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伏筆,男主問他時,他隐瞞了被咬的事實
逗,那就是個女神,結果……算了,逗比也行。”
後來,女神未滿的謝冬清結婚了。
丈夫梅閣是個正常人……笑點正常。
于是在人前時,一般是這種情況:
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哈哈哈哈哈哈……可好笑了哈哈哈哈……
大家:“你歇歇吧,還沒講呢自己先笑了,我們都聽不到你講的是什麽。
梅閣則是面無表情看着她,看她自己能樂多久。
要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在。
謝冬清:梅閣我給你講個笑話!!剛看的哈哈哈哈哈……
梅閣就會邊樂邊說:“我不聽笑話,笑話還沒你可樂呢哈哈哈哈哈。”
☆、非命【夜中梅】
謝冬清醒來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睜着眼,愣愣地看着那張臉。
那個人笑了,伸手遮住了謝冬清的眼。
“別看了,睡迷糊了嗎?”
他把手移開後,臉上已經戴好了銀色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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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冬清怔了一下,想不起他的名字。
她似乎想張嘴喊出他的另一個名字,但再一想,卻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麽。
有一瞬間,謝冬清想不起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裏。
她露出了一個迷茫的表情。
“真是睡迷糊了……”那人溫柔地說道,“不要想了,你在這裏想不起我是誰的。”
恍惚了很久,謝冬清才醒過神,猛地坐起來:“張不悔?!這裏是望山派?”
張不悔輕輕笑了起來:“是啊,你回過神來了?”
他一笑,謝冬清就打冷戰。
那種笑容,就像是冰冷的蛇,随着他的目光,在她臉上的移動。
溫柔的外殼下,卻是帶有侵略性的,危險的笑容。
謝冬清臉色難看,緊張地握緊拳頭,說道:“你離我遠點。”
張不悔不悅地輕輕哼了一聲,站了起來。
謝冬清要翻身下床,等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的一條腿用木板固定着,無法移動。
“這是怎麽回事?”
張不悔慢悠悠道:“三天前在謝家鎮,你磕到了膝蓋,昏過去後又被無情教的那個男人狠狠摔了出去。唉……讓你不聽話。”
“三天前?無情教?”謝冬清聲音一沉,手下意識的去摸腰帶上的草兔子。
結果抓了個空。
她愣了一會兒,咬牙問道:“無情教的人到謝家鎮去了?!他們做了什麽?鎮上的人還好嗎?”
張不悔溫聲道:“你別着急。我慢慢講給你聽。三天前,謝刀門慘遭無情教毒手。你哭昏了過去,而你身邊的那個無情教的男人試圖把你帶走。多虧我聽說了謝刀門的事,帶着望山派的弟子們及時趕到,雖免不了一場惡戰,還傷了幾個望山派的弟子,但好在你是安全了……”
“我身邊的,無情教的人?”謝冬清臉色變了,“你指誰?”
張不悔再次坐下來,湊近她說道:“就是一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我說過多少次了,你偏不信。”
“你說梅閣?!你騙人!”謝冬清厲聲道,“一定是騙人!他現在在哪?”
張不悔低聲一笑,似乎在笑她的自欺欺人,笑她的不懂事。
“他是無情教的祭司,身邊一直都有無情教的人跟着,那晚他和幾個無情教的人想要帶走你,我去阻攔……那天在場的望山派十三位弟子以及謝家鎮的百姓都可作證,那些無情教的人叫他大祭司。事實就擺在你面前,不要任性。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他就是魔教的人。可你之前偏不聽我的。”
“梅閣他……他……就算是無情教的人也……”謝冬清閉了閉眼,沉默了。
“哎呀!還有件事,剛剛才想起來。”張不悔帶着莫名的笑意說道,“衛坤救下的那個小女孩,你還記得嗎?”
謝冬清神色緊張起來:“她?什麽事?可是家人找來了?”
“江湖上都傳遍了,那個小女孩是無情教的教主。”
這句話,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謝冬清腦門上,令她手足無措。
她聲調都變了:“怎麽可能?可有什麽證據?”
