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姜恬先做了一道松鼠魚，醬料是用菜地裏的番茄熬出來的。
千山的任務就是在竈下控制火候，保證火該旺的時候要旺，該小的時候要小，一開始他不大能夠控制，慢慢的倒也找出了一點訣竅，變的得心應手了起來。
“好了，我開始收汁了，火不要太旺，否則湯會幹掉的。”
“哦，好。”
已經得心應手的千山，利用手裏的火鉗把火勢壓住了些。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其實認真做飯的女人也是最美的。
有好幾次，千山看姜恬，看着看着就開始走起神來。
她的皮膚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是白皙無暇的，沒有任何化過妝的痕跡，這在圈裏是少有的，千山見多了臉上塗滿粉的女藝人，倒沒見過幾個真的敢純素顏上節目的。
那些通稿裏滿篇的“素顏出鏡”“素顏女神”，都是極力美化的結果，哪回像姜恬這樣，連個眉毛都不用畫，炒菜炒到流汗也不怕妝花。
她的手指纖細修長如嫩蔥，指尖因為用力拿鍋鏟的關系，透着粉嫩的顏色，指甲蓋帶着柔和的珍珠光澤。
因為做菜的關系，姜恬系着圍裙，原本寬大的衛衣經過圍裙帶子的勾勒，突顯出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這樣注視着一個女孩子，千山內心有些慌張，他的慌張之處在于，姜恬在他眼中，竟然是完美無暇的，無處不好看。
不論是她的臉，她的手，她的腰，還是她修長纖細的雙腿。
竈膛裏的火光照在他臉上，使他整張臉都在發燙，他安慰自己是因為火的關系，可心髒傳來的“嘭嘭”聲，卻透露出另外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深想的信號。
他跟自己說，他對剛認識一天的女生産生好感只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戀愛過，這在他這個年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姜恬用兩個小時的時間做出了松鼠魚、椒鹽排骨、時蔬鮮蝦湯、還切了小半的五花肉做了一道肉末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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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用大鐵鍋煮了米飯，鍋底結了一層厚厚的鍋巴。
她讓千山把米飯盛出來後，自己鏟出鍋巴，等鍋巴冷卻到常溫後，在油鍋裏過油炸脆，再撈出來，加入鹹蛋黃翻炒調味，一道好吃有味得蛋黃鍋巴就做好了，
她自己先吃了一塊，感覺還不錯，鍋巴的米香味和蛋黃的鮮香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處。
“嗯，味道還可以，你也吃吃看。”
她看着千山，眼裏仿佛帶着星光。因為竈臺前很熱的關系，她的雙頰緋紅，鼻子上還有細密的汗珠。
他驚異于自己此時的視力，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甚至于臉上的一滴汗，一顆痣，一個毛孔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壓下內心的悸動和慌亂，千山神态自若的嗯了一聲，用筷子夾了一塊放進嘴裏，慢慢的嚼着感受着，确實很香很好吃。
“你給攝影師們也吃一點吧，他們每天那麽辛苦。”
千山點了點頭，沒有任何遲疑的按照姜恬的“指示”去做。
廚房裏有兩位攝影師，他們是姜恬跟千山的專屬攝影，給他們分完後，不等姜恬開口，千山用一個小盤子分出一部分來，送給了小屋裏的工作人員。
姜恬看着千山的一系列舉動，表示滿意。難怪大家都說FYB是圈裏難得的清流，他們努力，上進，身上也沒有任何不該有的不良習氣。
短短的兩天接觸，她已經看到了千山身上的不少優點。
首先，他很安靜，不聒噪，也善于傾聽別人的意見。
