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洗澡
也就只有在面對長輩的時候,段青許才不那麽冷淡。
語氣太自然了,周到得鄭雲都不能拒絕,地方離學校離醫院都近,方便上課和看醫生,她每天上下班還順路,再請個阿姨照顧江怡,兩方都不耽擱,省時省力。
她是想自己來照顧江怡的,可分公司那邊最近忙得很,冷靜想一想,其實沒有那麽多精力,花錢請個專門的人也好,至少飲食上會比自己照顧更強。
當晚,江怡就搬進了段青許的房子。有杜源他們在,搬過去基本不用出什麽力。
鄭雲請大家吃飯。
由于醫生讓忌口,江怡只能喝湯吃清淡的,看着一桌子大魚大肉不能吃。
段青許跟她一起住進了公寓,以便不時之需。
整得如此麻煩,鄭雲很不好意思,光感謝的話就說了不下三次。
本來鄭雲是想自己陪住的,當時也說了,然而回宿舍搬行李時,段青許把自己要用的東西也一并搬走,想着這人也是一片好心,她跟陳于秋私下商量了一番,感覺不是不可以,反正他們每天都會過來,于是默認同意。
吃完飯送江怡回公寓,又是收拾又是各種囑咐,将近淩晨,鄭雲和陳于秋才離開。
江怡真累得不行,身體累心更累,直挺挺躺主卧大床上,擡一下手都覺得疲憊。
她的腳雖然腫得吓人,但沒傷到骨頭,屬于扭傷一類,不過會恢複得比較慢,醫生讓先休息兩個禮拜,把腫消了,暫時不能走路,還得盡量減少活動,另外叮囑平時要用熱水泡腳,沒事就把腳擡高等等。
總之就是兩周內別亂動,乖乖躺床上擦藥按摩。
段青許進來,問她感覺如何了。
知道對方今天也累,她倒不故意使喚人,只說沒事,想先睡覺。
這一晚風平浪靜,一個睡主卧一個睡客房。
Advertisement
翌日周五,鄭雲請了個護工阿姨過來,阿姨護理做飯樣樣都會,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走,照顧江怡肯定沒問題。
護工阿姨太負責任,一聽江怡說自己身上不舒服,還想幫忙洗澡,吓得江怡趕快改口。
“不用不用,我自己晚一點擦擦就行。”
護工阿姨說:“小姑娘臉皮真薄,這有什麽,我在醫院裏都是這麽照顧其他人的,你現在是病人,行動不方便,自己洗要是摔了怎麽辦?”
聽到這話,江怡更不願意了。
“沒事,我只是左腳不能動,擦身子還是可以的。”
護工阿姨笑笑,話裏的意思就是讓她別害羞。
江怡堅決,反正不要她幫忙。
護工阿姨只得作罷,問要不要現在洗,這樣江怡洗的時候她可以守在外邊,以防出什麽事。
“晚一點吧。”江怡搪塞說,心裏另有打算。
下午的時候鄭雲和陳于秋過來看看,帶了土雞烏魚之類的讓護工阿姨煲湯,晚些時候江寧放學來這兒。段青許課多事忙,九點多才回來,正正趕上晚飯,連同護工阿姨,六個人湊一桌吃飯。
直到晚上十點半,公寓裏徹底清淨,只剩她們兩個。
江怡坐輪椅,被段青許推回主卧。
想着這麽打擾對方,江怡不免有點過意不去,段青許喜歡安靜,可自從她搬進來以後,這裏就沒靜過。
且她真的非常想洗澡,昨天跑完三千米,本來就渾身是汗,那時只顧着腳傷,今天總覺得身上粘膩得很,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不洗洗她今晚怕是都睡不着覺。
一進門,她腆着臉小聲喊:“段青許——”
段青許邊推輪椅邊回道:“嗯。”
房門到床就一小段距離,走幾步就到了。江怡咬咬下唇,豁出去地說:“我想洗澡。”
段青許身形一頓,手緊緊把住輪椅。
江怡這輩子頭一回覺得這麽臊,耳根子都變得緋紅,但話都說出了口,總不能收回去。段青許不幫她,那就得讓護工阿姨或者鄭雲來,到時候更難為情。
兩人都那樣磨過兩回了,身上哪一處沒摸過看過,且在段家那天早上,段青許可是挾着她流連過雪山紅蕊的。
還有喝醉酒那次,勉強也算。
不過到底情景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夫妻之間情侶之間這樣幫忙都會不好意思,更別說兩人還沒真做到那一步,且滿打滿算也沒坦誠相對過幾次,确實有些羞人。
“只是幫我脫一下衣服褲子,拿張高一點的凳子過來,之後我自己洗就成。”江怡厚着臉皮說,分外不自在,“不是讓你給我洗。”
半晌,段青許應聲。
“我在外面等你。”
“行。”江怡說。
把輪椅抵在床邊,段青許去客廳找合适她坐的凳子,拿進浴室安裝穩妥。
“別忘了睡袍和內褲,拿進去挂着先。”江怡說,簡直把臉皮揣褲兜裏裝着了,“灰色那件,不要拿錯了。”
話雖說得這麽不顧忌,語氣卻有些生硬,耳根更紅了。
段青許過來推輪椅的時候,這妮子都沒擡眼看人,而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地板。
直到段青許低聲喊:“江怡。”
她才擡起頭,扶住對方的肩膀,讓這人把自己抱進浴室裏坐着。
腳踝腫得厲害,不能亂動,動一下都疼,坐凳子的時候,江怡必須得靠段青許扶着,怕單腳百滑摔倒。段青許面上無波無瀾,神色一如往常清冷,看起來正經又禁欲,不像她這般滿腦子胡思亂想。
衣服可以自己脫,留着待會兒再來,但褲子不行。
冬天就是麻煩,天冷總不能穿裙子。
段青許站在面前,半垂下眼,從上往下看着。
江怡沒敢和她對視,手撐着凳子往後坐了點,看到自己腫得不成樣的左腳,忽然想到上了藥不能沾水,嗫嚅片刻,說:“再幫我拿張矮一點的凳子過來,墊腳用,不然要沾水。”
洗個澡,真能折騰,折騰她也折騰段青許。
所以說受傷就是麻煩,哪怕是小傷,做什麽都不方便。
段青許又去客廳拿矮一點的凳子,進來時,沉吟許久,問:“你自己能洗?”
