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黎江晚氣得坐在那裏沒多久,沈峥也走了過來,到她身邊輕輕碰觸了下她的腦袋上方,開口問道,“怎麽了?”
“你自己知道!”他這樣發問,她愈發來氣,語氣生硬的說道,“我不要你的這些破證,你要是哪天敢出點意外,我就坐着等死,你就是留你全部的家當我也是死路一條活不下去的。你要是敢出點意外試試看!”她沒說幾句,胸口處愈發起伏的厲害起來。
那些可怕的字眼,在于他的身上,她甚至都不敢提及出口,就連萬分之一的假設都是不可以的。但是她自己不一樣,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他知曉她的擔憂,眼下甚至不惜惡言惡語的詛咒自己。
他見着她神色雖然還勉力鎮定,然而緊握的拳頭一直微不可微的在發抖着。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她最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
只可惜,他可以傾其所有都給她,唯有她想要的現實安穩這一點,他給不了,所有也就不給她那些不切實際的空頭支票。
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開導她幾句無足輕重的話而已。
“放心,不會發生你擔心的事情的。”他說完俯身下來,在她額上蜻蜓點水的碰觸了下,之後柔聲問道,“之前是我自作主張了,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見着黎江晚依舊臉色緊繃的沒有反應,他像是無可奈何的嘆氣起來,“今天我好歹是壽星,就當給壽星個薄面好不好?”
沈峥說時又重新在她額上落下親吻。
兩人的年齡差擺在那裏,加上他平時也挺悶的,不太會說笑逗她樂。印象裏,黎江晚都還沒和他這樣急赤白臉過,眼下見她這樣氣惱,他的确是挺意外的。他本來就不怎麽會哄人,眼下絞盡腦汁也就這幾句而已,“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沈峥繼續在她耳邊服軟的央求起來。
黎江晚其實在他剛才進來時火氣就已經消了大半,她其實倒不是真正的生他的氣,她氣的是她對他的職業無能為力,對他的安危無能為力,對将來所有的不确定都無能為力。
她更氣的,其實是她自己。
“領導?”
沈峥繼續開口,無奈中明顯帶着幾分可憐巴巴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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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黎江晚臉上終于是被逗的破功了,“我可不敢當你領導!你才是我領導。”她雖然還是氣嘟嘟的應道,不過明顯已經消氣了。
“在家裏你就是我領導,你要是白天在單位裏看我不順眼,回到家任你處罰。”沈峥見黎江晚神色輕快回去了,心裏這才松了口氣。
“我才沒那麽無聊,你說的好聽還處罰,能罰你什麽?”黎江晚炯炯有神的反問起來。難得見着平日威嚴慣了的某人做小伏低的央求起來,她這倒是被逗的忍不住想要發笑,只不過礙于要給某人點顏色瞧瞧長個記性,眼下她也只是努力繃住自己,盡量不讓自己破功發笑。
“可以罰我做事情,比如打掃衛生或者做其餘家務什麽的。哦對了,你還可以體罰我。”沈峥看出黎江晚已經沒事了,他自己倒是不知不覺中也回複到平時在家時的狀态。
“體罰?”果然,黎江晚立馬被他誘導的繼續問了一句,“體罰你什麽?”
“體罰我做點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某人突然湊到她耳邊說道,下一秒已經直接輕而易舉的把她打橫抱到床上去了。
“那、那個我、我姨媽還沒結束——”黎江晚立馬緊張的提醒起來。
“我知道,我只是體罰自己做下俯卧撐而已。”某人說時已經撐在她的肩側上方,輕輕松松的做起了俯卧撐,而且每次下來的時候,都在她額上蜻蜓點水的親一下。
“好吧。”黎江晚沒想到這次是自己想歪了,炯炯有神的應道,先前難得上身的氣場立馬就消散全無了。
“要不然你想到哪裏去了?難不成是想要?”偏偏某人還一臉無辜的追問起來。
黎江晚:……
“如果有需要的話,鄙人很樂意效勞,領導,一切聽你吩咐。”某人做了下熱身運動後,随即就俯身壓了下來,順便捉住她的手朝他的。。帶去。
有過之前被他引導着徒手幫他解決的經驗,黎江晚這會立馬就秒懂了他的意圖。
好吧,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成為一個超級無敵賽車手的……
黎江晚睡到半夜突然起來,開了臺燈,把沈峥随意放在床頭櫃前的那沓資料拿出來仔細翻閱起來。
沈峥這會也沒睡熟,察覺到身側的黎江晚有動靜他就醒了過來,一翻身就見着黎江晚無比認真的翻閱着他的全部家當。
看到他醒來,她立馬一板一眼的發問起來,“你也就是個隊長的職位,雖說你工齡是挺長的了,不過我知道咱這行清貧,你薪水頂多比我高兩倍,這裏的房價那麽貴,你買了房子車子每個月是不是要還貸挺多的?”
