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支】武林大會(十二十四)
武林大會(十二)
蘇涼踮着腳尖貓着腰,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窗前,試探性的推了推窗,“吱呀——”一陣熟悉的幽香撲鼻而來。
聞香,她立刻放心了一大半,縱身一躍……
然而,雙腳剛落地,耳邊便傳來幾聲異響。
“刷刷刷——”
又是幾道明明晃晃的刀光閃過,直直朝她劈來,但卻不帶半分殺氣。
蘇涼整個人都懵逼了。
卧了個大槽!!剛剛進錯房間有人砍她她就認了!現在她沒走錯怎麽還有人要砍她?!而且還是一、二、……五個人?!今天是注定要有血光之災還是怎樣?
“誰派你們來的?”她一邊靈巧的躲避着刀光,一邊內牛滿面地問道。
她向來不與人結仇,怎麽會有人派殺手來殺她?總不可能……
刀光劍影中,蘇涼腦子裏頗有些遲鈍的閃過一道靈光。
難道是随心門?
五個蒙面人并沒有回答她,仍舊一招一招的揮着刀,然而卻并不是殺招,倒像是要把蘇涼逼入絕境後生擒她。
幾個回合的“你砍我躲”後,蘇涼也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如此一來,她便更加懷疑是随心門派來的人要活捉她回去。
微微抿唇,蘇涼腳下變換的動作越發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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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盡管随心門捉她并不是為了要她性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不能被捉回去!
如此想着,眼角餘光恰好瞥向了桌上那在夜色中格外顯眼的金絲軟鞭,眸色一亮,蘇涼連忙一個翻身,伸手去奪自己的武器。
一見蘇涼要奪鞭,蒙面人便想起了雇主的囑托——此女鞭法極佳。現在她手無寸鐵,尚能與他們周旋,若是長鞭在手,豈不是……
說時遲,那時快。幾人相視一眼,四人齊刷刷攔住她的去路,剩餘一人更快的沖了過去,執刀掃向桌面,軟鞭徑直飛了出去,遠遠的落在了門邊。那輕輕的一聲“啪”落在蘇涼耳裏,卻變的異常沉重……
武器都不讓她拿,一群湊表臉啊啊啊!
蘇涼苦笑,之前作死的把蠢一鎖進了乾坤袋,現在是真完了完了完了,啊那個孽徒怎麽還不回來?!!
哎等等……
再次與蒙面人玩起“你追我躲”的蘇涼突然意識到一個很蠢的問題,被砍到現在,自己為什麽不叫救命??這特麽才是最先應該做的吧woc!!
“來……阿嚏!”
反應遲鈍的蘇小涼剛一揚聲,卻立刻就被迎面噴了一臉的煙霧……
成絲成縷的白煙袅袅襲來,還未等人反應過來,便已悄然而至,從鼻端滲入五髒六腑、奇經八脈。
下一刻,她全身的筋骨都開始隐隐酸軟,腳下的步法漸緩,丹田中的勁力微虛,竟再提不起絲毫內力。雖然神志仍然清醒,但她已然無法站穩更沒有多餘的力氣呼救,搖搖晃晃間,一柄大環刀懸在了頸側。
扶着手邊的絹素屏風緩緩向下滑時,蘇涼心頭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渾身酸軟,內力盡失……她似乎也有一包類似功效的迷煙,還是前面任務完成時蠢一附贈給她的藥品之一,全名應當是“蝕香軟筋煙”?
據說,聞此煙者會在一炷香的時間裏身體乏力、筋骨酸軟。如果真是“蝕香軟筋煙”,而這些蒙面人又真是随心門漠引派來的,那麽……
蘇涼眼前又是一抹黑,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大意,應當将那“避雷針”時時刻刻帶在右耳上。
正當她悔不當初,狀态從癱在地上變為賴在地上時,面前的幾個蒙面人卻突然沒了動作。
除了拿刀對準她卻又遲遲不動手的那個,其餘四個蒙面人皆愉悅的抱着刀,吊兒郎當的站在一旁環顧着四周。
對此,半坐在屏風邊的蘇涼,有些艱難的翻了個白眼,隐在面紗下的唇角微微向下撇。她才不會“天真”的認為随心門的殺手真這麽沒有職業素養……
之所以遲遲不動手,他們一定是在等小離欽回來,準備“一網打盡”!!
