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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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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寶十九、

十九、

家裏晚飯燒好了,可是哥哥卻還沒有回家,阿滿說,哥哥上街給她買糖糕去了。阿滿鬧着要找哥哥,要吃糖糕,還不肯要秀禾秀苗牽着她出來找,唐妧沒辦法,只能親自帶着妹妹出來找哥哥。沿着街邊一路走,往那有賣糖糕的地方去,總算是找着了。阿滿撲到哥哥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哥哥手看,見哥哥手上什麽也沒有,她有些委屈地噘嘴,然後仰頭看哥哥。

唐錦榮這才想得起來,他答應過小妹,要給她買糖糕吃的。

彎腰把小妹整個抱起,扛着,讓她坐在自己肩膀上。那邊唐妧先沖趙騁稍稍施了一禮,然後對兄長道:“哥,飯好了,娘讓我來喊你回去吃飯。”

“好,這就回去。”唐錦榮牢牢記住了趙騁的話,只當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也不敢在妹妹跟前表露半分,只解釋說,“我本來是上街來給阿滿買糕吃的,恰好路上遇到趙兄,就說了幾句,耽誤了點功夫。對了趙兄,要是不嫌棄的話,一道去喝點酒?”唐錦榮轉身看向趙騁,但見趙騁沖他點頭,這才又對妹妹唐妧道,“阿妧,你先請趙兄回府去,我帶着阿滿去買糖糕。”擡手捏了捏小妹團子圓臉兒,笑道,“再不去買,咱們小阿滿嘴巴翹得都能挂油壺了。”

“哥哥答應阿滿的。”見有得吃,阿滿總算笑了,緊緊抱着哥哥脖子,“哥哥多買一份,姐姐也吃。”

“好,兩個貪吃鬼。”唐錦榮大笑應一聲,扛着小妹就跑了,徒留唐妧跟趙騁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确切來說,是唐妧瞪着眼睛,而趙騁,則如往常一樣,目光火辣又熾熱,定在她身上,就不肯挪開了。

他看自己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直接,太不禮貌,唐妧臉皮沒有他厚,瞪了他一會兒,就挪開目光,臉頰紅了。唐妧不是很開心,心中也暗怪哥哥不知禮數,怎麽能讓她跟趙公子在大街上獨處。而且,這個趙公子根本就是故意來蹭飯的!知州府裏什麽好吃的沒有?非要來她家用粗茶淡飯!

“我家沒有什麽好吃的,只有青菜豆腐,怕趙公子吃不慣。”

本來她不是這樣刻薄的人,起初待趙騁,也是恭恭敬敬的。只不過幾次接觸下來,唐妧也算是瞧清楚了他的真面目,沒旁人在的時候,她都懶得應付他了。

偏生趙騁更喜歡她現在這個樣子,有些小脾氣,有些不客氣,會生氣會撒嬌……當然,他是很樂意将唐妧對他的不客氣當做是在向他撒嬌。總比對他敬而遠之好吧?趙騁心中滿足得很。

“唐姑娘家有什麽我吃什麽,不挑食。”趙騁黑眸深邃,眸底隐隐有細碎的光,“便是沒得吃,我也願意去坐一坐。”

唐妧索性不再搭理他,轉身就走,剛好見哥哥買了糖糕迎面走來。唐妧從哥哥手裏接過正在吃糕的小妹,也不理哥哥,直接抱着妹妹就往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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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唐錦榮倒還不傻,瞧出來妹妹是生氣了,一臉無辜地望着趙騁問。

趙騁目光艱難地從不遠處收回,黑眸略略從唐錦榮臉上掃過,搖頭道:“估計是餓的。”

