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恩仇
第十七章
大雨清洗過的路面幹淨得不像話，胡一一将墨鏡扒拉開的縫重新推了回去，她坐在霍啓森身旁想着早上的那一幕異常心塞得不像話。
車窗外晨風吹進來，很惬意很舒适。
霍啓森皺着眉頭輕咳了一聲。
胡一一拉下墨鏡瞅他：“我都跟你說了不用送，你趕緊去醫院。”
燒已經退下來了，但是他還有點咳嗽。
不對，是猛咳，今天早上瞧他吃早餐的時候，差點把肺都咳出來了。
感冒可不是開玩笑的。
“阿良上午請了假，下午才能過來上班。程姐那邊被我回絕了，司機那兒肯定趕不來，打車的話，你現在緋聞太多了，還是我送你比較靠譜。”
一通話下來，霍啓森氣挺順也不咳不喘，迎上她狐疑的目光，他又忍不住咳了兩聲。
早飯都快咳出來了。
胡一一趕緊伸手替他順背，早上的那點尴尬被內疚沖得煙消雲散，“待會你自己去趟醫院看看，開點藥，想吃什麽等我收工後給你帶。”
這話倒像是哄小孩似地，不過霍啓森聽着很受用。
“不行，我今天要去配音，到時候我讓小李給你送過去好了。”
她低着頭看着程驕陽發來的簡訊。
他們兩個人明明是演戲，怎麽她倒像是真的陷進未婚妻的角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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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搖搖頭，像昨晚一起過夜的事情可不能再發生了。
坐在一輛車裏的兩個人同時都沉默了下來，除了他偶爾的咳嗽聲，倆人幾乎沒有別的話題。等把人送到片場的時候，小李就迎了上來，看到是霍boss親自送她過來，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了一條縫。
霍啓森簡單交待了幾句，然後揚塵而去。
胡一一坐在鏡子前拿開墨鏡，小王吓了一跳，明明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硬生生泛起了紅血絲，眼底周圍布滿了黑眼圈。
小王眼底的詫異太大，胡一一不禁又瞄了瞄鏡子裏像鬼一樣的自己，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她指了指眼睛，“沒一點辦法了？”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小王鑽研化妝多年，要是這點技術都沒有，還怎麽在江湖立足。看着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小王立馬在成排的唇膏裏面找合适的顏色，面上卻笑得賊兮兮的附耳小聲道：“霍boss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
她一巴掌拍在了小王的胳膊上，臉紅彤彤的，“別瞎說！”
這場景落在了有心人眼裏，自然就是明目張膽地秀恩愛。宋貝貝跟她隔了一個化妝臺，嘴角的笑意更濃，“我們這兒都快趕了兩場戲，還真是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妹妹好福氣喲！”
看似羨慕，不過是話裏話外的嘲諷，小王心眼兒直向來不喜歡這個宋貝貝，此刻聽對方拿話酸她，她鼓着腮幫子就想噴回去，胡一一卻拉住了。
“姐姐哪兒的話，事業才是咱女人這輩子的歸屬，多少人眼紅着您吶！”
宋貝貝再眼酸，人家都把她捧到這個份兒上了，心裏聽着也是高興，笑容不免真了幾分，“确實是這個理兒。”
片場收工，下午沒她的戲份，所以她直接去了電臺中心。
有段日子不見，程驕陽整個人清瘦了不少，着裝倒是沒變，依舊是那副痞子打扮。
原本兩天還能趕出來的活，現在壓縮到一天了，沒辦法他耽誤的時間實在太多。
兩個人也沒多餘的廢話，進了配音室就開始工作。
就連晚飯都是楊仲骁特意送來的，兩人嫌麻煩，直接讓泡了兩碗方便面完事。
剪輯、配樂等一些後期工作，也是楊仲骁幾個朋友一起協助，等真正收工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為了慶祝項目順利完工，程驕陽在就近的大棚夜宵攤定了位置，十幾個日夜奮鬥的夥伴圍成了一桌。
其實胡一一看得出來，程驕陽面色疲憊心情也不怎麽好，要不是楊仲骁和章小妹幾個人在這兒活躍氣氛，這餐夜宵絕對冷場。因為能讓程驕陽如此頹廢的源頭，就是她。
程驕陽坐在那兒，悶酒一杯又一杯下肚，桌上的燒烤串子愣是一根都沒動。楊仲骁拿了個烤串到他手上，“酒要喝，但咱不是這麽個喝法。”