好好好,走吧走吧,玩個毛線球啊玩over。漠引抓了她,再抓離欽,然後五年後的劇情提前發生,一切預想不到的蝴蝶效應“砰——”爆發,woc團滅吧好不好?團滅!!
屋內的氛圍一時變得極為詭異,靜谧中透着一絲波瀾,就像暴風雨前的平靜。
至少,蘇涼如此認為。
正當五人貌似“和諧”的在黑暗中“相安無事”時,一陣“篤篤”的敲門聲打亂了室內的“平和”。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姑娘?”
這一聲徹底擊破了目前五人“僵持”的局勢。
幾乎是同時,所有人都有了動作。
原本抱着刀百無聊賴的四個蒙面人都通通舉起了刀,而一直懸而未動的那柄刀也起了勢,刀風甚至在蘇涼臉上的面紗上微微蕩開漣漪。
眼見着這夥人像是要殺人滅口,蘇涼咬了咬牙,拼盡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推翻了身側的屏風……
“咚——”
屏風重重的落地。
似乎是聽到了房中的異動,随着那激動人心的“哐當”一聲,房門被外面那人一腳踹開。
蒙面人的刀高高舉起,這一次,倒像是用了全力。
蘇涼半伏在倒地的屏風上,微微一擡眼,便見門外那人瞬間閃了進來,身形疾如風,青鋒劍出鞘,只虛晃一下,便擋開了所有蠢蠢欲動的刀鋒。
“啊!”領頭的那人像是遭到了什麽暴擊,随着被擋開的刀,猛然朝反方向倒去。
“大哥!你沒事吧!”其餘四人也誇張的向後踉跄了幾步,随即皆擁到了那“大哥”身邊,但卻面色如常,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反正蘇涼是沒看出來。
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她大跌眼鏡……如果她有眼鏡的話。
被稱作大哥的人強撐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沒事,只是這位大俠不好惹,武功深不可測!!”
“我們五個都不能拿下他嗎?”
“自然不能!”
“那怎麽辦?難道我們兄弟五人都要死在這裏了嗎?”
“不!我們要拼盡全力從這位武功蓋世的大俠手下逃出去!!”
話音剛落,五人齊刷刷的縱身躍出了窗。
“……”
“……”
一片靜默。
蘇涼倒在地上,根本還未反應過來,屋內便只剩下她與……
微微擡眼,一雙滾着銀邊的白靴,上面細密的繡着雲紋,既尊貴又儒雅。
文少霖手執青鋒劍,同樣沒有回過神,平日裏笑意儒儒的眼眸第一次出現了呆滞。
……他的劍方才根本沒碰上刀吧,那蒙面人猛地被擊飛出去是什麽鬼?
……還有,自己都還什麽話都沒說,他們怎麽一個個都像背書似的振振有詞?
……怎麽像是在演戲?
“多謝文掌門……”蘇涼軟綿綿的趴在屏風上,有氣無力的說道。這人看不到自己嗎,杵在這兒一動不動是想怎樣?屏風邊緣橫在腰間她很肉疼啊!
