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估計是做了這個不該做的夢的緣故,黎江晚第二天去上班時都覺得有點暈乎乎的。
她剛到辦公室不久,沈峥就把大家夥召集在一起開了個早會。
“妞妞被害案是告破了,這個福利院已經成立一年多了,我懷疑還有多起蓄意謀殺案沒被我們發現,既然要查就查的徹底點。小張你負責追查郭成剛私人賬戶上所有大宗金額的往來記錄,每一個對方的私人彙款賬號就極有可能代表着一筆買賣記錄。大白,你把這疊資料送去檢察機關,是民。政。局那邊負責人的檢。舉。證據。”
“沈隊,民。政。局那邊得罪了會不會不太好?我的意思是這個案子要是正式曝光出來,對民政局的公。信。力也會有所損傷……”大白小聲的提醒起來。
“要不是這個負責人的睜只眼閉只眼,郭成明不會如此便利的辦妥接收流浪兒童的手續,那人還涉嫌巨額貪。污罪。我們只負責調查真相,不負責美化事實。”沈峥言簡意赅的應道。
黎江晚剛開始坐定開會的時候本來是在認真聽講的,可是随着她的視線往沈峥身上望去,腦海裏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早上醒來時的夢境,夢裏她的雙手甚至還攀摟在沈峥的後背上,那觸感逼真的就像是她之前幫他包紮時碰觸到的手感一模一樣。
眼下他雖然是穿着制服,然而她只要一望過去,就會自動浮現出沈峥制服下面起伏勻稱的肌肉線條。
透過現象看本質。
黎江晚炯炯有神的心想道,她腦海裏剛閃過夢境裏兩人的體。位姿勢時,随即就覺得自己的呼吸有點急促起來,臉上緊跟着滾燙發熱起來。
自己這張老臉現在會不會明顯可疑的發紅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賊心虛的錯覺,又覺得鼻翼熱烘烘的有點發癢起來。
媽呀,她可別流鼻血了。
黎江晚想到這時,右手偷偷的輕揩了下她自己的人中那裏,幸好沒有揩到什麽濕漉漉的觸感。
平常心,平常心,心靜自然涼,平常心,心靜自然涼……
黎江晚這會壓根不敢再去看沈峥,腦袋微垂,眼觀鼻鼻觀心着,無比專注的默念她自己的清心咒起來。
只不過她還沒念多久,突然察覺到旁邊的大白用力捅了捅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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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黎江晚一臉狐疑的問道。
“沈隊喊你呢!”大白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轉述起來。
也不知道黎江晚今天是怎麽了,剛才沈峥突然點名喊她的名字,大家夥都看出她是沒專心開會被點名批評了,結果當事者黎江晚甚至壓根都沒聽到沈峥的聲音,還是一臉夢游似的坐在那裏,而且口裏似乎還念念有詞着。
乍一看還以為是被鬼神附體了呢。
“啊,沈隊,什麽事?”黎江晚一聽到沈峥喊自己,立馬回神過來,頗為忐忑的追問了一句。可是她的視線一落到沈峥身上,腦海裏又自動切換成了夢境裏他赤。裸的上半身,她甚至還能清晰的記得他身上各處傷疤的具體分布位置。
黎江晚自知自己心術不正的太不正經了,眼下雖然是問沈峥,話音剛落,視線又飄忽的避開了。
她還真擔心自己的眼神會出賣自己。
“開會專心點。”沈峥面無表情的提點了一句,之後繼續安排分工起來。
“哦。”黎江晚無端端的被吓出一身冷汗,她一擡頭發現整個辦公室裏的大家夥都一臉好奇的盯着自己看,黎江晚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大家夥看穿,這會愈發坐立難安起來。
