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女談話
雖然孫老師今晚沒來，但是蕭然吃完飯還是自覺到琴房練了兩個小時的琴，然而這兩小時裏，蕭然完全進入不了狀态，琴音都夾帶着煩躁。
洗完澡仰躺在床上，雙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蕭然心裏一團亂麻，過了好一會，蕭然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按了一串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意料之中，蕭然放下手機，擡手蓋住雙眸，嘴裏呢喃，“媽媽……”
蕭庭沉着臉靠在床頭上玩手機，視線時不時瞥到緊閉的房門，似乎是在等它被敲響，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門外還是毫無動靜，胸口的煩悶越聚越多，終于，蕭庭把手機往床頭櫃狠狠一扔，起身開門然後重重一甩……
“扣扣扣!”蕭庭氣勢冰冷地站在蕭然的門前，語氣壓抑着煩躁，“蕭然，開門，我們聊聊。”
不一會，門從裏邊打開，蕭然微微擡頭對上他的眼睛，“聊什麽？”
蕭庭徑直推開門進去，走到單人沙發坐下，翹起二郎腿，一雙犀利的鳳眸盯着走到他跟前站定的蕭然，開口道，“今天你去哪了？”
蕭然面無表情地回視他，“心情不好出去打游戲了。”
“和誰一起？”
“我自己。”
“……”蕭庭鳳眸微眯，突然問道，“未來的我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話鋒突轉，蕭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住了。
蕭庭繼續說，“或者說我是不是對你很忽視，我們之間并不親近？”
蕭然垂眸，不說話。
“否則你不會失聯半天回到家後只為了沒有按時練琴認錯，而完全不在意我對你的責罵是出于哪一層面，對嗎？”
話音一落，房間裏一片寂靜，空氣都凝滞了，蕭然重新擡起頭，鳳眸似乎帶了些許嘲弄，那一瞬間，蕭庭才發覺原來他們長得這麽像，尤其是那雙不帶一絲暖意的眼眸。
蕭然的聲音有些嘶啞，“對，你從來不會管我有沒有失聯，晚上幾點回家或者回不回家，因為你太忙了，在你心裏，工作永遠排在第一位，家庭不過可有可無罷了。不過也是，你和我媽本來就是因為一個錯誤而結合在一起的，我也不過是一個意外，當然不奢望我們家能像普通家庭那樣幸福美滿。”
“意外？”蕭庭皺眉。
“對啊，意外。”蕭然自嘲一笑，“你和我媽一夜情有了我，你出于責任娶了我媽，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沒有什麽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一切都是假的。”
“是我過于天真了，以為回到二十五年前，我可以好好撮合你和我媽，這樣，你們因為愛情而結合，我也會有一個溫暖的家，可是，即使我再怎麽努力撮合你和林昭，你還是對她沒有太大的感覺，你明明也說了她是你的理想型，為什麽還是會這麽冷淡？”
“我……”蕭庭聽完她的話，腦海裏思緒萬千，一時語塞。
“我也想爸爸愛媽媽，想爸爸送我上學接我放學，想爸爸來給我開家長會，想和爸爸一起去游樂場，想對着爸爸撒嬌，想我回家晚了爸爸會訓斥我又溫柔地說一句不許有下次了……可是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我只有小提琴……”說到最後，房間裏只剩下低低的啜泣聲。
“……”蕭庭靜默良久，起身，僵硬地擡起手，猶豫了一下落在了蕭然的頭上，輕撫了一會，沙啞着聲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未來的我是這麽差勁的一位父親……
蕭然擡起頭，臉上還挂着淚滴，“爸爸……”
蕭庭薄唇輕抿，然後說道，“我盡量……”
盡量什麽？盡量去愛上林昭？盡量讓自己成為一個稱職的父親？
蕭庭沒有再解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上學。”然後，帶着理不清的頭緒走出了房間，還輕輕關上房門。
“……”蕭然擡手輕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No man or woman is worth your tears, and the one who is, won‘t make you cry.”
