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到底有完沒完？
“呃，那你們這是……”顧思蕊被繞得有些頭暈。
她輕描淡寫：“我有求于他罷了，不用多想。倒是你，身體好些了麽？”
“嗯，昨天打了吊針，今天感覺好多了。”她聲音輕軟得像天邊的雲彩，卻對孔夕展露一抹腼腆的笑意。
安凡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叫思蕊的女生，皮膚透着一股病态的蒼白，在這陰霾的天色和沉重的雨簾中，她的存在幾乎就像游魂一樣透明。
孔夕溫柔地對她說：“嗯，那就好。上課別太勉強。你家人回來沒？”
“還沒……”她的眼神有些黯淡，卻又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堅強。一個人生活久了習慣了，這樣的消極情緒也只會一閃而過。
孔夕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那你待會直接回家，我晚上去你那兒。”
顧思蕊甜甜一笑，點點頭，溫順乖巧地應道：“好，謝謝夕學姐。”
待顧思蕊走後，安凡才問道：“她是？”
“她是我直系學妹，也是我鄰居。我們關系很好，不過她身體一直不行，經常生病，沒什麽朋友。家人又因為工作出差常常顧不上她。所以我有空就會去陪陪她，她也很粘我。”孔夕凝視安凡，半真半假地問，“怎麽樣，是不是乖巧可人，惹人憐愛？人家也認識你的樣子，要不要下手？”
安凡知道她是故意這麽問，抽了抽嘴角，冷然回複：“……至少比你還是乖巧可人，惹人憐愛的。”
“哦？原來你喜歡這類型的？”
“……與你無關。”
孔夕挑眉，語氣忽然冷淡了起來，甚至帶了點淡淡的嘲諷：“怎麽，病弱少女能挑起你的保護欲，讓你有成就感？恨不得捧在手上含在嘴裏怕她融化的那種感覺？”
他聽着她的語氣越來越不對，皺了皺眉，不懂她身邊的氣壓怎麽瞬間就低了，莫名其妙地問道：“你說什麽呢？”
“……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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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眼睫毛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神，也令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在意識到自己不對勁的那一瞬間便冷靜下來，眼神沉了沉。她不喜歡這種自己情緒不受控制的感覺，就像……就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不過，順勢采取一些對策似乎也不錯。
雨勢越來越小，溫和了不少，卻依舊連綿不斷，滴滴答答地濺落在水泥地上，激起一朵朵水花。
沉默的氣氛在二人之間一點點地蔓延開來，回寝室的道路上，再也沒有誰說話……
“來一杯冰香草卡布奇諾，謝謝。”
“……”帥氣俊逸的服務生一言不發地接過菜單，冷着臉去後面報單。而點單的客人卻一點也不為他生冷的态度而惱怒，反而笑意盈盈地欣賞着他黑成炭的表情，心情還頗為愉悅。
“安凡，都跟你說了多少次，接待客人要笑！你這樣擺臉色給誰看？”老板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就算是之前的撲克臉也比你這樣一副別人欠了你錢的樣子好吧？你今天這是咋回事？”
一旁的服務生卻幫他打圓場，伸手一指：“哎呀，老板你就別說他了，不少客人還就吃他一套呢。那叫啥——冷酷，有型！你看那位客人，不是一點也沒生氣，還笑眯眯地盯着他麽？”
老板順着他的手指一看，卻看見一溫柔秀氣的漂亮女生果真望着這邊，眼神對上了，竟然還沖他們微微笑着點了點頭。仿佛在說“我弟弟一直以來承蒙你們照顧了”一樣。
“這年頭的女生啊……”老板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懶得再訓斥安凡。
而剛剛那服務生也搖頭晃腦笑着接了一句：“個個都是抖M。”有沒有誰來欣賞他這樣的陽光紳士的好男人吶？
安凡狠狠瞪了孔夕一眼，把她的咖啡給她端過去，重重地放在她桌上，冷冷問道：“你來幹什麽？”
“攻略計劃Part Y——來支持你的工作，然後送你回家。”孔夕笑得溫和無害，卻讓安凡一口血哽在喉嚨裏，“怎麽樣，在這個工作環境裏看到一個熟人，是不是感覺心裏暖暖的？”
“你！……你到底有完沒完？”安凡咬牙切齒，眼神冷凝如冰，又暗含怒火，“這已經是第七天了！”
對——她已經打着“攻略”的名號生生折磨了他七天！
這七天，他拒絕得越厲害，她就越變本加厲。不僅天天跟他上課，一起去食堂吃飯，跟他一起回寝室，對那些流言八卦從來只是笑笑不否認，現在竟然跟到他兼職的地方來了！
而且更讓人抓狂的是，他每次稍微被感動了一點點，下一秒她卻已經把她的意圖目的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告訴他，讓他即刻幻滅。
