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姍喜歡沈遙光的手。
這并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早些年, 她還是個死皮賴臉的女漢子時, 就曾經在學皮影時色膽包天的摸過他的手:
“小師叔啊,你都不曉得,我那天在紅木門上看上這雙手, 我還以為是個女人的。”
這人坐在紅木桌上的驚豔一瞥, 是舊歲月裏唯一光鮮亮麗的明豔色彩。
那時, 沈遙光會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裏掙脫出來, 斂着眉罵她:
“男女授受不親,你倒是挺厚顏無恥的。”
不記得是從哪一次開始,他開始十分在意自己和小山河的接觸,被女孩子纖細手指摸過的地方,發着滾燙的溫熱觸感,縮回手之後,他輕輕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那種殘存在內心深處的觸感, 一次比一次明顯。
何姍想, 那時候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會因為他們之間如此親密的關系, 不逃避自己和他的親密接觸:彎腰替他卷褲腿,洗了腳也會搶着上前幫忙倒水,自己能留在沈家,是因為沈遙光需要一個小丫頭的照顧。
想到這些,何姍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放在褲腿上擦擦,小聲提醒了一句:
“沈遙光,我現在可不是曾經那個只屬于你的小保姆,男女授受不親。”
能入得了何姍眼的第二雙手,到底有多好看?
沈遙光理了理自己的西裝,身子坐直時說了一句:
“我從不認為你是我家的小保姆。”
那個喜歡當着何姍面嘲笑她是個小保姆的男生,如今見到他還會刻意繞遠了走,連何姍的名字也不敢提。說起來,那是沈遙光揍過的第二個男生,就在何姍離開沈宅的那個月,沈遙光在病床上躺了半個多月,那日踱到門口,看到那男生探出了半顆腦袋往裏面瞅,他走過去問了一句:
“找誰?”
男生調皮搗蛋,嘻嘻一笑:
“我聽說你家小保姆辭職了……”
話音未落,在那句小保姆念出來時,男生臉上便是沈遙光落過去的一個拳頭。
男生始料未及,念在沈家在向華縣的地位,只能委屈巴巴的頂着被打腫的半邊臉看着沈遙光,少頃,他揪住了他的衣領,抵在牆角威脅道:
“小保姆這個詞,說一次打一次!”
沈遙光暗自覺得好笑,早些年自己幹什麽去了,為什麽今天才曉得要維護她?
如果早些年表現出自己的關心,她念及舊情,也不一定不會和周沉星離開吧。
他原本不是貪心的人,卻在遇到她之後變得貪得無厭。
如果不是那個喜歡的人,誰會想要借着關心的名義,博得她的好感和回報。
想要更多更多的表現機會,想要做很多很多關心她的舉動。只有對這個人傾其了所有,才不會在将來某天,有人提起那個某某某時在心裏愧疚,如果當初……那一定不會……。
這是留在心裏怎麽也無法磨滅的遺憾。
雖然遲到了,這場音樂會還是讓何姍靜下心來聽到了結束,等到從會場裏出來,她才發現外面在下雨,何姍尋遍了會場也沒見到原本比何姍早先一步出發的化妝團姐妹們,她還是搭乘沈遙光的順風車回去,段景文看兩個人沒有話聊,倒是拉着何姍聊了不少家常,說道:
“其實啊,我們沈老師的鋼琴談的也很棒。”
“我知道。”何姍對沈遙光了解并不比段景文少,說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以前我在院裏時,什麽樂器給他都會彈。”
這是家族傳下來的本領,作為皮影戲裏的前聲,勢必要對這些樂器精通,但段景文看她顯然誤會了意思,又說道:
“沈老師可不是僅僅會彈,是考過級的那種,專業的。”
面對經紀人接二連三對自己吹彩虹屁,沈遙光顯然見怪不怪,說道:
“何姍都聽過的,你就別擡舉我了。”
何姍卻十分感興趣:
“我還真沒聽過你彈鋼琴,電子鋼琴也沒聽過。”
沈宅有的樂器沈遙光都會彈,月琴尤其彈得好,他們演出的第一個劇目大鬧天空,就是由沈遙光擔當前聲,她在他的聲音裏舞着簽,舉着孫悟空在雲海裏騰飛,終于過了一把上臺的影。
自然,也是那時候知曉的,原來沈遙光的手并不僅僅只是會雕刻皮影。
沈遙光擡起一只手靠在車窗上,聽何姍那麽說,索性讓段景文改了行車路線:
“那我帶你去聽聽。”
何姍看外面還下着雨,趕緊和段景文說道:
“我還要備課明天的化妝教程,回去吧,改天再去聽。”
他本是想帶何姍去自己的私宅,那裏就有一間标準的琴房,但看何姍的反應顯然還是自己太過急切,他收了口,同何姍說道:
“改天我提前約你。”
——
從演奏會回來,又是一個晚睡的夜,好在師姐還能暫時接替她的化妝教學,何姍連着睡了幾天懶覺,通常早上起床時大家已經開始吃午飯,許是知道何姍睡懶覺,段景文也不在早上的時候送早餐過來,倒是中午會送她們不少午後水果,一來二去,齊米更是不好意思,便也往那邊送了幾次午後茶點。
今日一早,齊米看何姍早起,以為她睡懵了,提醒了一句:
“才六點,你不多睡會兒?”
