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手上吃痛,程歡甩了甩手,可那魚卻絲毫不見松口。
一道寒光一劃而過,挂在程歡手臂間的魚頓時一分為二,其中一半慢慢地滑落水中引起其他魚的瘋搶,另一半則依舊緊咬在她的手臂上。
血腥味飄散開來,河裏的魚忽然間陷入癫狂之态,不斷地躍上水面。
程歡沒有心思去研究那些魚,帶着雲湛極速後退,直到退出一段安全的距離後,她才重新看向依舊咬在手臂間的半條魚。
雲湛見狀,一把托住她的手,眸光随之一鹜,幽黯深沉:“怎麽回事?”
“或許我們碰到了食人魚。”強忍着痛,程歡語調平靜地道。
血水沿着白皙的手臂留下,染暗了她的紅色衣袖,幾根魚腸挂在魚身上,惡心得不忍直視。
雲湛伸出手,還沒碰到魚身就被程歡制止。
“先等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氣,“我自己來。”
話落,數道利如刀刃的紅光“刷刷”而過,睜眼再看時,咬在程歡手臂上的半條魚已被削得只剩下幾顆鑲在她手臂上的尖銳利牙。
“這些牙齒還帶着倒刺。”雲湛的嗓音驟地一沉,冷冽駭人,“我幫你挑出來,你忍一忍。”
“不用,我能搞定。”程歡呼了口氣,試着放松自己。
這魚看起來不大,但是牙齒卻很尖銳,而且咬得很深,加上牙上的那些倒刺,要想拔除,最好是一次全部清掉,否則只會是多受罪。
程歡擡起右手手掌,置于左臂傷口的上方。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牙,一股玄力倏然傳出,那些緊咬在程歡血肉上的牙齒立時被吸出,足有十來顆牙齒。
這時,一陣詭異的聲音傳來。
Advertisement
雲湛轉眼掃了下不遠處的河,可這一掃,他的神色陡然一變,眸光亦極其犀利:“這世上還有長了腿的魚?”
程歡沿着他的視線看去,心下微驚,手中那十來顆銳牙疾射而出,但聞“噗噗”數聲,被打中的魚直接被掀翻身,露出白色的肚皮以及四條腿。
還真是!
魚不像魚的,到底是什麽怪物?
成群結隊的魚群越來越近,只見它們搖頭擺尾的,張大的嘴裏,一顆顆尖銳的牙齒讓人覺得又惡心又驚駭。
泛着紅光的花瓣飛射而出,頃刻之間,奪走數千條魚命。
魚群同時停下,像是在互相交流。
看着眼前這詭異的一幕,程歡向雲湛靠近,低聲道:“快離開這裏,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嗯。”雲湛不容拒絕地握住她的手,一陣不同尋常額熱度從她的掌心傳來,讓他心下一沉,随即擡手覆上她的額頭,“有沒有感到哪裏不舒服?”
這熱度……難道是發高燒了?
“怎麽了?”程歡自己還沒有太大的感覺。
雲湛擡起她的手,視線落在她的傷口上,沉聲道:“可能是傷口發炎而引起的發燒。”
“發炎?”程歡看了眼自己的傷口,“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頭暈,這裏不能再待了。”
她收緊他的手,正打算離開,停在河邊的魚群仿佛看出了他們的意圖,同時騰空躍起,它們的背鳍竟然變成了翅膀,朝着他們的方向飛來。
“這些魚,難不成是史前怪物?”程歡瞠目結舌地驚呼。
沒有時間猶豫,她拉着他直接迎上這群飛魚,以守為攻,一時間,不少魚的屍體墜落在河水之中,殷紅的血随着水流極速蔓延。為了搶奪食物的魚群因此大打出手,清澈的河水轉眼一片渾濁。
飛過河流,還有一部分怪魚依舊在他們的身後緊追不舍,直到一線白光從遠處黑暗的洞穴中射來,它們才停止了追逐。所有的怪魚朝着他們的方向大張着嘴,發出陣陣怪異的聲音。
“馬上就到出口,再堅持一下。”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雲湛壓下心頭湧起的擔憂,鼓勵道。
“出口?”飛身而下,程歡擡起頭,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怎麽回事?我的頭……”
她閉上眼,擡手輕輕地敲了敲頭,當她再睜開時,眼前卻仿佛蒙上了一層白霧,看不真切。
“不好,定然是中毒了。”程歡虛弱地說出聲,一陣冷汗狂瀉而出,頭重腳輕的感覺讓她不得不靠在他的身上,“你剛剛是說,我們快到出口了?”
雲湛伸手攬上的她的腰,緊皺的眉一直未曾松開。
“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
“我們先出去,你身上的毒……能不能解?”
