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後祁雪
卯時,還大清早的苕華就被凡依叫醒了,給她穿上了紫色的金絲鸾鳥朝鳳繡文服。
苕華半眯着朦胧的睡眼,望着銅鏡中紅唇白麗、妖嬈十足的女子,看來還真不像以前穿着簡單的自己,一時間竟有些慌神。
苕華站起身來用手擡了擡厚重繁瑣的繡袍,不愧是盛裝啊,估計連走路都不利索了。
凡依卻是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苕華,喃喃的說道,“娘娘穿着真好看,比紅妝還美。”
苕華苦笑,也不知這古代女子的欣賞水平怎麽樣,好像紅妝在一個女人的生命中是最美麗的吧。
在凡依的攙扶下,苕華緩步來到了火栀臺,這是她嫁過來第一次抛頭露面,也是不少人盯着她看,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其實她覺得有時候當個空氣也挺好。
這火栀臺是個極其寬敞的露天祭祀臺,四周環水,正中央就是石雕的臺柱,繡着怪異的符文,中間鑲嵌着一顆普通看似普通的火栀珠,整體顯得莊嚴肅穆。
上方正坐着北辰國的最高首腦,不是辰豈歌,而是他的母後,北國子民都叫她千儀太後。據說,這千儀太後說話的分量可不必辰王的小。
千儀太後一身金黃色的華服灼人眼球,頭頂着金光閃閃的鳳冠,整個人顯得風華端莊。
太後右邊坐的才是北王辰豈歌,他身着一攏黑衣,玄紋雲袖,整個人閃着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着銳利如鷹般的眼神,正定定的望着她緩步走來。
在辰豈歌的眼中,今日的苕華與那日洞房冒冒失失的她有些不同,眉宇之間多了一些淡定,還是那麽華麗,像是冬日裏瀉下來的暖陽,她穩步走過來,時不時的對上他一眼,她的眼神讓他覺得飄忽不定,看不到底。
苕華嘴角揚起一個笑容,昂首挺胸,自信滿滿,猶如百鳥中的紫色鳳凰,光彩照人。
她告訴自己,這種場面可千萬不能慫!
那鳳眸斜瞟了一下四周,一紫色朝服的中年男人正直直的望着她,眼神鋒利,她知道,這朝中三品以上才能穿紫色朝服,五品以上着緋色,他估計有些地位的。
這男人體态微胖,卻是人高馬大,紅潤的臉上有些細微的溝壑,看來也是個飽經風霜,四十好幾的人了,整個人端坐如山,散發着凜冽之氣。
Advertisement
注視着苕華的紫衣男人正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苕潤之,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性情沉穩,卻不想現在這樣連看他都懶得多看他一眼,那狡黠的眼色倒有幾分陌生。
待苕華登上主臺時,她金步慢搖的走到太後面前,這是凡依教她的宮禮,走路不要猴急,要裝淑女,嫁入這裏半月之後才能見公婆。
苕華始終面露笑容,纖玉的小手端起一碧綠剔透的杯酒,甜糯的說道,
“苕華給母後請安,祝您身體安康,如花似玉,越來越年輕!”
高坐在上方的辰豈歌一臉黑線,這女人,在搞什麽鬼。
看似輕浮的話,卻把太後逗得大笑,“哈哈,真是個俏孩子,哪有你們年輕!”
苕華知道,女人不都愛聽這樣的話嗎。
太後翹起玉指小心翼翼端過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小口,也算是收了這個媳婦兒。
随後便挪到辰豈歌的身旁,也給他敬酒。不知怎的,她總覺得空氣有些凝固,壓抑,但她還是面不改色端起茶杯呈在他面,前哪知辰豈歌很不領情的回答道,
“不用麻煩了,直接開始吧。”他說的風輕雲淡。
這話還不是對她說的,是對一旁的太師說的。
這太師就是黃撫,黃滢兒的父親,朝中一品文職大臣。他将長長的黑發疏得光亮,頭戴着個黑色發冠,顯得十分精神。
黃撫雖做過辰王還是太子時的文字師傅,可現在只是仰仗這層關系并不能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所以黃撫便處心積慮的讓黃滢兒進宮伺候辰豈歌,做個貴人妃子什麽的。
苕華尴尬的放下酒杯,這辰王,簡直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自己活的太沒有人權了,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讓他嘗嘗被欺壓的滋味!
