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郭智早上醒來的時候，床的另一側已經沒人了。
她洗漱完畢換好衣服來到客廳，Alex已經攤好了小煎餅，抹上了甜面醬。放上一個煎好的荷包蛋，灑上一小撮醬菜，疊一疊，卷一卷，放到碟子裏推到郭智面前。
“嗯~~~~~~~~”郭智只咬了一口，就發出了滿足的哼哼聲。居然，還是她喜歡的溏心蛋！
看她吃得香甜的樣子，Alex好看的眉眼，就笑得彎彎。
趁郭智吃飯，他小心斟酌着說：“郭姐。”
“嗯？”郭智擡眼看他。腮幫鼓鼓，眼睛溜溜，看起來像只小倉鼠。
Alex竟然一瞬忘了要說什麽。頓了頓，才小心的說：“我昨天拿到錢了。下周……應該還有一筆能到賬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郭智，不想錯過她的任何一絲表情。
他敏銳的捕捉到郭智本來香甜的咀嚼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悵然。雖然那一絲情緒極快的閃過就消失了，卻令Alex的心裏狂跳不止。
他壓抑着內心的歡喜，以盡可能自然平靜的口吻說：“我回頭就給原來房東打電話，跟他說要有空房先想着我。我房東人挺好的，他肯定答應。”
人挺好的？還把你趕出來？
郭智一陣氣悶。這傻孩子喲！
“你說的是那個地下室？”她趕緊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喝了口熱牛奶，問。
“嗯。”
“有窗戶嗎？”
“沒，純地下的。采光只能靠電燈，不過門上裝了換風扇，通風還可以。”Alex不動聲色的道，“就是有點陰冷，還發潮，夏天要是不穿衣服睡覺，沒幾天就肩膀疼背疼。”
Advertisement
再單純的傻孩子，面對自己真心想要的事物，也會開動腦筋，絞盡腦汁。Alex真的不算什麽特別聰明機敏的孩子，但他生性有些敏感，情感細膩。在跟郭智相處的日子裏，他已經察覺到郭智雖然在工作中看着冷厲嚴肅，不講情面。實則，是個內心柔軟的女人。
對她那顆柔軟的心，他深有所感。便在這裏賣弄了一點小小的心機。
對，他賣可憐。
果然郭智聽着眉頭就蹙起來了。
“那個別考慮了。住久了對身體不好。”她皺眉說，“你再找找，有那種老樓，合租的話，價格也不會貴太多。總比住地下室強。”
她其實想問問他收入到底能有多少。
模特這行業，收入差別實在太大，有年入百萬千萬的，也有月入幾千的。像Alex這種，沒什麽名氣，經紀人又很廢柴，郭智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收入肯定特別的不穩定。說不定這個月能掙兩三萬，下個月就能一分錢沒有。
但她還是覺得以他的外形條件，不該混得慘到去住地下室的程度。她有點奇怪。
但個人收入、財務狀況，在郭智看來是一個人太過隐私的事情。郭智雖然關心Alex，也覺得問他的收入狀況，有點逾界。到底是沒開口問。
她只說：“你不用着急，慢慢找，找到之前，先踏實在我這兒住着。”
Alex想聽的就是這句話！
“嗯！”他連忙點頭。
他想盡量控制情緒，不要顯露得太明顯。可是上揚的嘴角和閃閃發亮的眼睛，還是顯示出他跳躍的心情。
郭智感覺到了，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就是讓他好好找合适的房子，他這麽高興幹什麽？
不過……他開心起來的模樣，讓人一大早心情真的很好呢。
他做的餅也好好吃！
這樣的早晨啊，要是能一直都這樣該多好。
郭智在心裏哂笑，那怎麽可能，Alex又不能在她這住一輩子。
不過無所謂啦，這樣輕松愉快的同居生活，能多一天就多一天呗。
兩個人一起出門。
臨走前，Alex把電煲鍋訂好了時間。
“安全不安全啊？”郭智擔心的問。
她沒用過這東西，想着家裏一天沒人，多少是有點擔心的。
“放心啦，郭姐。”Alex推着郭智的肩膀往外走，笑道，“真的很安全的。我調得自動模式，燒一天也不會把鍋燒幹的。特別好使。”
郭智這種惴惴不安的樣子，對Alex來說，新奇又好笑。
他喜歡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樣子。他很想了解她更多一些。
因為不是一個方向，郭智開車把Alex搭到地鐵站。
“機靈點啊！先問問能不能直接結款。”她仔細的叮囑，“那種小項目，好些都可以現場結的。能結就結，盡量別讓他們給你拖，一拖就有事兒。”
內心裏不由得就把他當作公司裏那種剛畢業工作的新人菜鳥來教導。就忘了Alex已經在這帝都自力更生的混了兩年了。
Alex當然沒傻到說他知道這些規則，也早就吃過虧，受過教訓。對郭智對他的每一次教導、叮咛、囑咐，他都聽得特別認真，答應得特別乖順。做事的時候，也真的會照她說的去做。
而且他也不厭煩郭智這樣唠叨他，他看着她眼裏不作僞的擔心，非但不厭煩，他還非常喜歡。