被冤枉生氣是因為餓了的唐妧,晚飯都沒有吃,早早便一個人呆在房間裏。小阿滿吃糕吃飽了,晚飯也不肯吃,見姐姐回屋來,她也颠颠跟着。

唐妧抱着妹妹在窗邊桌前坐下,窗戶開着,窗外一輪胖乎乎的月船挂在樹梢間。晚風習習吹來,涼快得很。

窗戶前的桌子上,放着唐妧平時做發簪首飾需要用到的一些金屬跟工具,還有事先在紙上描畫好的圖樣。其實做發簪首飾這樣的活計,并不輕松,唐妧之所以能夠有現在這般精湛的手藝,也是因為她在過去的十年裏,吃足了苦頭。一來勤快肯吃苦,二來,她也的确是有很大的天賦。

至少,在她母親陳氏當年所收的三個徒弟中,她的手藝是最精湛的一個。

但是唐妧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她很願意做這些東西,也很樂意細細去琢磨這些事情。從最開始的木質到現在的金銀,從最開始的木頭雕刻,到現在的拉絲、掐絲,以及母親從去年生病後開始傳授給她的點翠技藝,每一樣,她都學得十分認真。回來後,哪怕不睡覺,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裏也要反複練習,直到技藝非常娴熟為止。

陳氏算是把畢生做學全部傳授給了長女,但是對次女阿滿,卻是一點沒有讓她學做這些東西的意思。

不但說好了不讓長女教她,也從來不讓她去簪花坊。在唐妧看來,這門活計是非常熬人的,母親既有了傳人,便不想妹妹再如她一樣,這般辛苦。

“阿滿困了嗎?困了就睡吧。”唐妧見小妹開始打哈欠揉眼睛,把她抱到腿上來坐着,輕輕哼着曲兒,晃着身子,哄妹妹睡覺。

阿滿素來乖巧,再加上白天的時候也累着了,所以唐妧只哄了會兒,她就乖乖睡着了。唐妧把妹妹輕輕放到床上去,給她掖好被角,再轉過身的時候,就見窗前立着個男人。

男人一如既往喜歡背負着手,此刻稍稍彎腰,正注視着她桌上堆放着的滿桌子東西。

似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唐妧才看到他,他就回過頭來了。

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唐妧氣得一雙粉拳緊緊攥起。回頭看了妹妹一眼,見她睡得很安靜,唐妧則舉步朝趙騁走去。

也不說話,只擡眸狠狠瞪着他。她長這麽大,真的還從來沒有這樣瞪過人,真是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狠狠砸在他臉上。唐妧這回算是跟他卯上了,他不率先挪開目光,她就不,就一直瞪着。

趙騁莫名覺得她現在這個樣子十分有趣,難得地扯唇輕笑起來,問道:“唐姑娘在看什麽?”

“在看你的厚臉皮!”唐妧此刻實在是太生氣了,氣得有些糊塗,早失了平素的冷靜理智,也忘記了彼此之間的身份差距,不好聽的話脫口而出,可說出口後,她才隐隐有些後悔,更多的是後怕。

且不說他一怒之下會對自己如何,就怕他會對自己家人不利。

雖然她從小在市井間長大的,沒有見過什麽世面,但是母親與她說過,以後長大了,權貴之人勿要靠近,更勿要得罪。玩弄權貴的人,素來是不把普通人生死放在眼裏的,一旦招惹上了,就很難再擺脫得掉。

其實這種人,在湖州不常見,唐妧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招惹得上。

可如今真就遇到了,不但如此,她一再敬而遠之,他卻主動貼了過來……唐妧只覺得十分煩躁。

趙騁卻輕輕笑出聲音來,今兒是他活到二十多歲以來,笑得最多的一天,也是他心情最愉悅的一天。他篤定她是早就知道沈銘峪不會再娶她為妻的,可是她看着并不是很傷心難過,日子還如往常一樣過,他就在想,或許,在她心裏,也并不是非沈銘峪不嫁。那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不重,因而他很開心。

