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郭智把車停在了小區門口，沒開進去。
“你先下，我還有事兒。”她說。
Alex意外：“幹嘛去？”
“我去剪個頭。”郭智胡撸胡撸自己的中短發，“明天有個重要的飯局，我得收拾收拾。”
Alex心裏一沉：“跟誰呀？”
他這話問的，其實已經逾越了。奇怪的是，無論是他還是郭智，都沒有察覺。
郭智還順口解釋了兩句：“顧清夏你知道嗎？她男朋友。她是我好朋友，這還是第一次帶男朋友給我看呢，我得好好捯饬捯饬，不能給她跌份。”
Alex松了口氣。“是那個顧副總嗎？挺吓人的那個？”
“噗！”郭智哭笑不得，“吓人？我還是第一次聽有人這麽說。她怎麽吓人了？清夏可是……大美人啊！女神級別的啊！”
“就是覺得她吓人，有一次我在棚子裏碰見她，我一朋友當時上了你們家的項目，我們都看見她把那編輯還有幾個人叫到一邊去罵。她罵人吧，也不是說多兇，可就特吓人。我們都特憷她。”他強調，“不是我一個人這麽覺得啊。我朋友也覺得她吓人。”
Alex是真的有點憷顧清夏。
郭姐就已經是很有氣場的女人了。在棚子裏，她往那一站，瞬間就成為中心，指揮若定。大家都不敢不聽她的。要不然等着被她罵吧。她是對工作特別嚴厲的人。
可那個顧副總，顧清夏，是另一種吓人。
的确她是漂亮，可Alex看到她時，比她的美貌都更先感受到的是她冰冷銳利的氣勢。有一次在棚子裏迎面遇見，他和他一個朋友，都趕緊把嘴裏的煙夾在手裏，畢恭畢敬的叫聲：“顧副總。”
那女人點點頭，就過去了。
朋友籲了口氣說：“艾瑪，老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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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心有戚戚焉。
刀子一樣銳利強勢的女人，對他們這種年輕人來說，真的是吓人。
郭智聽得直樂。
“你們呀……就是太年輕，經的事兒少！”她說，“說白了，你們就是心理抗壓能力不行。随便就讓別人的氣勢給壓住了。你們就是缺練，得好好修行，再修行個五六年，就差不多了……”
是這樣嗎？多經些事，慢慢修行，也能有那樣的氣勢嗎？
Alex有點向往。
他是看到，k家的工作人員裏，很多男人也都對姓顧的那位敬畏有加。他們可也都是有點年紀的人了。
所以，還是跟人的個性有關系吧？
他見過郭姐和那女人站在一起。都很強勢，但是互相不會壓制對方。
性格、外貌有很大的區別，但站在一起特別和諧。說話的時候，一個灼亮耀人，一個高冷銳利。兩個人的氣場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很強大的感覺。
明明只是兩個女人而已，卻好像無所畏懼，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麽能難倒她們的事。
那種感覺，真棒！
“去去去，別磨叽了，我還要弄頭發呢。”郭智轟他，“哎，你說，我要不要做個顏色？”有點猶豫不決。
“這樣就挺好。別瞎弄了。”Alex認真的給出他的建議。他覺得她沒必要做顏色。
她五官立體，長相本來就洋氣，不需要靠染發增加洋氣感。關鍵是，她皮膚好白。有時候，他撥開她的短發親吻她耳後。就會想起“雪膚烏發”這個詞，讓他特別悸動。
“什麽叫瞎——弄啊！”郭智不樂意了，搗了他兩拳。
她手勁大，打人挺疼。
Alex疼得裂嘴樂。他沒傻，他只是開心。現在的郭姐，跟他最初認識的郭姐也很不一樣了。不知道她自己發現了沒有。
她不端着了。
他最開始接近她的時候，她多少都還會端着點。端着資深編輯的架子，端着年長者的架子，端着女人的架子。
可現在她對他的态度很随意。吃撐了沙發上躺着哼哼，廁所沒手紙了喊他幫拿紙，有時候沒大沒小的跟他鬧……
随意，而且親昵。
他下了車關上車門，彎腰問：“回來吃飯吧？”
“不一定，我忘了預約了，要是排隊的話……”
“晚上醬大棒骨。”
“回！”
“開車小心。”
“就隔兩條街，走了啊。”
看着她的車消失，Alex扯了扯背包帶，腳步輕快的走進小區。
一路打着招呼：“趙阿姨！楊阿姨！謝阿姨！……謝阿姨！我來我來！給我，我幫您拎！”
“晚上吃什麽呀？我想醬棒骨呢……”
……?
