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尋回疏影
杳渺月将畫像收入懷中,再看了眼離弦琴,而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就在她正要跨出門檻之時,铮铮的琴聲自身後傳來。她詫異地回身看去,只見離弦琴在桌案上不斷地抖動着,周身散發出絢麗的彩光。
弦琴的這般異樣,究竟是為何?莫非……它是感應到她了?
如此看來,它果真不是凡品……
杳渺月有些歉然地看着抖動得越發厲害的離弦琴,輕輕嘆了口氣,關門離去。漸行漸遠的她勉強讓自己暫時失聰,漠視那竟有些蒼涼的琴音。
“小姐!”她方入皖林院,一聲驚呼驀然傳來。
“疏影?”杳渺月驚訝地看向朝她跑來的人影,然而一個華麗的跌倒,讓她忍不住伸手遮住眼睛,不忍去看。
疏影,她這是要唱哪出?
杳渺月緩緩地移開手,只見疏影狼狽地從地上爬起,随後撅着嘴,恨恨地瞪向她。
“呵呵~~~~”杳渺月裝作全然沒看見地向她走去,笑容煦煦,“疏影,我來接你了。”
“哼。”疏影嘟着嘴,轉身不理。
“不要這樣嘛。”杳渺月走至她面前,左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舉起右手,“我保證,以後決不再丢下疏影只顧自己逃跑,疏影姐姐就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哼哼。”疏影還是不依地轉了身,雙眼看向別處,同時故作想要拍掉身上贓物似的将杳渺月扯在她衣袖上的手給拍下。
“疏影真的打算不理我了麽?”杳渺月垂下手,諾諾地再轉至她眼前,苦惱地眨了眨眼,“慘了,等回靈山之後,我不是又要挨批了?”
一絲困惑從她的眼底一閃而逝,讓杳渺月不由地怔了怔。
只見疏影偏頭看向門外,手指揉着眼睛,帶着些許的哭音,“小姐就知道欺負疏影,疏影好想夫人。”
杳渺月掩嘴輕笑,緩緩地向後退出一步,“原來疏影還未長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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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小姐胡說。”她放下手,眼裏挂着幾滴晶瑩的眼淚,怒瞪而來。
“哦?”杳渺月偏了偏頭,故作很疑惑,“小娃娃不都是這般哭着找娘親的麽?”
“小姐欺負人!”疏影跺了跺腳,欺身向杳渺月抓去。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碰到杳渺月的衣袖之時,杳渺月卻陡地展開雙手,向後騰身飛起。
她輕巧地旋身,足尖輕點身後粗壯的樹幹,再飛向低矮的樹叢,而後頓住身勢,落于白雪之上。
杳渺月轉身笑望着氣急敗壞地向她追來的疏影,不覺地勾起唇,聲音幽然道:“疏影,你可是我的開心果,不欺負你,還能欺負誰呢?”
“小姐……”疏影不甘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啞啞地喚了聲,随後吸了吸鼻子,似泣非泣。
“杳姑娘,不好了,杳姑娘!”忽然,一聲疾呼由遠而近。
杳渺月揚手飛下樹叢,偏過身,困惑地看向奔來的小厮,“發生了何事?”
“王,王爺醒了,正在大發雷霆呢。”小厮氣喘籲籲地道:“陳護衛讓我趕快來找姑娘回去。”
伸手撫上額角,杳渺月無奈地提步向院外走去,“走吧。”
祁熠風,他就不能消停會麽?
方入祁熠風所住的院子,杳渺月便聽到瓷器落地而碎的聲音,随之而來的即是他要命似的咳嗽聲。她緩緩地搖了搖頭,向他的房間走去。
“從今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本王的面前!”祁熠風虛弱卻極其冰冷的聲音傳來,讓杳渺月不由地緩下腳步。
她微攏眉心,他這是在警告誰?
還未待對方回應,只聽得他森冷異常的聲音繼續蔓延,“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幹了些什麽,如果杳渺月在皇後的手上出了什麽差池,本王定饒不了你。”
杳渺月心下微愣,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門外。
只見一衆侍婢皆垂首跪在地上,不知是因為地上異常冰冷還是祁熠風的怒意讓她們瑟瑟發抖。
“王爺,妾身只是一介無權無勢的女子,何況妾身也不是個善于言詞與欺瞞之人。”一聲無奈的輕嘆穿透寒意破空而來,清冷的音色随風而行,“陛下乃一國之君,娘娘為一國之母。他們若詢問妾身,妾身便也只能直言相告……”
聽到此處,杳渺月收起心底的疑惑,跨門而入。
筆直站立的銘劍見到是她,微黑的俊臉稍稍舒緩,他對她點了點頭,随後退至一邊。
楚南枝亦止口向杳渺月看去,孤傲的眼神中隐隐藏有受傷的顏色。她對杳渺月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随後轉頭屈膝,不卑不亢,“既然姐姐來了,南枝這便告退。”話落,她如風一許,燕過無痕般地退出了內室,在經過杳渺月身邊之時,她只是微微地點頭示意,随後翩然離去。
杳渺月有些惋惜地看着她那清瘦的背影漸漸地融于雪色中,心裏莫名的有些愧色。
只是……祁熠風方才提到皇後也許會對她不利,究竟是為何?
