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呵呵
動不的柳二,一個通房丫頭卻是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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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宗祠裏終于又多上一個牌位,柳大夫人紀氏早柳大老爺一步先歸置了。
雖是去的并不光彩,只這深宅裏的事兒掩的嚴實,并未叫外人瞧出一點半星,只當病入膏肓自然故去。
大殓當天前來奔喪送葬的人并不少,一品大員的夫人故去,又是相爺的胞姐,甭管瞧着僧面還是看着佛面,想沾些關系的人必定巴巴趁着機會貼了過來。
玉墨同奶娘一道顧着小小姐如兒,尤靜婉扶着大奶奶阮明君跟着奔喪的隊伍走在後頭。阮大奶奶身子弱,這幾天又是日日守在靈前,前三日更是水米未近,往後也是進得不多。白日裏又是來來往往前來吊唁的賓客,一次次跟着家屬搭理,實是折騰的體力一早便有些不支撐了。若不是尤靜婉在邊上撐着,這漫長的柳家祖林,估計阮大奶奶是支撐不到的。
尤靜婉擡眼瞧了瞧數十米長的送葬隊伍,又默默的低了低頭,拿個帕子捂了口鼻唔咽幾聲,她同大夫人那裏自然攀不上半點子情份,這兩句實在是為她自己光明正大哭上一回。眼瞧着好日子近了近了,到了卻是這弄出這般事兒。
大夫人逝世,依着祖制大爺是要守制滿上一年方可出孝,尤靜婉緊了緊扶着阮大奶奶的手心裏思量一回:便是這一整年裏不許同妻妾同房這一條又她如何自處一回,不說大奶奶那裏懷子無望,便是她想要尋相機會……
如若不然,她一個不得寵又無所出的姨娘,能有幾個一年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高牆內院裏混着日子?還不是大奶奶瞧着不順眼一句話便能發落的這般想着眼淚便止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夏日裏暑氣重,阮大奶奶終是沒撐到林前便暈死過去了,旁人只道大奶奶孝順,是悲傷不能自持哭昏過去的,又是哪裏顯得內情的,倒是白白落下個好名聲。
規矩再大大不過人命去,借了阮大奶奶的光尤靜婉一道陪着叫個馬車拉着一道回了府,孝服未曾除去便喚了大夫過來診制一回。
府裏才新喪,可不能再半分差子,府裏一衆人皆去送了葬,老夫人那裏不放心,便叫青藍扶着親自過來瞧瞧,卻是才一進門,叫大夫連說兩恭喜。
阮大奶奶有了身孕已經是兩月有餘,柳老夫人一時保覺得悲喜交加,又是連連後怕,前幾日守在靈前自是百般勞累,又是個吃睡不好,好在沒出差子。
同那大夫問了仔細,一應保胎養胎的藥羅列滿滿一張生宣,玉墨不在便遞給青藍叫親自去藥庫裏取了藥。
這才坐在床前瞧着将将醒過來的大奶奶,又指使着小婢子擰出個溫帕子叫給拭一拭面上的汗珠,尤靜婉慣體貼個人,從衣櫃裏取了家常便服,走至床前請示一回:“妾瞧着奶奶一身孝服實在太過厚重,且又是個天氣炎熱,私心想着若能換上個舒适點的家常衣裳最好,若是不換不止奶奶受不住便肚子裏的小少爺怕也是跟着折磨,只又擔心沖撞了規矩,還請老夫人拿一回主意,”
柳老夫人點了點頭,語氣帶了幾分慈詳:”難為你想的周道,規矩祖制再大也大不過綿延子嗣這一宗要緊,左右拘在內室旁人自是瞧不去說不得嘴,你去尋一件素淡點的給你們奶奶換上罷了,莫将我曾孫給捂壞了。“尤靜婉應是,這才為大奶奶換上衣物收拾一番,又譴人端來冰盆卻又不敢放得太近,只遠遠的放上兩盆,降一降內室的暑氣,叫大奶奶躺得舒服一點。又喚着婢子一道親自去小廚房裏為大奶奶做上一點子吃食,生怕餓出個好歹。
老夫人瞧着她這般周全滿意了點了點頭,回身朝半躺着大奶奶道一句:“倒是個周全的,往後你身子重了也不必同懷如丫頭時那般辛苦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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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君點了點頭,也才将将從個要為人母的喜悅中轉了出來,順着老夫人的話應上兩句:“祖母親自給挑的人兒,哪有不周全的理兒,莫說大爺滿意,便是孫媳這裏也是喜歡的緊。”