第二天一早，蕭母是知道昨晚他們父女有談了一會，吃早餐的時候不動聲色地觀察兩人的神情，就發現了有意思的一幕。
兩人并排坐着，蕭庭看了一眼蕭然餐盤裏的雞蛋，薄唇微抿，有些猶豫地拿起雞蛋，迅速剝殼以後又放到了蕭然的餐盤裏，對上蕭母驚奇的眼神，臉色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蕭然扭頭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盤子裏剝了殼的雞蛋，眉頭微皺，“我不吃蛋白。”
“啧。”蕭庭心裏吐槽了一句真難養，然後算不上溫柔地說道，“把蛋黃吃了，蛋白給我。”
蕭然扒拉開雞蛋，挑出蛋黃，然後把只剩下蛋白的餐盤挪過去。
“……”在蕭父蕭母的“火熱”視線下，蕭庭吃完餐盤裏的蛋白，瞥了一眼蕭然喝了兩口的牛奶，“把牛奶喝了。”
蕭然拿起牛奶咕嚕咕嚕灌完。
“父慈女孝”的畫面直接驚呆了蕭父蕭母，眼睜睜看着兩人背着書包出門，蕭母還一副呆愣的樣子，良久對着蕭父說道，“這是什麽情況？昨晚他們是聊了什麽啊？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和冷眼相對，這一副好爸爸乖女兒的畫面是怎麽回事？”
“……”蕭父也是沒見過自家兒子這麽“貼心”的樣子，不确定地回，“你兒子轉性了？”
“……”雖然畫面過于驚奇，但這樣看來父女倆是把矛盾解決了，蕭母也算松了口氣。
上學路上，蕭然戳了戳蕭庭的手臂，“爸爸，你決定要學做一個好爸爸了嗎？”
“……”蕭庭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嘴裏卻道，“我是看某人哭得太慘了，大發慈悲送點溫暖。”
蕭然嘿嘿一笑，“可是你帶孩子的方式有點油膩欸，不讓挑食什麽的……你知道油膩是什麽嗎？”
蕭庭耳尖微微泛紅，想起自己昨天半夜上貼吧看到的什麽育兒一百條，什麽孩子挑食的危害有多大之類的東西，恨不得拍死昨晚的自己，狠狠瞪了蕭然一眼，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你給我閉嘴!”
“嗯嗯。”蕭然無辜地眨眨眼，“爸爸你好好學習，我也會乖乖聽話的。”
“……”
蕭然悠哉悠哉走到教室的時候，發現林昭等在自己班門口，腳步頓了一下，揚起笑臉走過去，“昭昭，你怎麽在我們班門口啊？”
林昭看到她，松了口氣，上前拉住她的手，語氣有些責怪，“你昨天去哪了？一下午都不見人，我和蕭庭找你都找瘋了，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蕭然低頭認錯，“對不起啊，我考得不好，太難受了，就想自己冷靜冷靜，所以就沒有去上課。”
林昭嘆了口氣，“還好你沒出什麽事，下次不許再逃課失聯了知道嗎？這次考不好沒關系，下次努力考好就行了，高考還有很久呢，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嗯，我知道了。”蕭然點點頭，“謝謝你啊，昭昭，下次不會了。”
林昭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好，快上早讀了，我先回去了。”
“好，中午我等你一起吃飯。”
“好。”
蕭然走進教室，又迎來同學們的一大波問候，都是問她昨晚去了哪裏，看她精神狀态還不錯就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同桌，我給你帶了巧克力。”蕭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劉佳樂就指了指放在她桌上包裝精致的巧克力，“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巧克力，一切煩惱都會消失的。”
蕭然一把抱住巧克力，一臉感動地望着劉佳樂，“樂樂，你真是我最好最好的同桌，我太感動了，我要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
劉佳樂羞澀地撓撓小肉臉，“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我超級喜歡的!”蕭然瘋狂點頭，“巧克力我喜歡，你我也喜歡。”
“啪!”親耳聽到蕭然對小胖子同桌“表白”的蕭庭重重把書攤在桌面上，一張俊臉陰沉。
打着瞌睡的林鵬被吓清醒了，“蕭神，你咋啦？心情不好？還在生大侄女的氣啊？”
“沒有。”蕭庭冷聲說道。
“哎？”林鵬看向旁邊逗得劉佳樂漲紅着一張臉笑得開心無比的蕭然，摸了摸下巴，“話說，這小胖子以前都是自己在角落裏坐着，誰都不理，蕭然一來，他不是買奶茶就是送巧克力，不會是對咱大侄女有意思吧？”
“……”蕭庭周圍瞬間冷了一個度。
旁邊的蕭然還在逗劉佳樂，“樂樂，我看你五官挺精致的，你要不要考慮減減肥，瘦下來絕對是男神級別的，到時候肯定很多女生跟你告白，給你送情書送禮物，嘿嘿嘿。”
劉佳樂臉都紅透了，“蕭然，你別說了……”
“為什麽不……”蕭然還想繼續逗他。
“蕭然。”蕭庭突然叫了她一聲。
“嗯？”蕭然轉頭，一臉疑惑，“叫我幹嘛？”
“你物理錯題改了嗎？”
“嗯？什麽錯題？”昨天下午逃了課的蕭然一臉茫然。
蕭庭淡淡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
“額……”劉佳樂提醒她，“昨天下午你不在，物理老師讓把試卷的錯題改好今天上課前交給他……”
旁邊的林鵬揚着頭，臉上挂着壞笑，“大侄女，本來現在就要收了，本物理代表大發慈悲，下完早讀再收，你感不感動？”
“!!!”蕭然逐漸僵硬，“不是吧？我物理個位數欸，那錯題怎麽可能改得完？”
“……”劉佳樂攤手，一臉愛莫能助，“我物理這次考得也不好……”
蕭然欲哭無淚，扭頭望向物理滿分的蕭神，“爸爸……卷子給我看看……”
“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