聞言,文少霖終于回過神,但回神後的第一件事卻是大步走到了窗前,似乎是想追上那些縱身而下的蒙面人。
但,目光所及之處,卻是被陰影籠罩的一片荷塘,除了塘中随風搖曳的碧波,便再沒有什麽別的動靜。
剛剛一個不留神,竟然讓他們逃了去。文少霖懊悔的嘆了口氣,便轉身回到了蘇涼面前,剛想要扶起她卻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神色微變,伸出的手也不由頓住。
“……”
半天沒等到人來扶自己的蘇涼苦着臉微微扭頭,卻見一雙修長的手掌正僵硬的停在距離她腰間一寸的位置,似乎是在猶豫什麽。
不解的擡眼,文少霖那張尴尬而糾結的俊臉映入眼簾,蘇涼這才意識到一句只聽過沒實踐過的話——“男女授受不親”。
屋外回廊上挂滿了精巧的花燈,照的整個蓬萊居亮如白晝,由于房門剛剛被踹開,屋內也流瀉了一地的,但卻略顯昏暗。
文少霖半跪在屏風邊,伸出的手依舊維持着那個姿勢和距離,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蘇涼。
昏暗的光線下,女子無力的伏在屏風上,猶戴面紗半遮面,發間的木簪不知何時掉落,三千青絲順着肩側蜿蜒而下,逶迤在屏風的絹素之上,可能是由于中了“蝕香軟筋煙”的緣故,女子整個人都顯得柔若無骨,比初見時多了一絲弱柳扶風之态……
一股若有若無的淡香在鼻下萦繞,卻不是屋內的熏香,而是女子身上的氣息,不妩媚不魅惑,反而是清雅的,幹淨得宛如山間的風,能抖落所有晦暗。
美人如花,近在咫尺。
正愣神間,他擡頭卻正對上了女子的雙眼……
那雙灼灼月眸,卻還如方才那般明澈,如同深潭裏倒映着的皎皎明月,仿佛能勘破自己的所有心思,他瞬間漲紅了臉,向來溫潤親和的俊臉上第一次閃過狼狽。
武林大會(十三)
然而,文大掌門着實多慮了……
事實上,蘇涼已經被身下的屏風折騰的幾近岔氣,眼眶含着熱淚,哪裏還能看清面前的人在做什麽、眼神又是怎樣的癡漢。不過,她也忍着沒出聲讓他幫忙,畢竟人家顧及男女大防,她總不好意思說:你特麽快扶我起來我保證不讓你負責!!
兩人正各自思忖着什麽,門外卻有一道驚愕且略帶稚嫩的童聲驟然響起,“師父!”
“……”蘇涼猛地轉過頭。
盡管還未見其人,但她眼淚激動的已經快要飙了出來,孽徒!!為師等你等得好苦哇!
幾乎是剛轉過頭,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便一下竄到了她身邊,俊朗的小臉上滿是震驚和焦急,“師父,你受傷了嗎?!傷在哪兒?”
蘇涼微微搖頭,聲音虛弱無力,“只是中了迷煙,不妨事。”
迷煙?
聞言,離欽面色一肅。
察覺到屋內還有旁人,他猛地扭過頭,視線一下掃向已經起身的文少霖,眉宇間的鋒芒微現,眸底亦閃過一絲陰冷,“誰幹的?”
緊緊盯着那個無緣無故出現在自家師父房裏的男人,稚氣未脫的嗓音陰沉的有些異樣。
文少霖怔了怔。
眼見着自己又要被無視,蘇涼連忙擡手拽了拽垂在自己眼前的黑色雲紋衣袖,“先,先扶為師起來,腰疼。”
“……”
“腰疼”二字一出,文少霖驚訝的發現,男孩的表情登時有了變化。
便像是刀劍回了鞘,那已初顯輪廓的棱角間,鋒芒盡消,而轉頭的那一刻,男孩黑眸中的一絲暗沉也盡皆化作虛無。
“師父,我扶你。”恢複溫軟的嗓音隐隐透着擔憂。
然而,文大掌門着實多慮了……
事實上,蘇涼已經被身下的屏風折騰的幾近岔氣,眼眶含着熱淚,哪裏還能看清面前的人在做什麽、眼神又是怎樣的癡漢。不過,她也忍着沒出聲讓他幫忙,畢竟人家顧及男女大防,她總不好意思說:你特麽快扶我起來我保證不讓你負責!!
兩人正各自思忖着什麽,門外卻有一道驚愕且略帶稚嫩的童聲驟然響起,“師父!”
“……”蘇涼猛地轉過頭。
盡管還未見其人,但她眼淚激動的已經快要飙了出來,孽徒!!為師等你等得好苦哇!
幾乎是剛轉過頭,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便一下竄到了她身邊,俊朗的小臉上滿是震驚和焦急,“師父,你受傷了嗎?!傷在哪兒?”
蘇涼微微搖頭,聲音虛弱無力,“只是中了迷煙,不妨事。”
迷煙?