衆人安靜下來，知道楊仲骁是有話要說。
胡一一默不作聲，只是吃着羊肉串，酒一口沒沾。程驕陽在乎高陽，所以他可以對任何讓高陽不開心的人甩臉子，可是憑什麽？
她沒偷沒搶，沒幹殺人放火泯滅人性的事情。就算是跟霍啓森合作演戲，也是人家想要保護高陽而已，這裏邊壓根就沒她什麽事兒，犯得着拿看第三者狐貍精的惡毒眼神瞧她麽！
“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們這群兄弟姐妹們也要回家洗洗睡了。”楊仲骁笑笑，視線落在了胡一一身上，“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你們。”
“同志們，我們撤！”
三三兩兩地起身離開，唯獨他們坐在對立面紋絲不動。
等人都走了出去，她才又吃了起來，鐵板上的韭菜被炸得滋滋作響，她翻了個邊，然後夾了快烤枯的鲫魚肉放進碗內小口地吃着。忙活了大半夜，她的确也餓了，實在沒工夫陪他瞎耗。
“你就不問問高陽究竟怎麽了？”
楊仲骁給他的羊肉串程驕陽沒吃，放在了手邊上，酒倒是又喝了一口。
胡一一将烤好的韭菜夾了出來，吹了兩吹送進嘴裏，繼續吃，沒說話。
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朝他那邊翻一眼。
喝了這麽久，程驕陽也算是想通了，沉沉地嘆了口氣，“這事，其實也不怨你。”
得，他們還算有得聊。要是程驕陽還擺着那副臭臉，她還真不稀罕跟他聊，畢竟這個項目完結，他們以後還會不會見面都是個未知數。胡一一就是這麽個倔性子，你要跟她硬碰硬，她還真就跟你杠上了。但你要服個軟，态度端正，哪有過不去的檻。
“高陽看了新聞後，服了安眠藥。”
胡一一夾菜的手一頓。
程驕陽自顧自地道：“我算是對她一見鐘情。”
他苦笑，“我喜歡上了一個一直跟在我表哥身後的姑娘，明明知道她愛霍啓森愛到了骨子裏，偏偏我還不能放手。”
她沒作聲。
“霍啓森從來就沒喜歡過她，也沒跟她在一起過。”
程驕陽拿起羊肉串咬了口，可能鹽巴太多，他吐了出來，“這些年我在她身邊裝傻充愣，時不時地在別人跟前喊她嫂子。”
胡一一默然，難怪上次見面程驕陽一口一個大嫂叫得親熱。
她依舊默不作聲，做個安靜的聆聽着。
驕傲如他，這些話肯定不輕易道給外人聽的。
“起先大哥怒斥過，後來都被高陽安撫好了。後來一直喊着就成了習慣，可能連高陽自己都當了真。”他咧嘴笑，眼淚都溢了出來。
胡一一遞了片紙巾過去。
程驕陽沒接，別過頭用手悄悄擦了，這才繼續，“看了你們的新聞後，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那晚她吞了安眠藥，好在發現得及時。”
提着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胡一一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難道跟程驕陽解釋，他們之間只是一場鬧劇而已？
明明高陽都清楚，為什麽還要幹這樣的傻事？
“高陽跟我說，霍啓森這輩子唯一愛的人，是你，胡一一。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一直是。”
程驕陽說這話時，眼神亮堂堂地盯着她。
她失笑，“怎麽可能，高陽肯定弄錯了。”
如果霍啓森愛她，當年為什麽不接受她的表白，又為什麽要将表白信遞到高陽手上。
程驕陽倏地一笑，“要不是今晚喝了酒，這個秘密我一定會保守。”
她詫異地望着他，卻見他輕呼了一口氣，“當年霍啓森跟我說過，他傷害了他最喜歡的女孩，他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諒。所以他寫了一封信，托她最好的閨蜜送到她手上。”
也就是說——
當年的事情，全都是高陽一手布的局？
程驕陽沉默了一會，下定決心，“沒錯，那個好閨蜜就是高陽。”
卧槽！還真是“中國好閨蜜”。
胡一一低頭在包裏摸了半天，發現為了戒煙，啥都沒帶，她擡頭看他，“有煙沒？”
程驕陽被問得一怔，随後從口袋裏掏出了打火機和煙，他抽了一根遞給她，自己也點燃一根。
青灰色的煙霧缭繞起來，他繼續開口，“跟你說這些，其實也是給我自己機會。”
她聽得一愣，對方卻笑了笑，“只有你跟大哥真正在一起了，我和她才有可能。”
不管怎麽說，今晚收獲頗豐。
高陽手段雖然不高明，卻也算太了解她了。
愛情和友情兩相背叛，她縱使再愛霍啓森，也會驕傲地轉身就走。
程驕陽替她滿上一杯，“為我不懂事的女人向你道歉，我幹了，你随意。”
酒盞碰撞的聲音，倒有點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