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兇手叫徐傑奇,男,32歲,身高180公分左右,無業,在新裕化工廠的廢舊倉庫裏住了四個多月,和第一個受害者遇害的時間對得上。”
唐一修一臉嚴肅地在白板前指着照片,向組員們總結案情,雖然看上去精神不錯,但眼底卻挂着一抹淡淡的烏青。
“兇手與第一個受害者是在之前上班的工地認識的,受害者是工地的承包商,徐傑奇正是因為和他起了争執才被辭退,一直失業至今。”
“第二個受害者與兇手沒有任何社會關系,兇手為什麽會殺他,原因還不明。”
“第三和第四個受害者是一對夫妻,開車上班途中與兇手的電動車發生過刮蹭,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任何交集。”
“而第五個……”唐一修手中的筆指到白板上的白rap的照片時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下去,“白rap是第二個案件的目擊證人。”
“有一個事情我們搞錯了。”
唐一修從文件夾中拿出幾張紙發給組員們。
“我們始終認為兇手對白rap下手是因為他目擊了第二個案件的發生,是對,也是錯。”
“兇手在失業前曾有一個女朋友,據知情人透露,他的女朋友與他分手是因為經濟狀态,但兇手卻始終認為,女朋友與他分手是因為迷戀白rap過度追星所致,還曾經透露過有教訓一下白rap的念頭。”
“所以白rap始終是他的目标,并不會因為是否目擊案件而改變。”
張隊點了點頭,總結:“這個兇手性格偏執,有反社會人格的傾向,潛逃在外對社會有很大的危險,我們必須盡快把他捉拿歸案。”
結束了案件的總結,唐一修站在桌前收拾一桌子亂七八糟的案件相關文件,手邊是放在一起的手機和車鑰匙,還有一盒沒有開封的外賣。
張隊拎着文件夾走過去,突然又後退幾步回到唐一修面前:“你晚飯沒吃?”
唐一修這才看到自己桌上的外賣盒子:“啊,忘了,我待會兒吃。”
“都涼透了吧?”子成從旁邊探出腦袋,“我們叫外賣可是兩個小時前了。”
唐一修輕描淡寫地說:“那就不吃了,反正我也不餓。”說着話,他從桌上拿起手機和車鑰匙,轉身就要走。
“你去哪?”張隊叫住他。
“去醫院。”唐一修看了一眼手表,“我去接小鄭他們的班。”
張隊皺緊了眉頭:“白天查案,晚上去醫院,你幾天不回家了?”
“我回家啊。”唐一修理所當然地回答,“我每天都回家洗澡換衣服,咋的了?”
“……”張隊無奈地揮揮手,“行行行,你去吧。”
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今天的張隊,工作很忙案子沒破孩子管不住,唉,真令人禿頭。
唐一修到達醫院時已經近十點,病人大多已經入睡,走廊上空無一人,他拎着剛從便利店買的三明治和酸奶,輕手輕腳走到病房前。
小鄭老遠就看見他過來了,叫了和他一起值班的小李,兩人迅速和唐一修做了交接便識趣地離開了。
唐一修打開病房門,裏面只留了一盞小燈,白rap安靜地躺在一片暗色中,像是睡了。
他想拿三明治墊一下饑,剛一動作就聽見塑料紙摩擦出細碎的聲響,趕緊松了手放到一邊,生怕吵醒了白rap。
剛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深深的倦意就席卷而來,唐一修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剛伸手想拿張椅子拼一下将就着睡了,就聽見身邊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唐一修。”
唐一修愕然轉頭,迎上一雙晶亮的眼睛,毫無睡意,他頓時就慌了:“怎麽了?傷口又疼了?”
白rap搖了搖頭,撐着自己半坐起來,向床邊挪了挪,空出一大塊床鋪,然後輕聲向他說了句:“上來。”
唐一修僵在原地,半天沒出聲也沒動。
白rap翻了個白眼,拉着被子躺下也不再說什麽,只閉着眼裝作睡着。
不多時,他便聽到床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身邊的床鋪往下一陷,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随着凹陷下去的方向歪過去一點,碰上了一個溫熱的身體。
白rap的臉一下子就燙了起來,好在他背對着唐一修,即便紅透了臉也無法被窺探到一點顏色。
唐一修小心翼翼地側身睡在白rap身邊,病床其實并不小,但擠了兩個一米八的男人就顯得十分擁擠,兩人之間保持着微妙的距離,明明觸到了又不貼緊。
可是即便是這樣,唐一修仍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我問過鄭警官。”
白rap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
“你問他啥了?”唐一修看着白rap側身背對着他的脊背,削瘦又修長。
“他說你晚上才來接班。”白rap的聲音有點低,卻顯得異常清醒。
“我,我白天要查案。”唐一修下意識就解釋。
白rap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早上我醒的時候你已經走了。”
唐一修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在黑暗中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你想我了?”
白rap沒有說話,微微蜷縮了一下身子,弓成一只貓咪的形狀,賭氣似的向床邊蹭了蹭。
唐一修伸手摸了摸白rap頸後的頭發,柔軟細密,纏在指尖的感覺就像此刻他心中那些百轉千折的隐晦愛意,他嘆了口氣,溫柔地輕聲說:“睡吧。”
白rap一動不動。
“明天早上我晚點走。”唐一修的手臂搭上白rap的腰,小心避開了受傷的部位,輕柔地覆上他的小腹。
白rap輕顫了一下,雖然沒有說話,卻很快就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他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強撐着等到了唐一修接班的時間已是強弩之末,此刻一松懈下來,自然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唐一修也很快就睡了,他這段時間确實身心俱疲,全靠着意志力在撐,而此刻他終于難得地放松了一點。
即便如此,在他的另一只手邊,依然是觸手可及的冰冷手槍……
TBC
但是他就是無法接受再次将白rap置于險境。
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風險,也是他不能承受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