聞言,離欽面色一肅。
察覺到屋內還有旁人,他猛地扭過頭,視線一下掃向已經起身的文少霖,眉宇間的鋒芒微現,眸底亦閃過一絲陰冷,“誰幹的?”
緊緊盯着那個無緣無故出現在自家師父房裏的男人,稚氣未脫的嗓音陰沉的有些異樣。
文少霖怔了怔。
眼見着自己又要被無視,蘇涼連忙擡手拽了拽垂在自己眼前的黑色雲紋衣袖,“先,先扶為師起來,腰疼。”
“……”
“腰疼”二字一出,文少霖驚訝的發現,男孩的表情登時有了變化。
便像是刀劍回了鞘,那已初顯輪廓的棱角間,鋒芒盡消,而轉頭的那一刻,男孩黑眸中的一絲暗沉也盡皆化作虛無。
“師父,我扶你。”恢複溫軟的嗓音隐隐透着擔憂。
終于擺脫了身下的屏風,蘇涼乏力的半靠着小離欽勉強站了起來,重複道,“只是中了蝕香軟筋煙而已,沒有大礙。”
“蝕香軟筋煙?”
“就是一種**,沒有毒性,一炷香後便會自行恢複。”文少霖在一邊溫言解釋。
趁着屋外洩入的光線,小離欽蹙眉,終于扭頭看清了文少霖的臉,不由愣了愣,“是你?”
蘇涼被一雙小手有力的扶着,腰間的酸痛感終于消失,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開口道,“有殺手在房內伏擊,多虧文掌門出手相救……”
這個青峰派掌門救了師父?小離欽微微松開眉頭,臉上的表情和緩了些,客氣但卻仍是疏遠的朝文少霖點了點頭,“多謝文掌門。”
蘇涼盯着離欽的發頂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
“……等等,你一個人回來的?陸壬矣竟然丢下你了?!”瞪眼。
一聽到“陸壬矣”三個字,小離欽的神色突然變得極為複雜起來,像是想笑卻硬生生憋了回去,但看向蘇涼的小眼神又分明昭示着“師父你快問我,一定要問我。”
蘇涼抽了抽嘴角,挑眉問道,“他人呢?”
“師父……”小離欽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唇,正要回答,卻突然被門外一聲大驚小怪的嚎叫打斷了。
“蘇姑娘!”
屋內三人皆是一震,齊刷刷的向門外看去。
暖黃色的光暈下,一襲紅衣的陸小少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兒,沒了晃人眼的花衣裳,他周身的纨绔氣質頓消,一雙桃花眼潋滟在紅衣的映襯下,平添了一絲豔色,煞是好看。
這一回,倒是叫蘇涼有些移不開眼。
小離欽不滿的撇唇,這紅色,怎麽看都和師父最喜歡的衣裙是同一個色系……
微微偏頭,借着屋外的光,他不動聲色的向自家師父裙擺上瞥了一眼,竟是滿目的金盞?劍眉漸漸舒展開來。
陸小少爺盯着屋內的情形半晌回不過神。
屏風倒地,自家女神“虛弱”的半倚在那個剛剛在集市上惡作劇的混小子身上,旁邊……還站着一個完全無法融入畫面的青峰派掌門?
“噔噔噔——”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身,陸壬矣的幾個仆從都屁颠屁颠的跟了上來,一見到屋內的狀況,個個都瞪大了眼,面面相觑,相對而視的眼神中寫着三個大大的字——“玩!砸!了!”
看來,自家少爺來晚了,英雄救美的頭功……就這麽被旁人撿走哪!
在門外杵了片刻,大致推測出前情概要後,陸壬矣愈發憤怒的瞪着雙桃花眼,一會兒對着文少霖怒目而視,一會兒又轉向在一旁仰着下巴隐隐有些幸災樂禍的小離欽,怨氣幾乎就要從頭頂上噴湧而出。
這是他“精心”布置的局好!嘛!能不能考慮一下他的智慧結晶和勞動成果?!
他好不容易找來幾個無門無派的武林高手,好不容易“說(mai)服(tong)”人家幫他演一出刺客的戲份,好不容易把女神身邊那個混小子給引開了……
事情究竟在哪裏出了岔子?