“是挺高的,每個月還貸後除去基本開銷後就所剩不多了,好在我花錢消費的機會不多。”在他眼裏,見着黎江晚還帶有稚氣的臉上正兒八經的考慮事情,總覺得她像是小大人似的操心,眼下忍不住要逗逗她,故意慢條斯理的應道。
“我就知道。”她果然深信不疑的點點頭,“我雖然薪水不高,不過每個月都還有結餘的。等到下個月我還清信用卡後,我把每個月多餘的都轉給你。哦對了,我之前已經交了一季的房租,等三個月時間滿了,我把和佳楠合租的房間也轉租出去,這樣我每個月開銷就會少很多,我也來一起還貸,你經濟上會輕松點。”
黎江晚自顧自的說着,順便還拿起床頭櫃上的記事本和圓珠筆,開始煞有其事的列清單起來。
沈峥的确沒料到黎江晚會動真格的列計劃起來,雖然都是寫着雞毛蒜皮的支出計劃,然而他才看了一眼她寫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清單,心頭深處就被無聲無息的融化掉了。
因為是她,這些雞毛蒜皮的尋常小事,都能讓他真切的感知着紅塵俗世裏的心意。和這世間所有的平凡夫妻一樣合計家用開支,就連柴米油鹽裏的煙火氣都能令他着迷。
只因為是她,他從未有過的留戀這樣平凡瑣碎的生活,早出晚歸回來,不管何時何地,一想到家裏都還有個人在眼巴巴的等他回來,心頭最深處的空缺終于被填補回來。
他會傾其所有對她好,這輩子。
他忽然伸手利索的把黎江晚手上的紙筆奪走随意扔到床頭櫃上,之後擡手關了臺燈,無端端的開口,“晚晚——”
“怎麽了?”
“沒事,就是想喊下你而已。挺晚了,睡覺。”他說完後直接一把将她攬回到懷裏,享受這難得的清歡時刻。
接下來黎江晚繼續在辦公室裏過了個把星期的清閑日子。
沒有接到案子,大家夥也樂得在辦公室裏呆着舒坦。
大白自從議論沈峥的八卦被抓了個現行後,這個星期以來的表現非常突出,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精神風貌從未有過的積極,而且平時給同事順手倒杯水或者拿下快遞什麽的,就差在腦門上刻個活雷鋒了。
這一周下來,他居然難得的閉口少言。
黎江晚以前還嫌棄大白嘴碎來着,沒想到原來要是他這嘴碎的毛病改掉,上班時間都要無聊許多。
“大白,難道沈隊私下警告你了?”黎江晚開口詢問起來。
“沒有啊。”大白實誠的應道。
“那你這個星期怎麽一直很少說話?我還以為他私下找你談話警告你了呢。”黎江晚一臉不解的問道。
“沈隊沒找我單聊過啊,我只是覺得在背後議論別人影響挺不好的,接下來我都要努力改掉這個壞毛病。”大白信誓旦旦的說道,見黎江晚顯然毫不相信的表情,他又湊近了點,像是說貼心話的小聲說道,“我這不是擔心嘛,萬一下次再被沈隊撞上,我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還是低調點安全。”
“原來你還是怕沈隊的緣故,這你就多慮了,沈隊這人才沒有你想象的小心眼,他估計早就忘記這件小事了。”黎江晚諄諄勸導起來。
“原來你也這麽想?”大白說時腦海裏浮起沈峥之前餘光含笑的場景,這一周來的心理負擔終于煙消雲散了。
“當然,沈隊才沒有你想的小心眼呢。”黎江晚篤定的點點頭。
“艾瑪,你不早點提醒我,這周可真是憋死我了!”大白如釋重負的感慨了一句,之後立馬嘚瑟的和黎江晚聊起這一周積攢下來的有趣事情。
“沈隊今天去哪了?”黎江晚想起沈峥前幾天都在辦公室裏,今天一過來就沒看到他。本來以為他中午會回來一趟的,結果中午也沒看到他出現,這會都已經快傍晚了還沒看到他回來。
她中間也發過短信和微信給他,都沒有回複。
她甚至還打過電話給他,沒想到他居然關機。
黎江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越是安靜她就越會胡思亂想起來,多半是受了沈峥生日那晚無端端幫她安排後路的影響,她沒發散多久就有點心浮氣躁起來,眼下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大白随便聊點什麽,希翼能夠轉移莫名上來的不安感。
“今天是幾號?”大白開口問道。
“四月十五啊。”黎江晚随口應道。
“那就對了。”大白說到這時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什麽對不對的?”