唐妧索性不再搭理他,只繞過他,兀自朝窗戶邊去。

坐下來,然後拿起桌上的一根根金絲線,按着紙上事先畫好的花樣,開始認真幹起活來。

唐妧幹起活來,非常認真,她手漂亮又靈巧,幾根金絲線被她捏在手裏,幾番那麽一繞,很快就擰出一朵小花來。那種花很小很小,如果手不夠靈巧的話,根本很難做得出來。唐妧擰好一朵金花後,又開始撚起金絲線做另外一朵,直到一口氣擰完三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小花來,她才稍稍歇了會兒。

做發簪是一門很累的活計,程序也頗為繁複,所以,唐妧能帶回家來做的工序有限。

剛剛那道工序叫掐花,等明天去坊裏,她得将各種掐好的花再進行過火、酸洗等工序,最後根據需求,有些發簪上,還會鑲嵌寶石。

不過在湖州,也就差不多像是謝家那樣的人家,才會舍得花錢做帶寶石的發簪。

唐妧認真得忘乎所以,顯然早已經把不願意見到的人抛諸腦後。而趙騁只沉默立在一旁,目不轉睛看着她的纖纖玉手,等她歇息的時候,他則探過手去,牽過她手。

“幹什麽!”唐妧下意識就想抽回自己手來,奈何動作慢了,等反應過來,手已經不由自己控制了。

趙騁溫厚手掌輕輕握住她嬌軟的小手,只見她十指猶如嫩蔥,根根白嫩纖細,只是翻了手掌來細細瞧,就會發現,她十指指腹皆長了繭子。尤其是右手的拇指跟食指,繭子很厚,碰上去,還有些硬硬的。趙騁看着她這雙手,忽然想起自己曾經握刀征戰沙場的艱苦歲月來,他滿手的繭子,也是握刀握劍握出來的。

不由得就十分心疼她,他細細望着她如畫般的眉眼,然後把她抱起來。

他彎腰坐在她本來坐着的地方,抱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寬闊的胸膛輕輕松松就穩穩擁住她不停亂動的身子。把她圈在胸前,他舉起她手來問:“疼嗎?”

唐妧氣得眼圈兒都紅了,怎麽掙紮都不管用,她賭氣道:“疼死了也不關你的事!你放開我!”

趙騁依舊坐得紋絲不動,只認真道:“阿妧姑娘,給我當媳婦吧,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掌中寶二十、

二十、

唐妧覺得他是瘋了,反正在他跟前她也已經不止一次表達過不滿了,索性直接罵道:“登徒子!你仗勢欺人,就知道欺負良家女。你快放心我!”唐妧此刻氣得要死,活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厲貓,她咬牙切齒,手腳使不上力,就張口嘴,絲毫不客氣地朝眼前的男人狠狠咬去。

男人反應敏捷,腦袋稍稍一側,她就一口親在了男人臉頰上。

“吧唧”一聲響,聲音還不小,她吓得呆住了。

本來還在竭力掙紮,一下子就安靜下來,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她沒有想親他的,她單純只是想咬他,讓他吃痛好放開自己。

趙騁英俊眉眼間笑意更深,側眸含笑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黑眸又亮又透。

“你是第一個看了我身子又主動親我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唐姑娘,我是不是該對你喚稱呼了?”趙騁今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展眉笑了多少次,他活了二十多年,還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這樣開心過。哪怕是曾經以最少的損失退了敵人,打得突厥兵屁滾尿流,當時的心情也絕對沒有現在好。

狼兄說得果然沒有錯,遇到了一個想與之一輩子攜手走下去的姑娘,果然整個人的心情也會變得好起來。

唐妧已經氣到沒有力氣,索性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了,只安安靜靜望着某處發呆。就當是被狗抱了,就當是剛剛無意咬了狗,她就當他是隔壁蘇嬸家的那只大黃。

見她不說話,臉上也不再有任何表情,趙騁湊近了些道:“睡吧,我抱着你。”