郭智運氣很好，雖然是周六，人還真不多。大概這個時間有點晚吧，各色人等已經開始了周六的晚活動，飯局什麽的。她就等了一小會兒，就到她了。
“好久沒來了。”發型師幫她系好圍衫，幫她把頭發擦得半幹，“頭發長了不少啊。”
“老想着來，一直忙。”
“原基礎上修剪嗎？”
“嗯……”郭智微微低頭，揪起自己的額發扯了扯，跟發型師商量，“要不，換個發型吧？”
“想弄成什麽樣兒？有想法嗎？”
“沒有……”郭智微微轉頭，從鏡子裏觀察自己的側臉，“就想……顯年輕點兒。”
今天看着那幫小孩兒，郭智是真的感覺到自己老了。
Alex一個跳投三分，她也覺得很精彩，也鼓掌了，也喝彩了。
可是旁邊那幫女孩兒，跳着腳拍手尖叫啊！一下子就把她這個穩坐不動的，給蓋下去了。聲音高得能震破人耳膜！
倒勾起了些郭智年輕時候的回憶。
中學的時候，還腼腆點。家長也管着，學校也看着，男生女生，都不敢太直白。等到了大學，再沒人說“不許早戀”了，家長也問“有沒有男女朋友啊”的時候，那時候的荷爾蒙，真是像脫了缰的野馬似的，彌漫整個校園。
比賽的時候，給喜歡的男生加油助威，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郭智上學那會兒，也這麽為別的男生尖叫過。本想着再醞釀醞釀勇氣就去告白呢，結果反而被喜歡的男生先告白了。
那段歲月，真是美好啊。可惜，一去不複返了。
Alex的年紀，其實也就是大二、大三學生的年紀。她平時老嫌他不夠成熟。今天才發現，以他的年紀，他算是成熟的了。
可卻沒有這個年紀的男孩該有的青春跳動的氣息。
郭智覺得，她以往老是教訓他讓他成熟點，是不是太過了。經過了今天，她稍稍反思了一下，覺得應該多鼓勵Alex，陽光一點，積極向上一點才對。
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快八點了。肚子餓得不行。
一進門就聞到香氣了！真香！
“餓死了！餓死了！快給我盛飯！”她風風火火的就沖進裏屋了，Alex都沒來得及看清她新發型。
洗手換衣服出來，米飯已經上桌。除了炒菜，還有一大盆醬大棒骨！看着就讓人流口水！
看Alex也端着碗，她腮幫鼓鼓的問：“你還沒吃啊？”
“等你呢。”Alex說，“怎麽這麽長時間？”
一邊說着，一邊打量郭智的新發型。
郭智左轉頭，右轉頭，給Alex看：“好看吧？燙頭時間就長。本來想就剪來着，可不燙不好看。”
“好看！”Alex眼睛明亮，認真的給出評價。
郭智聽了，就得意。
郭智把中短發剪成了露出耳朵的短發，燙了發根和劉海，頭發自然蓬松的彎曲。是時下流行的發式，而且比之前的中短發也更能突出她的幹練氣質，更帥氣了。
最重要的，顯年輕！
本來就白，皮膚又好，看着不超過二十五！——這是發型師恭維的原話。雖然郭智也知道這話得打幾個折扣聽，但聽了還是高興。
Alex看着她的時候，眼睛閃亮的樣子，更讓人心情好了幾分。
就又吃撐了！
我去！
“家裏還有消食片嗎？”郭智躺在沙發上無力的呻吟。
“別躺着了！等我馬上洗完碗！”Alex探頭看了一眼，無奈。
“都怪你！”郭智開始不講理的甩鍋。誰叫他老做那麽好吃的飯啊，氣死人了！她最近肯定是長胖了！家裏的體重秤收哪去了？好久沒稱了，必須得稱稱看了。
“怪我！怪我！”Alex縮回廚房，加快速度收拾完畢。
摘了圍裙，去扯郭智：“起來走走，你老這樣，很快長小肚腩了……”
這一招果然是靈啊，郭智也怕！心不甘情不願的，也強撐着起來了。
“哪走啊？”她抱怨。
“樓下溜溜彎吧。”Alex建議。
倆人就下樓溜達了。
“真涼快！比樓上還舒服！”郭智張開手臂，小風兒吹的惬意。
說起來，她還真沒怎麽下樓溜達過。夏天熱的時候，也是躲在屋裏吹空調。樓下遛彎的，要麽成雙成對，要麽拖兒帶女，再不濟人還能牽條狗什麽的。郭智單蹦一個兒，沒那心思遛彎消夏。
雖然是一個小區，但這城市裏說起來誰認識誰啊。郭智早出晚歸的，連個見面能點頭招呼的都沒有，誰也不認識。
也就沒什麽顧忌，和Alex手牽着手。兩個人都沒換衣服，穿着舒服的家居服就出來了，溜溜達達，吹着立秋之後涼爽的夜風，別提多舒服了。
“等我老了以後，也養幾條狗……”她看着腳邊跑過去的幾條小狗，覺得很萌。
Alex很認真的給她就掰扯：“那你得每天給他們洗澡、喂食、鏟屎、清理狗窩……”
“……當我沒說。”她錘他，“叫你笑！犯壞！”
“我說的都是真的啊……我們高中傳達室就有狗，我幫着養了三年呢。”Alex笑着握住了郭智的拳頭。
昏暗的夜色中，模糊了年齡，郭智五官朦胧，線條隐約，看起來特別的美。跟他笑鬧的時候，半倚半靠在他懷裏，讓他有種擁有她的美好幻覺。
Alex怦然心動。
“郭智……”他輕輕叫他。
郭智還在致力于把自己的手從年輕男人有力的鉗制中掙脫出來，聞言“嗯”了一聲，擡頭。
溫熱的唇便覆了過來。
鼻端全是她熟悉的氣息。
和她用一樣的洗發水，一樣的沐浴露，一樣的香皂。
這氣息，這身體，這手臂，這溫熱濡濕的唇……她都已經太熟悉。
親上就分不開，抱住就黏在一起。
沒完沒了，沒休沒止……
明明夜風涼爽，為什麽頭昏？
郭智，心生迷惘。
和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