好不容易熬到開會結束了,黎江晚這才偷偷的舒了口氣,立馬迫不及待的跑回到她自己的電腦桌前,有臺電腦擋着她,她至少還可以緩一緩剛才發窘的情緒。
“江晚,你怎麽臉上紅通通的,還在出汗,會不會是感冒了?”偏偏右側的大白還在時刻銘記着她的救命大恩,繼續開始了無微不至的關懷問詢。
“恩,是有一點風寒感冒了。”黎江晚本來正愁沒什麽借口可以遮掩下自己這會的窘迫,正好大白主動提到這茬,她立馬連着點頭應承起來。
黎江晚開口說話時,沈峥剛好從他自己位置那邊往外走來,黎江晚下意識的往他身上偷瞄了一眼,未料到沈峥居然也朝她打量過來,兩人的目光毫無預兆的撞在一起。
仿佛聽到嗤啦一聲,黎江晚覺得自己臉上又滾燙開來,她立馬做賊心虛的收回視線端正身板看向自己的電腦屏幕。
媽呀,可別被沈峥看出自己的不良心思。
黎江晚在心裏默念起來。
沈峥在開會時就察覺到黎江晚的不對勁了,及至這會見着她兩頰微微潮紅的模樣,視線飄忽的壓根不敢和他對視。
出于直覺,他倒是感知到一點其中的端倪。為了不給她繼續造成額外的心理障礙,他倒是故作不知的離開了。
沒過幾天,郭成明為首的犯罪團夥之前犯下的所有罪行都被徹查出來。他們從郭成剛賬戶上收到的每筆巨額款項查起,結果查出來的足足有數十起。
也就是在未知的過去,至少有數十個流浪兒童被蓄意謀殺再被販賣器官,而這一切,居然都在光天化日下進行的神不知鬼不覺,而與此同時,郭成明還打着□□心慈善的旗號拉攏衆多企業家捐款扶助,那些巨額的款項自然也都是落入他自己的口袋,真正用于福利院基礎設施上的則是一半都沒有。
要不是這次破獲出來,還不知道有多少的無辜兒童會繼續受害,民。政。局那邊也跟着牽連出來好幾個落馬人員,都涉嫌巨額貪贓。
妞妞被害的案子告破後,吳瑾特意來了趟局裏。
一段時間不見,她看着還是頗為憔悴。
她向沈峥道謝後又特意走到黎江晚面前朝她鞠了一躬,“之前不知道你們的計劃,動手打了你,抱歉。”
“沒事。”黎江晚連連搖手,一看到吳瑾她就想到無辜被害的妞妞,心頭還是不由自主的頗為沉重,“幸好有你及時通知沈隊介入,才避免了更多悲劇的發生,至少無形中幫助其他兒童從深淵裏解救出來,你才是值得大家感謝的人。”
黎江晚勸慰起來。
這一點她倒是沒說錯,就昨天他們剛去醫院探望那個被她們從手術臺上搶救下來的小男孩,現在恢複的挺不錯的,而且聽醫生說,小男孩相比剛醒來時已經開朗許多了,想必他心頭的陰影也會慢慢淡去的。
吳瑾聽了後倒是微微一怔,之後低聲說道,“謝謝。”這才離開回去了。
這個案子結束後,因為擔心此案的惡。劣性質會對民衆造成不好的影響,媒體方面倒是特意低調處理。
随着此案了解,大家夥的工作任務也輕松不少,黎江晚難得過了一陣準時上下班的日子。
很快就要過年了。
黎江晚自從上次鬼使神差的做了個春。夢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暗示自己要清心寡欲,她甚至還特意把高級口譯乃至還有馬哲之類的教材也從積灰的書堆裏翻出來放在床邊,這玩意她以前沒翻幾頁就是妥妥催眠的節奏,然而有過之前對沈峥那次大不敬的Y。Y之後,弄得黎江晚很是惶恐了一小陣子,總覺得自己一個姑娘家,在這方面還是略黃。暴了點,以至于她這個冬天睡前都要拿這些純天然無污染積極向上的書籍熏。陶下自己的品性。
熏陶的結果還是挺樂觀的,在春節放假之前,黎江晚終于無比成功的把自己的這點龌。龊夢境淡忘的**不離十了。
放假前幾天,沈峥就開始安排春節期間的值班安排。
除了沈峥留在這裏值班,其餘人都是回家的安排。
好不容易在手機上搶到火車票的黎江晚偷偷問了下大白,“我們都回家過年了,沈隊怎麽不回家的?他一個人呆在這裏多冷清啊?”
