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哥哥，活着為什麽這麽辛苦啊？（一）
（一）
劉潔擔心地看着王全，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王全一直板着臉開車，冷冰冰地不理她。劉潔讨好地笑着，“王全哥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王全：“……”默默地開着車。
“怎麽辦好呢？對不起，我今天是太任性了，讓王全哥哥你難做了是吧？我向你道歉行嗎？”
王全把車停在市政府家屬院。自從劉副市長家裏出事後，為了避免他們觸景生情市政府特意在雲峰山腳下重新分給他們一套房子。現在王全打開車門，指着劉潔家的新房子對她說，“你爸爸已經下班了，就在家裏……你要跟他說點什麽嗎？”
劉潔一愣，“我下午才見過爸爸……王全哥哥，你這是怎麽啦？”
王全依然板着臉，“你确信現在不想見到你爸爸……不想跟他告別？”
“告別？王全哥哥，你為什麽這麽說話？”
王全不吱聲，關上車門，開車離去。他沿着上山的公路，一路往山上開。這次劉潔沒再打擾王全，而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王全是為自己而生氣的，這讓劉潔很後悔今天的舉動。
到了山頂，王全把劉潔拖下汽車，指着于都漂亮的燈火說，“這就是你想要的，是嗎？”
“王全哥哥，我不懂你說什麽？”劉潔的話幾乎耳語般低沉。
“你今天不是像臨死的人在和我們告別嗎？你不是把我托付給嫣紅照顧嗎？連你母親留給你的玉佩你不是也要送給我們了嗎？”舉着玉佩，“我原來想你還有話要和你父親講，可是你們已經見過面，該說的話已經在下午都說過了……這麽說，你應該沒有任何牽挂了……”
劉潔被說破心事木然地站在原地，“……”
王全逼視着她，“你準備怎麽死？”
劉潔眼中濕潤，受不了王全火辣辣的目光猛地轉過身，“我要走啦……”
王全一把拉住她，“是不是還沒準備好？或者想選擇一個人悄悄地離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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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潔掙紮地，“你讓我走……”
王全拿出那瓶安眠藥，“你費心費力地藏着這瓶藥，多麻煩……要是我就選擇在一個晴朗的夜色裏，來到雲峰山頂，就像今天晚上一樣……頭頂着星星，我的身體和于都那燦爛的燈火融為一體……”也雙眼濕潤地，“既然你這麽狠心，想離開我們，你還等什麽？”
一行淚從劉潔眼中流出，“王全哥哥，我是病人……你不能這麽對待我……”
王全傷心欲絕地，“你算是什麽病人？連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你還算是病人嗎？你母親離開人世，是因為她無法選擇……我想她是多麽想活着陪伴你走完人生，可是她老人家無法選擇……”
劉潔突然暴發地，“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麽？”渾身發抖。
王全柔聲地，“很簡單，想哭就哭，我想看到一個真實的、不加修飾的劉潔……”
“……”
“我想看到劉潔像她說的一樣信任我，可以讓我分擔她的痛苦……”王全有些哽咽地，“小潔，你知道嗎？當你硬撐着微笑時，哥哥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疼痛……你知道嗎？”
劉潔哭起來，先是小聲，後來就是趴在王全肩頭放聲大哭……
王全緊緊地抱住她，喃喃地，“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不知為什麽他的眼中也是淚水盈盈。
“活着……為什麽這麽辛苦……哥哥，活着為什麽這麽辛苦啊……”
劉潔的話像一把利劍把王全的心刺得鮮血淋淋，“哥哥知道你很辛苦……可是活着也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啊……比如，你爸爸，他是那麽愛你……你知道你不在的日子裏他有多難過，他對我們說：我以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的名義請求你們救救我女兒……”
“還有呢？”
“還有白雪公主……還有英俊的王子……”
“我沒有王子……”
“可是你有哥哥啊……小潔，以後哥哥會保護你，關心你，你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哥哥保證！”王全從心底在呼喚：妹妹啊，哪怕是讓哥哥付出生命，哥哥也決不會讓你再受傷害。
“是啊，我有……哥哥……”劉潔心裏湧出一股暖意。
王全松開劉潔，把她母親的玉佩小心地挂在她脖子上……
“哥哥你哭啦……”劉潔的手輕輕地拭去王全臉上的淚水。
王全一摸臉上，發現已是一片淚痕。他沒管，而是抱起劉潔，走向汽車。
一種巨大的幸福感籠罩着劉潔，她心裏默念：夠了，足夠了。
汽車沿盤山公路悄然下行，山上燈火闌珊，十分美麗……
劉潔興奮地指着那大片燈光，“哥哥，你看……”
王全把車靠近山崖邊駕駛，山體消失，一時間他們好像置身在燈海中……如同在一個神話的場景中……劉潔笑着，這回是發出內心真誠的笑……
感謝上帝！王全感到雙眼又一次朦胧了！
（二）
地鐵車廂閃着潔白的燈光高速行駛着，劉潔緊靠着王全有一種從沒有過的安全感。她很喜歡地鐵車廂的氣氛，人很多，每到一個站，下去一些人，又上來一些人，車廂始終保持着人氣……還有那種輕輕晃動，都讓劉潔感到心裏很充實。是剛才劉潔靈機一動，要帶王全體驗她的感受。現在她看着王全調皮地問，“王全哥哥，感覺怎麽樣？”
列車剛好到了市中心站，人群上下湧動着。王全打量着四周說，“人很多，應該不會感到寂寞孤單……”車門關上，向前駛去，“車廂晃動着，有點象嬰兒的搖籃……這麽多人在在搖籃裏，母親的手一定很有力量……”
劉潔笑了，她用手握住王全的手，她心裏默默祈禱：但願這輛列車永遠別停，就這麽一直開下去、開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