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哥哥?
真的可以麽……
宋玉珠目光灼灼的望着祁瑜,那副分外想喊祁瑜“哥哥”但又不知道懼怕什麽而遲遲不敢說出口的模樣,讓祁瑜也分外不自然。
“瞧瞧這孩子,還知道不好意思了,真是夠難得的!”王氏還真沒見過女兒露出這種扭捏的樣子,活脫脫一副見了郎君的小兒女情态,這想法一出,王氏自己都吓了一跳:胡思亂想什麽呢,這祁二公子都年十五了,她的小女兒才五歲,兩個人年紀不合适,而且,這祁瑜是個病秧子,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因着宋玉珠的關系,長公主和王氏之間倒是親昵了許多,長公主本就不易親近,平日裏在一些貴人的宴席上遇見了,身邊大多圍着一群阿谀奉承的婦人,兩個人還真沒什麽搭話的機會,這次能坐下來好好聊聊實在是個巧合。
而對長公主而言,王氏這人乍一看有種下裏巴人的不入流之感,雖然從她的妝容打扮便看得出也是上等人家的婦人,但是品味和氣度還是小家子氣,是以長公主起初看不上她,不過現在說了這麽半天的話,倒發現這王氏也沒那麽讨人厭,至少不像平日那些貴婦般叽叽喳喳說個沒完,漸漸的倒也對王氏卸下了防備。
這廂長公主和王氏說着話,李媽媽倒領着宋玉珠在屋子外面玩,此地被群山環抱,門前有小溪潺潺流淌,靜聽水聲,頗有世外桃源之感。小木屋西側搭了葡萄架子,因為入了秋,如今只剩下枯藤枝桠,架子下是石桌石椅,此時,祁瑜正坐在那邊品茶,目光望着遠處的深山,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宋玉珠盯着他看了半天,祁瑜也沒看她,她有些小落寞,從路邊摘了朵小黃花,蹦噠噠就要玩祁瑜那邊去,卻被李媽媽揪住了衣領。
李媽媽道,“姑娘,就在這邊玩,別去麻煩祁二少爺。”
李媽媽是不想宋玉珠和祁瑜太過親近的,畢竟祁瑜身子不好誰都知道,小玉珠年紀這麽小,身體沒有抵抗力,過了病氣被傳染了可就壞了。
宋玉珠如今已經得知了自己主人的身份與名姓,祁瑜、祁瑜、祁瑜,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瑜”和“玉”她都不知道怎麽寫,只知道讀音很像,還以為主人和自己有一樣的名字呢。
“哦。好吧。”宋玉珠乖乖的應了,李媽媽摸摸宋玉珠的頭,宋玉珠道,“李媽媽,我餓了。”
李媽媽想起來先前東籬找來的吃的還在屋裏,便道,“那我給你進屋拿點吃的,你就在這邊乖乖的別動,聽見沒有?”
宋玉珠眨巴眼睛,痛快的答應了。
然後在李媽媽轉身進屋的剎那,飛速的跑到祁瑜那邊去了。
她舉着一朵小黃花,虔誠的送給祁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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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瑜本來是望着遠山發呆,耳邊忽然就有細碎的腳步聲,不用說他也知道,準是那個小姑娘又來煩他了。
內心本來是不耐煩的,甚至還想着有什麽辦法能理所當然的不搭理她,但她已經走到了跟前,怎麽也要應付一下,卻不曾想一低頭,就看見小姑娘捧着一朵小黃花,笑吟吟的問他,“主人,你看,我專門為了采的小花。”
通常狀況下,不都是應該男子送女子花麽,怎麽現在倒了過來,這世間還有沒有禮義廉恥了?
但是,對方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送花就送花吧,祁瑜擺了擺手,耐心應付她,“你自己留着吧。”
“主人,你不喜歡嗎?”
東籬在一邊都看不下去了,心裏腹诽:少爺也忒不解風情了,對待一般女人狠心冷漠也就罷了,對這麽可愛的小姑娘都擺出一副冷臉,真是一點愛心也沒有。
于是,東籬出來打圓場道,“诶,小姑娘,你瑜哥哥對花過敏,你把這花送給我,怎麽樣啊?”
宋玉珠看了一眼祁瑜,見祁瑜沒什麽反應。
好吧,看來主人是真的對花花過敏了,主人好可憐,花花都那麽漂亮,可是他卻不能碰。
東籬伸出手,攤開手掌,逗弄宋玉珠道,“送我吧,我就喜歡花。”
宋玉珠搖搖頭,“不給。”
“為什麽啊?”東籬覺得自己又被小姑娘嫌棄了。
宋玉珠道,“我還是自己留着吧。”
東籬和祁瑜對視了一眼,完全沒想到自己好心出來解圍,小姑娘還不領情,實在是很受傷。
正在這時,李媽媽拿了食盒從屋裏出來,四下看了一圈,發現自己這三姑娘怎麽又糾纏人家祁二少爺去了啊!
