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幕降臨,祁瑜才幽幽轉醒,宋玉珠一直目不轉睛的望着祁瑜,不肯錯過祁瑜一分一毫表情的變化,這下子見祁瑜緩緩睜開眼,她立馬從高高的太師椅上跳下來,撲到祁瑜床前,熱切的噓寒問暖:“主人,你活過來了嗎?”
祁瑜扯了扯嘴角,他燒的正厲害,頭昏昏沉沉的,一張口,嗓子幹的厲害,“水……”
宋玉珠聽清了祁瑜的話,忙樂颠颠的去倒水,桌子太高,她夠不到,剛剛送飯的小師傅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嘆口氣,求人不如求己吧。
宋玉珠去搬祁瑜床前那把太師椅,奈何太師椅太重了,她搬不動,最後只好拖着那太師椅走,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偏偏宋玉珠拖動的慢,讓這刺耳的聲音持續了好一會兒。
祁瑜見宋玉珠倒個水都要大張旗鼓,頗為無奈。也難怪,侯府嬌養出來的小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是倒水,自己會喝水就該慶幸了吧?“不用了……”祁瑜想攔住宋玉珠,奈何宋玉珠背對着他,看不到他,祁瑜虛弱的聲音就這麽被淹沒在吵人的挪動聲中了。
祁瑜重新躺平,深深吸了一口氣,嘈雜的聲音讓他的頭疼的更厲害了。
宋玉珠總算把太師椅搬過去了,然後便手腳并用的爬上了椅子,小不點兒站在椅子上,總算能好好倒一杯水了,她笨手笨腳的,倒一杯水還撒了大半杯,祁瑜別過頭,不忍再看。
不一會兒,小姑娘就舉着杯子送到祁瑜面前,祁瑜要坐起來喝水,小姑娘忽然抽回了杯子。
祁瑜就見着小姑娘伸出了舌頭,沾了沾杯子裏的水。
祁瑜目瞪口呆:“……你做什麽?”
他本就聲音嘶啞,此刻更是變了調。
宋玉珠對祁瑜笑着說,“我幫主人試試水溫。”說完,她便滿懷期待的舉着杯子喂祁瑜。
祁瑜想說我自己來就好,結果那小姑娘直接把杯子送到他嘴邊,幾乎是強迫他喝下去,祁瑜下意識的躲,結果那杯水全部灑在了他前胸的衣襟上。
祁瑜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宋玉珠想起李媽媽的話,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主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在小跟班回來前好好照顧你……”
有這麽照顧人的麽?祁瑜總算發現一個比東籬還不靠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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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珠又故技重施,為祁瑜倒了杯水,只是這次乖乖的把杯子遞給祁瑜,再也不妄想喂他了。
看着祁瑜喝下自己為他倒的水,宋玉珠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滿足。
祁瑜緩了過來,看着小姑娘盯着自己古怪的笑,這才開始發問,“小姑娘,你怎麽過來了?侯夫人又來慈壽寺上香?”
宋玉珠搖搖頭,“我到底說不說呢……”
本來是找主人救小跟班的,可是沒想到主人病的這麽厲害,在這種時刻,如果告訴他小跟班出事了,主人會不會承受不了呢?算了,還是先不說了吧,反正二哥哥和段姐姐已經去救人了。宋玉珠經過一番掙紮,最後堅定的對祁瑜道,“主人,我就是想你了。”
祁瑜:“……”
“主人,你沒事吧?是不是又哪裏不舒服了?”宋玉珠把頭湊近祁瑜的臉,“你看看你,臉都有點紅了。”
祁瑜渾身無力,又被這小姑娘的童言稚語調戲的渾身不自在,為了避免更多尴尬的情況,他索性再次躺下,蒙上被子假寐,心裏只盼着東籬早些回來,這小姑娘多調皮他不是沒領教過。
宋玉珠見祁瑜又睡着了,再不敢吵鬧,她想去把桌邊的太師椅搬回床前,可是又怕打擾到祁瑜睡覺,所以只好放棄了坐着的想法,索性跪坐在床前的腳踏上,手支着下巴,安然的看着祁瑜的睡顏。
只是看着看着,宋玉珠就支撐不下去了……
閉上眼前,她對祁瑜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啊主人……”
祁瑜聽見這句,心裏竟然湧起一股暖意,他睜開眼,就看見小姑娘趴在他床前睡着了。
從小到大,他獨來獨往慣了,除了母親,幾乎沒有人在意他,除了東籬和孟蓉,他幾乎沒和誰說過話。
他不知道如何和別人相處,而眼前這個小姑娘卻主動而笨拙的靠近他。
他忽然想着,他的生命裏,要是真的有這麽一個妹妹就好了。
祁瑜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宋玉珠的頭。
宋玉珠在一個溫暖的地方醒過來,一睜眼,眼前竟然是熊熊燃燒的火堆。
她吓得彈跳起來,四只小短腿同時離地,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白白的身子蹭了一身的灰,再立起來的時候,小白貓變成了小灰貓,一臉恐懼的盯着眼前的火堆。
不會被抓住了吧?她被抓回來烤肉了嗎……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嗤笑。
宋玉珠回過頭,發現一個邋裏邋遢的男人正對着她咧嘴笑。
這人誰啊……
“啧啧……”那男人蹲在地上,手指頭一下一下點着地,饒有興致的等着宋玉珠過去。
宋玉珠意識過來,不滿的叫了一聲:我又不是狗……
那男人有心逗弄宋玉珠,宋玉珠偏偏不過去,最後那男人沒耐心了,直接蹲着前行了兩步,把宋玉珠抱了起來。
男人的懷裏臭臭的,感覺很久沒洗澡了的樣子,宋玉珠在男人懷裏不滿的掙紮,反而讓男人把她抱的更緊了。
“小東西,可叫我逮住你了!”
