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落難的公主
連洪一路上抱着蘇簡的屍體,人活着之前不讓他抱着,如今死了總該是不會開口拒絕,然後推開他了吧。
這能算主動的投懷送抱嗎?他這樣想着,嘴角漸漸浮出了笑。
你這個人啊,到死性格還是這麽倔,懷裏人體溫逐漸了冰涼,以後……卻再也熱不來了。
連洪把臉臉埋到對方脖子你,眼眶漸漸濕了,連洪其實心裏是不服氣,他不就是早比自己遇上了她。
姜妄言,我以為你是最聰明的,其實是最糊塗的,你這麽想着他到底有什麽好,你圖他什麽。
他喃喃地說:“這人呢,一向是不好說話的,但如果是你,什麽都可以商量,羅凜他哪裏比我好,你告訴我,雖然我是看不上他,但是為了你,我願意去學,我這麽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沒出息的,竟然識圖成為他的影子。”
“姜妄言,你真是眼瞎啊。”
多少殷勤全白付,當年戲語誤青絲,連洪抱着人,任由淚濕了衣領。
他向來理智,重來不會去做無用功的事情,所以在兄弟你,一直是最受他父親器重,連着他生母也說他薄情冷性。
所以他告訴自己,既然人已經死了應該坦然的去接受,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人死不能複生,人死不能複生,他在心裏默念了兩遍,他媽的,心口越來越痛,明明沒有傷口。
算了,不想也罷。
“你一定是故意的。”
她曾經對他說,愛上一個人自然身不由己,總有天你會知道的,現在想來,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這都算什麽啊,他情願自己還像是從前一般薄情,總好過現在,看到穿綠衣的女子便移不開眼睛,總是要心提起來,然後發現不是她,又重重的落下去。
也不能一覺睡到天明,總是會想到她突然醒了,然後就再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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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好,人死了,就再不用擔心她過得不好了,興許失眠可以治好也說不定。
連洪深吸了口氣,笑了下:“對了,我還有句話沒有告訴你,你聽了別不高興,其實我喜歡你,不給興許你看到我這樣難受,心裏挺得意,覺得我是報應。”
他喜歡上了一個人,那人卻就這麽死了,壽終就寝也就罷了,而是從那。
那個人死了,人死不能複生,也就是永遠的沒有了,不管他以後在如何的得勢,都遇不到她,聽不到她說話,對自己怒目而視……或者是笑一下。
他沒辦法,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這樣抱着她冰冷的身體。
馬車日夜兼程,到了王門前府,連洪小心翼翼的幫人整理好儀容,細細的打量着人,怎麽看都不夠。
她穿嫁服的樣子美極了,只是不為了他。
把人抱下了車,連洪對一邊的人吩咐:“我讓準備的冰室,都準備好了嗎?”
侍從點了下頭,猶猶豫豫的又說:“準備好了,不過王妃她……”
話剛落音,大門裏就走出許多人,為首的真是西王府的王妃,也就是連洪的生母。
連洪只是淡淡掃了人一眼,不帶半分情緒的說:“這個人,走得時候還好好的,回來就成這樣了,人是死了,你們逼不成她了,難道還想逼我嗎?”
王妃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卻感覺從小與她不甚親近的兒子,這一刻更遠了。
下人們都吓得低下了頭,寒若驚顫。
連洪笑了笑,低下頭,言語溫柔的對懷裏人說:“好了,我們到家了。”
然後越過一衆人,抱着人走了進去。
連洪把她放在冰床上,然後緩緩在人身邊坐了下來。
皮膚和寒冰只隔了一層布料,卻也不覺得冷。
他坐了會兒,才開口說:“等等吧,等到開春了,我就葬了你,你就再陪我一個月。”
他不想她一個人,睡在那冰天雪地裏。
坐了會兒,連洪走了出去,問等在冰室外面的随從:“我讓你請大夫,大夫來了嗎?”
“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我去見見他。”
那大夫是城中名醫,連洪坐下便伸出了手:“大夫,我最近總是莫名的心痛,我還正值壯年,莫非是早衰之症,尤其是近日,更是痛的厲害。”
大夫把了一把脈,開口問:“世子是什麽時候開始有征兆的。”
“大概是去年的七月。”
“那又是什麽時候病情加重的?”
“也就是從進城回來之後。”
大夫思慮了會兒,嘆了口氣道:“世子這是心病,無藥可醫。”
連洪一怔,是啊,去年七月她走了後,他便開始偶爾心悸,他看着她從城樓上一躍而下,便是病入膏肓了,自己早就應該知道的。
連洪苦笑了一下:“有什麽辦法可以緩解心痛麽?”