張不悔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胡扯道:“連海派在無情教的卧底趁着無情島動亂逃出了無情教。據他所言,無情教一直內鬥不斷,無情教的左護法在大祭司的配合下,在彭城殺了教主。”
他看了眼謝冬清的反應,又道:“不僅如此,除了謝刀門,邢崖的莫川會,招義的萬歸堂亦被無情教一夜滅門。”
謝刀門三個字,令謝冬清心中一痛,她捂着心口,半晌才啞着嗓子問道:“無情教為何這麽做?!”
張不悔嘆了口氣,說道:“無情教的人,之所以被稱為魔教,就是因為他們教派人人皆修煉從剎海外傳過來的巫術,據說從海外傳來的巫術分為很多種。魔教送進宮去的妖女修的是魅術,他們教主修習的長生不老術,而那個大祭司,據說修的巫術叫惑。且之前我們都聽說過,無情教的教心是天鏡湖八十七門之基,而教心需要血祭,因此,我想他們現在這麽瘋狂地殺人,恐怕是因為教心大概到了要血祭的時候。”
謝冬清看着張不悔,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仿佛來自本能的抵觸和懷疑。
她心裏清楚,這些天發生的一些事,都蹊跷的很。所以她不能輕信他的話。
謝冬清冷靜道:“你說的這些,我怎麽就沒聽過?無情教很早就在天鏡湖建教了,這麽多年來,從未聽說過無情教的教心需要血祭……那個教心,到底指什麽?”
張不悔哀聲一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這種像哄小孩一樣的舉動讓謝冬清覺得很不舒服。
張不悔看她身子避了一下,臉色微變,不過還是開口解釋道:“指人。教心在祭司身上,指的就是身載教心的祭司。每一任的祭司決定要将教心傳給下一任祭司時,就會做血祭儀式,具體怎麽傳承,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若是現任祭司不願将教心傳給繼任者,那他就需要用其他人的血來養教心。你若是還有疑問……我幫你找來那個在無情教做卧底的連海派的人來,他知道得多,你若有什麽不明白的,不信的,你就問他。”
謝冬清皺着眉頭看着張不悔。
張不悔看着她的表情,猜測着自己的這番話,她到底能信多少。
謝冬清轉過臉,避開他的視線,道:“不必了,其實無情教的事和他們的教心傳承,我并不想了解。”
謝冬清還想再說什麽,但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臉,看向窗外,神情落寞。
張不悔看着她的側臉,突然很想伸手撩她的睫毛。他手指動了動,又忍了下來,輕笑道:“冬清,我知道你要做什麽,我最了解你了。你想替謝刀門報仇,對嗎?但是你又不信自己能報此仇。沒關系,我替你報仇,你知不知道白骨樓的預言,要想鏟除魔教就必須……”
謝冬清快速打斷他說:“我和張公子不熟,請張公子不要這樣稱呼我。還有,我心裏到底在想什麽,請張公子不要妄自猜測!”
張不悔眉頭一展,溫柔道:“我怎麽會和你不熟呢。你忘了,你爹很早就同我們望山派定下了婚約。”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謝冬清:“我,與你。很早就定下了。”
謝冬清這下懵了,回過神,她急道:“胡說!我爹從沒有跟誰定下過我的婚事,他若真與你們望山派定下婚約,不可能沒對我說過。”
張不悔輕輕搖頭:“不是他沒和你說過,而是你忘了。”
他目光輕柔地落在謝冬清的臉上,溫聲道:“你不記得了,你很小的時候見過我。我問你,你最喜歡誰,你自己親口說,你最喜歡的人是我。我還問過你,以後要不要做我的新娘,你說好……我們兩家這才定下這門親。但現在你不記得了,不過沒關系,我不怪你,你不記得,我就講給你聽。”
“不可能……不可能。”謝冬清再也坐不住了,她扶着床柱站起身,想要離開這裏。
張不悔一把拉過她,湊到她耳邊,說道:“沒有什麽不可能的,還是說,你不喜歡我?你仔細想想,你心裏其實是喜歡我的,你之前不接受我,只是因為……你被所有人迷惑了。謝冬清,你好好想想你心底的那個聲音,你其實很依賴我的,你需要我。你說自己想要什麽獨立,堅強,自主,全都是假的,那些并不是你真心想要的,你只是受到了別人的蠱惑。你想要的生活應該是一直被我呵護,被我寵愛着的,不要再做出一副要頂天立地的樣子,那不适合你。你記得金屋藏嬌的故事嗎?那才是最理想的生活,對你,對我,都是最合适的。我不會像漢武帝冷落陳阿嬌一樣的冷落你。你看,我把生命中一半的時間都給了你,以後還會陪你經歷一輩子的生死輪回……”
謝冬清迷茫了好久,覺得他說的這些自己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仔細想了,又覺得十分的反感和惡心。她使勁掙甩開他的手,厲聲道:“放手!”
