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沈峥察覺到她的動靜,去而複返,“怎麽了?”
“沒事。”黎江晚立馬拿手背捂住她自己的嘴巴努力壓住那作嘔的沖動,這才腳步匆匆的走在了沈峥前面。
話說,現在她一看到他腦海裏就會浮現出亂七八糟的畫面,估計是致。幻。劑的後遺症,還是和他保持距離最穩妥。
回到住處後黎江晚洗了個澡後出來時就察覺到自己不對勁了,開始動不動就打起了噴嚏,她臨睡前特意泡了感冒沖劑喝了一大杯下去,又嚼服了幾顆金嗓子,之後才睡覺。
這一天過得如此跌宕起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感冒預兆的緣故,黎江晚這一晚噩夢不斷,早上醒來的時候愈發頭昏腦漲的厲害。她這人體質向來好的可以,加上平時又挺注重鍛煉的,一年到頭幾乎都不太會有頭疼腦熱什麽的,黎江晚想了下今天上午已經答應要幫請假的大白整理卷宗資料,就打算下午再請假去醫院挂點滴好了。
到辦公室後,沒想到空蕩蕩的,指導員老吳和小張外出了,大白請假回家去了,黎江晚理好資料已經是午後了,她愈發覺得暈乎乎的,加上這階段連日奔波嚴重缺覺,這會困的只想先睡一覺再說。
也許睡個午覺醒來後就會舒服點了,黎江晚想到這時直接側趴在辦公桌那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黎江晚的位置是最靠近門口處的,沈峥下午進來時就看到她側趴在辦公桌上睡得正熟,沈峥下意識的看了下腕間的手表已然是下午兩點多了,不太像黎江晚平時的工作狀态,及至走近了沈峥才察覺到她的臉頰上潮紅的厲害,而且鼻翼上還有晶亮的汗珠。
已是早秋,氣候已經涼爽起來了。
難道還是藥效的後遺症?
沈峥想到這時特意走到黎江晚的位置邊上喊了她的名字,然而黎江晚迷迷糊糊的還是沒有醒來,睡夢中的她眉梢微皺,整個人都顯得頗為難受。
“黎江晚!”沈峥繼續喊了她一聲,之後擡手探了下她的額頭,沒想到滾燙灼人。
都燒成這樣了還趴在這裏。
沈峥這會幹脆直接拍了拍黎江晚的肩膀,黎江晚這才勉強從夢魇裏醒過來。
“沈隊,什麽事?”她睡意惺忪的問道,話音剛落就誇張的打了個噴嚏,才睡了這麽個短覺,醒來時聲音都已經沙啞了不少。
“去醫務室裏看下。”沈峥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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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黎江晚點點頭,之後起來打算往外面走去。大概是見着黎江晚走路時腳步虛浮的厲害,沈峥見狀直接陪她去了趟醫務室。
值班醫生給她量了體溫後,大驚小怪的唠叨起來,“這都快燒到40度了才過來,要是再晚點腦子都要燒糊塗了,都不曉得早點過來看的?”
“昨天出警時泡了冰水,突發這麽嚴重的。”沈峥見着黎江晚整個人焉焉的沒有精神,在邊上應了一句。
“還有什麽其它症狀嗎?”醫生繼續問道。
“喉嚨痛,還有右臉頰這邊也開始痛了。”黎江晚艱難的說道。
“張開嘴巴我看下。”那醫生說時拿出小手電開始查看黎江晚的口腔情況。
“扁導體腫的厲害,還有右邊的牙龈以及內側也紅腫的厲害,不能确定是感冒引起的扁導體發炎導致的牙龈發炎還是同時兼有牙周炎,你還是及時去人民醫院那邊做個全面檢查吧。”那醫生收回小手電後言簡意赅的吩咐起來。
“要不我先挂幾瓶生理鹽水吧。”黎江晚知道自己現下脫水嚴重的都快要撐不住了,開口要求起來。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那個醫生并不認識黎江晚,神色明顯有點不快。
“去人民醫院吧。”沈峥也鮮少見着黎江晚這麽奄奄一息的時候,說時直接扶着她往外面走去。
十幾分鐘後,他就把黎江晚送到人民醫院那邊急診挂號了。
一大堆的檢查後之後又挂了牙科,高燒外加急性腮腺炎外加智齒發炎,這會全都趕巧了。
都說病來如山倒,黎江晚此時才真切體會到,就連走路也是輕飄飄的腳步虛浮着。
等到從牙科那邊看好後,沈峥又去取藥付款,沒一會黎江晚就在輸液室那邊挂點滴起來。大概還是上班時間的緣故,輸液室裏的人并不是很多。
黎江晚挂上點滴後,沈峥就在旁邊的椅子上翻閱報刊起來。