江怡莫名臉熱,唔了聲,“應該能……”
空氣都像凝滞了般,兩人誰都不再多說一個字。段青許把洗澡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拿到花灑這裏放着,然後看向江怡。
江怡先把外套這些脫了,只剩下一件打底衫。
接下來需要段青許動手。褲子是闊腿型,容易脫掉,幸虧現在這天沒冷到穿兩條褲子的時候,不然還得再脫一次。
江怡的膚色很白,兩條長腿筆直細長,右腳腳踝很細,段青許一只手就能輕松箍住。腿肚上赫然一塊青紫,被撞倒時擦到的,好在沒破皮,倒也不是很痛,段青許小力在上面撫了撫。
感覺有點癢,江怡沒忍住曲起腿。
“別碰——”她小聲說道,雙手捏着凳子邊沿。
段青許擡了擡眼,薄唇輕啓:“痛不痛?”
江怡說:“不痛,沒什麽感覺。”
拿開手,段青許拉着褲腳,先将右邊脫了,再小心脫左邊。
江怡低眼看着這人半蹲在面前,盡量配合,當左邊脫掉時,段青許并沒有立即起身,而是把她腫得厲害的左腳放在自己膝蓋上,細細看了看。
現在左腳腳踝那裏真的很難看,江怡自己都沒敢多看兩眼,她下意識縮開,卻被段青許按住腿。
“別亂動。”這人眉頭微蹙。
有些別扭,但也沒再動。
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江怡沒說話,安安靜靜的。
尴尬,害羞,兩種情緒交織,感覺自己想這麽多真的沒必要,更親密的事都做過,可就是控制不住。
段青許看完腳踝,确定今天沒有再腫大,起身站起。
江怡坐着沒動,真的不一樣,擱床上的時候被子一蓋,那像眼下這般,她幹杵着,微揚起頭看着這人,對視不到兩秒,別開眼看別處。
“不冷?”段青許問。
她一愣,慢騰騰扶住這人的小臂,單腳站立。因為站久了會累,所以又攀住了段青許的肩膀,幾乎是把人給抱住,大概是不想被看見。
這個舉動,讓段青許微怔,一會兒,才開始要做的事。
她的觸碰,教江怡輕吸了口氣,興許是太在意,感受就過于清晰,一點一點……
江怡忽然抱住了她。
段青許手下沒停,應該是知道她難為情。
只是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卻顯得格外漫長,冬日的夜晚明明那麽冷,浴室裏像是凝聚了一股熱氣,環繞着兩人。
江怡放開手,拉着打底衫衣角複坐下。
段青許半蹲下,視線保持在凳子以下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她又站起來,把小物什挂架子上,低聲說:“還有什麽要做的?”
江怡沒看這人,說:“沒,你先出去……”
幫她把水溫調好,段青許出去,關上門。
不過沒走遠,而是站在外面等着。
江怡行動有點困難,将受傷的左腳搭矮凳子上,擰開水,慢慢洗。自己動手肯定不方便,只能将就沖沖汗,洗到一半,她朝門口看了看,又收回視線。
熱水的霧氣缭繞,不多時就彌漫整間浴室,熱氣騰騰,上半身洗得差不多,江怡扶着牆站起來繼續,一個沒站穩還差點摔了。
洗完,艱難擦幹身子,把睡袍穿好了,她才把人喊進來。
這回因為有遮擋,不至于像剛才那麽尴尬。
段青許抱她出去,沒有坐輪椅,徑直抱到床邊坐着,幫着吹頭發,再回去收拾浴室。
江怡口渴想喝水,又再去倒水。
“謝謝。”這妮子難得這麽客氣,知曉自個兒現在是求之于人,語氣都軟軟的。
洗澡的難題算是解決了,可還有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