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滾!”黎江晚還是就這一句,她床頭邊上還有一本輕薄的書本,她随手抓起就朝他迎面砸來。
不管他說什麽,黎江晚都沒有聽進去一個字。
他聽她的意思,出去時把門帶上。
沈峥出去時外面的天色早已全黑,他在陌生的小鎮上繞了好幾圈。這個點,小鎮上白天在路邊擺攤的攤主早已回家,偶有幾盞疏朗的路燈亮起,時不時的會在街道路面上看到大堆大堆的瓜皮果屑,白天雜亂無序的小鎮又回複到了寧靜。
他走到街道拐角處的卷煙店那裏買了包煙,之後走到僻靜的角落裏,直到把這一包煙都抽完後,他才進去一家飯館裏買了白粥,之後提着走到黎江晚住的地方。
他那會出來的時候只是把門帶上,并未鎖好。
沈峥走到黎江晚租的房間前面,他又下意識的伸手去掏褲袋,然而兜裏除了一把打火機,空空如也,心上的無力感再度洶湧襲來。
他杵在門口良久,前面的那牆木門就像是座難以鴻越的刀山火海。
若是真的遇到刀山火海,他也不至于退卻。
然而,眼前就這一堵小小的木門,卻讓他提不起腳邁過去。
他在這場夢魇裏清醒回來後,身上的冷汗就從他的脊背一路蜿蜒下來,身上衣物的面料早已被冷汗濡濕随意粘在肌膚上,有點發涼,然而又覺着不合時宜的轟熱,冷冷熱熱,反反複複的,又像是信蛇伸出來的舌尖,舔壓在他的肌膚上,将他逼的連呼吸都有點困難起來。
沈峥推門進去的時候,裏面如他預料的安靜。
沈峥在黑暗中發了會呆,之後還是走到床沿邊按了臺燈。
黎江晚果然沒有起來吃飯,她睡着了。
兩頰因為之前激烈的情。事過後還有點不正常的潮紅,雙眸緊閉,眉梢緊緊蹙起,她在出汗。
因為暴瘦的緣故,她原本微圓的臉型都變尖了不少,兩邊的顴骨就見着顯高了,本就不大的臉愈發見小起來。
Advertisement
沈峥走到床沿邊,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倒是沒有想象中的高燒。
他再把臺燈關掉,黑暗中坐在她的床沿邊。
至少這樣,他還是在她身邊的。
黎江晚覺得自己做了個前所未有漫長的噩夢。
夢中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挖走了心,那傷口都還在鮮血淋漓的,奇怪的是她還活着,夢中她一直在不停的奔跑,跑得氣喘籲籲的近乎窒息,胸口一直在流血,而她在夢裏歇斯底裏的狂奔着,她要找回她自己的心。
她得找回來。
要不然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一覺醒來,外面都已經豔陽高照了。她整個人都無比難受,整個腦袋都脹痛欲裂,難受的恨不得要立刻去死。
因為昨天一天都沒進食,胃裏已經灼燒的無比難受。
她本來是想起來洗漱下随便去外面吃點東西緩解下胃裏的不适,可是才一挪動,就牽扯到了被撕傷的□□。
黎江晚這麽一挪動就痛出了一身的冷汗。
昨天的那些場面全都湧到她的腦海裏。
也得虧這凜冽的痛覺,她居然從銅牆鐵壁無法脫身的心魔裏走了出來。
她沒有戀人,無家可歸,在這世上,她唯一靠得住的就是她自己黎江晚一個。
她要是就這麽輕易挂了,這世上給她收屍的人都沒有。
她得趕快好起來,從這個深不見底的泥潭裏爬回來,走的遠遠的,離她所眷戀過卻得不到的那些奢望都遠遠的。
沒有奢念,就不會再受傷害。
即便是個空心人,也要比之前那個動不動就掏心掏肺的自己強。
黎江晚靠在牆壁上,看着外面探照進來的晨光,慘白的臉上慢慢浮起一點恍然的笑意。
黎江晚在住處休息了兩天。本來昨天是她到這裏下鄉的最後時間,反正她也用不着去上班,她只是延遲了回A市分局報道的時間而已。
她有了這個計劃後,立馬無比現實的去計算她自己的經濟狀況起來。
先前她透支了一個月的信用卡,上周收到工資後已經還掉大半了,只不過還有缺口沒還完。
其實她都沒想好自己要去哪裏,只要離A市越遠越好。
去遠方,她至少得要攢夠路費。眼下的她手頭拮據,她自然不會向久未聯系的家人開口。出于那點殘存的自尊,她連大白或者李佳楠都開口不了借錢的事。畢竟她若是開口要借錢,他們少不得會關心的深根究底,她不想和他們提起其間的來龍去脈。
她知道單位的政策,主動提出辭職後一般交接工作一個月是要的。
正好,等到交接一個月到期後,再拿一個月的薪水,至少夠她還清之前透支的信用卡,以及買的起去遠方的路費就夠了。
黎江晚想到這時,又重新艱難的躺了回去。
她需要休養生息,她要盡快好起來。
為了不讓自己上廁所受罪,她這兩天都沒吃什麽東西,幸好房間裏還放着她之前買過來的紅糖,兩天來她就喝了點紅糖泡的糖水維持自己的體能。
黎江晚第三天就回A市分局報道了。
這個時節快近六月,大白他們都開始穿短袖了,黎江晚過來時還是穿着長袖,身上警服的紐扣一直扣到脖頸下的第一顆紐扣,整個人都捂的嚴嚴實實的。