發自內心的喜歡郭智這樣的關心他，生怕他吃虧。
這些年，有誰，這樣關心、擔心過他？有誰不厭其煩的教過他做人做事？有誰事無巨細，都要一一跟他交代清楚才放心？
沒有。
只有郭智！
他只有郭智！
目送郭智的車消失在上班高峰期的車流裏，Alex站在地鐵口的臺階上，內心益發的堅定。
配得上配不上，他得為自己争取争取！
曾經郭智跟他談起工作态度這件事的時候，就說過，這世上，如果一個人不懂得為自己争取，就永遠沒有成功的機會。因為不會有別的人去為你争取。
哪怕目标再高，過程再難，去争取，就是成功的開始，她說。
她說的對。
而他，也一定會聽。
其實今天的天氣并不好。又是一個大霧霾天，街上來來往往步履匆匆的行人，很多都戴着口罩。稍遠處的大樓，看着都有點模模糊糊。
可Alex卻覺得，這是他來到帝都之後，感覺心情最通暢的一天。
不是渾渾噩噩的，糊裏糊塗的得過且過。只求一個不餓死。
他心中有了目标，原本有些遲鈍麻木的大腦，就好像突然撥開了所有的迷霧一樣，清明了起來。
他看着郭智的車消失，戴着耳機放起音樂，轉身下了地鐵站。
郭智的心情也很好。
也是，任誰一大清早，吃到美味的合胃口的早點，還能看到帥哥的笑臉，心情都差不到哪去。
而且她最喜歡Alex的一點，就是他聽話。她跟他說什麽，他都認真聽着，“嗯嗯”點頭。在她說話的時候，他嘴巴閉着，眼睛卻會一直定定的看着她，眉目間總是有一絲緊張，生怕漏過了她哪句沒聽到似的。
像是嚴厲的老師碰到了聽話的學生。那感覺，別提多好了。
更別提學生的顏值有多高。
偏老師她還是個顏控！
吃完午飯還沒到下午的上班時間，她去裙樓的商場裏逛了逛。那裏有一家品牌很好的內衣店，他們家的內衣和家居服，特別的舒服。郭智一貫喜歡這個牌子。
她想買兩套新內衣。她按照一貫的品味想買些蕾絲材質的，卻看到上了一個新的系列。用眼睛看就知道是一個針對年輕女性的系列，沒有蕾絲那麽性感，但花紋和色彩，乃至樣式，都充滿了一種青春飛揚的感覺。
郭智覺得，那種小姑娘風格的已經不适合她了。她自認是熟女，一貫走蕾絲路線。但不知道怎麽，忽然就想起了Alex。
見鬼！她給自己買內衣的時候，居然想起了Alex！她想起了他是那麽的年輕，健壯，有時候甚至讓她吃不消。
更見鬼的是，她鬼使神差的就買了兩套年輕系的內衣。告訴店員包起來的時候，她的耳根都忍不住有點發燒。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麽鬼上身了。
将要付錢，眼睛忽然掃過了男士那邊。她心中一動……
才回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
郭智把兩個購物袋先塞到辦公桌下面，才掏出手機來。看了眼，是林博。
“晚上有安排嗎？一起吃飯？”林博說，“好久沒見了，聊聊。”
他語氣平靜，并沒有發出過夜的邀約。
郭智一直以來都是很喜歡和林博聊天暢談工作和人生的。特別是他這兩年發展自己的事業，越來越有起色，就有了更多她作為打工者感受不到的體會。在她聽來，都是寶貴的經驗。
可是郭智不期然的就想起了家裏的電煲鍋。
Alex對做飯煲湯這件事，要求特別高。
他不買那種冷凍的隔夜的肉或者骨頭，他總是和她晨愛結束後就起床，在她睡回籠覺的時候就已經從早市買了新鮮的食材回來。他做的飯特別可口，跟這一點也有很大關系。
今天也不例外的，他也是早早的去了早市，在郭智起床之前，就已經把各種材料都處理好了，放進了那個電煲鍋裏。
縱然不用親自在家看着火，那鍋湯，他也是用了心的。
郭智舍不得那鍋湯。她更不想因為浪費了那鍋湯，而讓Alex露出那種失望又失落的樣子。他是個敏感又細膩的孩子，也還不會掩飾情緒。當他有了那種負面的情緒的時候，他不會跟你鬧也不會刻意的去表現出來。
但是他那渾身的低迷氣場，眼睛中濃濃的失落……郭智可是見過，哎……就像是咬壞了沙發被主人責罵的狗狗一樣……
居然讓人産生一種不忍的感覺。
“今天不行……”郭智脫口而出，內心中也驚異自己竟然會為了一鍋湯拒絕林博。她的理智警鈴大作，她話說了半句，轉口道：“要不明天吧？明天你有時間沒？”
“有。”林博說。
“好，那就明天見。”郭智說。兩個人敲定了時間，挂了電話。
她捏捏眉，看着手機，有點發怔。目光不期然的就看了看桌子下面的購物袋……
沉默了一會兒，她籲口氣。
怕什麽呢，他過段日子就會搬走了。她也不過就是，好好享受眼前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Alex，就是一個過客。
人生中，這樣的過客，很多。
林博挂了手機。撈起辦公桌的電話，撥了個內線。
“林哥？”
“明天晚上是不是約了新悅的賀總吃飯？”
“是的，林哥。”
“……我明天有事，你跟他們改個時間，看能不能改成後天。”林博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