他的性格很柔軟，盡管有時候看上去有些距離感，那只是表情使然，絕不代表他的內心冷酷。
他願意主動學習，不管是準備食材還是使用他并不擅長的竈臺，他都是默默的根據姜恬的要求改進，不多話，但你能看得到他的進步。
陳易東他們估計是聞着香味回頭的，他們勞動兩小時的成果是兩筐玉米，拿給導演組時，導演組只給他們算了二十塊錢。
“辛苦了兩小時才這麽點錢？去工地搬磚也不止這些吧。”
陳易東一屁股坐在屋檐下，把帽子脫下當扇子扇着風，陸超坐在他旁邊嗤笑道，“你可歇歇吧，就你這小身板，去工地搬磚都嫌磕碜。”
陳易東斜眼看過去，陸超穿着一件白T桖，因為熱的關系，他把袖子卷到了肩膀上方，手臂隆起的肌肉仿佛在訴說着主人的強壯。陳易東瞬間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森森的惡意，發自內心的嘆了一口氣。
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打架的話是打不過他了。
“東哥，喝點涼茶。”
千山端着兩杯涼茶過來，這是姜恬用炒米煮水後放涼的。
“謝了，你果然是東哥的好兄弟。”
一杯涼茶下肚，燥熱感也随之減緩，收拾好餐桌的姜恬也來到了屋檐下。
“飯已經做好喽，兩位大哥餓不餓？”
“太好了，這真是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拿着外套從地上爬起來，兩人晃晃悠悠的進了屋，那滿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猶如一劑強心針般給了他們力量。
沒有多餘的話，陳易東陳易東就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裏，好吃到他閉上眼睛，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吞下去。
“天吶，這也太好吃了吧，姜恬，你真的是牛，雖然今天在地裏幹活很累，但是回來能吃到這麽好吃的排骨，我覺得我們辛苦那兩小時也是值得的。”
“為了這頓飯咱們可還欠着節目組40塊錢呢，你可別光顧着吃，吃完了咱們還得繼續去幹活。”
“那沒問題，我感覺自己吃了肉之後已經滿血複活了。”
今天這幾個菜味道都很好，松鼠魚口感酸甜，炸過的魚皮香脆可口，魚肉很嫩，少刺，吃起來非常盡興，千山就很愛吃這種帶着酸味的食物。
肉食動物陳易東則對椒鹽排骨情有獨鐘，陸超雖然一直嘲諷陳易東只知道吃肉，自己卻沒有少吃。
這頓飯大家都吃的非常盡興，最後實現了光盤行動。
飯後，大家沒有忙着收拾碗筷，而是坐在飯桌前休息，陳易東癱靠在椅背上。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挺不錯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出去幹活的幹活，家裏還有人做飯。”
“那這種生活要是讓你永遠這麽過你願意嗎？”
陸超的問題直擊心靈，陳易東沉默了，千山也開始思考，只有姜恬，她上輩子過了幾十年這樣的日子。
“我應該是願意的，如果這個社會沒有那麽多要求，每個人的終極目标就是一日三餐，我覺得這種生活也沒什麽不好。”
陳易東仰頭看着天花板在想的時候，千山率先回答了陸超的假定問題。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每個人都是這樣，他會欣然接受這樣的生活方式，可如果社會不停止發展，人類不斷的進步，長此以往就會跟社會脫節，就如同《桃花源記》，與世隔絕的怡然自得，說不清是好還是壞，或者說，這本就是人虛構出來的，并不是真實存在的。
衆人聽了，都沉默的點頭，包括姜恬，她曾在武夷山生活了幾十年，每日迎着朝霞，告別晚霞，她走遍過武夷山的每一個角落，也曾整日在湖邊看着藍天白雲的倒影，她不憂心生存，只靜靜等待着自己離開的那一天。
她的怡然建立在虛幻之上，因為她無比清晰的明白，那個世界不是真實存在的。
“你說的對，如果這個社會簡單的話，那人的欲望可能也會很簡單，就因為社會關系太過複雜，名利地位的不對等，才會讓人産生無限的欲望。你讓我在這生活十天半個月可以，時間長我就恐懼了，我會害怕跟社會脫節。”
