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兄弟,別開這樣的玩笑好嗎?
“一鳴!?”
李傑發現向他撲過來的,正是他高中和大學的死黨趙一鳴,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但是這種茫然幾乎就是十分之一秒左右的時間,一種危險迫近的本能反應讓李傑站到了離趙一鳴相當遠的地方。距離一拉開他立刻發現問題——趙一鳴的臉上一片死灰,那是只有死人才有的氣色,在他的手臂上李傑還看到了屍斑,他身上還有股臭味,就像沒有放到冰箱裏,又擱了一晚上的生肉發出的臭味,他的瞳孔極度的擴散,他的嘴裏正散發着低沉沙啞的類似動物咆哮的聲音。
以李傑看過的小說和電影來判斷,趙一鳴現在是一只喪屍,也就是一個活死人。
他很想說,一鳴別玩了,一鳴開這種玩笑很傷肝的。但是他什麽也說不出口,因為他清楚的認識到,眼前的趙一鳴已經不再是他的死黨了。他都沒有來得及悲傷,趙一鳴又低吼着朝他撲了過來。趙一鳴的動作有些踉跄,就像喝醉了一般,他的肢體明顯的僵硬了,但他的力量卻變得奇大無比。當他又一次朝着李傑撲來的時候,直接又撞倒了一排貨架。
李傑沒有哭喊,他強迫自己迅速的冷靜下來,不管那是趙一鳴也好,還是別的什麽人也好,他已經不再是原本活生生的同伴,而是張着嘴想要把自己吃掉的喪屍。
明白這一點就好,貨庫很大,李傑從趙一鳴撞倒貨架得到了啓發,也許他可以引誘趙一鳴撞倒更多的貨架,然後直接把他埋在貨架中間。
這個計劃并不難實施,但是李傑又發現了新的問題,那就是他的雙腿很軟,渾身乏力,整個人完全不在平時的狀态。然後他想起來,他之前昏迷了,他現在就像大病初愈,又像黃金聖鬥士進入了哈迪斯城的結界裏,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更糟的是,就在趙一鳴在貨架中間掙紮着嘶吼着要爬起來的時候,李傑又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嘶吼聲。回頭一看,是之前兩個超市員工裏的一個,和趙一鳴一樣,渾身上下布滿了死人的顏色,而且他的臉上布滿了粘稠狀的血跡,嘴唇完全翻開,露出布滿血絲的牙齒。
這只喪屍距離李傑大約有10米,在貨庫慘白的熒光燈中,李傑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瞳孔翻白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他。這其實有些不符合邏輯,瞳孔擴散的話,是不可能再盯着人看的,但李傑也堅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因為,那只喪屍是和他對峙了幾秒鐘之後,才嘶吼着撲過來的。這讓李傑渾身發冷,喪屍就喪屍吧,可它們不但動作挺快的,而且竟然像還有意識的樣子呢。更讓李傑感到恐怖的是,不只是眼前的趙一鳴和超市員工,偌大的貨庫中,分明還回響着類似的嘶吼聲,還有一種咣當、咣當的說不出是什麽的聲音。而之前的同伴一個都不見了,這讓李傑忍不住想,難道他們也都……
不管怎麽樣,李傑是沒有機會去求證了。當那只和他對視了幾秒的喪屍張開布滿了膿血的嘴巴朝他嘶吼着撲過來的時候,李傑也只能像踩棉花一樣的轉身就跑。不知道往哪跑,不知道能跑多遠,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倒下,但他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就是跑。
就像阿甘一樣。
不同的是,阿甘跑不動了停下來,充其量被那些小孩扔石頭,而李傑如果停下來的話……他的嘴裏又幹又苦,想喊喊不出來,想叫叫不出來,他的腳幾乎失去知覺,但他仍在跑。經常參加體育運動的人大約都會有這樣的感覺——當你運動到某個時候,你會覺得你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但是你沒有停下來,過了很久,你會發現你依然在跑,在動,突破體能極限之後,速度雖然不見得還能加快,但體力會有所延長。
李傑喜歡跑步,每天起床之後不管外面是什麽天氣什麽狀況他都會先去跑步再做別的。現在,這個喜好救了他。
喪屍的動作雖然迅猛和可怕,但它們畢竟比較僵硬,雖然它們比《生化》系列游戲的喪屍更快,但對于正常人來說,它們的動作依然是放慢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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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是,當李傑好不容易甩掉那兩只喪屍之後,他差不多又回到了貨庫的原點,也就是他們用米袋子堵着的門口,如果這時候門是開着的話,也許他就可以直接跑出去了。
不知道這算是作繭自縛呢,還是自尋死路呢?
