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不及傷春悲月,就這麽幾分鐘功夫,廚房裏的姜老太已經開始指桑罵槐了。
“死丫頭人呢,又偷懶去了!這裏毛豆還沒剝完,不準備吃晚飯了是不是!”
“你說說看,這種懶貨,從頭懶到根,撥一下才肯動一下,跟塊木頭一樣,逮着個機會就要去偷懶。前幾天就是感個冒,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天,要不是我今天拉着她起來,她還要在床上躺着呢。”
“媽,你別整天罵侄女,好好的一個姑娘,別給她罵傻了。”
這要是以前,姜海燕是不會多管的,今天既然決定拉侄女一把,也開口勸了姜老太兩句。
“呵,就她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傻了又怎麽樣,她就是傻了也給我嫁人去,反正禍害的又不是咱們家。”
姜老太的話再一次刷新了姜恬的三觀,她嘆了一口氣,從房間出去了。
說是房間,其實就是一個向外擴的小閣樓,屬于城市違章建築,顫顫巍巍的突兀在外側,這兩天睡覺姜恬都提着一顆心,就怕自己睡着睡着樓塌了。
除了她的房間是外擴的閣樓外,姜家其他四口人擠在五十平米的空間內,卧室、一廚一衛外加陽臺和小餐廳,逼仄程度可想而知。
姜海燕沒有留下來吃飯,跟張巧妹說完話就回去了,她家就住在城東,家境比姜家要好上不少。
再說,就是留下來也沒什麽菜吃,除了毛豆就是白菜,還不如回自己家去,起碼有魚有肉。
走之前,姜老太又提醒了姜海燕一句,“那件事你別忘了,行的話就趕快安排個時間見個面,不行的話你再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合适的。”
說完,她又小聲的嘀咕着,“錢嘛又賺不了多少,還要吃家裏的米,早點嫁出去了省心。”
姜桂芳踩着雙七公分高的豹紋高跟鞋,去客廳椅子上拿起她那款豹紋的包包,看上去品質還行,應該也是花了錢把塊錢買的。
“行,我放在心上呢,不會忘了的。”
說完,姜海燕還笑着跟姜恬說,“恬恬,你就等着二姑的好消息,二姑最知道女孩子該嫁個什麽人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老話都是這麽說,所以啊,男人條件好,有錢沒錢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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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恬對姜海燕的品位肯定是不抱期望的,就她們母女那種小市民的心态,能給她介紹什麽好對象?
姜海燕看上去比姜老太好一些,也僅僅是一些而已,母女兩從本性上來說,都是一個類型的。
穿過來的這幾天,姜恬已經想好了,等服裝廠的工資一結算,她就拿着工資遠走高飛,這也是她至今沒有跟姜老太正面起沖突的原因。
你狂任你狂,清風拂山崗,你橫任你橫,明月照大江。
服裝廠的工資是一個月壓一個月,也就是這個月拿上個月的工資,一般都是月末發放,算算看,還有五天的時間。
姜恬清點過了原主的資産,二百三十塊現金、身份證、高中畢業證書、雖然破但勉強能上網的手機一部。
原主在服裝廠才上了三個月的班,到手的有一個半月的工資,姜老太只留給原主五百塊的零花錢,剩下的錢全部上繳。
這五百塊裏,包含了手機費、夥食費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費用,在如此苛刻的經濟條件下,原主還能餘下二百三十多塊,可見日子過得有多麽節儉。
在第一次穿越前,自己剛剛考上公務員,哪怕只是個鄉鎮財政所,好歹也是月薪六七千的鐵飯碗,加上公積金,在三線城市買房已經不成問題了。
她不止一次的仰天長嘯,為什麽要讓她穿越,就讓她回去繼續做人民的好公仆,繼續為社會主義建設舔磚加瓦難道不行嗎?
現在只能安慰自己,恩,明天将會是新的一天。 ̄□ ̄||
對于姜恬的人生,她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安排,等她離開姜家,先去其他城市找份工作,存下錢後,就去報個成人本科之類的,混個學歷,這樣工作也好找一些,反正她現在也才十八歲,人生的路那麽長,只要努力了,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看看吧,她是多麽的積極跟樂觀啊!
晚上,姜父姜母也從廠裏回來,兩人都是風塵仆仆的樣子。
姜父長得憨厚老實,面由心生,他的性格跟長相是相輔相成的。
姜母皮膚挺白,身材清瘦,她是屬于那種美而不自知的人,很安靜,在家裏沒什麽存在感。
從姜恬的角度看,他們夫妻都不是稱職的父母,女兒上學、生病多大的事情,他們怎麽能因為姜老太攔着,就真的對女兒不管不顧了呢!