“可以。”
聽到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雲湛終于松了口氣,随即蹲下身子,将她攔腰抱起,大跨步地朝洞外走去。
“喂,你,你……”
“別說話,你先休息一會。”
出了洞口,入眼所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程歡雖然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不過白色自然不會錯人。
“總算是出來了。”她輕籲了一聲,讓他将她放下,而後她坐在雪地上,對他說道,“你先在洞裏坐一會,我很快就好。”
說完,她就開始運功解毒。
半個小時後,程歡終于睜開眼,視線已經恢複清晰。
沒想到那怪魚竟然還身懷劇毒,這毒霸道異常,費了她好一番功夫才完全解去。
站起身,她回頭向洞口的方向看去。
此時的雲湛強忍着寒冷,站在洞裏,嘴唇已現出一絲烏紫色。
“怎麽樣?”他向她走近。
迎上他,程歡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已經沒事,倒是你……”
一陣暖流從她的掌心湧到他的身上,驅散了他體內的寒意。
她認為自己該讨厭他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卻看不得他像現在這樣承受本不必要承受的痛苦。
程歡和雲湛在雪地裏走了很久,可是卻怎麽都找不到他們熟悉的那片湖泊,白茫茫的雪地絲毫沒有其他生物的氣息。
不知走了多久,程歡腳下微頓,回身看去。
他們身後的腳印延伸至很遠,早已看不到原先的那個洞口,有的只是漫無邊際的白雪,與天相接。
她微斂下眸,似在思索着什麽。
突然,一陣嗚咽聲傳來,時斷時續,一時間,讓人難以分辨是真是假。
雲湛看她神色可疑地掃視了圈,不由地開口詢問:“為什麽停下來?”
程歡:“有沒有聽到哭聲?”
“哭聲?”雲湛搖了搖頭。
聽他這麽說,程歡攏起的眉心悄然舒開。
或許是她幻聽了。
她向前踏了一步,可也僅僅只是這一步,因為哭聲再次響起,是那種不敢放聲大哭的壓抑。
這哭聲引起了程歡的好奇心。
她凝神靜聽了片刻,唇線微揚,提步向聲源處走去。
雲湛不疑有他,跟在她的身後。
哭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一棵積了一層白雪的松樹忽地出現在蒼茫的雪原之上,松樹下,一位穿着單薄的白衣女子正低低地啜泣着。
程歡向她走近,剛走了兩步,卻被雲湛攔住。
“別過去,這樣的地方,怎麽會有女孩子單獨在這裏?”他神色警惕地道。
程歡:“有道理。”
程歡沒再繼續向前,就站在距離那白衣女子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靜靜地将她打量了一番。
奇怪,她竟然看不出她的真身。
究竟是她修為太高,還是……
瞳孔驟然一縮,程歡抿了抿嘴,不露痕跡地向白衣女子挪近了一點:“姑娘,請問怎麽走出這片雪山?”
哭聲戛然而止,白衣女一臉驚恐地轉過身,看到程歡和雲湛,她神色慌亂地跑到樹後躲起來,過了好一會,她才從樹幹後探出頭,眼露好奇地打量起他們兩人。
“你們是誰?”白衣女抽噎了一聲,臉上露出羞紅之色,又躲回了樹後。
程歡微微挑眉,再次開口詢問:“對了,你一個姑娘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杳無人跡的雪原之中?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姑娘難道不怕迷路?”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白衣女又從樹後探出身,她的視線從程歡轉至雲湛的身上,略顯怯懦地從樹後走出,“我已經在這裏待了很久。”
“哦?”程歡沒由來地打了個寒噤,“我看你穿得挺單薄的,不覺得冷麽?”
“不冷。”白衣女淺淺一笑,“我很喜歡雪,它們就像是我的朋友。”
喜歡雪?
程歡心中微動,話語中更添一絲探究之色:“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到了這裏?”
“我想不起來。”白衣女忽地抱起頭,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腦海裏隐約有一些片段,但是卻不知道是什麽。”
“你失憶了?”難道……
“失憶?”白衣女睜大雙眼,茫然地看向他們,“失憶是什麽意思?”
“失憶症是由于腦部受創而産生的病症。”雲湛走到身邊,沉穩的聲音,平緩淡定,“會讓人的記憶變得混亂,簡單來說,就是喪失記憶。”
“喪失記憶?”白衣女微偏着頭,輕聲呢喃,“我只記得自己醒來時就躺在這棵松樹下,之後,我走了很長很長的路,可眼前所看到的景色除了雪,還是雪,最後,我又回到了這裏,再也沒有離開過。”
聞言,程歡意味深長地再次出聲:“那……你能操控風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