老夫人點了點頭:“原想着你婆婆那裏去了,淮安需得守制一年,免不得耽誤一回。卻是不成想……”說着又是一度哽咽拿個帕子拭了拭眼淚,拍了拍阮大奶奶的手掩飾不住的高興道:“好孩子,你這樣為長房這一脈争氣一回,待一舉得了男,也算了了祖這裏的一樁心事兒。”
阮大奶奶微微笑了笑,這幾日接連奔波顯得有些虛弱,打着精神道:“那便借祖母吉言,孫媳必定日日求了菩薩保佑一回。”
柳夫人拿着帕子替她拭一拭鬓角的汗意,安撫道:“好孩子你是個有福氣的,菩薩定不會辜負你一回。”
正說着便見青藍尤靜婉一道進來,青藍見阮大奶奶醒過神來忙上前福了福身,只眼下府中有喪太過喜慶的話也不敢說出來,好大阮大奶奶也是個明理的人趕着便叫了起。
尤靜婉走至床前恭敬道一句:“安胎的藥眼下正熬着,奶奶不若先用些東西墊一墊肚子,空腹喝藥總不大好的。”
見阮大奶奶點頭,這才将碗新蒸好蛋羹端至床前,親自服侍着用下。
柳老夫人只親眼瞧着阮大奶奶将那安胎的藥飲下,才叫青藍勸着回了慈安堂,這幾日她夜夜不能安睡,難免有些精神不濟,原是想勸着回去歇上一歇,養養精神,到底是上了年紀,一點容不得馬虎。
尤靜婉拿了帕子仔細幫着阮大奶奶拭一拭身子,只望她能舒适一些。又瞧着阮大奶奶一臉疲色只體貼道一句。
阮大奶奶小心的摸了摸腹部點了點頭,又道:“我現下有身子,原也體質比旁人弱些,必定要好好将養,怕是往後霜楓院裏的事兒裏裏外外要累你多操勞些日子。”
尤靜婉笑的恭謹且婉約:“奶奶竟說見外的話,什麽操勞不操勞的,原是進了霜楓院便是奶奶的人兒,自然是緊着奶奶吩咐。況且伺候好大爺同奶奶本就是妾份內的事兒,奶奶只管安心的養了身子,餘下的只交給妾去辦便是了。”
阮大奶奶聽到了自家想聽的話便安心睡下,尤靜婉輕輕把個輕紗幌帳入下,這才退了出去。
大奶奶懷了身子,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事,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理她最是清楚不過。
長房不盛,倒是給了二房機會,府裏一應情勢雖容不得她一個姨娘說嘴,卻也讓其瞧了個清楚,原是二夫人那裏手握當家大權,明裏暗裏便将長房一脈壓下一頭,眼瞧着大夫人又西去,此時若是再等上大爺守制一年,可想日子好過不了。
現在卻是不一樣了,大奶奶這裏有了孕,且不論男女,只這孕期裏二夫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苛刻。
尤靜婉趁着空檔回了趟宜然居,換上件素淡的衣物,稍稍修息片刻便打算去小廚房親自盯着大奶奶一應吃食,怕是便是個從多手雜,再也差子。
她坐在榻上習慣性的撫一撫手上的玉镯子,卻是落了個空,原是這兩日忙着奔喪,釵環一早便褪民幹淨。
拉個身後櫃子上的抽屜拿出個檀木首飾盒子,才将打開便露出個通身碧色的玉镯子,便是先頭沈魚送的那一只。這镯子成色好的緊,連大奶奶那般富貴窩裏出來的見過都誇上兩句。難為她倒是舍得。
尤靜婉拿個帕子細細擦了擦又想着柳二爺一行也走了有些日子了,卻是不知沈魚在林府過的是否中意,擔心過後又搖了搖頭,笑自己白操心。二爺待她那般好自是不會讓她過得不自在,況且沈魚也是個伶俐曉事兒的哄人本事比起青平坊裏時見漲的很。
單單瞧着老夫人同二夫那裏,哪個不是明裏暗裏都誇上一句,可見是個招人待見的。
再想想自家眼下的處境,良久也只是嘆息一句,罷了,且走一步瞧一步的好。便是現下想了也是白想的,雖是大爺同二爺一貫關系并不密切,好在她同沈魚那裏卻是鐵打的交情,總歸可以互相照顧一番,日子想必也不至太難過。換句話說,青平坊裏那般難熬的日子都熬了過來,還有甚是不能接受的?
尤靜婉這裏幹思量一回,那廂一衆送葬的将将歸來。
李管事兒招呼着一衆下人将個院子裏的一應白番撤了下來,這一頁便算揭過。
大爺懷安才過二門便見尤靜靜像是久候一般迎了過來,以為是阮大奶奶那裏不好,只關心的問一句:“你們奶奶那裏如何,可請了大夫看過。”
尤靜婉抿一抿嘴鄭重的過個福一福身行個大禮,作一副再合宜不過的表情同大爺這裏細說一回分詳:“将一回府便叫了大夫過來細瞧了,奶奶無端昏倒竟是因着懷了身子,夫從将将大殓,妾這裏不好同大爺恭喜一回,只這般好的事情必定少不得大夫人那裏保佑一回。”
這幾日大夫人靈前大爺淮安實是煎熬太過,新人離別的傷心痛苦,裏裏外外大小的事□□事親力親為,堂堂七尺男兒全憑一股子氣撐着。卻是聽了這般喜訊只覺得腳步虛浮一下,整個人便晃上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