這已經不是老實,而是愚蠢了吧!都是三四十歲的人,還屈服在老母親的威嚴下,做着一些愚孝的事情,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外,姜恬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們才合适。
當然,這只是對姜恬,對弟弟姜維,姜家人還是非常重視的,因為姜維才是姜家血脈的延續者,可能是有皇位要繼承吧。 ̄□ ̄||
當初姜老太不樂意出錢給姜恬報名上大學,就是因為覺得本三學費太高,不如把這個錢省下來,留給姜維以後上學用。
“維維眼看着也要讀大學了,大學畢業了不得結婚啊,現在結個婚要花那麽多錢,咱們家是男孩,要出錢買房的,我就問問你們,你們到現在存了幾個錢了?不管維維了是不是?”
而後,将父姜母就不吱聲了,現在房價高,不談市區,就是郊區的房價也上萬了,這麽些年,他們夫妻累死累活的在廠裏做工,也不過存了十來萬,要是女兒真的上了本三,四年起碼得花五六萬,确實是一大筆錢。
當然,原主也沒有流露出強烈的上學意圖,而是乖乖聽話進了服裝廠。
所以說,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一個人的命運如何發展,總是有跡可循。
姜恬腦子裏正想着事兒,那邊姜老太又開始哔哔上了。
“看你爸回來也不知道給你爸去添個碗,這麽大人了,怎麽一點眼力見也沒有。”
姜恬現在是懶得跟她啰嗦,聞言直接動身去了廚房,盛了兩碗粥出來,一碗遞給了姜父,一碗遞給了姜母。
“怎麽樣啊,你身體好點了嗎?”
姜母看到女兒,心裏也是疼的,她又不是後媽,姜恬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骨肉。
她心裏想的是,女兒要怪的話,就怪這個世道對女人太殘忍,怪這個家太窮,怪他們做父母的沒本事。但凡家裏多點兒存款,她跟丈夫絕對會送孩子去上大學的。
這句難得關懷的話語,倒讓姜恬對姜母的觀感好了那麽一丢丢,知道關心女兒,還沒有徹底泯滅人性。
“好多了。”
她倒是沒給姜母擺臉色,姜母聽了,欣慰的點了點頭,正當她們母女兩有點溫情時,突然“啪”的一聲打斷了姜母跟姜恬的對話,原來是姜老太又在作妖,她摔摔打打的放着菜碗,倒吊的三角眼狠狠的看着姜恬,顯然還在為姜恬下午對她的态度生氣。
“好了明天就去上廠裏,以為自己是什麽小姐呢,感個冒發個燒也要死要活的,賴在床上幾天不下床,要我伺候吃伺候喝,都是一群黑心肝。”
姜恬看了一眼姜母,只見姜母面色發白,可也沒說什麽旁的,姜父也只顧着哧溜溜的喝粥,她無奈的坐下,還是眼不見心不煩吧。
就着毛豆和白菜,姜恬喝了一碗粥。
按正常邏輯,該是買些營養滋補的東西給病人吃才對,可惜姜恬沒這個福分,姜老太是個連青菜都舍不得買的葛朗臺,用她的話說就是,“知道現在青菜多少錢一斤嗎?什麽東西不能吃,有什麽好挑嘴的,我們那個時候,連一頓白米飯都吃不上,不是好好的活到現在了嗎。”
在壓抑的氛圍中吃完了飯,姜恬不用張巧妹吩咐,自己麻利的收拾了飯桌捧着飯碗去廚房洗碗去了,模模糊糊的,她聽到張巧妹跟姜父姜母的說話聲。
“你妹子找了兩個,我看條件還行,已經讓她回去幫着安排,看能不能早點有個結果。”
“她才十八歲,現在還辦不了結婚證吧?”
“這有什麽,先把婚結了,彩禮收了,結婚證現在辦不了,以後再補辦就是了。”
“那些不用這麽着急啊。”
姜父畏畏縮縮的聲音傳來,緊跟着就是姜老太的咆哮。
“什麽不着急,哦,我為這個家考慮錯了是不是?現在你們都是好人,就我一個人成壞人了是不是?你以為那些好對象都在那裏等着你挑呢,自己什麽條件不知道還是怎麽滴?一個高中文憑,還是個紡織工,還想怎麽挑三揀四啊,在家留到七老八十行不行?這麽大姑娘你給養啊,不要吃飯,不要花錢啊。”
在姜老太一陣狂轟亂炸下,姜父姜母很快就屈服了。
姜恬洗好碗後把碗裏的水瀝幹,對外面的談話視而不見。
不跟傻逼論長短,跟有些人,沒有多少說話的必要,只要遠離,這個世界就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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