唐妧依舊不答話,不理他,更不看他,她扭頭安靜看着窗外挂在樹梢邊上那輪明月。初秋的風有些涼,細細吹了,帶着甜甜的花香味兒,唐妧安靜了會兒,就開始打盹。

什麽時候睡着的她都一點印象沒有,第二天醒來,外面天已經大亮,她抱着妹妹還賴在床上。

唐妧才睜開眼睛,就驚得一屁股彈坐起來,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眼睛本能往窗戶邊上瞟。沒看見人,她重重松了口氣。

但是細細一想,唐妧又皺起臉來,有一就有二有三,那個登徒子顯然好像是纏上自己了,下回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來。唐妧細細想了想,借口天氣越來越冷為由,天天都抱了胖阿滿來給自己暖被窩。順帶着,讓秀禾也從下人房裏搬過來,在外間支了張小床給秀禾。

秀禾挺開心的,晚上不但幫着大小姐哄二小姐睡覺,當大小姐做活的時候,她還會幫忙做些簡單的活計,或者端茶遞水。

好幾天過去了,唐妧再沒有瞧見那人來過,她稍稍放心了些。

這期間,她還聽到了一個消息,就是沈家請了媒人去謝家向謝六姑娘提親,謝家答應了。唐妧這幾日為了防趙騁,足不出戶,連簪花坊都借口幾天沒去,所以,消息是秀禾聽來告訴她的。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并不覺得吃驚,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過,反倒是輕松了不少,有種卸了重擔的感覺。

其實她一直知道,沈夫人不喜歡她,以前還對沈銘峪抱有幻想的時候,就很怕将來沈夫人會不同意這門親事。可是現在完全沒有這樣的擔憂了,她嫁不了沈銘峪,徹底死了心。

九月九這日一早,外面天才微微擦亮,唐錦榮就已經穿戴齊整站在兩個妹妹閨房門口。

“阿妧阿滿,別睡了,起床了。”唐錦榮五更天就起床了,起來後照例先去練拳腳,耍了幾手疏松了筋骨,然後才往妹妹們這邊來。此刻俊朗的臉上,還挂滿汗珠,又拍了幾下門道:“阿滿,昨天晚上怎麽答應哥哥的?再不起來,哥哥就不帶你去賞菊登高放紙鳶,哥哥一個人去!”

本來被哥哥吵醒了,阿滿還有些賴皮想哭,此番聽見“紙鳶”兩個字,一下子睡意全無。

圓滾滾的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立即爬坐起來,頂着沖天辮,呆呆坐在床上。只愣了片刻,立馬擡起小肉手使勁擦眼睛,豎着耳朵去聽,見聽不見哥哥聲音了,小嘴一瓢,就“嗚哇”哭了起來。

“哥哥走了,哥哥一個人去玩兒了,他不帶我去。”阿滿傷心透了,又悔又急,“我為什麽要睡懶覺,我要去玩兒。”

小丫頭乖起來的時候很乖,哭鬧起來也很磨人,身上還有股子蠻勁兒,任唐妧跟秀禾兩個怎麽哄,都不聽。

最後唐妧沒有辦法,草草幫她把衣裳穿了,頭發都沒有幫她梳,就匆匆抱着他去前院哥哥房間。

唐錦榮剛剛洗了澡,換了身幹淨衣裳,正坐着喝茶。突然間聽到小妹阿滿的哭嚎聲,他連忙擱下茶盞,舉步朝外面走來。

“怎麽了這是?”唐錦榮搞不清楚狀況,濃眉輕蹙,望了會兒小妹,目光又輕輕落向大妹妹。

“哥哥!”阿滿見哥哥還在,連忙就不哭了,嘻嘻笑着朝哥哥撲來。張開兩只小短手,要哥哥抱。

唐錦榮彎腰,把小妹抱起來,問她:“哭什麽?”