那幾個拿了他重酬的人究竟是怎麽辦事的?!怎麽……怎麽還沒等他到就動手了?還引來了文少霖?
其實,這倒也不能怪人家。方才的光線太昏暗,進來的是誰基本上分不清楚。更何況,為了避嫌,陸小少爺還特意避開自家的人找了幾個陌生人來演戲,本就不熟悉,又哪裏能在黑暗中分清?
一肚子暗火的陸壬矣暗暗咬牙,如刀的眼神“嗖”的射向小離欽,那惡狠狠的模樣仿佛是在心中已經在這個混小子身上挖了千萬個窟窿。如果不是這混小子在集市上使陰招,讓那火龍直直朝自己的……**噴過來,他、他怎麽可能被燒的那麽狼狽?!如果不是被折騰的形象全無,他怎麽可能回屋重新打理自己的英俊形象?如果不是耽擱的時間太長,又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讓旁邊這個文少霖搶了先?!
一想到這兒,陸壬矣的視線又幽幽轉向正站在蘇涼師徒邊面色如常的文少霖,再次恨得牙癢癢。沒事來瞎湊什麽熱鬧?自己好不容易折騰出來的“大計”竟然被他撿了便宜!文大掌門,咱們梁子結大了!!
對于陸壬矣那充滿敵意的小眼神,文少霖也察覺到了一些,但卻是不明所以,因此依然溫和有禮的向他打招呼,“陸公子。”
陸壬矣忿忿的道了一聲“文掌門”,便從他身邊擦過,徑直湊到了蘇涼面前。
“蘇姑娘,你有沒有受傷?……他們竟然給你下了藥?!!”那些粗蠻之人下手沒個輕重,要是真的傷到了蘇涼,他一定不饒過他們!說着,陸壬矣便伸手朝蘇涼肩頭探,想細細的檢查一番。
蘇涼的氣力還未恢複,眼見着那不規矩的手越來越近,卻依舊無法動彈。但,小離欽也不是吃素的,毫不留情的一掌擋開陸壬矣的手,冷言嘲諷,“還想再嘗嘗被火燒的滋味嗎?”
被火燒?蘇涼眨了眨眼,總覺得這兩人間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
“你……”你以為小爺我怕你嗎?!陸小少爺剛要咆哮出聲,卻冷不丁一眼瞟見了蘇涼頰邊被齊齊截斷的發絲,一雙桃花眼立馬瞪直了,“蘇姑娘!你,你的頭發……”
被陸壬矣這麽大驚小怪的一叫喚,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瞬間聚在了蘇小涼那在頰邊飄蕩的青絲上。
“師父……”小離欽也是才瞧見自家師父頰邊明顯被截斷的長發,眸底瞬間燃起一絲怒意,“師父,這到底是誰幹的?!”
一旁的文少霖面露尴尬,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了幾聲,“我……”
然而,還未等他主動認罪,陸壬矣便已經暴躁的在原地打起了轉轉,嘴裏還不停的念着些神神叨叨的話,直接将他的聲音硬生生給淹沒了。
“這群混蛋!就讓他們做做樣子就好了,竟然還給我下藥!下藥就算了,還、還斷了蘇姑娘的發……再敢出現在小爺我面前我一定削死這群混蛋!!”
混蛋?做做樣子?
衆人都狐疑的看向陸壬矣。
蘇涼挑眉,自打陸壬矣進來之後,還沒有人提過她遇刺的事,但看這人的樣子,怎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屋內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陸公子與那些刺客……相識?”最終,還是文少霖蹙眉沉聲問道。
聞言,陸壬矣原地打轉的動作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連忙将剩餘的罵罵咧咧一起咽回了肚,他不自然的扯起一抹笑,“怎,怎麽會……我是說,如果讓我碰見那群混蛋,一定……一定饒不了他們!”