“也許等時日久了,這件事淡化了去,你就不會這麽在意,自然也不會心痛。”
等着那神醫走了後,連洪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早就已經涼了。
人走茶涼。
今越月與燈依舊,唯有不見去年人,。
大夫只能醫治身體的傷痛,那心口的傷又該怎麽醫。
連洪摸了摸胸口,也許會淡化?不會有那個也許的,有的事情不是能輕易忘記,比如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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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那女子傷心極了,站在城牆上,輕輕的往下一躍,從此便化為了一縷幽魂。”
縣城最繁華的茶館,說書先生說完這句,卻輕輕嘆息了一聲,座無虛席的大廳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說書先生說得好極了,抑揚頓挫處理得當,極容易讓人聽到心裏去,現下許多女子都掉了淚,也有感情豐沛的男人紅了眼眶,許多人唏噓不已。
此刻他說得便是十年前名滿天下的鎮國将軍的故事,這裏便是将軍和他那位跳了城牆夫人的故土了。
據說鎮國将軍,在廣王登基後還封了異姓王,只是此後再沒人見過他。
“為什麽她要跳啊?她怎麽這麽傻?後來呢?後來那将軍怎麽樣呢?那頭白狼呢?”有個人出聲問道。
“這世上,很多事情是沒有答案的,深情的自然活得痛苦些,那女子的遺體被當時還只是世子,如今的西王帶走。沒人見過鎮國将軍,有傳言說他病死了,也有人說他是把自個兒關起來了,更有人說他是瘋了,那頭白狼本來就已經年歲到了,興許是看到從前恩人一死一傷,那白狼當日晚上便也死了。”
物是人非,半生權是黃粱夢。
聽完了書的富家小姐,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心裏想着女子果然不能用情太深。
她見外面雨已經停了,便準備接着上路去寺裏上香,不想才走了不到一炷香時間,便從路邊沖出了個人。
“燕燕,燕燕,是你嗎?你終于肯見我了。”
那綠衣女子吓了一跳,叫出來聲音來,後面上來了三四個家丁,把人攔住。
有小厮厲聲的叫道:“哪裏來的瘋子,好大的膽子。”
那人力氣實在大,他們幾個人也不過堪堪的攔住人,害怕人再撲上來,都嚴密的死守着。
那蓬頭垢面的男子眼睛盯着那小姐,卻像是失魂落魄了一般,嘴裏喃喃又說:“不是,不是她。”
說完便又笑又哭,竟然就這麽坐在了地上,俨然是得了失心瘋一般。
幾個家丁對視了一眼,決定好好教訓人一頓,不想剛把人圍了起來,就聽後面有人說話。
“慢着。”
那是一個錦衣華服的男人,身後跟着兩個随從,瞧着不像是普通人,準備動手的家丁雖然想不通這樣的貴人和瘋子有什麽關系,卻也不敢小觑,開口問道:“這位爺,這個瘋子你認識?”
那位貴人仔細瞧了眼地上的人,笑了下:“是認識。”頓了下又道,“你竟然瘋了,便宜了你。”
連洪讓身後的人,架住地上哭鬧得像是孩子的人。
既然這裏遇上了,那麽也是緣分,應該捎上這個人。
羅凜被人拖着倒是也不反抗,他仿佛傷心極了,無暇顧及周圍的事。
連洪徑直的找到了樹下的那個解簽人,據說這個人已經解了三十幾年的簽了。
他開口問:“勞煩請問,十多年前可否有個女子來為別人求簽,那女子姓姜,長得十分貌美。”
那解簽的人想了很久,開口道:“我想起來了,是有那麽一位小姐,她當時解了兩支簽,一個是她未婚夫的運勢,還有就是兩個人的姻緣簽,前者是上上簽,後者卻是‘一寸相思一寸灰’的下下簽。”
羅凜顫抖了下,視線漸漸找到了焦距。
連洪看了眼怔在那裏的羅凜,開口又問:“過了這麽多年,你怎麽記得?”
那解簽人笑了笑:“那位小姐生的貌美,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銀子,我自然有印象,我解得簽文向來準,當時還規勸了一句,不過那位小姐卻說,她的心上人是個小傻子,她不擔心。”
羅凜身體晃了晃,小傻子?仿佛有人在他耳側輕聲喚他小傻子。
連洪有些失笑,聲音有些啞然,開口道:“是嗎?她心上人不是傻子,我看她倒是……傻子。”
解簽人覺得好奇,開口便又問:“你和當年那位小姐可認識?她現在如何呢?”