“阿滿,瞧吧,哥哥還在,你不相信姐姐。”唐妧故作生氣,嬌俏的一張小臉板了起來,側頭看向別處,就是不看妹妹。

阿滿見姐姐生氣了,又賴皮地朝姐姐蹭來,要姐姐抱。唐妧故意不理她,轉身就走,阿滿急得立即從哥哥懷裏蹭下地來,然後追姐姐。唐妧見妹妹追上來了,故意加快腳步,後面阿滿則使勁邁着小短腿颠颠跑着,嘴裏一直不停地喊着“姐姐,姐姐”。唐妧逗了妹妹一會兒,到底怕她摔着碰着,索性不再逗她,停下來,彎腰蹲下,将她抱得滿懷。

“姐姐!”阿滿終于追上姐姐了,有勁的胖手緊緊抱住姐姐,賴在她懷裏怎麽都不肯走。

許是剛剛跑得急了,此刻氣喘籲籲的,沾着淚漬的圓潤小臉紅撲撲的。

唐妧一點不嫌棄,抱着妹妹肉臉親了一口,然後牽着她小手回去梳頭洗臉。

九月初九重陽節,在湖州,有登高賞菊放紙鳶等習俗。

等唐妧姐妹倆梳洗打扮好,外面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但是天兒卻不熱。涼涼秋風迎面吹來,伴着陽光的味道、桂花的香味兒,只叫人神清氣爽。

陳氏身子近年來不太好,早就不跟着孩子們胡鬧了,唐元森想在家陪着妻子,自然也不随着孩子們一道去。

叫了馮伯,又讓秀禾跟着,叮囑孩子們早去早回,不要貪玩,定要在太陽下山前回家來。這也不是頭一回唐錦榮帶着兩個妹妹出去踏秋了,所以,唐元森夫妻也不多擔心。

等唐錦榮兄妹走了,唐元森這才扭頭對妻子道:“本來以為阿妧要傷心難過一陣子呢,沒想到,她倒是看得開。”

“這有什麽看不開的?女兒比你聰明,也比你看得透。”等自家馬車漸漸遠得看不見了,陳氏這才轉身往回去,邊走邊道,“阿峪會念書,為人性格也好,對阿妧也是真心的,這都很好。只是,沈夫人顯然是不喜阿妧給她當兒媳婦的。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若是沈夫人不答應,咱們阿妧将來豈不是有得罪受了?好在當初沒有定親,否則的話,定了親事再退親,這才是對阿妧最大的傷害。”

唐元森向來尊重妻子,也很聽妻子的話,見妻子如此說,他連忙點頭道:“夫人說得是。”又道,“不過,娘最近心情似乎總不太好,覺得好像是吃了虧一樣。”

陳氏沒有接丈夫的話,只又道:“前兩天夏夫人來家找我了,坐着閑聊了會兒,她提到了阿妧。我聽她的意思,倒是想把阿妧說給她兒子。夏公子這回秋闱也是榜上有名的,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老爺,最重要的是,夏夫人為人謙和,夏小姐又素來跟阿妧投緣,若是阿妧能嫁去夏家的話,比去沈家,只好不差。”

“真有這等好事?”唐元森簡直不敢相信,那夏家在湖州算是名門,雖然如今落魄了些,但是也不是唐家可以高攀得上的。

如今沈家都不敢想,還敢肖想與夏家攀上親事?

“這事情,只你我覺得好,不算,回頭過幾日,還得問咱閨女。”陳氏是見過那夏公子一回的,模樣品性都不比沈銘峪差,若是他對阿妧有真心的話,這門親事,她是不反對。

“是是是。”唐元森使勁搓着手,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止不住。

唐家馬車剛出城,就遇到了夏家馬車,唐錦榮跟夏茗萱哥哥夏明昭算是熟識,因而一道結伴而行。

等到了桃山山腳下,兩人把馬車停好,然後一道登高望遠。桃山其實不算太高,因為整座山一到春天就開滿桃花而為名。本來這座山從山腳通往山頂的路泥濘又崎岖,是謝知州來了後,特意讓衙門裏的人修了一條路。自那以後的幾年,每年春秋有個什麽踏青的節日,都不少人家願意來桃山游玩。