文少霖松了松眉頭,也點頭附和,“武林大會前夕竟然在蓬萊居出現了刺客……這或許會與随心門有關。若不及時調查清楚,事态發展可能會超出我們的控制。”說着,他側身轉向蘇涼,溫和一笑,“姑娘不必擔心,文某會将此事禀報給慕盟主。至于姑娘的安全,文某會告知雲掌櫃,讓他加派人手保護姑娘。今日之事,定不會再發生。”
蘇涼暗自思忖,蓬萊居中住着的都是武林響當當的人物,一旦出現刺客,必然會引起雲柒的重視。自己暫且在這裏混過今日,只是明日或去或留,還要再做打算。她抿唇,揚了揚嘴角輕輕點頭,“那就多謝文掌門了。”
或許是那溫潤的面容太過熟悉,曾經讓她太過依賴,這一刻,只是看進那雙笑意融融的眸子裏,蘇涼不安的心便漸漸定了下來。
不過,有些人卻開始不安了。
一聽見文少霖那句“禀報給慕盟主”,陸小少爺立刻慌了神,這、這要是上升到黑白兩道的高度,那豈不是玩大了?“文掌門,這種小事就不必勞煩盟主費心了吧……不如,就交于我去查吧?”
交給他?
文少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了看陸壬矣。
蘇涼撐着眼皮懷疑的上下打量着陸壬矣。
小離欽也滿臉鄙夷的斜了一眼陸壬矣。
就連門外那些陸家家丁都露出了一幅“謎之表情”。
總而言之,衆人的眼神彙成一句話,那就是“你不靠譜。”
武林大會(十四)
盡管對陸壬矣極其不信任,但畢竟也是陸家的少爺,文少霖也不好當衆拂了他的面。因此到了最後,他還是屈服在了陸壬矣的振振有詞下,暫且答應不将今夜的事情上報給慕盟主,任由陸小少爺去查,若是兩日後得不出結果,他便再上禀盟主。
蒙面人之事終于告了一段落,文少霖和陸壬矣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蘇涼身上……
蘇涼因為中了“蝕香軟筋煙”的緣故,整個人的筋骨都是軟的,提不起絲毫精神,此時此刻正靠在矮她一截的小離欽肩頭有些昏昏欲睡。
察覺到自家師父的困倦,護師心切的離欽二話不活,便要将屋內的所有閑雜人等通通轟出去。
“各位請回。”童聲清亮卻沒半點好氣,硬邦邦的像塊石頭。
文少霖溫和的朝小離欽笑了笑,“蘇姑娘便交由你看顧了,文某告辭。”
說着,他轉身出了房門。
而陸壬矣在原地躊躇了片刻,也皺着眉擡腳跟了出去。
離欽沉着臉,盯着文少霖離開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他照顧自己的師父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他一個外人置喙了?
強壓下心頭的不爽,小離欽扶着蘇涼在床上躺下,垂着眼細心的掖好了被角……
===
盡管眼皮已經沉重的快擡不起來,但蘇涼卻依舊睜大着眼死死盯着床帳頂上的嫣紅紗幔。
雖已經下定決心明日再作打算,只是……回想起今晚的兩場交手,她的心裏依舊七上八下,隐隐還有些後怕。
“師父。”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一只小手輕輕的覆上了她還睜着的雙眼,那溫軟的掌心源源不斷的傳來汩汩暖意。
“你快睡吧。”稚氣猶存的童聲輕輕在耳畔**開來,餘音悠長。
蘇涼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在掌心下撲閃了幾個來回,最終還是順從的垂了下去。
“有我在。”遮着雙眼的手掌依舊沒有移開,耳邊的聲音卻仿佛漸漸拉遠。鼻端萦繞着一股清淺的幽香,卻沾染着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氣息,讓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來,模模糊糊裏,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
房門外。
吃了閉門羹的文少霖和陸壬矣朝回廊另一邊走去,準備各回各的房間。思忖片刻,陸小少爺還是非常不甘心,故作不經意的問道,“啊,文掌門方才是碰巧經過蘇姑娘門外嗎?”
文少霖一怔,這才想起自己剛剛是為了什麽要去敲蘇涼的房門,握了握手中的東西,他還是點頭,嗯了一聲。
陸壬矣“呵、呵”的幹笑了兩聲,“那、還、真、巧、啊!”