她只好走過來,對祁瑜歉然道,“姑娘有些調皮,打擾祁二少爺了。”
祁瑜笑了笑,畢竟是懷遠侯家的千金,總是要留着情面的,“不礙事。”
宋玉珠走過去要接過李媽媽手裏的食盒,李媽媽估計宋玉珠拿不動,為了不讓她夠得到,當即放在了桌子上,宋玉珠想看看有什麽吃的,踮着腳尖也看不到裏面裝了什麽,便要去爬凳子。
祁瑜眼見着她圓滾滾的身子靈巧的爬上了自己身邊的那個石凳,小姑娘站在石凳上,手撐着桌子往食盒深腹裏看,祁瑜下意識站了起來,走到宋玉珠身後。
看這小姑娘站在凳子上也這麽活蹦亂跳不安分,還真擔心她跌下來。
而祁瑜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倒被李媽媽看出了端倪,李媽媽對着祁瑜感激的一笑,祁瑜這才驚覺自己的用意被人發現了,一下子又尴尬起來。
宋玉珠從食盒拿了一塊白糖糕,第一個想的就是問祁瑜,“主人,你吃不吃啊?”
祁瑜:“……你別總叫我主人。”
祁瑜覺得這個稱呼太奇怪了,就好像自己像個人販子似的。
宋玉珠歪着頭看他,“不叫主人,叫什麽啊?”
“……叫哥哥就好。”
宋玉珠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真的可以叫哥哥麽?”她骨子裏還是很有尊卑意識的,主人和其他人絕對是不一樣的。
祁瑜不知怎麽的,被小姑娘這麽一看着,臉都有些燙了。
“嗯,叫哥哥吧。”
宋玉珠歡天喜地的,有一種被主人寵愛了的感覺,小心翼翼的遞出白糖糕,“那……哥哥,你吃嗎?”
祁瑜自然是不吃的,但是當時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竟然伸手接了過去。
宋玉珠又從碟子裏拿了一塊白糖糕,對着祁瑜咬了一大口,大力大力的嚼,一邊嚼,一邊眯着眼睛笑。
今天陽光很好,微風徐徐,日子第一次這麽單純美妙。
宋玉珠臨走的時候,長公主俯下身子,抱了抱她。
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奶香的味道,就連長公主這樣的人語氣都變軟了,她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宋玉珠嘴邊點心的殘渣,“本宮府上的點心師傅是從宮裏出來的,放眼整個金陵城,你也吃不到那麽好吃的點心,玉珠下次可以跟着你母親來本宮府上坐坐。”
王氏一聽這話更是喜出望外,聽長公主這個意思,看來兩家是可以頻繁走動了?
以長公主這樣的身份,若是真這麽喜歡玉珠,将來沒準還能認玉珠做個幹女兒,玉珠若是能和長公主走的近一些,那是一種怎樣的尊榮,那下半輩子還有什麽可愁的。
王氏帶着宋玉珠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祁瑜也未相送太遠,只是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心裏竟然覺得空落落的。
耳邊一下子安靜下來,再也不會有人拽自己衣裳的下擺。
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長公主對祁瑜感嘆道,“這個小姑娘怪讨人喜歡的,等你弟弟擇親時,小姑娘八成也長大了。”
祁瑜詫異的看了長公主一眼,語氣有種淡淡的嘲諷,“母親這麽早就開始替三弟相看了?”
長公主拉下臉,陰陽怪氣道,“你和你大哥,一個練武成癡不解風情,一個避女人如猛獸,我指望你們倆抱孫子,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祁瑜舒了口氣,這次沒有說話。
長公主和祁瑜進了門,長公主看着屋裏簡陋的擺設,怎麽看怎麽礙眼,“本宮就不明白了,這破廟比國公府好在哪兒?放着好好的家裏不住,非要跑來山上休養,我說給你多派幾個下人你也不依,我讓人給你開個小廚房你也不答應,怎麽,你要在這裏日日吃齋念佛,你要出家了麽?”
說着,長公主眼尖,忽然發現祁瑜的床上有個白色的毛毛的東西。
她走過去,只見祁瑜的床上有一只酣睡的小貓。
“這什麽?”長公主指着那貓問祁瑜。
祁瑜咳了兩聲,東籬更是吓了一跳,這貓怎麽上炕了啊?
誰幹的啊?
祁瑜清清嗓子,道,“養了只貓而已,母親別這麽大驚小怪。”
“你還有這閑情雅致了?”長公主還不了解自己這個兒子麽?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整天像個行屍走肉一般,別說照顧一只貓,自己都照顧不好,她視線落在東籬身上,剛要數落東籬,祁瑜便道,“受三弘大師之托,替他照看這貓兒一段時日罷了。”
長公主也是有潔癖的,對于這種毛絨絨的動物更是深惡痛絕,祁瑜給東籬使了個眼色,東籬忙抱着小白貓出去了。
長公主道,“你可不要像那些鄉野之人,與貓貓狗狗同寝同住,這像什麽樣子?”
祁瑜一一應是,母子倆敘話一番,轉眼便到了日暮西斜之時,長公主戀戀不舍,“我是真放心不下你一個人,你這孩子,為什麽非要跑這麽遠的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