此番九月九重陽節,既出了城,自當是要登上山頂的。

唐妧抱着妹妹阿滿下了車,那邊夏茗萱也由婢女芍藥扶着下了車來,沖唐妧笑道:“阿妧,見到你來真好,一會兒咱們一起上去。”又對自己哥哥夏明昭道,“哥,芍藥跟着我就行,我跟阿妧一起,你別管我了。”

夏夫人跟兒子提過唐妧,所以,方才唐妧一下馬車來,他目光就有意無意掃過她。

聽到妹妹的話,他才挪開目光,卻笑道:“你忘了出來前娘叮囑過的話了?哥哥必須得跟着你才放心。”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像這樣的節日,踏青是假,男男女女趁機相看才是真。此番這裏幾乎是聚集了全湖州城的青年才俊跟貌美佳人,妹妹年歲不小,又出落得如花美貌,不跟着怎麽行。夏明昭這麽想,唐錦榮自然也是這麽想的,因而附和道:“夏兄說得對,就算你們玩兒,我們跟着,也不妨礙你們。”

夏茗萱無所謂,只笑嘻嘻過來挽着唐妧手臂,親熱得與親姐妹無異。

唐家跟夏家才準備徒步上山,唐妧就聽身後有人喊了她一聲,她轉過頭去看,就見謝靜音由丫鬟秋菊扶着,從馬車上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掌中寶二十一、

二十一、

跟唐家和夏家比起來,謝家陣容明顯大了很多,丫鬟婆子一堆跟了過來,簇擁着三位姑娘。謝靜音今天打扮得很是豔麗,一襲淺粉色的薄紗長裙,秋風輕輕一吹,裙角就四處飄起來,襯得她像是天仙下凡一般。走得近了,索性一把将頭上戴着的帷帽摘下,露出一張粉桃似的臉來。

“唐家姐姐,你也來踏秋啊,我以為你不會來呢。”謝靜音心情似乎很不錯,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本來唐妧沒覺得謝靜音有多好看,可是今天見她臉上一直洋溢着甜美的笑,就覺得她似乎比以往好看了些。

唐妧早決定放下沈銘峪了,所以,此刻聽她冷嘲熱諷的,也根本不放心上。

“是啊,來踏秋,這麽好的天氣,不出來吹吹秋風可惜了。”唐妧如平常一樣同她說話,見後面謝靜寶跟裴玥過來了,唐妧淺淺笑着問好道,“謝七姑娘,裴姑娘。”

跟謝靜音比起來,謝靜寶和裴玥的打扮,要顯得平常很多。

謝靜寶是認得唐妧的,上回在知州府,她有跟唐妧說過兩句話。後來,她聽母親說,高姨娘母女頭上佩戴的釵環首飾,都是出自簪花坊,她看過那些首飾,做工的确精巧得很,至少比帝都城府裏頭祖母請來的所謂妙手娘子要好些。如今整個帝都城都莫名刮起一陣怪風,但凡那些大戶人家的姑娘們出來聚會,除了會吟詩作畫以外,還會鬥釵。

從最開始的比誰的頭飾精巧,到現在,比誰最會做出精巧的發簪來。

就是因為這場莫名刮起來的怪風,使得帝都城裏的各家珍寶坊都發了財,連帶着,妙手娘子都緊俏起來。

高門大戶,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會請了那擅做發簪的民間高手回府,教家裏姑娘做這門活計。

民間尚且如此,宮中的攀比風刮得就更厲害,她聽說,現在宮中每日去皇後娘娘的寝宮晨昏定省,都像是打一場仗一樣。各宮娘娘明裏暗裏鬥來鬥去,鬧得皇後都稱頭疼,最後不得已稱病免了各宮主子的安。

