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就讓淚水盡情地流
黒木奎和米諾需要休養，所以他們暫時還只能住在酒店裏。不過，在九樓找到了酒店的餐廳，并清理了裏面的喪屍後，他們也搬到了餐廳裏住。餐廳裏留下的糧食和水夠他們撐一陣子，外面的喪屍也游蕩到了更遠的地方，暫時，他們也安全了。
暫時而已。
現在，他們和外界的聯系完全中斷了，誰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又是什麽情況。只是覺得安靜，靜得讓人心虛。
“我們不能在這裏呆太久。”就在黒木奎頭部的傷勢稍有好轉，他也終于能開口說話的時候，少校李建軍對李傑說：“我知道一條出城的路，避開了擁堵的出城路口。城市裏的感染者——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喪屍太多，如果我們能到附近的鄉村去，會更安全一些。”
住在酒店裏當然只是權宜之計，實際上，即使是關着門，他們也是無時不刻都提心吊膽的一聽李建軍說有出城的路，大家的眼睛也不由得都亮了起來。
地下停車場裏的車雖然多，但是符合他們現在的要求，并且在保安的值班室裏有鑰匙的車并不多。他們能用的，就是一輛雷諾科雷傲和一輛奧迪A4L。李傑、季憶、米諾和李建軍上雷諾科雷傲，由李建軍開車帶路，而林野、程茵默和黒木奎上奧迪A4L跟在後面。這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組合方式。
其實李傑現在對車禍已經有很大的陰影了，除了他自己開車，他對誰開車都不放心，但是，既然是要在喪屍遍布的市區中找路，與其讓李建軍在旁邊指指點點，還不如讓他自己來開有效率。再說，不管怎麽樣李建軍都始終是個軍人，他一定比鄭賢那樣的家夥靠譜得多。而為了讓米諾受傷的手腳更舒服一些，讓她坐副駕駛座也比較合适。
沒有人去問為什麽不去湖對岸的問題，一來既然是能出城，去不去避難所似乎已經不是很重要，二來，二來，大家都對市體校那個避難所還能不能發揮作用，沒有多大的信心了。
上路以後，季憶一直沒有說話，卻在觀察李建軍選擇的路線，基本上，李建軍選擇的道路都是很偏僻的背街小巷，但看起來他對路很熟。而且，看起來他對路上出現的喪屍視若無睹，也許他是軍人心理素質好吧，但季憶覺得，他對這些情況，都早有所料呢。漸漸的，李建軍走的路越來越荒涼，路面坑窪不平，路的兩旁少有人家，都是些大門緊閉的舊工廠，到處都是荒蕪着的蒿草，似乎很久也沒有人來過這裏了。
“停車。”季憶突然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拔出綁在大腿上的手槍來，頂在了李建軍的後腦勺上。
同樣的，李建軍也很冷靜，他沒有一腳踩下急剎車，而是慢慢的靠在了路邊。
“如果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我想我們無法同舟共濟的。”李建軍似乎并不擔心頂在他後腦勺上的槍口，同時，他對這個小女孩也産生了強烈的好奇，他不認為她對現狀了解得很清楚，但是很明顯，她相當的敏銳。相比基本不動腦筋的米諾和漫不經心好像什麽都不在乎的李傑，這個小女孩明顯的不好對付呢。
“信任是要有基礎的。”季憶淡淡一笑，說：“你一開始就沒有坦誠的面對我們。現在，你需要回答兩個問題，第一，你準備把我們帶到哪去？我們一直在往北走，這一片都是待拆遷的舊廠區，不是出城的方向。第二，你應該不是308醫院的醫生，我想知道你是為什麽留在那裏的，你知道些什麽？我無意探聽國家的軍事機密，我只想告訴你我們這些平常的老百姓也有活下去的權利。”
李建軍說：“關于第二點，你既然想到了軍事機密，也能想到我不可能回答你，即便你開槍我也不會回答你。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害你們。而第一點，好吧，我直說吧，前面有一個軍方的基地，具有防核防化功能，我可以肯定的回複你說，到了那裏，你們會得到最大限度的安全保障，一直到這場危機得以解決。當然，你們擁有的武器本身就是非法的，所以，到時必須解除你們的武裝。如果你們覺得自己能夠面對這場危機，你們可以選擇不去，前面3公裏處有個分叉口，從那裏有條老路通往最近的縣城，樂觀一點的話，病毒還沒有擴散到那邊去。但是我不這麽建議，目前，跟我到基地是最安全最理智的。你們只是普通市民，你們應該相信，我也可以向你們保證，你們會得到軍方的保護，你們之前想去市體校，不正是想得到官方的保護嗎？在這種特殊時期，軍方就是官方。”
天眼看着已經黑了下來，而這時，車窗外面看得到的，是路邊荒草大幅度的擺動着，那是被風吹的，而天空，偶爾劃過一道閃電，緊跟着而來的，是一陣陣沉悶而劇烈的雷聲。看起來，一場大雨就要下來了。
