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整理情緒
“我們先來整理一下情緒。”李傑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有些漫不經心的，就像平時讨論打麻将泡妹妹那樣的話題一樣。而幾乎所有看向他的眼睛，都沒有他那麽淡定。
米諾和林野是習慣了他這種漫不經心，米諾曾經說李傑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事實證明她錯了，現在他們都算見到棺材的人了，李傑卻依然是那種有點懶洋洋，好死不死的樣子。
可是，為什麽看着李傑這種好死不死的樣子，她反而會覺得有些安心呢？米諾不知道，也不去想為什麽，就像平時看到李傑忽悠那些自稱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的人一樣，她只要默默的站在一邊，做她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而季憶則很好奇為什麽李傑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跟個沒事的人一樣的，但她很清楚，這個問題，至少在眼前，并不是最重要的問題。如果他們還有時間的話，那些問題自然會得到解答的。一想到時間，季憶就難免有些恐懼，正在人生最燦爛的年華的小女孩，從來就沒有想過一個“死”字，可現在，這個死字這麽清晰的就擺在了她的面前，她看到、聽到、感受到的一切，都在撕咬着她的神經，她無法确定自己是怎麽撐着沒有崩潰的，只是，她還沒有絕望，她總覺得，她不會就這樣死在這裏的。
但是，程茵默可沒有那麽好的脾氣，她很想發火。而且就是沒有李傑，她也很想發火。
“我們剛才遇到的那些，他們是喪屍，你們同意吧？”李傑盤腿坐在地上，像一個老農一樣的脫掉鞋子，然後很不雅觀的揉搓着自己的腳底板，他喜歡這麽幹，這能讓他全身心的放松，而且對恢複體力尤其有效。
這時，程茵默忍無可忍的說：“喪屍，什麽叫喪屍啊？拜托你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還有，請你穿上鞋子，你不覺得在女士面前你這樣做太沒品了嗎？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裝出那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幹什麽？你以為你是誰啊？這裏憑什麽就輪到你來說話了？整理，整理什麽情緒？我們都很害怕，憑什麽你裝的好像若無其事的樣子？憑什麽憑什麽你憑什麽？”作為主播，程茵默的語言表達能力無疑是很強的，她的發音十分标準，音質優良悅耳，即使在爆發，也依然很動人。
對于程茵默連珠炮似的責問，李傑的回答就是用剛揉搓了腳底板的手摳鼻子。
“啪！”的一下，是米諾把他的手打開了，這和程茵默那種無法忍受的樣子無關，而是米諾從不允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進行這麽不衛生的行為。
程茵默明顯還要發飙，但林野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程茵默的肩膀，說：“喪屍也只是個代號而已，你不願意叫喪屍，叫僵屍或者活死人也可以。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這個樣子的，就像那些科幻電影那樣。李傑在這方面比較有發言權，我們聽他的吧。”
程茵默不說話了，李傑饒有興致的看着她，很想知道林野和她到底有過什麽樣的故事，能讓她從歇斯底裏的狀态沉默下來。從程茵默一開始就不怎麽去看林野的表現，再加上林野告訴過李傑，程茵默是他的初戀。李傑初步推算出當初是程茵默抛棄，或者說背叛了林野。因為李傑知道，林野空背了一張美得讓女人都嫉妒的皮囊，卻從來沒有主動甩女生的記錄。
不過這時候這些事情不是重點，程茵默沉默下來以後，李傑接着說：“換句話說，我們遇到了一場災變，綜合我們路上遇到的情況，這個喪屍感染的範圍應該不會很小。當我們躲進商場以後，還有很多人跑進來，但可能大多數都遇難了。外面的情況我們不知道，但這裏有一個十分具體和棘手的問題，那就是沒有吃的。”
發電機房外面有米，有油，暫時沒有發現喪屍從那個貨庫的鐵皮門上的破洞擠進來，似乎是那個闖入者被幹掉以後，它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了。但是，沒有水，沒有炊具，那一袋一袋的米和油無法轉變為李傑們需要的食物。李傑這麽說的時候，大家都發現，他們餓了，而且，餓得很厲害，餓得真有種前心貼後背的感覺。
林野說：“也許，我們可以生吃大米？理論上這樣并不是不可以消化的，也許可以撐一陣子。”但是他的提議沒有得到響應，雖然沒有發現喪屍已經進到貨庫裏了，但從發電機房出去把米袋子抱進來，這需要冒很大的風險。
李傑問：“今天是幾號？”一邊問，一邊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他的表停了，時間停留在6月18號3點一刻。李傑想起他拉着米諾和林野追星的時候，應該是17號下午，可這塊表停了多久呢？