她上班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遞交辭職信。
沈峥直接駁回來了,之後因為工作需要開了個會。
“江晚,天哪,你怎麽下鄉一趟瘦這麽多?”大白今晚到的有點晚,在會議桌那邊挨着黎江晚的位置坐好後才無比訝異的問道。
“是嗎?”黎江晚輕飄飄的應了一聲,視線随意落在她自己面前的記事本上。
“天,你脖子上怎麽有淤青?看起來挺嚴重的,怎麽弄得?”大白還沉浸在黎江晚剛回來的欣喜中,甚至都沒察覺到黎江晚神色比平時冷淡不少,接着又無比擔憂的問道。
“那裏多野狗,走夜路被狗撞的。”黎江晚神色漠然的應道。
大白覺得黎江晚在外面呆了一陣子,回來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畢竟他印象裏的黎江晚一直都是溫柔可親的鄰家小妹,怎麽這趟回來,整個人高冷的像是女王似的。
“你沒事吧?難不成和你男朋友的感情出問題了?”大白見着沈峥這會已經在會議桌前的正中位置坐下打開筆記本,他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問這會時倒是特意壓低了嗓子才問的。
“分了,他死了,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未料到黎江晚突然聲音清亮的應道。
她這麽好端端的一開口,旁邊的幾個同事的餘光也默默的朝黎江晚身上看了一眼,而始作俑者的大白明顯頗為尴尬,這才終于消停的閉嘴了。
等到傍晚下班時間到,其餘同事沒加班都及時回去了。
黎江晚畢竟一個月沒在辦公室裏,她光看積壓的郵件就看了挺久。
不管沈峥同不同意她的離職申請,她都想好了再呆一個月。
經濟限制,她沒辦法痛快的想走就走。
“就三個月你都等不了?”沈峥走到她位置旁邊,神色不定的問道。
“三個月太久,我等不起。”她無所謂的應道,“你有能耐的話就趁着我離職前把以前的舊案破掉,也許我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他像是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麥色的臉上都隐隐可見漲紅的厲害,他愣了一小會後才開口,“我會在你離職前把舊案破掉,但是你也要答應我,至少這一個月內不準無故消失。”
“我好端端的幹嘛會消失,我連一天的假都舍不得請,因為怕扣工資。”她漫不在乎的應道。
“反正你答應我了的,這一個月內不會消失的。”他不厭其煩的又重複了一遍,像是提醒又像是讓他自己安心似的。
其實黎江晚能夠回來,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裏,重新出現在他眼前,他心裏已經是不知道有多僥幸感激了。
沈峥是半夜的時候才回去的。
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全部的線索都已經中斷了。
重查舊案,又是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談何容易。
他把當年僅有的一點信息翻來覆去的看,都沒有新的發現。
要是線索清晰的話,他也不至于在A市一守就守了七年。
沈峥盯着那點資料發呆起來,好一會後他看了下時間,不知不覺中都已經是淩晨兩點了,他這才茫然的關了電腦,離開辦公室。
自從黎江晚離開後,他就挺怕回去的。偌大的住處空蕩蕩的,裏面全部的擺設都還是和黎江晚離開時的一模一樣。
他買回來的粉玫瑰早就枯萎了,他也沒有扔掉,就讓它擱在桌上繼續枯萎着成為幹花,反倒是那盤綠蘿他也沒有精力照顧,還是安然無事的和剛買來的時候一樣。
他已經習慣了有黎江晚在家的生活,陡然間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回來時就像是回到了冰窖裏似的。
沈峥回去時,又帶了一大堆資料回來。
這是他多年前在集訓時的戰友幫他寄過來的資料,有些資料并不方便讓外人看到。
他看了那一沓資料,之後又把手邊厚厚一沓的雜志拿出來。
那雜志頁面上都已經略有發黃,顯然都是多年前的雜志。
沈峥把每份雜志上面的內容都仔仔細細的翻閱起來。
唯有在其中一份的雜志角落裏找到幾行消息。
“市民因為看護不周,導致幼童爬上水晶大廈頂樓,不慎墜亡釀成悲劇,在此呼籲廣大市民務必加強對孩子的看管”
角落裏的幾行內容簡短帶過,沈峥看了下報刊日期,是四月十六號。
前一天就是四月十五號。
他盯着那幾行內容看了很久,忽然拿出手機查詢了下黎江晚戶籍所在地城市水晶大廈的地址。
第二天一早,沈峥就動身去了黎江晚戶籍所在地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