張不悔面色幾變,最終,低聲道:“麻煩……怎麽這個夢裏變的如此不讨喜。”
他放下手,站在原地,冷冰冰道:“謝冬清,我很了解你到底想要什麽。你想怎麽玩,你的幾次夢已經告訴我了。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女人,你虛榮,一心想嫁得高,我都知道。你這些小心思我都看得出,好,我滿足你,你是公主,我就做皇子,你要設定武俠,我就努力做到最好,給你設置一個太平天下,再給你一個在武林中能做盟主,在朝野中也有話語權的夫君。可沒想到你竟如此能作。我怎樣安排都不如你意,所以你到底想讓我怎樣?”
謝冬清煩躁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就是一個瘋子,瘋瘋癫癫不知所雲,我怕你,我現在很怕你!所以最好離我遠點,當然,這是張公子的地盤,所以,我走就是。”
謝冬清一瘸一拐地朝門外走,張不悔冷聲道:“謝門主,謝刀門滿門被屠之仇,你不報了嗎?”
“這是我的事情,與張公子無關。”
張不悔哼笑一聲,道:“又逞能,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連海派的人已經到了,今晚我們會在前廳開誓師會,你有滅門之仇在身,若是做除魔先鋒,不會有人不服。與我一起并肩作戰,鏟除無情教不好嗎?”
謝冬清狠狠道:“張公子,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麽,所以我要不要報仇,要向誰報仇,都與你無關!”
說完,她倔強的直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張不悔深深嘆了口氣,露出疲态。
他自言自語道:“若你一直如此任性,那我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我的安排全被你打亂了。這個夢,我本來就不喜歡……”
謝冬清黑着臉,一瘸一拐地朝大門走去,到門口時,恰巧遇到了路上遇到了連海派的弟子。他們身着紅衣,腰間懸黑劍,因掌門去世,他們的臂上全都戴着一圈黑布條。
見到謝冬清腿不方便,一個連海派弟子走進望山派大門後,又折了回來,問她:“需要幫忙嗎?”
謝冬清搖搖頭。
那個連海派弟子的視線落在她的佩刀上,認了好久,大聲道:“黑紅參半的窄刀,莫非,這刀就是夜中梅?!”
三個字一出,連旁邊站崗打掃的望山派弟子也看了過來。
他激動道:“你就是謝刀門的謝門主?”
謝冬清停下來,疑惑道:“我是,少俠有什麽事嗎?”
那個連海派的弟子驚奇道:“難道,謝門主沒有聽到白骨樓放出的預言嗎?”
“什麽預言?”
“白骨樓昨天放出了一條預言,有關夜中梅和無情教的。”
“夜中梅?無情教?”謝冬清更是疑惑。
“原話我不記得了,大概就是,能滅掉教心的就是謝門主身上的這把夜中梅。”那個連海派的弟子說道,“謝門主這還準備去哪?我們連海派和望山派要在前廳開誓師會,謝門主一起來吧!”
夜中梅能滅教心?
教心……不是在無情教祭司身上嗎?
謝冬清恍惚了片刻,心中一痛。她捂着心口,蹲在了地上。
“謝門主,謝門主你怎麽了?”
謝冬清蹙着眉,擡起頭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出發去天鏡湖?”
那個弟子說道:“今晚誓師會結束我們就出發。謝門主還不知道的吧,無情教的教主被祭司和左護法聯合起來謀殺了,無情教的祭司身受重傷,教心幾乎被毀,無情島崩塌了一半,所以現在出發攻打無情教正是好時機。”
謝冬清呆呆重複道:“他……身受重傷?”