“沈隊,我現在好多了,這兩袋挂完起碼要兩個小時,要不你先回去吧?”他都已經陪着自己跑前跑後的大半天了,黎江晚心裏很過意不去,眼下自然是不想占用他更多的時間了。
“沒事,今天暫時沒什麽其它事,在這裏沒人打擾順便休息下。”沈峥應得冠冕堂皇,黎江晚反倒不好再說什麽了。
還沒挂完半袋,黎江晚又昏沉沉的睡着了,迷糊中似乎覺得額頭有被糙砺的掌心帶過,那掌心寬大而又厚實,還帶着幹燥舒适的體溫,無端端的就令人心安,她無意識的挪蹭了下繼續昏睡着。
一直等到挂好點滴,沈峥這才把黎江晚叫醒送她回去了。
“你先請幾天病假,等到休息好再回來上班,到時候會有新的任務安排給你。”沈峥臨走前交代起來。
“好的。”黎江晚點點頭。
這場感冒外加智齒發炎,讓黎江晚前所未有的虛弱了一把,她本來對自己的體能素質還是挺自傲的,沒想到一連過去好幾天,來勢洶洶的感冒才稍微褪去了一點。
黎江晚感冒和智齒發炎初愈是一周後了,起先剛上班的幾天她都沒什麽任務,悠閑了幾天後下班時沈峥突然通知讓她第二天帶幾套換穿的制服過來。
第二天,黎江晚才知道她即将去省內最南端城市的某個軍區進行集訓。
“大白他們呢?”黎江晚一臉訝異的問道。
“他們以前已經參加過了,并且目前已經具備了基本自衛和反擊的能力,暫時不參加集訓。”沈峥應道。
“哦。”黎江晚點點頭,心理卻是莫名慌兮兮的。
“那個——沈隊,那你會去嗎?”
“集訓結束那天我正好要去那邊開會,時間允許的話我會去現場看下。”
“哦。”黎江晚點點頭,沒多久就有專車送她過去了。
大白和小張還特意給她送行,不無同情的叮囑起來,“放輕松,其實也就那回事,沈隊沒在最難熬的七八月份給你安排集訓,已經很照顧你了,我以前和小張去集訓的時候,正是毒辣辣的大夏天,軍姿沒站多久身上的衣服全都能擰出水來,你過去盡力而為就行了。”
“知道了,再見。”黎江晚以前也看過相應的軍旅片,總體來說她對自己的體力還是挺自信的,說完後就坐進了車裏。
她是坐火車去那個城市的,到那邊後有相應同志過來接她。
畢竟是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周遭以及臨時的宿舍裏都是初認識的戰友,黎江晚一開始還有點放不開,不過很快她就把那些瑣事抛到腦後去了,因為練習的強度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多了。
就譬如說站軍姿這種事,和黎江晚以前上大學開學前的軍訓完全不能相提并論,動不動就是站上幾個小時。這個時節雖然已是初秋,在太陽底下曝曬站上幾個小時,還是會開始出汗,那汗水沿着臉頰一點點的彙流下來,加上灰塵什麽的,經常會把臉上刺撓的無比發癢,可是偏偏一動都不能動。
黎江晚第一天集訓時站了幾個小時後,途中偷偷松懈了下雙腿,沒有嚴格按照班長要求的雙腿繃直腳後跟離地身子微微前傾,結果班長途中檢查時,突然繞到黎江晚後面毫不客氣的朝她小腿踢了一下,黎江晚立馬軟面條似的朝前面傾去,有過這麽個驚悚的教訓,黎江晚之後再苦再累也咬牙硬忍着不敢松懈分毫。
在這個軍區基地半個月的封閉集訓漫長至極,尤其是暴雨中扛圓木在泥潭裏負重前行的時候,黎江晚那會又餓又累還外加例假期,中途腿一軟差點就被圓木壓制在了地上,黎江晚被那肩上壓制的激疼直接濺出了淚水。
她甚至開始動搖,開始質疑眼下做這一切看似在實際生活中壓根都用不到的重複訓練。
她來這裏之前,沈峥知道這個軍區是基于突擊隊标準的訓練強度嗎?
以他的職位,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她在這裏要經歷的所有項目要熬過的所有苦頭他肯定都是提前知曉的,
黎江晚想到這時,心頭忽然莫名的複雜難受起來,她剛意識到這點,鼻翼一酸眼淚就愈發不可控制的飙濺出來了,可是随着暴雨愈發肆虐,時不時的還有周遭戰友們前行時帶過的泥水飛甩過來,黎江晚随手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咬咬牙還是繼續重新扛了起來。
盼星星盼月亮,黎江晚終于盼到最後一天了。
上午是溫習打靶訓練,下午則是溫習滑降訓練。
到了靶場後,輪到黎江晚她們這一排往射擊線那邊出發時,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冒出突如其來的心靈感應,突然往後面的那排軍人中看了一眼,沈峥居然在那裏!