“據我觀察記錄,每年的四月十五號沈隊都會請假一天。而且這一天他都會雷打不動的關機,誰也聯系不上他,估計是去做什麽重要的事情去了。”大白知無不盡的和黎江晚解釋起來。
“哦,原來這樣。”黎江晚先前本來還擔心他會不會出什麽意外狀況,眼下聽大白這麽解釋了下,她心頭反倒是放心了不少。
等到下班後,黎江晚就自己打車回去了。
不過她一直等到晚上八點多了,沈峥還是沒有回來。
黎江晚晚上回去後就一直坐在沙發上幹等着,外面稍有風吹草動,她就迫不及待的沖出去開門,只不過次次失望而已。
她一個人呆坐在沙發上,再次看了下時間,都已經晚上九點了。外面的過道上終于響起了腳步聲,黎江晚這才松了口氣,再次疾步開門跑出去,未料到是對面的戶主回來而已,看到黎江晚一臉歡欣的開門跑出來,那人顯然奇怪的朝她打量了下。
黎江晚記不得自己看了多少次手表,打了沈峥多少個電話,他依舊關機。
因為擔心厲害的緣故,她手腳不知不覺中都冰冷起來。
她再次看了下手表,都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随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她心頭的那點焦灼感越來越盛。黎江晚實在撐不下去了,也不管自己的舉動會不會有點突兀,直接打電話給大白,“大白我現在有點急事想要問下沈隊,不過他電話還是打不通,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這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的。”電話那端的大白睡意惺忪的應道。
“那其餘同事會不會知道?”黎江晚接着問道。
“他們肯定比我更不了解,我至少還留意了下,才記得每年的這天沈隊都會請假的。他們才沒這麽細心留意沈隊的去向。”大白實誠的應道。
“哦,我知道了,謝謝。”黎江晚挂了電話後,呆呆的看着逐漸暗下去的屏幕,久未有過的無力感在一點點的侵蝕着她的神智。
在家裏幹等也不是辦法。
可是外面漆黑一片,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
請了一天的假多少會落下事情,他會不會去單位加班了?
黎江晚直接坐電梯下去,疾步往小區門口方向走去。仿佛是突如其來的心有靈犀,她忽然又鬼使神差的折回來往沈峥平時的停車位那邊走去。
沒想到沈峥的車子居然已經開回來了。
周遭光線昏暗,不過隐約還是能看到他趴在主駕的位置上,看樣子似乎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出什麽意外,黎江晚腦海裏剛冒出這個念頭,心跳快的像是要從胸腔處蹦出來,下一秒她就已疾步走到主駕那側去開車門。
幸虧車門也沒上鎖,看這樣子,他應該本來是已經都熄火打算下車的了,不知為何卻是坐在車裏呆到現在。
黎江晚一推開車門,就被裏面濃郁的酒味給嗆到了,沈峥整個人都歪斜的趴在方向盤上,看這樣子,顯然醉的不輕。
黎江晚繞到副駕那邊打開車門,果然副駕位置擱腳的空處堆着好多個酒瓶,她伸手碰觸了下酒瓶的瓶口,還濕漉漉的,而且瓶身都還是歪斜的立着,看這樣子應該是停好車了才喝的。
黎江晚把車裏的酒瓶一股腦的收拾好扔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那邊,之後才走回到主駕那邊把沈峥給拖出來。
沈峥本來就腳長手長的,這樣酩酊大醉的趴在方向盤上,黎江晚彎身進來,甚至都沒有足夠的空間讓她伸展胳膊把他給挪騰出來。
“沈峥?”她拍了拍他,試圖想要把他喊醒。
毫無反應。
黎江晚想到自己一晚上擔心的心急如焚,他卻爛醉成這副德行,她心裏氣惱至極,可是他醉成這樣,她即便是有一肚子的火氣也發作不來。
還是先把他扶回去再說。
黎江晚想到這時繼續彎身進來,先把他的上半身努力從方向盤那裏挪騰出來。
他身架大,又是一身的緊實肌肉,自然是挺重的,黎江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從車裏挪騰出來。
好不容易把他挪到外面,這麽大幅度的折騰了下,他這才昏沉沉的擡頭看了她一眼,像是夢中呢語似的嘀咕了一句,“晚晚?”
“你今天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