘇若緘默須臾，并沒有考慮太久，好像早已做好了準備，正欲答應，蕭燼忽然說：“謝謝老爺子好意，不過我已給她請了醫生，接下來會全程醫護，就算不彈琴，這世上有的是其他事讓她發揮才能。”
蘇老爺子目光一凝，有些銳利，但算深沉，并未表态。
蘇妙琳有些沒沉住氣，但竭力壓着，笑着說：“阿燼，也不能這麽說，小若從小就在學琴，除了這個還能做什麽？她又喜歡．．．”
蕭燼沒看她，直接起身，手指輕彈袖子，漫不經心說：“她喜歡的事兒也多了去了，辦什麽都行，有我在，都辦得了。”
說完，轉頭看蘇若，居高臨下，“昨晚吃了我一盤糖醋排骨，說要賠我，莫非今天要食言？”
就吃了三小塊還差點被他眼神殺死的蘇若內心是崩的，但臨萬人滿的音樂廳也能鎮定彈奏的蘇鋼琴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她沒有把震驚表現出來，倒是在蕭燼深沉又專注的目光下微紅了臉，暗道這人真會睜着眼睛說瞎話。
她偏過頭，對蘇老爺子說：“謝謝爺爺關心，陳醫生那兒我會去的，但改明日好麽？”
她乖巧懂事，算是平緩了客廳裏劍拔弩張的氣氛。
只是蕭燼表情微沉。
因為她還是答應了。
——
蕭燼羽翼鋒芒，深沉霸道，蘇家無人可擋其強勢，蘇老爺子亦如此，所以各退一步，他讓管家打了電話通知陳醫生不用過來，改日讓蘇若自己去他那檢查。
一時倒顯得海闊天空。
只除了中間蘇妙琳有短暫的失态。
後來送別時她又表現得完美無缺，甚至要送得更遠一些，極盡熱情。
“阿燼，你的車子停在那邊，可能不好開過來，不如我陪陪阿若吧。”
蘇妙琳站在蘇家宅門口如此說，蕭燼走下階梯，頭都沒回：“不用，她跟我一起。”
蘇若也就跟蘇妙琳告別，後跟在蕭燼後面走着。
對方腿長，腳步快，過了拐角就不見人，蘇若就在河邊原地站了會。
她在想，他可能是生氣了。
既然生氣了，也不是她能哄回來，索性就先這樣吧。
她只能這樣自暴自棄無奈想着。
“你跟個鹌鹑一樣站那做什麽？游泳都不會，還想學鴨子跳河戲水？”
身後傳來冷厲的聲音。
蘇若一怔，轉身見到了從偏門小路走出來的蕭燼。
又是鹌鹑又是鴨子，在他嘴裏就沒對她的幾句好話。
但蘇若恍惚卻覺得他是特地回來找自己的，就像是帶着小鴨走路結果發現小鴨走丢了的鴨媽媽．．．
“你其實是個好人。”
她脫口而出，雖然表情有些迷糊茫然，但言辭懇切，眼神真摯。
剛在宅子裏衆人面前演了一把總裁人夫霸道護妻的蕭燼：“．．．”
這好人卡還真是來得措不及防。
他嗤笑：“好人常有，狼心狗肺的倒是少見。”
被冷嘲的蘇若又微紅了臉，沉吟了下，誠懇認錯：“對不起，剛剛我是有點不仗義。”
跟個被教導主任訓斥的小學生似的，倒顯得他不依不饒過分嚴苛似的。
蕭燼剛這麽想，又發覺午後黃昏的光落在她身上，昭昭暖熏，清妩動人。
哦，不是小學生，是清純女大學生。
他轉過臉，倚着邊上老屋頂屋檐的門柱，雙手環胸，涼涼道：“我也無所謂你被蘇家怎麽折騰，畢竟受虐是一種病，你自己不吃藥，別人還能逼你？”
這話很重。
蘇若也不是沒脾氣的，只是想到年少時跟今日兩次被人家仗義相救，她就提不起脾氣，只能耐着心解釋：“情理上，作為爺爺，他安排醫生給我檢查，這很正常，我作為孫女不好拒絕，否則顯得我心裏有鬼。也就是檢查下，給他晚點送份報告而已，也沒什麽。”
“我多管閑事了？”蕭燼忽笑着說。
這笑容很危險，十分刻薄陰冷的假笑臉。
蘇若弱了幾分音量，“也不是，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你看起來有些兇，我竟不知道以前救我的人是你，其實吧，你真的是一個．．．”
兇？
這大概是罵他的。
再往後大概就是要誇他，誇什麽？
好人。
蕭燼用腳底板都能想到這個詞兒，一看到蘇若一本正經發好人卡的乖巧樣子就來氣，頓然邁開長腿，直逼她跟前，捏着她下巴，陰冷道：“你要是再敢說我是什麽好人，我就做了你！“
他不經意間，可能暴露了從草根崛起滾爬磨煉出來又隐藏了的陰戾。
蘇若也霎時想起這人對付別人的手段——這話他對蘇霖說過，以前他們打過架，那時蘇霖被他按在地上揍。
一時驚惶。
然後．．．咣當！
一個鐵盆落在地上。
兩人齊齊轉頭，看到一個身材豐滿富态的大媽在震驚後迅速變臉，一臉氣憤，立馬抖擻撸起袖子，大呼：“大閨女？這男的欺負你啊？！這兇相，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诶诶，我說你呢！也不打聽下咱這是什麽地方，朝陽路，朝陽路你知道不！敢欺負女人，反了天了！”
“還做？做什麽做？人模狗樣兒的，對小姑娘這麽色情！”
她插着腰就擋在蘇若面前要保護她。
“被色情”的蘇若尴尬極了，紅着臉摟了大媽的手腕，想阻止她拿邊上的掃帚打蕭燼，但細胳膊細腿的，力氣不夠，還是讓大媽以武松打虎般的氣概揮舞掃帚拍打蕭燼好幾下。
可憐蕭燼草根崛起叱咤風雲這麽多年，為人老饕，作風狠毒如狼，愣是被這兩下掃帚給打得狼狽不堪，堪堪躲閃起來。
“阿姨阿姨，不是，他沒．．．”蘇若竭力阻止。
“我們是夫妻。”蕭燼忍着怒火冷冷解釋。
大媽尤自不信，氣運丹田：“呸！這年頭人販子拐大閨女都這麽喊，別以為我沒看過新聞！”
蕭燼臉都黑了。
蘇若頓時慌了，生怕這人記恨報複人家，忙對大媽說：“阿姨，阿姨，我跟他，是夫妻，是真的夫妻。”
诶？大媽這才半信半疑，攥着蘇若的手嘀咕：“閨女，真的阿？你不是騙我吧，被威脅了？你有弟弟妹妹還是爹媽生病了？”
打量着蕭燼渾身上下一身名牌二五人六但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的陰冷樣子。
大媽頓時想到電視劇跟小說裏面的各種強取豪奪情節。
那些女主可忒可憐的，為了親人只能忍受壞人壓榨欺負，最後還生米煮成熟飯，為了孩子難舍難離。
她還下意識看了下蘇若平坦纖細的腰腹。
蘇若：“？？？”
“沒，他真是我老公。”
憑着一張超級讓人信賴憐惜的臉蛋，大媽最後還是信了蘇若，只是最後摸着蘇若的小臉蛋兒再三吩咐一定要保重自己，萬一被家暴了一定要尋求社會跟法律的幫助．．．
蕭燼：“．．．．”
站邊上的他是死人？
最可惡的是這個蘇若竟還一邊聽一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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