謝刀門到底為什麽被屠,她還不知道。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此事不一定是無情教做的。
謝冬清閉上眼,慢慢握緊了拳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夢比較長,因為這是謝冬清有意識,跟随自己內心,全面反抗控夢人安排的第一夢,也是梅閣和控夢人之間第一次交鋒。雖然……敗得很慘。
43章是第四夢的完結。
44章開始是第五夢。
五夢之後,就是夢境和現實中雙線進行的硬仗了。
大家想叉死張不悔的心,放心交給梅閣吧。
☆、非命【天鏡湖】
謝冬清沒有參加誓師大會。
她找到了張不咎,要了一匹馬,說要回謝家鎮。
張不咎疑惑道:“冬清,你要走?可是……不悔說已經定下讓你做除魔先鋒了啊!馬上就要開誓師大會了,這時候走不太好吧。你是怕被人說不夠資格嗎?要是為了這個,那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們望山派會竭力幫你鏟除魔教,為謝刀門報仇的。”
“不是。”謝冬清搖頭,“不是的,不咎姐姐。謝刀門的仇,我一定會報。但不是現在,也不是和正義盟的人一起。我現在想回謝家鎮一趟,有些……別的事情。”
張不咎很是可惜,不過想到謝刀門的三百多口棺材,現在應該還在謝家鎮的小衙門裏停着,也能理解謝冬清的感受,于是她道:“本來以為,你會和不悔一起出發去無情教,路上有他照應着,我也沒這麽擔心你……不過你既然惦記着謝家鎮的事,那你回去吧。人夠嗎?要不我撥出幾個弟子來,跟你一起到謝家鎮幫忙?”
謝冬清搖搖頭,以刀為拐,慢慢走了出去。
她出了望山派的大門,跨上馬,狠狠一甩鞭子,朝天鏡湖方向疾馳而去。
離開了望山派的勢力範圍後,謝冬清下馬到路邊的小茶棚,點了壺茶。
她摩挲着腰間的刀,一狠心解下夜中梅,放在桌上。随後喝幹碗中的茶,扔下幾枚銅錢,徑直走出茶棚。
她心口發熱,心跳得很快。
路旁長着郁郁蔥蔥的狗尾巴草。
謝冬清望着那些毛茸茸的草出了會兒神,聽到小茶棚裏有人喊道:“女俠,女俠你的刀忘了!”
謝冬清立刻回過神,翻身上馬,一鞭子抽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小道上。
茶棚的小老板抱着夜中梅,一臉迷茫站在茶棚門口。
“女俠的刀……不要了?”
謝冬清到臨湖鎮後,在打鐵鋪買了把非常普通的刀。
她揣着這把刀,站到了天鏡湖北岸。
北岸的種着一顆梅樹,枝丫延展到了湖面上方。離岸最遠的梅枝上,挂着一個小銀鈴。
銀鈴落水後,必有無情教使者從湖中央的無情島過來詢問客人來意。
謝冬清擡頭看着那枚小銀鈴,施展輕功,拿刀的手臂一展,銀絲觸刀則斷,銀鈴噗通一聲落入水中,泛起的漣漪朝湖中央蕩漾開來。
謝冬清落地,持刀而立。
湖面吹來的風揚起她的頭發,她眯起眼睛,看向天鏡湖中央,在水霧中若隐若現的無情島。
等風再吹過,露出一片荒涼的無情島時,謝冬清微微睜大了眼。
無情島真的……塌陷了?
水霧散去後,一個紅色身影從一片狼藉的無情島上,輕點着水面,快速掠來。
紅衣男人落地,撩起一縷頭發,傲然問道:“來者何人?”
“謝刀門,謝冬清。”
紅衣男驚奇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原來謝刀門的門主就是你……你來我無情教做什麽?替正義盟的人來探消息,還是說,要報什麽滅門之仇?”
謝冬清搖搖頭,認真說道:“不管到底是不是你們無情教的人屠我謝氏滿門,那筆血債在我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作為謝刀門的門主,我不會和你們清算的。我今日抛開謝刀門門主的身份,一個人來到天鏡湖,只是想見梅閣。”
“……見誰?”
“梅閣,你們無情教的大祭司。”謝冬清問道,“我聽說他……受傷了。”
紅衣男沉默好久,才道:“莫非謝門主對我們大祭司是真心的?”
