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回
是玄夜。
蘇榕心頭一喜,像是聽到了天籁之音。而江一耀卻是滿臉陰霾, 又見她一臉重獲新生模樣, 心中更加猙獰,于是待她轉過臉去瞧門外時,忙收回了劍, 迅速從懷中摸出一枚淬煉的烏黑的銀針, 輕輕刺了一下蘇榕手臂。
此疼痛幾乎感覺不到, 加上此刻的蘇榕正高興, 根本無瑕顧及。
江一耀嘴角一絲寒意爬上來,待玄夜等進來時已消失不見了。
進來之人有四個,石軒、玄夜、狄宬、還有錢堂主。他們一進屋,江一耀便站到石軒旁邊去了,狄宬上下望了一眼蘇榕,見她無事,對玄夜道:“如今人安然無恙,我将她交給你。”
玄夜點頭, 回頭看着石軒兩人。
石軒擡眼與他對視, 過了半會出聲道:“走。”說着大步出了門,江一耀跟着離開了。
“先回去。”幾人一同回到了方才的小院。
四人坐定, 玄夜皺眉望着蘇榕正待開口,卻見對方臉色倏地蒼白,冷汗直流,捂着心口,身子搖搖欲墜, 最後猛地仰倒在地。
三人吃了一驚,趕緊上前查看。原以為這又是蘇榕的詭計,本來她的花樣就多,沒料到一摸脈搏,暗道:不好。
“她中毒了。”玄夜道。
狄宬緊着眉問:“什麽毒?何時被下的?莫非方才……”
玄夜搖頭道:“不知道何時,但此毒我剛巧知道,叫做噬心散。”
“噬心散。”錢堂主喃喃道:“是此毒……”随後搖着頭不說話。
眼中意思就是蘇榕沒救了。因此毒無色無味,中後半個時辰毒發,再過一刻鐘,心疼難忍,如萬蟻鑽心般生不如死,再過兩刻鐘便毒發身亡。
“怎麽辦?她可不能死,得想個法子救她。”狄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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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玄夜暗運內力替蘇榕暫緩疼痛,等她蘇醒過來,急問:“你将真正的秘笈藏在何處?”
蘇榕眼前是模糊的,看不清是誰,聽不清說得是甚麽,只覺心被數千根針同時刺入。
耳邊有許多聲音,雜亂無章,聽不清楚,忽地她聽到一道清冷的聲音問:
“你到底是誰?”
這是誰的聲音?蘇榕迷迷糊糊地想,似乎有些耳熟。随後感覺體內有股強勁的內力直蹿心口,疼痛為之一減,神智也清明了許多。她看清了眼前之人。
是他?霍晅,那個一臉面癱之人。
蘇榕望着他,笑一下,虛弱地說:“我讨厭你。”
霍晅眉頭微皺,繼續問:“你到底是誰?”
蘇榕覺得身體輕飄飄,像飛到了天上一般。
“但願再也不要碰見你。”這聲音輕得像風。
等蘇榕緊閉雙眼,輸再多內力也無法讓其蘇醒時,玄夜試了試脈搏,道:“沒氣息了。”
霍晅盯着蘇榕的屍首片刻,緩緩道:“葬了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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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氣陰晴不定,才剛停下的雨又淅淅瀝瀝落了下來。秦恒正在房中作畫,站在旁邊之人是孫傑。待最後一筆完成,孫傑開口贊道:“好一幅美人圖。”
秦恒将筆放好,手指細細摩挲着畫中之人:一個身着白衫,肌膚白如初雪,雙眼緊閉的美貌女子,靜靜躺在精致的床塌之上,淡黃色的幔帳散散從頂垂下,露出她秀美無瑕半張臉來。
“美則美矣,卻毫無生氣。”秦恒收回手,悠悠嘆道。
孫傑一面将畫挂在書房壁上,一面笑道:“莊主的心意,想必這位姑娘會知曉的,說不定明日她就醒了。”
秦恒起身眺望窗外,見雨又開始落下,嘆了口氣,想起石軒、江一耀,正打算詢問,忽然門猛地被推開,一個丫鬟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喘着氣道:“莊主,那位姑娘……她醒了。”
孫傑滿嘴的呵斥之語憋了回去,望向秦恒。但見他聽見此話,滿臉笑意猶如春風拂面,道:“終于醒了。”說罷,擡腳就往隔壁院中而去。
孫傑立馬跟上。
穿過一道角門半邊花園,就到了那位姑娘的院中。莊主為了能就近看她,特意騰出此院來安置。孫傑一頭跟着秦恒進了院子,一頭暗想:也不知此女醒來後是個甚麽情形,莊主又如何待她?
