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點顏面。不過,是她有錯在先,的确不該留着孝國不放,她紅着臉道歉。
“對不起,工作上的事我——”
“我說的不是工作!”對方毫不留情的打斷她。“我是說你的模樣!”女人翻了翻白眼。
尖酸的言語,像是迎面而來的巴掌,讓婉麗措手不及。
“你不曾照過鏡子嗎?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麽糟糕?至少也要打扮一下,這是基本禮貌!”
嬌紅的顏色,從她的雙頰一點、一點的消失。
運動服跟舊的布鞋,是她習以為常的穿着。再說,搭飛機本來就力求舒适,她沒有預料到,會因此受到指責。
“這跟我的工作有什麽關系?”她咬着牙問道,很用力克制,不想讓眼前的女人,跟身旁的男人,看出深受羞辱後的難堪。
“我也希望沒有關系,問題是,那位貴賓說了,非要見到你不可。事關植物園的公關形象,你必須先去好好打理。”女人嘆了一口氣,從皮包裏找出幾張名片,施舍似的遞來。“拿去,這是我認識的幾位設計師,你盡快去找他們。”
遞到眼前的名片,在燈光下邊角白得發亮,閃爍着刀剪似的光芒。
驀地,婉麗的手心一暖。
孝國拉住她的手,擋在她跟名片之間,黑陣裏閃爍殺氣。
“不用了。”他的聲音危險得像絲。“她的一切有我負責。”
***
她強忍着沒有哭。
雖然很艱難,但是受到的羞辱太深,要是再掉淚,只是更加丢臉而已。
離開植物園,來到預定好的短期公寓,這段路程都由孝國帶領,她渾渾噩噩的,明明是燠熱的天氣,全身卻陣陣泛冷,只有被他緊握的手,始終暖燙燙的。
新加坡寸土寸金,位于黃金地段的短期公寓租金昂貴,但是設備齊全,不像住在酒店裏那麽有疏離感,而是像個舒适的新家。
行李早他們一步到達,孝國先開門,把她安置好,再把行李拎進來。
養護蘭花的專業工具,已經寄到植物園裏,另外送到短期公寓裏的,是她的随身行李,諸如鹽洗用品,以及被批評得一文不值的衣裳……
不,被批評得一文不值的,不是衣裳,而是她。
想起先前遭遇的羞辱,她的雙肩再度顫抖。
研究室裏的同伴、家鄉的人們,都善良随性,不曾批評她的穿着,輕而易舉就接納她。但是,離開舒适圈後,外界的人有話直說,就算言語嚴厲,也并不是全無道理。
她很清楚,即便師長從小就教導大家,不要以貌取人,但以貌取人卻是這個世界的潛規則。
在現實世界中,外表也是能力的一環,不管在哪行哪業,別人看的第一眼,就是外貌。在有些國家,出門化妝甚至是種禮貌。
可是,這偏偏就是她最弱的一環。
她不懂得穿衣打扮,不知道如何化妝,她不是沒有試過,也曾買過小山般多的衣服、化妝品和流行雜志,可到最後出來的效果都很可怕,根本是東施效顰。
無論她怎麽做,即便一步一步照着雜志上的指示、照着網路上的化妝與穿衣教學,都無法變得和那些嬌小可愛的模特兒一樣。
至于化妝?那更是慘不忍睹,每次的嘗試都是一次驚吓,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就連她本人都會吓到,更別提旁人了。
于是,到了最後,她也只能選擇放棄。
一瓶礦泉水遞到眼前,她擡起頭來,才發現孝國已經來到身旁。這麽健壯高大的男人,行動的時候竟沒有半點聲音,姿态如天鵝般優雅。
相比之下,她就是不折不扣的醜小鴨。
“來,喝點水。”他輕聲說道。
“謝謝。”
她接過瓶子,聲音悶悶的。
“聽我說,”他蹲下來,捧起她的臉,直直望進她的雙眸裏。“穿着是個人自由,你想要怎麽穿,任何人都無權幹預。”
“對不起,”她的右手捏得好緊,無地自容之餘,更覺得罪孽深重。“我一定讓你很丢臉。”他身旁的女伴,肯定都比她美麗大方。
“不要相信那些胡言亂語,你沒有讓我丢臉,一點都沒有。”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輕柔又堅定的攤開她的右手,看見掌心因為指尖緊壓,印出的深深紅痕,心中狼狼抽疼。
他知道她對外貌缺乏自信,卻不知道,她的自卑感竟這麽的深。
他拿到的資料裏,提及她從少女時期就失去雙親,雖然向家收留她,但是求學時期她就北上居住,再因為對蘭花的天分,得到博士學位後就到了新加坡。