謝冬清移開視線,望着天鏡湖中央的無情島,慢慢說道:“我只是想見見他……有人跟我說,我對他的喜歡,是因為他用惑術迷惑了我。我不相信,我想來問問他,我想給我差點交付出去的心一個交代。”
紅衣男思索了好久,最終對她說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和你見外。謝刀門的事,本來就和我無情教無關。到底怎麽回事,我們也在查,只是最近因為教主去世,祭司受傷,無情島又差點塌陷,我們教自顧不暇。因而這些事還沒能查個明白就不得不停手。謝姑娘以後要是報仇,千萬要認準了仇家。”
他轉過身,招呼謝冬清:“既然你不是來尋仇,而是來看祭司的,那你跟我來,我帶你去雲塔。”
謝冬清眨了眨眼。這麽容易就信她了?無情教的人……好單純。
“你信我?”
紅衣男扭過身,自信道:“江湖上都說是無情教屠的謝刀門,若謝門主是來尋仇,不等我說話就會提刀砍來。可謝門主用傳信鈴喚我無情教,要以拜訪者身份登島,且言行有禮說是來找祭司的,那我自然信你。”
謝冬清點頭:“那就拜托你了。”
“大祭司現在就在雲塔,只不過他傷勢過重,現在還未清醒,恐怕你要等上幾天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只玉笛,放在唇邊。
笛子并沒有發出聲音,謝冬清看到靠近岸邊的水面慢慢沸騰起來,一排白色的石階從湖底升了上來,一直從岸邊延伸到天鏡湖中央的無情島。
“謝門主,請。”
謝冬清收起刀,踏上了白色石階。
紅衣男斷後。
他邊走邊吹着無聲的笛子,身後的石階一個一個再次沉入湖底。
走到一半時,紅衣男耳朵一動,回身朝岸邊看去。
不知何時,岸邊聚集了一排弓箭手,箭頭燃火,對準這邊,拉滿了弓弦。
紅衣男一把抓住謝冬清的衣領,問道:“你騙我?你是他們派來的先鋒?!”
謝冬清仔細一看,發現了戴着銀色面具站在弓箭手旁邊的張不悔。臉色一沉,搖頭道:“我不是!我不是正義盟的人!無憑無據,我是不會聽信正義盟的鬼話來打無情教的,你信我!”
紅衣男猶豫起來。
岸邊,張不悔手裏提着一把黑紅色的刀,他擡起另一只手,做了個攻擊的手勢。
燃火的箭雨從天而降。
紅衣男來不及思考謝冬清這句話的真假,他拽着謝冬清快速退開,重重将謝冬清放在身後的石階上,自己橫笛,讓石階完全沉入湖底。
石階劇烈晃動,加之謝冬清腿傷未愈,她身子一歪,栽到水中。
又是一波箭雨。
火燎到了紅衣男的頭發,紅衣男爆了句不太好聽的髒話,靈敏地躍入水中,快手撈起謝冬清,朝無情島游去。
石階沉了下去。
無情島上抛出一條長長的綢緞,有人在島上大喊道:“右護法,接住!”
上了岸,右護法看着嗆水昏迷的謝冬清,說道:“暫且把她安置在第二層。至于接下來怎麽處置,等大祭司醒來再說。”
無情島建在天鏡湖中央。
島有三層。底層面積最大,壓在從天鏡湖底延伸出的白色支柱上,第二層搭在島中央的山丘之上,而第三層,則藏在雲霧中,矗立其上的白色孤塔如同建在雲層之上,因而,第三層又被無情教的人稱為雲塔。
雲塔是無情教的聖地,也是大祭司生活祭祀的地方。
梅閣意識還未完全清醒時,耳邊隐約傳來一陣陣清脆的風鈴聲。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右手邊的高牆上開着一方小小的白色窗戶。雪白色的牆上,繪着幾支紅梅。
微風吹來,窗戶口挂着的銅鈴叮鈴作響。
竟然還在夢中。
梅閣轉頭。
床前站着一個穿白衣的女人。
她姿容豔麗,神情冰冷,眼神淩厲地看着梅閣,啓唇說道:“大祭司醒了。”
語氣亦是冷冰冰的。
梅閣無聲一嘆,問她:“謝刀門的謝冬清,你們帶回來了嗎?”