辰豈歌突然站起來,華重的服袍扇起一陣清風,戲谑的撲打在苕華臉上,她覺得可惡至極了!
苕華跟着辰豈歌屁股後面來到火栀珠面前,只聽太師又開口說道,“鳳血龍印。”
便有一個素潔白衣的小女孩,她紮着雙馬尾,俏皮可愛。她嬰兒肥的小手裏拿着一根乳白色的魚骨針。
辰豈歌蹲下身來,潑墨的青絲散落了幾絲下來,遮住了他的側臉,在陽光的映射下顯得有些溫柔的俊朗。
要是這個人心腸好些好像還不賴,苕華心裏暗自想着,轉眼間,小女孩已經替辰豈歌紮破了一只手指。一滴極小的鮮紅綻放在他接骨分明修長的食指上,像極了玉壺上雕琢的紅玫瑰。
苕華也照着做了,被紮破的手指一點都不疼,有一些像螞蟻咬,苕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女孩白嫩的臉頰,笑道,“你真可愛。”
小女孩也笑了,“謝謝娘娘誇獎。”
“別磨蹭了。”一旁的辰豈歌已經不耐煩了,他很随意的拉起苕華的手,苕華感覺到辰豈歌大手有一股潮濕微暖的氣流從她的掌心傳到指尖,酥酥麻麻的,猶如蜻蜓點過湖面,只一下,辰豈歌放開了她的手。
來到火栀子球面前,這是苕華第一次與這魔王親密接觸,她怎麽也沒想到他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牽起她的手。她擡頭斜望一眼辰豈歌,幽深的眸子裏不知在想什麽。
二人一起将出血的食指摁在火栀子球上,鮮紅的血漬滴在火栀珠上,馬上就變了顏色融為了一體,原本沒有色彩的珠子立馬放出七彩的光芒,而後又逐漸恢複原來的模樣。
幾乎所有的人都頓時歡呼雀躍,高呼着,“吾皇萬歲,千秋萬載。”
苕華納悶為啥沒人喊自己的名字,明明是他們兩人的血才起作用的。
這皇上皇後皇妃的血融火栀球,昭示着北辰皇族世世代代無窮矣,可是對于辰豈歌來說,這只是安定敵心走的一部戲而已。
臺下的苕潤之半眯着老狼眼,滿意的笑了,千儀太後也滿意的笑了。
表面上這一切都是那麽和諧融洽,可是卻又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祭祀完畢後,太後緩緩站起身來,笑臉盈盈的等着兩位新婚佳人走回來……
她上前幾步走到苕華跟前,眼中有些淚光閃爍,圓潤的眼珠子直打轉仔細的打量着她,太後伸出纖纖玉指握住苕華的雙手,和顏悅色的對她說道,
“真好,哀家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從今以後,天下就是你和皇帝的了,以後得好好和歌兒好好努力。”
太後這話一語雙關,天下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的,它屬于最強王者,一起努力?太後這話什麽意思,苕華想不明白,她也不怎麽了解老女人的心思,苕華還在琢磨,便聽見辰豈歌說道,“母後沒有什麽事了,兒皇就該退了!”說完便擡龍靴走了。
太後眉頭一皺,對苕華使了個眼神說道,“去!”意思是要她和他一起走。
苕華望過去他離開冷漠的背影,他一下臺階就摟住了一直在下面等待的妖嬈的姬妾,當着衆臣子的面大步離開,那美姬不是黃滢兒還是誰?
昨晚那魔王還要嚷着要殺了她,今日就對人家投懷送抱,也不知他和居心,苕華心中暗念道。
隐退在太後身後的一堆人中黃太師,他望着辰豈歌和黃滢兒的離開的背影也是會心一笑。
所有人都看到辰王和國相之女在臺上親密互動後,最後卻和太師之女相擁離去,大家都懵了,也不知,這皇後的位置究竟花落誰家。
新皇剛剛登基,下面的人就按捺不住立後的心思,北辰王朝的後宮制度與漢朝頗為相似,美人一等,貴人二等,采女三等,其餘若幹,唯皇後一人爾。
辰豈歌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産生誤會,最好讓誤會越深越好!
苕華覺得這情形,明顯就是對她這個南宮王妃的冷落嗎,向衆人宣示她不得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