比如，他有一本特別想看的書，學校圖書館只有一本，卻總是借不到，學校附近的書店也沒有賣。終于查到圖書在館的信息，剛趕到卻又被借走了。她之前聽說他說過想看這本書，竟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想辦法買到了一本嶄新的送給他，怕他拒絕，還說是預支給他的生日禮物。
當時他驚喜得不得了，捧回家津津有味地看完。再次向她道謝時，她卻笑着說：“攻略計劃Part H，把圖書館你想要的書借走，然後在你一籌莫展的時候買本新的送給你。怎麽樣，是不是雪中送炭？”
再比如，她在他正好餓得慌的時候給他帶了點心，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吃完。然後等他臉紅尴尬地回答完好吃以後，告訴他——“攻略計劃Part W，去甜品店買份泡芙然後告訴你，‘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不過是第一次嘗試，你覺得好不好吃？’……怎麽樣，是不是很感動？”
剛開始他還每次都上當受騙，因為她是真的對他好得沒話說，甚至偶爾都會産生他們真的是情侶的錯覺。
但現在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會明确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相信她的任何甜言蜜語，因為那肯定是她那所謂的“攻略計劃”其中的一部分！
他簡直在懷疑不是自己智商有問題就是她情商有問題。哪有這樣提高好感度的？！
她分明就是在把他當猴耍，然後把他逼得不得不答應做她的專屬模特。可惜她使出來的都是軟綿綿的拳頭，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還手，也完全擺脫不了她。
而這一切終于可以結束了。今天是第七天，她給出期限的最後一天。她說過，如果一周內他依舊不肯答應，那麽她就會……放棄他。
安凡一陣煩悶莫名地湧上心頭，卻又不知道自己氣惱的源頭在哪裏。只覺得就像身處深海之中，被一堆水草糾纏着，勒緊着，茫茫然而找不到解開水草的結回到海面呼吸的方法。
孔夕安安靜靜地打量着他的神色，淡淡地補了一刀：“你自己也清楚不是麽？今天是最後一天，你不答應，我也沒那麽多時間等你了。我會去找別的男人做我的模特。”
找別的男人。
安凡臉色陰沉，默了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繼續去工作。
孔夕淡淡地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就像大海一樣，深邃而平靜……
又浮現着無邊的柔和。
“辛苦了，大家回去早點休息。”
“好！”
“老板再見！”
“那我們先走啦。”
“……”
安凡默默瞅了一眼孔夕之前坐着的那個位置，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他微微抿了抿唇，心裏頭有些空落落的。
她已經不在了。而這一天也結束了。
所以，她也不會再來不擇手段地纏着他讓他當模特了。
他……終于解放了麽。
皎潔的月亮已經隐匿于陰沉沉的雲霧之後，外頭不知何時已經嘩啦啦地下起瓢潑大雨來，即便是夏天的夜晚，也有點涼飕飕的寒意。
這該是這個夏天目前為止最大的一場雨吧。
安靜無人的小道上，昏暗的路燈下，安凡獨自撐着傘，形單影只地慢慢走着，眼神卻有些飄忽。雨似乎下了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回去的，帶沒帶傘……
他突然想起第一天她給他送傘時的情景。不得不承認，那時候，他是真的感動了的。
其實這些天，她對他确實是很好，只不過目的比較扭曲，手段比較強硬而已。她沒有做任何真正損害到他的事情，在外人眼裏，她就像一個溫柔體貼到極致的女朋友。
雖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切都只是她為了逼他就範而營造出的假象。
不過，這樣的假象，從明天起，就要破滅了。無論真假，她都不會再對他好，不會再口口聲聲一邊說着“攻略計劃”一邊讓他氣得胸悶了。
遠方天際落下幾道閃電，将半邊天空照得慘白。随後便是一道轟隆隆作響的驚雷。他走着走着，忽然口袋裏一陣震動——手機響了。
一看，卻是孔夕打來的電話。
難道她還要實行她的攻略計劃麽？
“……喂？”他聲音低沉穩重，帶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可電話那頭竟傳來他從未聽過的虛弱微顫的聲音，甚至帶了點哭腔：“安凡……我、我發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是童話時間—————————
門回答說：“樹麽，在廠子裏給切成細條條兒，做成火柴，運到那邊的村子裏賣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