“若辰~~~”婉轉的音色仿若煙波,異常浩渺。
杳渺月收回目光,看向側靠在床上的祁熠風,只見他嘴角微邪,深沉的黑眸牢牢地鎖住她。
那一頭墨發狂野地散亂在他的胸前,令他顯得異常妖冶。
杳渺月斂了斂神,面無表情地朝他走去,走至床邊,不待他有所反應,伸手觸上他的額角。
“還好,燒已退。”她正要收回手,卻被他一把握住。杳渺月皺了皺眉,擡眸,只見他愠怒着臉,冷冷的目光似乎想要将她凍結。她怔怔地忘了抽回手,有些心虛地躲閃着他噬人的目光,對銘劍說道:“銘公子,你讓人去把藥煎了端來。”
“是。”
杳渺月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他掀起,随即溫熱的指腹滑過她的手腕。她心下一愣,迅速将手抽回,轉頭恨恨地瞪向同樣有絲怒意的祁熠風,右手不由自主地握在左手的手腕上,手鏈的清涼瞬間透過皮膚直達她的心田。
媚目微虛,只聽得他冷冷開口,“若辰方才可是将我丢給了楚南枝,嗯?”
“丢?”眼皮抖動,她自言自語地道:“若真能丢,我倒想試他一回。”
“嗯?”音色微沉,媚目含怒。
“呵呵~~”杳渺月讪笑着向後退了退,“楚南枝本是你的妃子,照料生病的你本就是理所當然。”生生忍住打哈欠的沖動,她一點一點地向門外移去,“好困,你繼續休息,我先回去了。”
“若辰這是急着去會韓島主麽?”祁熠風想要起身,最後卻有心無力地癱倒在床上,他似怒似怨地盯着她,聲音嘶啞,“還是若辰不待見我?因昨日之事而對我心生惱恨麽?”
“為何這般說?”杳渺月愕然地止住離去的腳步,靜靜地立于原地,“假如我真的恨你,今日我便不會踏入湘王府半步。”
“既然如此……”祁熠風虛弱地靠在床上,聲音裏難掩哀怨,“若辰為何見我醒來便要離去?”
“呃?”杳渺月突地心生一種不妙的感覺,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同時對側靠在床緣的一流美男道:“你多慮了,我只是傷勢未愈,容易乏力罷了……”
“呵呵~~”因為身體虛弱,祁熠風的笑聲顯得更為魅惑異常。他故意伸手撩了撩微濕的頭發,目光輕佻地向她看去,“父皇的誕辰降至,若辰可要好生準備。”
誕辰?奕皇誕辰,與她何幹?
“數日後,宮內将舉辦一場降誕宴,一來是因為父皇的壽辰,二來則是迎接琦國來使。”祁熠風不疾不徐地為她解釋道:“屆時,若辰若以乏力為由,皇後可會就此抓住你的把柄。”
皇後?杳渺月淡淡地瞥向他,不明所以。
她究竟何時得罪了這號大人物?
“唉,看來~為夫不能讓娘子過于操勞。”祁熠風笑得異常暧昧,就連身後的丫鬟們也都掩嘴輕笑,還未待杳渺月回過神,便聽得他愛憐異常地繼續道:“娘子這便回去歇着吧~~”
愣愣地離開湘王府,當身後傳來疏影陣陣的輕笑聲之時,杳渺月才恍然大悟。
她忿忿地轉身瞪着湘王府,恨不得将祁熠風扔下落凰河,讓他再嘗嘗河水冰冷刺骨的滋味!
三日後,梅竹園內……
“參加宮廷宴會麽?”撫了撫桌案上的離弦琴,杳渺月疑惑地輕掀眉,“你家主子為何要求我一定要帶上這離弦琴?”
祁熠風莫不是想讓她在殿前獻藝?
“這……主子并未對小的講明,小的也不便多問。”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頓了頓,來人神色微異地繼續道:“主子讓王妃帶上這離弦琴定有他的深意,王妃還是帶着為好。”
“陳紹!”停下撫琴的動作,她擡眼直射而去,“我不是你口中的王妃,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将來~也不會是。記住,我只是杳渺月。”離開桌案,她一步步向他靠近。
陳紹微垂着頭,面色肅然。
他身着青衣,恭謹而立,一頭烏絲高高束起,略濃的劍眉映襯着一雙看似漠然的眼睛,立在那,猶如一棵長在崖端的雲杉,挺拔而又高傲。
杳渺月呼出一口濁氣,語調漸輕,“你知道嗎?任何的流言蜚語都能殺人于無形,我……”她掀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不想再當你家主子的棋子。”
她擡眼看向黃昏的天空,只見烏雲濃厚,黑沉沉得好似一塊巨石壓在胸口。屋外,朔風卷地,草木枯黃,這裏的世界蒼涼且又蕭索,好似她現在的心境。
杳渺月收回目光,細細吐納,聲音輕輕,“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我會帶着離弦琴去奕皇的降誕宴,只是,能不能用上,我就不得而知了。”
“是!”身後的聲音遲疑了片刻,欲言又止,“陳紹告退。”最後,低沉的四字随着那清風般的身影一起消失在這寂寥的黃昏之中,什麽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