有了千山的“抛磚引玉”，陳易東也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陸超也靠在了椅背上，神情不像往日那樣灑脫。
“咱們都是圈子裏的，你們是真心喜歡這份工作嗎？”
“我先說說我自己，我從小就喜歡看電影，我覺得電影能啓迪人的心靈，能講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那個時候我就想，我要是能出現在電視上就好了，那樣我的表演也會被很多很多人看到，我覺得這其中有虛榮心的成分。高中畢業後，我報考了電影學院，很慶幸，第一年就考上了，要是第一年考不上，我爸可能會拿棍子敲斷我的腿，覺得我浪費錢，哪怕考不上什麽好大學，随便進個廠做工，還能往家裏拿工資呢。所以我一直都覺得，生活非常厚愛我，我想做的事，想實現的夢想很順利就完成了。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比如你的表演并沒有被大家認同，你覺得自己表現很好很牛怎麽樣的，別人并不覺得，特別是收視率不高票房不好的時候，作為演員，也要承擔很大的心裏壓力。”
陳易東聽着陸超的話，很難得的沒有嬉笑，而是一臉嚴肅。
他跟陳易東都是首都人，拍戲的時候遇上後關系一直不錯，可以說是那種能談的來的朋友，陸超是個很努力，自尊心很強的人，這種脆弱的話是極少表露的。
“那我來說說我，我看上去可能比很多人都幸運，人家是年少成名，我那是年幼成名。我呢，可能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不管拍什麽戲總是得心應手，導演們喜歡我，因為我省事兒，觀衆們喜歡我，因為我透着一股機靈勁兒。”
“我以為我一輩子都會這麽順利，等我長大了，有陣子突然發現沒人找我拍戲了，為什麽呢，我已經不是小孩，拍不了那種小孩的戲，那其他的戲呢，偶像劇什麽的我也拍不了，我的臉就決定了自己拍不了那樣的戲。那時候我開始焦慮了，在你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能做你喜歡的事多的時候，突然發現不是一輩子，這條路很可能半道就截止了。”
“之後我就一直等，等适合我的劇本，演不了男一，我也不介意自己演男二男三，哪怕是個龍套也好。當然，最後還是幸運的，觀衆的口味變了，我也遇到了适合自己的劇本，所以現在不管拍什麽戲我都特別珍惜，因為指不定哪天就無戲可拍了。”
氣氛漸漸變得傷感起來，每一個看似順利的人生，總有波折蘊含其中。
“我現在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做好自己。”
聽了兩位比他年長的前輩的話，千山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只有先做好自己才有能力去做其他事情，才對得起那麽多支持我喜愛我的粉絲。”
作為國內為數不多的頂流之一，千山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從我五歲開始，我每天放學後學舞蹈學書法，我還學過架子鼓、冰球、素描，那時候我很小，小孩子都愛玩，有時候我不想去，我媽就跟我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的努力總有一天會有回報，如果你偷懶的話，你以後将會平庸一生。我不懂什麽叫平庸，我只覺得身邊的同學沒有一個像我一樣辛苦的，大家都過的好好的，那為什麽我要跟別人不一樣呢？我一點也不想‘與衆不同’。”
“等我再大一些，我媽就帶着我去參加各種比賽，我得過很多獎，但我并沒有覺得多高興，為了那些比賽，我通常要坐很久的車，有些是省外的，長途客運或者綠皮火車對一個孩子來說很難忍受。”
“我就這樣堅持了八年，八年後，我的人生迎來了新的轉機，我成了一名練習生。”
“我們有很多次想放棄，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聽我們唱歌，我們在露天廣場唱過，在大馬路上唱過，在地鐵隧道裏唱過，網絡上的謾罵和嘲諷我們選擇不看，因為看一次就會哭一次。”