米諾說：“現在是6月19號，淩晨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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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傑扔掉了他那塊山寨歐米茄，從17號傍晚到19號淩晨，怎麽都有30個小時了。扣掉之前和之後的時間，李傑昏睡過去，應該有20個小時……
難怪，會這麽餓。
“如果我也是被感染了的，是不是還沒有到發作的時候？”李傑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不過閃過也就閃過了，既然自己沒有變成喪屍，那也沒道理為此糾結吧？
饑餓是個不能想的東西，他們越想，就越餓，餓得胃裏好像被火燒一樣，而且長時間沒有喝水，他們都好像有些脫水的征兆了。理論上人不喝水可以撐3到7天，但那只是理論，這個貨庫裏沒有空調，雖然是地下室氣溫沒有外面那麽高，但他們的水分揮發得也比較多，再加上剛才又做了一番生死搏鬥，現在每個人的體力值都下降到了一個臨界點。
所以，李傑必須做出這樣的決定：“我覺得，我們不能困死在這裏，外面好像沒有了動靜，我們應該出去找吃的和水。”
“不要！”程茵默立刻反對，當李傑提到出去的時候，她漂亮的臉蛋因為恐懼而有些變形扭曲，她打了個啰嗦，抱着自己的雙臂蹲下身說：“我寧可餓死在這裏面也不出去！”
出去當然有很大的危險，就他們面對的這只喪屍而言，它絕對比《生化危機》游戲和電影裏的喪屍要強——行動快，視覺聽覺都沒問題，嗅覺說不定比原來還強，而他們唯一的武器，那把消防斧，也扔在外邊了。
但是，但是，餓死？
那個攝影師弱弱的說：“也許我們應該留在這裏，等待救援。”他弱弱的說，并不是他很娘，而是，他這時的氣色不怎麽好。
李傑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和程茵默真是很般配，李傑不能說他的話完全沒有可行性，但是，李傑認為這個可行性很低。就算有救援，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這個超市的貨庫裏面的發電機房？如果他們自己沒有傳遞求援的信息出去的話，救援隊又怎麽能找得過來呢？
再說現在還不知道這個災變的範圍有多大，如果波及到他們整個城市，那就根本不可能有攝影師想要的救援！他們這個城市有多大？13個區，連流動人口在內超過2000萬人，面積甚至超過了歐洲那種小國整個國家！更不要說警察、軍隊也同樣可能受到感染。
2000萬人又是什麽概念，哪怕如李傑自己根據剛才他們11個人的感染狀況進行推算，只要有30%的人感染，那也是600萬！600萬只和剛才那東西一樣兇狂的喪屍，剩下的1000萬多人還不是菜啊！就算感染僅僅發生在朝陽區，這個區也有超過130萬人！等警察最後找到這個貨庫來，李傑們很可能已經腐爛得只剩下骨架了。
而且這個30%還只是李傑自己推測的，他們這裏11個人感染了3個，并不等于外面也是如此，這個數字也許只是巧合，比如說，正好他們當中大部分人對空氣傳播可以免疫。而在外面，這個數字可能又有很大的不同。
問題想得更深遠一點，發生這樣可怕的疫情，如果有關部門的人認為局面無法控制，他們會做些什麽？
隔離，消毒。光是隔離也許還有機會逃生，如果是所謂的消毒——《生化危機Ⅱ》裏飛來的可是——核彈。
如果真是大規模感染而又無法控制，那是完全有可能出現這種事情的，而且理由絕對很正當，那是為了更多的人。換做是他坐在那個位置上，他就肯定會下這樣的命令。
李傑簡單的分析了一下這個情況，說：“餓死，咬死都是死，出去的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門外就是超市，我們可以馬上補充食物，然後逃出商場，街上擺着很多車，在這種情況下，很多車都沒有鎖，我們可以挑選一輛結實的，也許還可以找到武器。到時候，我們有食物，有車，有武器，就能逃出去，直到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着那些科學家們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聽起來很簡單也很美好，但李傑的心情一點都不像自己說的那麽充滿希望，就李傑看過的電影和玩過的游戲而言，這種災難，說不定會波及整個人類。那意味着什麽？李傑不敢去想。那也不是李傑能想的問題，李傑現在只想，活下去。
聽了李傑的話以後，林野和米諾都表示了贊同，大家都餓，饑餓迫使他們必須做出決定。程茵默依然充滿恐懼，她甚至一想到之前看到的景象就渾身發抖，可是，如果他們都走了，就剩下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現在，你不需要再藏着了。”李傑把視線投向了會計管朕，一開始他就知道，管朕所說的出口，并不是把大家領到發電機房來就完事了的。“不要再去想有沒有好處，不管有沒有好處，你都得帶我們出去。”
管朕很想反問一句，憑什麽我要聽你的？但是，在李傑看似漫不經心的眼神裏，管朕卻說不出他想說的話來，李傑一開始就看出他有所保留，那種洞悉一切的目光讓他覺得如芒在背。而一開始，他覺得李傑就是一個類似過時的嬉皮士一樣的寶氣的家夥而已。此刻，他分明的感覺到，李傑的目光就像鋒利的匕首一樣，不憑什麽，他卻無法抗拒。
管朕說：“機房有通風管道，我們可以爬出去。”一說這話，他就覺得好洩氣。王八之氣啊，難道李傑身上所具有的，就是傳說中的王八之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