季憶把槍收了起來，轉頭看向李傑，說：“你是隊長，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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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憶你真煩吶！”李傑愁眉苦臉的說：“本來有些問題，我也沒打算問那麽明白，就是因為做選擇實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你既然問了，那就應該直接把利弊分析清楚，給我一個答案就可以了，現在又要我來決定。這個很糾結啊。其實我相信軍方的設施肯定比外面強，但是我這個人吶，又不太喜歡被人家管束起來的生活，關鍵是這種情況，讓我把槍交出去，我會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啊……我要是要求你們跟我瞎闖，是不是又太自私了？”
季憶聳了聳肩，說：“你是男人你決定。”
李傑說：“如果你要我幫你決定的話，我應該不只是男人，還應該是你的男人才行吧？”
季憶搖頭，嘿嘿一笑，說：“你這也算表白嗎？別廢話了，真男人不墨跡。”
李傑索性叫大家都下車，他不認為民主一定有效，但事關每個人的生死，繼續讓大家自己決定吧。
“這有什麽好讨論的。”程茵默毫不猶豫的說：“當然是到部隊的基地去呀，你們不會是腦袋進水了吧？反正我是再也不願在外面擔驚受怕了，李少校，我跟你去，我是電視臺《市民關注》的主持人，我想，我們的子弟兵在災難中從來都是市民最穩固的靠山。”
林野認真的想了想，也說：“李傑，少校說得對，我們的力量太單薄了，而且我們沒有必要一定要靠自己去闖。黒木奎的傷，米諾的傷，也需要好好的修養一陣子，在外面沒有這個條件啊。”
程茵默和林野說話的時候，李傑嘴上帶着笑，由是，季憶知道李傑是怎麽想的了，米諾也知道，不過她倆都沒說話，對于季憶而言，有些話雖然知道，但還是由李傑自己來說比較好。而對于米諾來說，她習慣什麽都不說，跟着自己的感覺走就行。
一滴、兩滴……在裹挾着塵土、砂石、荒草和落葉的風中，開始有雨滴打下來，雨滴很大，打在身上有種分明的疼痛。這個城市已經很久沒有下雨，這時，在黃昏中燥熱的風中，雨滴裏新鮮的生命的氣息是多麽的令人陶醉。
“這樣也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李傑遞了一支煙給林野，說：“兄弟，說聲再見，好好保重吧。”
林野看着李傑，沒有接過他的煙，沉默了一下，問：“你決定了？”
李傑笑了笑，說：“我還是喜歡自由自在，過去是，現在是，将來也是，你本來就是紀律部隊的一員，你和我不一樣。我也希望這場災難也就是在朝陽區，那麽我們到郊縣去度個假，過段時間回城繼續生活。季憶、米諾，你們倆就跟我走吧，我不想說什麽為了你們好寧願你們離開我之類的話，那是狗血的苦情劇裏傻逼的男主角才會說的，我要說的是，你們跟我走，活就活在一起，死就死在一起，其他的就管他媽的了。”
米諾眼睛裏亮了一下，很堅定的站在了李傑的身旁，生生死死，情情義義，抛卻過往俗世裏的浮塵，來那麽一場轟轟烈烈的風雨相随，其他什麽都不用想，已經很好。
季憶則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傑，問：“你還真是想兩個都要啊，好吧，現在這不是個問題，就讓我們風雨同路好了。”
李傑對季憶豎了豎大拇指，說：“行了，這雨也下起來了，林野，決定了就分道揚镳，都不要墨跡了，走！”說完，一手拉着季憶，一手拉着米諾，頭也不回的上了之前李建軍開的那輛雷諾。他沒有問黒木奎，因為黒木奎現在的情況，也沒有選擇的空間。
大風大雨夜，揮手離別時。
這一次，開車的人換成了季憶。李傑沒有問過季憶會不會開車，在他看來，季憶似乎就沒有什麽不會的。李傑坐在後座上并不安分，他看着車窗外的狂風暴雨，突然就唱起歌來。
“這個時候沒有什麽可以挽留，這個時候沒有言語不能承受，但親愛的朋友啊，享受這離別的時候，過了今晚我們就各奔西東，就算知道我們該笑着揮揮手，但親愛的朋友啊，就讓淚水盡情地流，好借好還再借不難，那些來不及還你的花火，留給相逢時燦爛，好聚好散再見亦然，那些泛黃的美好的記憶，留給時光去荏苒。”
傷感的時刻，傷感的歌，李傑的聲音聽起來并不傷感，他甚至似乎還帶着一種笑意，就像只不過是離開這裏到另一個城市去打拼一樣，就像都市裏那些小文藝但是也司空見慣的離別故事。但是，在一旁聽着的米諾卻已經淚流滿面。這不是普通的離別啊，即使是大家都不怎麽喜歡的程茵默，想到以後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也會有些不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