“不知道,沈隊已經連着好幾年的春節都是在這裏值班度過的。沈隊很少提他自己的事,我們也都不敢過問。”大白小聲告知起來。
“哦,這樣,那他一個人留在這裏過年也挺無聊的吧?”黎江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當然,畢竟過年麽,本來應該是合家團圓的時候,一個人是怪孤單的。”大白頗有感觸的點點頭。
這段時間難得沒什麽大案,大家夥都忙了一長年,家裏遠點的賈洪新和小張提前幾天就調休回老家了,家裏相對近點的大白和老吳也都提前一天回去了。
黎江晚搶到的是除夕那天回去的火車票,她家在省內B市,兩個小時的高鐵車程,其實離她現在上班的A市也不是特別遠。
黎江晚再次看了下手表,還有兩個小時就下班了,整個辦公室裏空蕩蕩冷清的就她和沈峥兩個人。因為暫時都沒接到什麽案子,辦公室裏的電話也難得安靜着。
而且也不單他們這個辦公室,同層的其餘辦公室裏也都只有孤零零的個別留守人員。整幢樓都似乎格外的安靜。
天公卻是不作美,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下雨,這南方的冬天真要冷起來,陰冷的直往骨子裏鑽,遇到雨天更是為甚。黎江晚無奈的看了下外面逐漸陰沉的天色,又看了下天氣預報,預報顯示傍晚開始雨夾雪,明後天大雪。
幸好是等到她回家後才開始大雪,要不然回去都難。
黎江晚實習以來都還沒有回過家裏,她現在都可以自食其力了,這個春節回去——應該會好一點了吧?她想到這時,心頭倒是不由自主的忐忑起來。
正好這會空着沒事幹,順便可以轉移心頭突然冒上來的複雜情緒,她無聊就在桌上的白紙上寫了一堆滿滿的菜名。
紅燒蹄髈,紅燒肉,白切雞,老鴨煲,粉蒸肉……
都是她最喜歡吃的菜,黎江晚還沒寫幾道菜就開始咽口水了,畢竟老媽煮的味道,在外面是根本都吃不到的,昨晚老媽還打電話過來問她想吃什麽菜以便提前準備,待會寫好後拍照給老媽好了。
黎江晚想到這時繼續奮筆疾書起來,她寫了半頁後老媽的電話卻是又打過來了,“媽,我6點半的火車票,晚上8點半左右到火車站。”黎江晚下意識的以為老媽是問她回去的火車班次,剛接起來就無比自然的說道。
“是這樣的——晚晚,你奶奶下午剛剛去世了——”電話那端的粱勤英隐有哽咽。
“去世了?怎麽可能?”黎江晚印象裏奶奶身體還是很健朗的,難以置信的反問起來。
“腦血栓,你奶奶已經在重症監護室裏住了一個多星期,下午才去世的。”粱勤英的聲音明顯不掩倦意。
“你們為什麽連這樣的大事都不告訴我?”黎江晚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惱怒、生氣還是指責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滿腔的委屈都無處發洩。
“晚晚,現在你爺爺的情況也不是很好,我們都怕會刺激到他,所以才沒通知你回來看你奶奶。”粱勤英自然是挺心疼自家女兒的,盡量委婉的解釋起來。
“當年的事又不是我故意的,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就不能原諒我嗎?再怎麽說我也是他的孫女啊!難道我是路邊撿來的不成?”黎江晚突然情緒激動的反問起來,連着聲音都不知不覺響了一點。
“晚晚,也不單是你爺爺的顧慮,之前為了照顧你奶奶,你叔叔和嬸嬸也都回國了在這裏住着,接下來還要辦喪事什麽的,他們還得呆一段時間。晚晚——”粱勤英說到這時頗為艱難的停頓了下,“要不春節你先不用回來,等媽和你爸忙完家裏的事情,會立刻過來看你的——你也知道,你嬸嬸的臆想症說不好哪天又發作了,媽只是擔心你——”電話那端的粱勤英終于開始啜泣起來。
也是,阖家團圓的時候,若不是有天大的事,天底下為人父母的,不會還要特意叮囑自己在外遠游的子女不要回家。