沒有母親教導、沒有同齡的女性朋友讨論,要學習那些相關的知識就困難得多。老爸還沒再娶時,家裏都是男人,他們一家四兄弟讓小妹娃娃也變得一樣大而化之,讓人誤以為楊家五個孩子都是男的。
後來是因為小媽,娃娃才變成裝扮高手。
看着她手上掌心的印痕,他可以想見這些年來,她因為不會打扮,受了多少歧視,才讓她對外貌變得如此沒有自信。
他擡起頭來,看見她黑眸裏的瑩瑩淚光。他直視着她的眼,輕握着她的手,真心誠意的說道。
“不論你穿着如何,我只在乎,你開不開心。”
婉麗看着他,只覺得心裏酸酸的,眼圈兒又泛紅。
“別露出這種表情。”他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黑眸閃過一絲駭人狠厲。他不應該讓那女人,有機會開口說出傷害她的話語,判斷危機、保護她不受傷害,該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傷害已經造成,他必須補救,不能讓傷害維續蔓延,深蝕進她的心裏,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
“你先休息。”他輕聲說道,眼中難掩心疼。“過一會兒,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婉麗原本以為,兩個人之中,該是她較為熟悉新加坡。
沒有想到,他很快就适應環境,事事游刃有餘,才短短幾個小時,就開着租來的車,載着她出門,對路徑沒有任何遲疑,像是早已把GPS地圖全都熟記在腦中。
車子經過魚尾獅公園,著名的地标魚尾獅,像是飲酒過量的醉客,日夜不停的狂吐。前方望不盡的高樓群,則是赫赫有名的金融區。
過了不久,車子開進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她跟着孝國下車,走進電梯,看着他按了某個樓層的按鍵。
“我們要去哪裏?”沮喪歸沮喪,好奇心還是不減。
“你問得太慢了。”他轉過頭來,表情嚴肅。“我要是準備把你賣了,你現在才悶也來不及。”
“因為是你,我才沒有多問。”她睜着大眼,認真強調。
“你才不會把我賣掉。”
“你怎麽能夠确定?”
他挑眉再問,嘴角勾起一抹笑,但那笑卻沒到眼底。
婉麗看着眼前的男人,明知有哪裏不太對,可是不知為什麽,或許是他深幽的黑瞳,或許是他握緊了她的手,她凝視着他沒有笑意的雙眸,還是信心滿滿的說。
“我就是知道。”
她肯定的回答,讓孝國心頭抽緊,不由得避開那真摯的雙眸,掩飾深濃的罪惡感,可是即便挪開了視線,卻仍感覺到掌心裏的溫熱。
因為栽植蘭花,她的手不像一般女人那樣柔細,有些粗糙,卻更加溫暖,教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收得更緊。
電梯光潔的不鏽鋼牆面,清楚映着她的模樣,她沒有注意,只低頭瞧着彼此交握的手,素顏泛着一抹羞赧嫣紅。
他是真心覺得她這樣就很好看了,卻也清楚,她希望能變得漂亮、更符合普世标準的願望。
電梯門打開後,是一間由大小不同的黑色鏡面包圍,走道寬闊卻也極深的奇異空間,走過軟軟的地毯,走道盡頭是純白色的圓弧形辦公室,透過玻璃窗,城市美麗夜色盡在腳下。
頭發染成銀色的中年男人,臉上帶着铙富興味的笑容,慢條斯理的走過來,膚色雖然白,肌肉卻很結實,而且他一點也不吝于展露,橘色的上衣沒有修邊,像是随意裹上的一塊布,卻又散發着別人即使精心打扮,也無法到達的難言魅力。
“楊孝國,好久不見。”他的中文帶着一點口音。“算算日子,我們多久沒見了?三年?四年?”
“三年七個月。”
孝國牽握着她的手,體貼入微的介紹。
“他是大衛,我的朋友。”
“朋友?”大衛露出浮誇的表情,一手摸着胸口,故意大驚小怪。“是我的耳朵有問題,還是你吃錯藥?你不是老是說,我是個小氣客戶,總是拿衣服或皮包抵掉費用,害你每次接案都賠錢?”
他眼也不眨,皮笑肉不笑。“錢能進公闵戶頭,衣服跟皮包都進了我妹的手裏,接你的案子愈多,公司就賠得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