“今天約了寫真,三套衣服,我得早點準備。”
何姍打着哈欠,看秦應楓也如以往早早就來工作室報道,随口問了一句:
“應楓,你化妝師資格證還沒拿到手啊?”
秦應楓算是齊米帶過時間最長的一個徒弟,也不知道這家夥平日裏腦子裏裝了什麽,考了兩次也沒拿到化妝師資格證。一直無法畢業,還得靠齊米一次一次的耐心教。
秦應楓給她帶了早餐,紅着臉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師姑,你就別嘲笑我了,我這人智商不太高,下一次我一定會努力的。”
想當初秦應楓求着齊米教他化妝的時候,滿口保證一定一次就過,事不過三,齊米對他有些無奈,說道:
“第三次再不過,我可就不教你了。”
“別啊,師父。”
秦應楓趕緊搶過齊米手裏的掃帚打掃衛生,又開始說起那些老掉牙的過去:
“我一個三本大學畢業的小垃圾,就靠着化妝養家糊口了,師父你別丢下我。”
何姍看他死皮賴臉的模樣,低着頭笑了笑,一轉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敲開了沈遙光公司的大門,最近起的晚,也沒聽到大家談論安知曉,今早無意間看到她,不曉得那麽早見面,他們都在談論些什麽,看最近安知曉那麽主動頻繁,一定也是懷着喜歡前來的吧?
她沒注意齊米和秦應楓的談話內容,直到被秦應楓的聲音打斷,這才回過神來。
齊米派了秦應楓當她一天的臨時助理,說道:
“帶他出去見見世面,總是纏着我,煩死了。”
秦應楓對師父的要求向來有求必應,趕緊屁颠屁颠的坐到何姍對面:
“師姑,我們什麽時候走。”
何姍擡起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當真把他當成一個小弟弟,說道:
“你還真是你師父的乖乖徒弟啊。”
何姍說完便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她總覺得有個目光一直再看自己,尋着來源處看去,這才看到前來給安知曉開門的沈遙光隔着一道玻璃門,默不作聲的盯着她。
她莫名有些心虛,把手縮回來時偏了頭,趕緊往嘴裏塞了一個包子。等到再偷偷用餘光掃回去時,那邊的門裏早就不見了那個人的身影。
沈遙光剛剛那一瞬間的臉色,好像很生氣?
何姍心裏挂着安知曉,臨出門時忍不住往沈遙光的公司看了一眼,沒瞧見安知曉的身影,倒是看到那位主管模樣的中年女人在屋子裏喝茶,看起來悠閑自在,何姍隔着門打了個招呼,便帶着秦應楓出了門。
何姍并不熟悉向華縣的攝影工作室,全靠平日裏對攝影圈的了解,提前五天約了個網紅攝影師,她提前半個小時便弄好了妝造,結果等了一個小時才看到攝影師帶了一衆學員姍姍來遲,最近何姍在微博上的熱度可見一般,大家都是來尋着看真人的:
“何老師,很抱歉沒有提前和你說,今天用你來做教學,費用我給你打個對折,你看成不成?”
這種先斬後奏的做法何姍并不喜歡,但畢竟可以打個對折,以後也許還有合作,何姍勉強答應了下來。
何姍只定了內景,三套妝造全靠她自己一個人完成,原本計劃拍攝三個小時,結果剛剛拍完第一套衣服,外面便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我昨晚定的是趙老師的攝影,你們都是些什麽小攝影師啊,為什麽要推遲我的時間,你知道我的時間多寶貴嗎?”
昨晚臨時在同一個工作室約好攝影的叢姜瑩今早遲到了不說,發現不是昨晚約好的趙老師,便直接把通告被撤的火氣撒到了接待員身上,何姍随在趙老師身後出去,看到叢姜瑩正板着臉發火,有些避嫌,剛剛擡起一只手放在額頭上,便被叢姜瑩喊住:
“喲,我說怎麽今天連我的單都要排在你的後面,原來是網紅小山河。”
叢姜瑩的語氣刻意放在網紅兩個字身上,明眼人都聽得出來是個貶義詞,以何姍和她短暫接觸過的性子,知道這人心高氣傲,笑了笑,謙虛說了一句:
“謝謝誇獎,我會繼續努力成為大網紅的。”
看何姍并沒有與自己計較,叢姜瑩的算盤落了空,索性一筆股坐在接待處的高腳椅子上,敲了個二郎腿說風涼話:
“插隊這種事情,也只有某些野雞做得出來了。”
秦應楓了解師姑的脾氣,他本是準備當個和事佬,沒想到還未開口,何姍便像是腳下生風一般,邁着大步子走過去,一擡手便把坐在高腳椅子上的叢姜瑩拖下來,揪住她的衣領,瞪着眼睛威脅:
“再聽到一遍這詞,老子打斷你的鼻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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