連洪看着羅凜,一字一頓的說:“早就死了。”
解簽人只是有些意外。羅凜卻猛然瞪大了眼睛,死了?
他握緊了拳頭,她早就死了?他終于想起來了。
她穿着鮮紅的嫁衣,城樓上一躍而下,黃泉碧落,永不相見。
他終于不瘋了,所以這麽多年,他再怎麽找都是無用的,她早就已經死了啊。
羅凜看着那佛堂,仿佛依稀見到許多年前的那個下午,光透過那棵大樹,照在臺階上。
她微微一笑,虔誠的跪在那裏,雙手合十的搖簽。
然後這一切,終究是被他親手毀了。
連洪知道對方是想起了什麽,這樣很好,他是不該輕易的瘋了,便宜了他。
應該時時刻刻記得才好。
他閉上眼睛,刻意去忽略胸口的疼痛,片刻之後才慢慢的往外面走去。
姜妄言,你不要怪我這麽對他,我真的羨慕他,所以也是真的恨他,恨極了他。
羅凜終于不瘋了,卻是四肢百骸都是痛的,她死後他都沒有見她一面。
既然簽文上早就預料到兩個人不會有好的結局,為何她還……
他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就連着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他曾經想到這條命終了,也許就又見到她。可惜她早就說過,兩個人生死不相見,奈何橋上定要多喝一碗孟婆湯徹底忘了他。
她那麽恨她,應該的。
半生執着半生錯,所以即便是死,他也是尋不到她,見不到他,死又有什麽用,不如這麽混沌的活着,至少偶爾夢到她。
夢裏面她總是死而複生。他像護着珍寶一樣,不允許她有分毫傷了她。
可她卻沒說過話,也沒有正眼看他。不過也無所謂,哪怕是夢裏能再見到她,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也能心滿意足。
他太害怕,許久不見她,自己有天想不起她的臉來,那麽便連茍延殘喘的活着,似乎也沒什麽意思。
羅凜又想,他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去祭拜過她,是該去看看了,從前他做了太多蠢事,雖然她未必想見他。
羅凜徒步走了很久,終于第一次看到了她的墳,墳上有許多黃色的小花,風一吹就輕輕晃動。
他看着上面的字,她是他的妻,怎麽能讓別人叫她亡妻,羅凜找到了一把刀,把那石碑上的字劃掉。
他坐在墳墓前三天三夜,他太想她了,羅凜忍不住開始用手去挖墳前的土。
十指血肉模糊也不覺得痛,他就快要見到她了。
不能同寝,同棺也好。
他躺在她的棺材裏,想摸摸她,卻只摸到一截白骨和些碎布,他笑了下,然後小心翼翼的把一截白骨抱到懷裏,又捧了一把泥土放在嘴裏,然後硬生生的吞了進去,嘴角漸漸往上。
過了這麽多年,他終于找到了她,以後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當天有個人夜裏經過,以為是鬼,後來覺得不對勁,就到處說看到一個男人徒手挖開了墳墓,躺進棺木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有人好奇去查看,果然泥土有翻新的痕跡,只是又一深思,怎麽會有活人躺在棺材裏,這是大半夜看花了眼睛吧。
這話一直傳到了連洪的耳朵裏,他匆匆趕過去,讓人開了棺材開了,怎麽能這麽便宜了他。
等開棺之後,卻發現你們空空如也,沒有屍骨也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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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女神,我來帶你走,下一個世界已經開啓了,捧臉.jpg。】
蘇簡:“走吧。”
蘇簡再睜開眼睛,許多記憶倒灌了進來,只是花了十秒就整理清楚思緒。
她在這個世界叫謝千泱,暫時是個富二代,為什麽說是暫時,因為馬上就不是了。
十七年前,醫院的護士不小心弄錯了號碼牌,事實上,謝千泱的生父早夭,母親也是普通的超市清潔人員。
而現在謝家的夫妻,因為上次檢查身體血型不符已經懷疑了,馬上她這個冒牌貨就要和真公主換過來了。
謝千泱就讀的帝國高中向來階級分明,從前她便仗着家裏的權勢沒少欺負過人,也有一群追随者。
若是有天她被打成普通人,境遇可想而知。
更不要說,謝千泱一直仗着謝駱兩家有婚約,對駱轶航身邊女生十分不客氣。
只是駱轶航向來性子冷,從未曾正眼看過對方,而學校裏愛慕駱轶航的男女都是敢怒不敢言。
若是對駱轶航一往情深的謝千泱不是謝家小姐,而是個清潔工的女兒,那就境遇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