謝靜寶心中自有自己的小盤算,便笑着朝唐妧走來,頗為親熱地道:“既然六姐姐喚你一聲唐姐姐,那我就随她喊你姐姐了。”她性子很活潑,也很會熱場,挽起唐妧胳膊來道,“唐姐姐也帶了紙鳶嗎?我也帶了,是四哥跑遍了整個湖州城,終于找了個能工巧匠做的,你瞧。”

謝靜寶轉身看向身後,唐妧順着她目光看去,就見謝家四爺捧着個特大號的紙鳶來。

“哇!好大的紙鳶啊,像只大鳥!”唐妧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麽,阿滿努力睜得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紙鳶看,然後又扭頭看了看自己哥哥手上的紙鳶,又回頭看這只大的,她目光再沒有挪開片刻。

謝玉衡還記得小阿滿,想起來她是之前被自己撞倒的那個小丫頭,謝玉衡笑着抱胸道:“你想玩嗎?”

阿滿看向謝玉衡,也想起來他是誰了,呆了一瞬,然後輕輕點頭:“想玩。”

“我允許你一會兒跟我一起玩,我最會放紙鳶了,我能讓它飛得很高。”謝玉衡很驕傲,下巴高高提起。

“哇~你好厲害。”見他願意一會兒帶着自己一起玩兒,阿滿對他親近了些,也願意附和着誇他。

謝玉衡像是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似的,下巴擡得更高,眼珠子都瞟上了天。

馬上要上山了,謝玉松将紙鳶遞給一旁的仆人拿着,他則彎腰抱起堂弟謝玉衡來。

見謝玉松靠近,唐妧本能就朝後面退了幾步,目光輕輕朝謝家車隊看去。并沒有看到那個身影,她放心了很多。她害怕會遇見他,很怕他絲毫不避諱地打量自己的熾熱目光,還有,上回她錯親了他,還被他抱了,這些種種加在一起,若是再見,總會很尴尬。所以,唐妧不想見他,一點都不想見。

一行人一邊欣賞路邊景色,一邊上山,等走到了山頂,也不過只花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

桃花山并不陡峭,像是一座放大了很多倍的土坡,山頂的景色比山下美很多。

這個季節雖然已經看不見桃花了,但是山上有很多別的花,尤其菊花為最。還有很多樹,有棗樹、梨樹等,秋天是豐收的季節,很多果樹都結了果子。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花,還有綠油油的樹。

謝靜寶跟裴玥是頭一回來這裏,雖然帝都城城外漂亮的景致很多,但是大多都是那些大戶人家派了專門的人去打理的。帝都城外的那些山頭,很多都被世家之人買走了,在山上建山莊或者造果林,也會專門派人盯着打理,像這樣的自然的風景,是沒有的。這裏沒有人留下來打理,卻也能這麽漂亮,這就是特別之處。

“唐姐姐,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去摘果子吧。”謝靜寶親熱地拉着唐妧手坐下,地上已經有仆人鋪好了軟和的墊子。

瓜果餅子也都擺了出來,唐妧見謝靜寶有拉着自己一起吃的意思,便讓秀禾把自家帶的東西也拿來一些,分着大家一起吃。阿滿現在心思全在大鳥身上,只敷衍吃了幾嘴姐姐喂過來的餅子,又喝了幾口水,就追着謝玉衡跑了。小丫頭一出來就野,唐妧懶得管她,反正有哥哥盯着。

“吃飽了,我們去摘果子吧。”謝靜音只吃了幾小口,就不吃了。

她明顯有些失望,打扮得這麽漂亮,本來以為會在這裏遇見沈公子的。可是沒有想到,沈公子沒來。

“我也吃飽了。”聽謝靜音這樣說,裴玥也沒有好意思再吃。

謝靜寶拍了拍手起身,從丫鬟手裏接過竹籃子來,挎着道:“摘了回去給母親嘗一嘗,唐姐姐,一起去吧。”

秀禾跟了過來,唐妧看了眼不遠處跑來跑去的妹妹,對秀禾道:“你別跟着我了,去好好盯着阿滿吧。這丫頭今天有些瘋,你跟緊一點,別叫她摔着了。”