黎江晚心頭莫名狂跳了起來,腳下已經走到射擊線那邊,随着命令響起,她立馬卧姿裝彈,盡最大努力瞄準射擊,立馬有此起彼伏的槍聲響起。
幾分鐘後,成績出爐,黎江晚39環,是她練習以來最好的成績了,她這才偷偷舒了口氣。等到全班都完成練習後,班長這才恨鐵不成鋼的總結成績起來,“都練了這麽多天,居然還有只有十幾環成績的!”
他逐一報了大家的成績後,突然介紹起身側的沈峥,“今天你們運氣好,這裏有個專業人士在正好給你們開開眼界,沈隊,你讓這幫新兵蛋子長長見識吧。”那班長平時對着她們都是嚴苛的像是偏執狂似的,和沈峥說話時整個人居然都尊敬的近乎崇拜。
沈峥今天穿着正裝,似乎并沒有事先準備,不過也并未推脫,他的難度系數比大家要高很多,就連槍支也提前被指揮員完全分解,他直接從他之前站着的位置快速奔跑到射擊線,組裝槍支、裝彈夾、子彈上膛、射擊,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的完成時間居然只要15秒鐘,而且是全部都精準的在10環內。
這個速度和精準度讓現場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包括黎江晚,畢竟那真槍的手感沉甸甸的她甚至拿起來都略顯吃力,然而那槍在沈峥手裏卻像是有了魔力似的。
“你們在集訓時重複訓練的任何項目都是為了可以在戰場上盡可能避免損傷以及自救,我希望你們思想上能夠真正的重視起來。雖然,我不希望你們會有真槍實彈上戰場的那一天。”沈峥言簡意赅的就結束了他的發言。
這個男人,似乎天生就是個掌控者。
他說話的時候,氣壓威嚴,眸光睥睨全場的近百號人員,身上自有一股雍然沉穩的氣度。他開口時,原本還稍有聲響的全場瞬間肅靜下來。
沒多久就到下午的滑降訓練了,只不過到訓練基地後黎江晚就頭皮發麻了。之前練習時都是在七八米高的專用牆上進行地面訓練而已,她還能硬着頭皮克服掉,眼下居然直接來了個空降機,雖然還沒高空到使用降落傘的地步,不過目測也得有幾十米的高度。
黎江晚沒有多想就報告身體不适放棄參與,沒想到她剛打報告後不久,沈峥就過來了,“你有恐高症嗎?”
他想起之前在姚遠陽臺外面跳牆時她就退縮過。
“恩。”黎江晚無奈的點點頭。
“恐高只是一種心理障礙而已,學會這項技能以後撤退或者緊急登陸救援會有很大便利,A市沒有這麽完備的訓練設備和基地,等他們結束後我指導你倒滑,練習幾次就好了。”他開口其實已經近乎命令。
“對不起,我克服不了。”黎江晚說完後就緊咬着下唇,臉色已經漲的通紅起來。
“要是連恐高都克服不了的話,刑警這份工作并不适合你,你自己考慮下。”沈峥面無表情的說道。
黎江晚心頭發緊的難受,失望、委屈乃至其餘難以言語的複雜感瞬間都沖到她的心頭,她咬咬牙這才勉強答應下來,等到登機換上裝備後,黎江晚都已經從直升機的出口處前傾倒挂下來時,她朝下面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天地都在眩暈。
她還是克服不了自己心裏的障礙。
“沈隊,我還沒準備好!我要重來做準備工作!”她忽然扭頭聲嘶力竭的朝後面大喊起來。
然而,下一秒她的後背就被推了下來,身後的繩索随之被放了下來,耳邊是空中才有的呼嘯風聲,久違的記憶碎片立馬從她的腦海深處鑽了出來。
砰得一聲巨響,随即是大灘鮮紅的血跡在她面前緩緩淌開,四周都是受驚的尖叫聲,她甚至都能聞到新鮮的血腥味。
她覺得自己的鼓膜都開始發出刺耳的嗡鳴聲。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原來她還是一直都停在原地。
她根本就克服不了自己的心魔。
不管她為此做出多大的努力,不惜學散打,不惜改讀法醫學,不惜去刑警隊報道。
可是,全都沒用。
作者有話要說: 題外話,突然想到窩表哥研究生畢業時參加省考考入部隊的,上崗前輾轉各個軍區封閉集訓三個月,回來時曬得近乎麥色外加筆挺的身姿,嗯,他說很多重複訓練就是為了讓軍人把絕對的服從性這個觀念融入血液,現在動不動就忙的連軸轉,生活軌跡無比單調,如果是剛好遇到重大峰會之類的大事件,幾個月都木有放假,因為很多事情對于他們都是要求零失誤的。一直很崇敬軍人,在不為人所知的地方揮灑汗水,默默無聞的奉獻着最好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