那個女人面無表情,語氣不變:“沒有。”
聞言,梅閣想要坐起身。
然而他身體一動才發現,自己被鎖在了床上。
幾根銀鏈穿過床邊的銀環,鎖住了他的腰和手。
梅閣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大祭司關乎全教安危,現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唯一能想到不讓大祭司引火***的辦法,就是把大祭司鎖在雲塔。”
這種行為令梅閣異常反感,他用力扯了扯銀鎖鏈,發現掙脫不掉,皺眉道:“打開,不要鎖着我。”
那女人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為所動,語氣中帶有幾絲怒火:“祭司醒來後,不問教主喪事如何辦,也不問教中現在的情況,第一句話竟然是問謝刀門的謝門主,大祭司,你可真讓人寒心!”
她說完,憤然轉身,離開了雲塔。
倚在門口的千見她出來,吐了嘴裏叼着的狗尾巴草,說道:“左護法,大祭司醒了?”
左護法點頭,交給他一把鑰匙,語氣認真地叮囑道:“鑰匙給你,不要打開鎖。我去迎戰正義盟的人,你只要好好看着大祭司,不要讓他亂來就是。”
千急道:“左護法,無情島東端塌陷,右護法又受了傷,要是正義盟的人等到援兵,從東端打上島,不出幾日,底層防線就會被攻破。左護法,不然我們棄島離開吧,現在走還來得及!”
左護法冷冷一笑:“我無情教這麽多年,大災小難歷經無數,也沒見過誰要棄島。現在不過是教主罹難,祭司受傷,一群小人趁危而入興風作浪罷了,你卻要我棄島?你真當我怕他們?不過是一群蝦兵蟹将罷了,就是一起攻來,實力也遠遠不如我教。”
千擔憂道:“可是這次不同,我也不是怕正義盟的人,只是前幾日湖心火差點燒起來,無情島天然防守一夜崩塌……”
左護法狠狠刮了他一眼,道:“所以你要好好看守祭司,其他事暫時不用你操心。”
她輕盈一躍,攀着滑索,躍下雲塔,腳尖點着湖面,朝集結在岸邊的正義盟疾行而去。她的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張開的雙臂猶如翅膀,于湖面之上,乘風而行。
千目送着她遠去,這才憂心忡忡地走進雲塔。
他也知道左護法的實力,若是江湖中有排行榜的話,左護法絕對能排到前三。
但他隐約覺得,這次情況沒那麽簡單。
走進雲塔,看到梅閣望過來的眼神,千背過身去,舉起手發誓道:“大祭司,你行行好,別這麽看着我,這全是左護法的主意。十天前你身受重傷,教心差點被毀,湖心火都要燒起來了,無情島八十七門塌陷二十多門。加上你又喜歡謝刀門的門主,我們實在怕你一言不合就動情……”
梅閣半是吐槽半是好奇,問他:“你們說的這個動情,有什麽标準判斷嗎?”
千一怔,搖搖頭。
梅閣無奈道:“那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動情了?”
千迅速轉過身,一本正經道:“絕對的啊!很明顯就能看出來,而且當時都亂成什麽樣了,大祭司卻還要帶着謝刀門的門主一起走……這不是愛,又是什麽?”
梅閣愣了好久,最終,輕輕嘆了口氣。
若這就算愛……梅閣露出一絲複雜的笑意。
千看着他臉上浮出的梅花紋,嘆了口氣,說道:“大祭司還記得無情咒嗎?”
梅閣怔了片刻,搖了搖頭。
千疲倦道:“看來大祭司真的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以前在教中具體是做什麽的?”
千說:“左護法說,你不作妖時,就是個吉祥物。逢年過節出來露露臉,唱個頌歌……”
“作妖?”
“就是……給大家出謀劃策,發展咱無情教。教主說你就是個智囊,稍微一抖眉毛,就能想出好多主意。”
梅閣嘆息一聲:“所以,我其實沒什麽用?”
千再次強調:“吉祥物。您好好的,咱們教就好好的,您要是不行了,無情教也就不行了。”
☆、非命【癡狂愛】(正文)
“你叫千是吧。”梅閣記得他的名字,他問道,“我教為什麽叫無情?”