“可是小姐,這林子瞧着很深,一眼望不到頭的樣子,奴婢怕……”

“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唐妧根本不擔心自己,又道,“哥哥心粗,阿滿野着呢,你心細,好好看着。”

“是,奴婢知道了。”秀禾沒有再說什麽,只應一聲,然後朝阿滿跑去。

果林的确很大,唐妧警惕性很高,自我保護意識也強。知道自己身邊沒有丫鬟跟着,便一直緊緊跟在謝靜寶身邊。

謝靜寶腳程好,步子邁得大,摘果子摘得也很歡樂,唐妧漸漸就覺得有些跟不上。唐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謝家有兩個婆子十分可疑,好像有意無意一直想将她跟謝靜寶隔開。雖然做得不是很明顯,但是唐妧感覺得出來。她心中忽然有個不好的念頭閃過,心“咯噔”一下,連忙提着裙子就要去追謝靜寶。

果然,唐妧猜得沒有錯,那兩個婆子真的有問題。

“你們想幹什麽?”唐妧此刻心裏慌張得很,提着裙子就想跑,可是她哪裏是膀大腰圓的婆子的對手。

“七姑娘……”唐妧簡直懵了,張口就咬婆子手,婆子吃痛,卻還是死死捂住唐妧的嘴。

兩個婆子平素都是做慣了粗活的,唐妧身嬌肉貴,哪裏是對手,只被兩人死死拖着往更隐秘的地方去。唐妧身子被摁住,口鼻被緊緊捂住,很快,她便暈厥了過去。

謝靜寶摘果子摘得很歡,忙活了大半天,終于将果籃裝得滿滿的。

“唐姐姐,你摘了多少?我看看你的。”謝靜寶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回頭,卻沒有瞧見熟悉的身影,她一愣,又喊起來,“唐姐姐!唐姐姐!”

一連喊了幾聲,都沒有聽到回應,不由得着急起來。

“唐姑娘人呢?”謝靜寶急得直跺腳,厲聲責問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鬟,見一個個都搖頭,不由得冷了臉子道,“那麽大個活人跟着,都不長眼睛盯着的嗎?人去哪兒了,你們都不知道?”

丁香是謝靜寶身邊的大丫鬟,一直都是只跟着自己主子的,此刻見主子着急了,她不由得也有些着急。

“姑娘先別着急,許是迷路了,咱們分頭去找找。”丁香安慰完主子,又吩咐下頭幾個小的道,“都還愣着幹什麽?你們兩個趕緊沿着來的路去找,你,趕緊去告訴四爺跟唐家少爺。”

小丫鬟們得了吩咐,連忙跑開了,那邊謝靜音跟裴玥也由婢女簇擁而來。

“表妹,出了什麽事?”裴玥左右望了望,沒有瞧見唐妧人,也問道,“唐家姐姐呢?”

“剛剛我還跟她說話的,只一轉身,就看不見人了。”謝靜寶着急得很,雪白的小臉都急紅了。雖然只才見過兩面,但是她覺得自己跟唐家姐姐算是蠻投緣的,而且,她還想請她教自己做發簪了。再有就是,是自己要她來摘果子的,這裏又這麽多謝家婆子跟着,人還不見了,可不就是謝家的責任?

相比于謝靜寶的焦急,謝靜音顯得平靜許多,只道:“不會是叫狼給叼走了吧?”

“我怎麽沒見狼把你給叼走!”謝靜寶氣得有些糊塗了,也不給謝靜音絲毫面子,語氣不好,話說得也難聽。

謝靜音一愣,随即就擡袖子掩着面哭。

裴玥有些尴尬,意思着安慰了謝靜音幾句,見謝靜音根本沒有停止哭的意思,也不管了,只問謝靜寶道:“現在怎麽辦?”

話音才落,那邊一大撥人尋了來。

唐妧迷迷糊糊中醒過來的時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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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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