到了屋外,見平日伺候的丫鬟俱在門外垂首侍立。
“怎麽回事?為何不在屋裏服侍?”秦恒問。
“是那姑娘讓我們出來的。”一個丫鬟低頭答道。
秦恒想了想,道:“你們都在門外聽吩咐。”說罷,推門而入。
孫傑沒有進去。
屋裏只在桌上點了一根蠟燭,顯得有些昏暗。
“誰?”一個聲音傳來,帶着幾分疑惑幾分害怕。
秦恒愣了一下,這聲音嬌中帶媚,柔中帶剛,猶如清澈的流水擊在玉石上,清脆柔和又不失悅耳動聽。
“誰在這裏?”
秦恒回神,嘴角含笑望着隐在幔帳後的女子,緩緩道:“姑娘切莫驚慌,我……我是此莊莊主秦恒,此地是無刃山莊,四個月之前姑娘突然出現在後園花池中,那時正巧我在賞花,見到姑娘落水昏迷,便将你救下。”
幔帳後半響沒有回應。過了好一會才聽那女子道:“多謝秦莊主救命之恩。”随着話音,女子踱步出來,向秦恒施了一禮。
秦恒正待說不用,卻看見了擡頭的女子容貌,撞見了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眼含水波,在如此昏暗的屋中就像見到黑夜裏最閃爍的星辰。
好美的眼睛。
秦恒呆了一呆,他知道此女貌美,卻不想會有一雙如此動人心魄的眼眸。
“秦莊主?”
秦恒反應過來,笑道:“不必說謝,舉手之勞。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女子靜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叫蘇榕。”
“原來是蘇姑娘,真是好名字。”秦恒道。
蘇榕低頭淺笑,名字不見得好,從前大家總覺這名怪怪的。
秦恒見她微笑不說話,一時拿不準她的想法,只道:“蘇姑娘,不如我們坐下說罷。”
“好。”兩人相對而坐。
燭光下蘇榕的面色雖蒼白了些,但更顯精致,秀麗絕倫。秦恒瞧了一回,關心道:“蘇姑娘,你感覺身子如何了?”
“多謝秦莊主,我很好。”蘇榕禮貌回道。
“若是蘇姑娘不介意,可否準在下為你診一診脈?我是擔心姑娘的身體,時日久了,忽然醒來,會不會有不妥。”秦恒想了想,問道。
“當然可以。”蘇榕也想知道躺了幾個月,會不會有什麽毛病,邊說邊伸出右手,輕輕挽起了衣袖。
望着十指如蔥,美如柔荑細手,秦恒伸過雙指慢慢按了上去。停了半刻鐘,才抽回雙指,笑道:“姑娘恢複的很好,我也放心了。”
“多謝秦莊主。”蘇榕道。
秦恒笑道:“蘇姑娘不必多禮,方才已經謝過了。”
蘇榕抿嘴道:“秦莊主會醫術?”
秦恒笑着搖頭道:“算不上會,只不過懂一些醫理,粗淺而已。”
“秦莊主太過謙了。”
秦恒哈哈一笑,搖頭不語。
蘇榕靜默不語。秦恒也止了笑聲,瞧了她半會,頗讓蘇榕不自在,正當她尋思該不該找些話說時,秦恒又問:“在下有一事相詢。”
“請問。”
“不知姑娘何處人氏?為何到了那花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