他說的“我們”，顯然也包括了另一位成員宋遠辰。
“但是到最後，我真的非常感激所有的苦難，感謝父母對我的鞭策，也感謝公司給我這樣的機會，還有我的好搭檔，沒有他們，我不會是現在的我。”
大家只知道千山年少成名，是個多才多藝的少年，沒想到他竟然吃了這麽多苦。
“我覺得吧，你還應該感謝你自己，這一些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那麽多家長都逼着孩子學這學那，最後真正成才的也就那麽幾個。你的成功絕不是偶然。”
“确實，你已經夠厲害了，五歲啊，那時候我只知道爬樹掏鳥，要是我爸媽讓我去學什麽跳舞書法的，我肯定不幹。”
陸超這麽一說，氣氛陡然輕松了不少。
姜恬在一旁安靜的聽着，對所有人曾經的絕望，她都能感同身受。
“那你呢，是什麽契機讓你參加了選秀？”
“是一陣風？”
大家聽後，一臉的問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了你們可能覺得好笑。”
姜恬事先給他們打了個預防針。
“那個時候呢，我還在服裝廠上班，家裏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讓我去相親。”
陳易東“喝”了一聲，這開篇就如此精彩，目測是個挺有趣的故事，精彩到他直起身開始聽。
陸超也是一臉興味，只有千山，看着姜恬眼裏星星點點，側臉恬靜柔美，心裏有些不大舒服。
“對方約在南京路，我那天去了，一起吃了個飯後就分開了，然後我就一個人順着南京路走到了外灘，我就想，我以後該怎麽辦呢，難道要一輩子當女工，或者真的嫁人，一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
“就在我無助的時候，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一張宣傳單吹到了我腳邊，我撿起來準備扔掉的，不知道怎麽的就低頭看了一眼，就是那一陣風跟那最後的一眼，改變了我的命運。”
“最巧的是什麽呢，就是那天就剛好是報名日期的截止日，也就是說，如果我隔天去或者錯過了，那就一切結束，跟我沒什麽關系了。”
陳易東“啪啪”拍了兩下手掌。
“精彩啊，小說都沒這麽精彩吧？”
“那你真要感謝那陣鳳，說不定那陣風就是專門過來幫你的。”
陸超的看法就比較偏向玄學。
千山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噙着笑，發自內心的為姜恬感到高興。
“那你那個相親對象……”
陳易東一臉八卦。
“沒聯系啊，可能現在已經有對象了吧，不過呢我一直記着自己欠他八十塊錢，那頓飯我應該跟他AA制的，他堅持請客，我就沒有跟他争。”
“哎呀，出去吃飯男人應該請客的，就幾十塊錢，計較什麽啊。”
“确實，如果我跟女孩子出去吃飯，我肯定是要付錢的，一個大男人讓女人付錢就LOW了。”
“還好你比賽通過了，否則你一個小姑娘，日子過得該有多慘啊，只怪我們當初不認識你，要是認識，肯定是要伸出援助之手的，我身邊還缺一個做飯好吃的助理呢。”
陳易東開着玩笑，陸超伸手捶了一拳他的後背。
“你做夢呢，給你當助理，還做飯給你吃，你怎麽不上天呢。”
“我倒是想呢，你倒是給我準備雙翅膀啊。”
郁悶的空氣一掃而空，他們兩又開始互怼了。
最後，似乎所有的苦難都褪去了苦的外衣，回味甘甜。
小屋裏，兩位女編輯拿面紙擦着眼角的淚水。
“原來光鮮亮麗的明星們都有這麽可憐的過去。”
“是啊，都挺讓人心疼的。”
“這段要是播出去，收視率肯定飙升啊。”
“導演，現在有個情況。宋遠辰跟STG那邊我都聯系了，他們近期能夠安排出來的時間都在半個月後。”
導演想了想說，“你先把嘉賓的時間敲定好，有了具體結果我再跟他們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歡迎大家收藏評論哦，愛你們??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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