千回答:“這個我知道,創教人說過,蒼天無情,方能一視同仁。也正是因為天不存情,對待衆生時才會不偏不倚,如此才能實現真正的衆生平等。我們無情教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梅閣默了一瞬,說道:“原來是這個無情之意。”
千又道:“其實若不是大祭司練返璞歸真功,我們也不會阻止大祭司喜歡謝門主。但返璞歸真功修習的是心法,所以不能動情,否則教心受到波及,後果不堪設想。”
梅閣笑道:“你們都錯了。你們把情當作什麽了?就像我之前問你的那樣,動情不是一件事情,它沒有判斷的标準。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沒有動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情感一旦發生,就是既定的事實。不是人可以收回的。它可以被壓抑,可以被埋藏心底,但只要動情了,這個情就永遠存在。”
千仔細一想,頭發都吓炸開了:“大祭司的意思是……已經收不回來了?!真的不能控制一下嗎?萬一動情,教心肯定會被返璞歸真功的心法反噬啊!”
梅閣無奈道:“我只是在表達這個設定是不科學的……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能滅人欲的東西,心法也不行。”
若人沒有了七情六欲,人如何稱之為人?
“什麽?大祭司你在說什麽?”
梅閣轉過頭問他:“能幫我解開鎖嗎?”
千看起來比之前的那個女人好對付一點。
梅閣說道:“若是我猜的沒錯,正義盟已經到了吧?你現在鎖着我,我什麽事都幫不上。我身為大祭司,不能什麽都不做。你放心,我已經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不會亂來的。”
千猶豫了一會兒,緊抱着鑰匙堅定搖頭:“左護法說了,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能開鎖。我必須聽左護法的。”
“那好吧,那你告訴我現在的情況。正義盟的開戰了嗎?”
千點頭。
“戰況如何?”
千皺眉。
“看來是不太好。”梅閣想了想,問道,“謝門主也在正義盟中嗎?”
千搖頭。
看到千搖頭,梅閣有些意外。
千說道“大祭司……實不相瞞,謝門主早已在無情島上了。”
梅閣一激動,身上的鎖鏈嘩嘩響:“她在島上?”
千愧疚道:“我很佩服謝門主。她幾天前只身來無情島說要見你,右護法就把她帶進島了,沒想到半路遭到了伏擊,正義盟的人趁水階浮現,差點趁機登上無情島。右護法又懷疑她是正義盟的探子,就審了審,結果發現她真的只是來找你的,而且為了破解白骨樓的預言,她把家傳的夜中梅都扔了!”
“夜中梅……那把刀?”
千點頭,很是敬佩的說:“因白骨樓的預言,夜中梅會毀掉教心,謝門主得知後,就把夜中梅給扔了,說是無論如何,她不能傷害到大祭司。”
梅閣果斷道:“打開鎖,我要去見她。她現在在哪?”
千一臉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搖頭:“我要是放了你,左護法肯定會抽死我,左護法正在前線迎戰正義盟的人,身處後方的我就必須聽從她的安排,讓她覺得我是個穩妥可靠的人。”
他剛說完,餘光瞥見了雲層中翩翩飛來的紫蝴蝶。
千臉色驟變。
蝴蝶飛進雲塔,停在了千伸出的手掌中。
左護法的聲音冷冷響起:“帶大祭司離開水域,他們向湖中撒了‘寂滅’,可恨!一群畜生!”
蝴蝶傳完聲,碎成了紫色的粉末,飄落在千的掌心。
千呆愣了會兒,握住紫色的粉末,露出了個似哭非哭的表情。
好久,他用力揉了下臉,沉默地打開了床邊的銀鎖。
他把梅閣拉起來,為他披上白鬥篷,低聲道:“大祭司,我們走!”
梅閣直覺到應該是左護法出了什麽事,也沒多問,非常配合的跟在他後面走出了雲塔。
他身上的傷還未好,稍微一動就會牽扯到傷口。
見他疼的皺眉,千道:“大祭司暫且忍一忍,等我們出了島到了分舵就好了。”
雲塔之下,是無情島的第二層,舉目望去,第二層的植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變黑,無情島周邊的湖水,泛起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