宋玉珠伸出爪子往男人臉上狠狠的撓了一把,結果被男人輕而易舉的把爪子撥弄下去。
“還鬧?再鬧這事我可就不管了!”
宋玉珠忽然靜了下來,圓圓的眼睛反着水光,好奇的看着男人。
男人拿手指頭輕輕戳了戳宋玉珠的頭,旋即從腰間取下一個酒葫蘆,猛往嗓子眼裏灌了幾口。
“小東西,走,咱們救人去!”
男人喝完了最後一口酒,把酒葫蘆砸到那火堆裏,火花濺起,他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叢林深處。
而離他不到五百米遠的小木屋內。
陳平捏着東籬的下巴,咬牙切齒的逼問,“我最後問你一次,鑰匙在哪兒?”
東籬眼裏一片鄙夷。
陳平雖然在外名聲不好,但是怎麽也沒被一個下人輕視過,他心高氣傲的,哪裏容得東籬這樣身份的人對他不屑一顧,若不是還未從東籬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他非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丢到山裏喂狼!
但是,他縱然有滔天的怒氣,現在也不是發火的時候。
他想到那傳說中的霄雲樓,與傳說中霄雲樓藏的名品珍畫寶貝們,哪裏還忍不下這口氣呢!
前些日子,他認識了一個偷渡而來的東瀛人,聽那東瀛人說起海上貿易,說起大夏的寶貝是如何低價買入,又是如何拿到東瀛高價賣出供奉為皇家珍品,說起這其中運作的道理乃至謀取的暴利雲雲……恰逢陳平這些日子手頭緊,聽那東瀛人吹的天花亂墜,怎能不心動,然而他貪心更大,看不上那些蠅頭小利,便一直思索着倒賣什麽能賺得最大的利潤。
那東瀛人說,他們那邊最愛大夏的茶葉、絲綢和瓷器,但是近來船只管束得緊,再也沒有批量運貨的機會,所以還是倒賣一些名貴的字畫最為妥當,這倒提醒了陳平,金陵城西那邊有座神秘的霄雲樓……
收藏字畫除了要有經濟財力,更重要的是要有鑒別真假的眼光,金陵城裏土大款不少,附庸風雅一擲千金的也不少,最後買回家的都是贗品高仿還洋洋得意的更是不少,若說這金陵城最出名的收藏家,莫過于英國公府那位從不露面的祁二少爺。
陳平早就想會會祁瑜了,一則是有着孟蓉這一層淵源,二則是因為他想從祁瑜那裏買些珍品字畫。
奈何這祁瑜也不是想見就見得到的,他托人去打聽,回來的人卻說那霄雲樓只是用來珍藏,祁瑜從來沒有保值變賣的打算,陳平心裏不屑,便派人去查探霄雲樓,結果發現那霄雲樓雖然從外面看布防人手有限,然而躲過巡邏的人手,還有重重關卡,一道又一道的鎖,這非是一時半會兒撬動的開的。
所以,陳平早就把目光瞄準了祁瑜身邊的這位随從。
這個随從每個月都會代替祁瑜來霄雲樓看看,深得祁瑜的信重,恐怕身上一定會有霄雲樓的鑰匙,所以陳平的計劃醞釀已久,只是沒想到這個随從竟然會得罪孟蓉,氣的孟蓉來找他訴苦,他也樂得做順水人情,一不做二不休,假意答應孟蓉解決了東籬,實際上逼東籬交出鑰匙,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如此簡直是一石二鳥之計。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随從的嘴巴竟然這麽硬!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來軟的。
“只要你交出鑰匙,我就饒你一命,除此之外,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銀子,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你不必再靠祁瑜也能過舒舒服服的日子。”
東籬哼笑了一聲,朝陳平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你最好別放我出去,否則我一定把你的醜事宣揚出去!”
陳平沒躲過,被東籬直面的啐了一口,惱羞成怒的揮拳怒道,“你他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東籬的半邊臉火辣辣的疼,口中滿是腥味,八成兩顆牙都被打掉了。
“你盡管打!有種把我打死啊!”東籬吐掉口中那兩顆牙,有鮮血從他嘴角流下。
躲在門外的男人摸了摸懷裏小貓的頭,“這小子,骨頭夠硬啊,可是,他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