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在遺憾我們的分開嗎?
沈佑心一陣心虛,不知道怎麽答,幹脆假裝沒聽見。
好在章随沒有窮追不舍,看他沒回答,也就按下不提。
最後安可了兩首歌,演出圓滿結束,錦玲在臺上給大家比心,活力十足地說:“謝謝大家,我愛你們!”
散場之後還有簽售,觀衆全部撤出去之後,要參與簽售的在外面排隊。
沈佑心和錦玲說好了喝酒,本來計劃是順便排個簽售,結束之後和她一起走。但這會兒身邊跟了個章随,沈佑心就想還是先把他打發了。
兩個人走到外面,沈佑心剛把假笑挂上臉,章随就說話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沈佑心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解釋道:“我和錦玲姐說好要一起喝酒了,所以沒法赴你的約嘛。”
章随點點頭:“錦玲本來也約了我的,但她怕我們倆尴尬,所以跟我說下次。既然現在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起。”
章随的神情語氣都很坦蕩,提出邀約時,就像普通朋友。
章随都這樣說了,再拒絕就坐實了故意躲他這件事了,沈佑心妥協了:“好吧,那就一起。”
章随就拿出手機給錦玲打電話,簡單說了兩句,挂斷後看向沈佑心:“她說讓我們先過去,她這裏還要很久。”
訂的地方就在附近,一家裝修複古的清吧。兩個人一起坐卡座有些暧昧,沈佑心看吧臺還有空位,就趕緊走過去坐下。章随跟着他也坐下。
兩個人各自點了酒,章随要了威士忌加冰,沈佑心随便要了杯幾乎沒度數的雞尾酒。
酒吧人不多,音樂挺舒緩,都是英文歌。
沈佑心抿一口酒,他不是會讓場子冷下來的性格,但面對章随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工作還适應嗎?”倒是章随先開口了。
“還行吧,比以前忙一點。”沈佑心簡單地說。
章随皺了下眉,慢慢地說:“有什麽不順心的,可以跟我說的。”
沈佑心笑了笑,再次說:“真的還好。”
“你面對我是不是不自在?”章随虛虛捏着酒杯,靜靜地看着他。
沈佑心想,知道就不要問出來,他尴尬地說:“我需要一段時間來适應。”
章随長久地看着他,說:“我還以為我們至少還能做朋友。”
沈佑心心裏一痛,他被朋友兩個字狠狠刺痛了,他看着章随平靜的臉,很想說,我不是你,沒辦法這麽坦然,跟前男友還能不計前嫌地做朋友。
沈佑心把臉轉開,沒有回答他。
錦玲到的時候就看到這兩個人并排坐着,不說話不交流,像兩個鬧脾氣的小朋友。
她熱絡地搭住兩個人的肩膀,笑着說:“幹嘛呢你倆,坐在一起喝悶酒?”
沈佑心沖她笑:“那邊結束了?”
“嗯,喝了兩杯過來的,大家都有家有室的,結束也就散了。”
于是三個人坐到卡座裏,錦玲又點了個果盤和小吃,她要了一紮黑啤,一口氣喝下去半杯,長舒一口氣:“累死我了。”
“語晨怎麽樣?”錦玲問章随。
“她讓我跟你說,別太擔心她。”章随說。
錦玲垂着眼睛喝酒,嘆了口氣:“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沈佑心在狀況外,他很在意地問:“學姐怎麽了?”
“家裏逼婚。”錦玲嘆了口氣,“忍了我們這些年,今年估計是忍到頭了,她媽媽生病,把她喊回去,讓她必須和我斷了。”
沈佑心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媽媽尋死覓活的,語晨也不敢刺激她,休了年假在陪她。”錦玲仰起臉,慘淡地笑了笑,“想想真是可笑,他們家這麽一個書香門第,不在乎女兒優秀到能讀劍橋,不在乎女兒年少有為,事業有成。只是三十五歲還沒有結婚,都能上升到是給父母祖輩蒙羞的地步。”
“她媽是心病,這個樣子是沒辦法想通的。”章随說,“我那天和她說了,如果狠得下心,趁她媽媽還沒扣她的身份證和護照,找個機會走掉。”
沈佑心有點在意地看了章随一眼,有點遲疑地問:“什麽意思?直接私奔?遠走高飛?”