這個文大掌門怎麽就走狗屎運搶了自己的戲份呢?!不過雖然在心裏罵了無數遍,但他也沒那個膽子真的拿文少霖怎麽樣,因此也就只能幹瞪瞪眼。
只是,這一瞪,卻讓他瞪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這是什麽?”
眼尖的瞥見文少霖右手掌心中露出的一小段青絲,陸壬矣睜大了眼,趁着文少霖還沒反應過來時便好奇的一把搶了過來。
“陸公子……”文少霖一驚,急忙揚手想要奪回,但向來任性慣了的陸小少爺卻已經竄出了幾步開外,細細的在彩燈下打量起手中被白緞束着的一縷青絲。
文少霖頓在原地,往日溫潤柔和的臉上浮起一絲焦急,那是蘇姑娘的斷發……
之前在他的房內,被劍鋒截斷散落了一地,待蘇姑娘離去後,他細細想來,覺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縷斷發還是要好好收着,便用白緞束好才去玄字二號房想将斷發送還。不曾想,一敲門就聽到了異響,再被刺客的事一鬧,竟全然忘了自己是為何而去。
“陸公子……”文少霖垂眼,正要出聲,眼前卻已經出現了一只手,掌心中正平攤着那縷斷發。
愣了愣,他接過那縷青絲。
一擡眼,便對上了陸小少爺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雙桃花眼微眯,唇角斜斜的揚起。怎麽又是如此輕佻的表情!!文少霖的右眼皮微抽。
“真沒看出來,文大掌門竟也是個會和女子私定終身的人?”陸壬矣搖着折扇,心裏的疙瘩終于解開,一陣舒爽。看文少霖都覺得順眼了許多。啊,人家都有心上人了自己還擔心個什麽,英雄救美的事就讓他做一回也無妨~
私定終身?文少霖整個人都懵了,“什麽私定終身?”
陸壬矣一臉“我懂”的猥瑣表情,友好的拍了拍文少霖的肩膀,“文兄。”稱呼都自發改了。
“你身上收着女子贈與的青絲,這不是與人家私定終身是什麽?啧啧,佳人贈青絲,日日伴身側……”陸壬矣感慨的嘆聲道,女子斷發乃是大忌,若是将斷發贈與男子,便有誓死追随之意。而男子若是将青絲收在身邊,便代表着時時刻刻思念她,與她有生死相許之約。
萬萬沒想到,青峰派的文大掌門看上去衣冠楚楚、文質彬彬的,竟然還能做出與佳人山盟海誓的事?!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什麽時候他也能讓心上人贈一縷斷發呢?
見陸壬矣一直盯着那青絲既**又辛酸的笑,文少霖雖沒明白全部,但也下意識的矢口否認,“不是,這……”這并不是贈與他的。
陸小少爺搖了搖頭,一聲不吭的“失魂落魄”走遠了,似乎什麽也沒聽進去。
看着陸壬矣離開的背影,文少霖的後半句話卡在喉口,半晌,還是無奈的咽了回去。
手中那縷青絲輕輕的躺在掌心,幾乎沒有什麽重量,但卻一直勾着沉沉的目光。
回廊上的窗微微敞開,一陣夜風拂過,青絲的發梢在掌心悠悠搖擺,撩起一陣酥麻,似乎癢到了心裏。
“佳人贈青絲,日日伴身側?”文少霖薄唇輕啓,眸底的無奈漸漸化作一汪春水,隐隐有流光閃過。
凝視了片刻,他五指扣進掌心,手腕一翻,緩步朝自己房內走去。
===
夜色已深。
嫣紅的床帳裏,蘇涼睡得并不安穩,四肢酸軟,使不上一絲氣力,恍如溺于水中的無力……
模模糊糊間,她似乎能感到一波一波的浪潮向自己拍打過來,那漸漸滲入五髒六腑的潮水,宛如致命的蠶繭,将她包裹了一層、兩層……直至窒息。
朦胧間睜開眼。
陽光,白色紗簾,落地玻璃窗,柔軟的床墊。
窗上沒有镂空雕花,腳下的不是木質地板而是淺灰地毯,透過落地窗,目光所及之處,不是蓬萊居的荷塘。
而是……
川流不息的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