“媽的!”李傑停下腳步,費了很大的勁,卻做不到咽口水這種最簡單的動作,因為他的口腔和喉嚨裏都像幹旱的沙漠一樣,一點水份都沒有了。而這時,李傑看到了第三只喪屍,貌似是季憶的那個眼鏡男同學,沒錯,是他,比季憶那個小女生還要膽小,長得歪瓜裂棗,卻很僞娘的男生。
“你現在神氣了。”李傑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為什麽還能這麽幽默,但他真的覺得,這個眼鏡男這下可是完全逆轉了僞娘的形象了。
當然,笑話別人的代價是很大的,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眼鏡男、趙一鳴、超市員工,分別出現在了三個方向,它們就像約好了一樣,照着這個架勢,如果它們配合着,掐準時間和距離撲過來,李傑就算是無路可逃了。
“噓!噓!嘿!”
李傑準備用随身帶的手術刀把自己殺死,只要死在喪屍咬他之前,他就覺得自己不是死在喪屍嘴裏的。但這時李傑聽到頭頂上有聲音,擡頭一看,貨庫的頂部布滿了橫七豎八的管道,那上面趴了好幾個人。
林野在,米諾在,季憶那個小女孩也在,還有另外幾個一起逃到貨庫裏來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就只剩自己留在地面上,不過,這裏至少不是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喂!”這時離李傑最近的季憶朝他招了招手,說:“你再引着他們兜一圈回來,我有辦法對付他們。”
“好主意!”李傑對季憶豎起了大拇指。如果季憶是個男的,如果咒罵和發狂有用的話,李傑發誓他會朝季憶豎中指,然後破口大罵,幹你娘的,再兜一圈,你怎麽不自己來啊?他還會朝他吐口水,扔臭雞蛋,甚至朝她撒尿……
不過,李傑從來不做看起來解氣,實際上毫無意義的事情,即使沒有季憶這個讓他吐血的“建議”,除了趁着三只喪屍還沒有合攏以前奪命而逃,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別人知道他是活生生跑死的,會作何觀感呢?李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很可能下一秒就會膝蓋一軟,撲倒在地上了再也爬不起來了,很可能就是下一秒。他還憋着一口氣在跑,是因為他覺得像自己這麽低調而奢華的人,怎麽也不應該是跑死或者被喪屍咬死的。但如果不是他常年像阿甘一樣傻跑,那就連這樣跑死的機會都沒有,早就給那三只喪屍撲倒吃掉了,就像游戲裏那樣。
人都是要死的,但是到七老八十的時候,叼着雪茄,穿着夏威夷花襯衫躺在金黃色的沙灘上,和一個老兄弟一起探讨對面美女的身材,然後在蠢蠢欲動的猥瑣笑聲中兩個人先後就沒有了聲音——要這樣的死法,才是李傑的人生理想。
喪屍?
李傑直到現在腦子裏都還轉不過彎來,怎麽真的會有這種東西呢?
“人類必須為自己所要面臨的一切負責,所有的災難和後果都是人類自己一手造成的,事實上,人類才是這個星球最大最可怕的病毒,拯救地球的途徑只有一個,那就是将其毀滅。”
不知道為什麽,李傑跑得都要虛脫了,他的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如果不是他平時鍛煉的很好,而且在急轉急停的時候,追着他的喪屍僵硬的身體總是調整不過來,他早就支持不住了。
可是在這樣的當口,他耳邊還回想起了那個大學教授徐空說過的話。
然後,突然間他感到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摔倒在了地上,而且,摔得很有型,就像跳傘滑行一樣在地面上溜了好遠。
李傑正忙着思考宇宙和地球,還沒有來得及想腳下是什麽東西。
事實上,他選的這個貨庫絕對不算好,因為這裏面只有兩樣東西:袋裝米和食用油。
大米煮熟了當然是很好的食物,但生吃的話……現在人們的腸胃大概是不适應生吃大米的,食用油也是同樣的道理。不知道季憶是不是就是這麽理解的,反正,當李傑引着3只喪屍在貨庫裏兜圈子的時候,她就從管道上跳了下來,将食用油在地上倒了很寬的一大片。當李傑幾近虛脫的跑回來時,一腳就踩在了油面上,這才有他帥得一塌糊塗的倒地。
而當李傑被人從油裏面拖起來的時候,3只緊追不舍的喪屍也先後踩在油面上,怪叫着滑倒在地。不同的是,它們僵硬笨重的肢體在油滑的地板上拼命掙紮,卻怎麽也爬不起來了。
李傑四肢無力的躺在了地上,如果可以,他希望還能再睡一覺,恢複一些體力。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耳邊還回蕩着喪屍的嘶吼聲,就是再怎麽讓他睡,他也不可能睡着了。他被人扶了起來,是林野。
林野跳過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一層次的問題,直接問:“它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