章随點頭:“這是我的建議。”
“你還真狠得下心啊。”沈佑心嘀咕一句。
“經濟獨立的成年人,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你只要能夠為選擇負責,我覺得沒什麽不可以的。”章随說話不徐不疾,姿态從容。
沈佑心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話,叉了一塊哈密瓜吃。
“語晨的情況,好好溝通讓父母接受這一步已經不可能實現了,剩下的只能二選一。”
錦玲嘆了口氣:“我不想讓她選,我知道她選擇哪一個都會痛苦的。”
三個人各自喝了一會兒酒,錦玲有些醉,她拿着酒杯,輕輕地說:“沒想到,最自由快樂的時候,還是讀書那幾年。”
沈佑心深有感觸,他和錦玲碰杯:“真讨厭自己就這麽長大了。”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章随和錦玲約好下次趙語晨陪她母親去醫院的時候,讓錦玲去和她見一面。
他們看着錦玲上了出租車,章随叫了代駕,跟沈佑心說:“我送你回去。”
沈佑心心裏煩悶,酒又喝得過量,聽了這話慢半拍地看向章随。
章随伸手想拉他,沈佑心卻躲開了,他悶悶不樂地說:“那走吧。”
章随酒量還是這麽好,總是一副永遠不會失态的樣子。
沈佑心在心裏默念着,真讨厭,真讨厭。
他們沿着金雞湖走去停車場,時間太晚,高樓都已經熄滅,整個城市都沉寂下來。
章随走在前面,沈佑心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升起來,他不自覺伸出手,拉住了章随的衣服。
章随停下腳步,側過臉:“怎麽了?”
沈佑心低着頭,聲音很輕:“如果你是學姐,你真的會這麽做嗎?”
章随看不到沈佑心的表情,他誠實地回答:“我會的。”
沈佑心的手指有些顫抖,他慢慢地說:“你複讀的那一年,你媽媽找過我。”
章随這下整個人都轉了過來,背後的那塊布料緊繃了一下,之後又松下去,脫離了沈佑心的指尖。
“她跟你說了什麽?”
沈佑心抿着嘴唇,說:“她說知道我們關系很好,但你已經失敗過一次了,這一次絕對不能再落榜。現在不是想着玩的時候,希望我能和你保持距離。”
遲來的委屈吞沒了沈佑心,他很難過地說:“那時候我太小了,不知道怎麽反駁她,可她怎麽能這樣,你需要的是她的支持和理解,而不是這樣自以為是的控制。連朋友跟你在一起玩都要管,你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她卻看不到。”
“沈佑心。”章随很溫柔地叫他的名字,“這沒什麽,我不需要她,複讀的那一年,我需要的是你。”
“重點不是這個。”沈佑心垂着頭,“重點是我害怕了,我退縮了,我那個時候想,那要是被她知道我們戀愛的事情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你會選擇我嗎?”
“我知道我是你人生規劃裏橫生出來的枝節,一直都是我任性地提出要求,然後你接受。”沈佑心的心裏話被酒精裹挾着,從前不敢說,今天倒是一股腦倒了出來,“其實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個合格的戀人,我做得一點也不好,我只提出我的需要,卻忽略你的。”
“沈佑心。”章随語氣有些嚴肅,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
“你在遺憾我們的分開嗎?”
沈佑心下意識擡頭,他的眼珠是濕潤的,他定在那裏,話語堵在喉嚨口,不知道該怎麽說。
“沈佑心,你有沒有想過?”章随認真地看着他,擡起手,動作像是想要撫摸他的臉,但最後只是懸在空中。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章随說。
沈佑心感到一陣眩暈,他今天真的喝太多了,惡心的感覺突然湧上來,他慌忙地跑到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
章随腳步有些匆忙地跟上來,他皺着眉說:“你喝太多了。”
沈佑心彎着腰,咳得眼淚都冒了出來,眼神變得渙散。
章随蹲下來,單膝跪在他面前,又掏出一小包紙巾,這次他沒遞給他,章随用一只手輕輕捏住沈佑心的下巴,另一只手很仔細地幫他擦幹淨了嘴角。
沈佑心費力地看着他,表情變得很難過,他有些留戀地用臉蹭了蹭章随的手心。
“可是我已經沒有十八歲那時候的勇氣了,章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