粱勤英的聲音時近時遠,黎江晚突然覺得耳朵裏傳來刺耳的巨大噪音,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工廠外面被氣浪沖到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刺耳的嗡鳴聲,只不過眼下比那個時候還要來的刺耳猛烈,她覺得自己的鼓膜都要被那巨大的嗡鳴聲刺激的震碎掉。
然而,下一秒,她的世界突然就安靜下來了,沒有一丁點的聲音,安靜的像是時間凍結了似的。
黎江晚呆呆的愣在原地,幾秒過後才看到手機屏幕上還顯示着通話狀态,她難以置信的用力亂拍她自己的耳朵,也許是她自己的腦袋,可是周遭還是可怕的寂靜着,沒有任何的聲響。
她不安的把手機用力砸在桌上,眼見得手機落在桌上,把旁邊的杯子都震的晃動起來,可是她還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她失聰了。
也許是之前那次被爆炸氣浪掀到的後遺症,也許是其它的原因。怪不得這段時間她就時不時的會覺得耳鳴,原來都是她徹底失聰的前兆。
她剛意識到這點,巨大的恐懼感立馬席卷而來,像是一不下心就要把她溺斃在這片可怕的寂靜中。
可是越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她卻還有那麽一丁點的理智。
沈峥還在不遠處,要是沒有他在,她也許會發瘋的尖叫起來。可是他在那裏,下一秒,她直接就從辦公室裏疾步跑出去了。
先前黎江晚通電話的時候,沈峥就聽到了只言片語。
畢竟辦公室裏實在安靜的很,他不想聽到也難。
他直覺是她碰到了家庭矛盾什麽的,可是沒一會見着黎江晚暴躁的去拍打她自己的腦袋乃至去摔手機時,他就察覺到了異樣。
等到她跑出去後,沈峥也跟着起身走到她位置上,桌上還放着張白紙,上面寫着一大堆的菜名,而她的手機還放在桌上,屏幕上依舊顯示在通話中,沈峥無意識的微皺了下眉梢,接起電話,“晚晚,你別這樣,媽心裏也難受,可是這是我們欠叔叔的——你嬸嬸到現在都還沒有孩子——媽心裏也難受,你春節不用回來了,等媽忙完奶奶的喪事就立刻過來看你好不好?晚晚,你還在聽電話嗎?”
電話那頭的粱勤英這會已經情緒崩潰的大哭起來,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
“江晚出去了,我是她同事,我喊她回來接電話。”沈峥開口應道。
“你是晚晚的同事嗎?你們辦公室裏春節還有沒有其餘同事在值班的?”大約聽到陌生人的聲音,電話那端的粱勤英情緒這才收回了一點,無比緊張的問道。
“我會在。”
“那太好了,同志,江晚春節不回家在單位的話,麻煩你幫忙關照下她。我擔心她心情不好,等我忙完家裏的事會立刻趕過來看晚晚的。”粱勤英頗為焦灼的央求起來。
“放心,我會留意她的。”
“同志,那真是太感謝你了。”粱勤英在電話那端感激涕零的連連道謝起來。
沈峥挂完電話去樓下乃至遠處的操場那邊找了一圈都沒看到黎江晚,不過她的包和手機都還在辦公室裏,不可能會去外面。他略一思索後直接往他們這幢辦公樓的頂層天臺上面走去。
果然,推開那扇木門後,正有個身影蹲在外面天臺的角落裏。
也不知道她是在極力壓抑她自己的哭聲還是怎麽的,以他這樣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她瑟瑟發抖的背影,在雨幕中蜷成一團,整個腦袋都被她深埋在臂膀裏無聲的恸哭着。
他愣在原地,整個人石化似的沒有動彈分毫。
良久後,他才緩緩鈍鈍的反應過來。
原來,不是不心疼。
作者有話要說: 同志們,乃們要的對手戲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