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周歲 (1)
劉社良和陳立和住在一間屋子, 陳立和談對象後每天春風得意,他都看在眼裏,姜美惠是個廚子, 她給陳立和送了不少小零食, 陳立和人都跟着要吃胖了,天天氣色紅潤。
這還不是讓劉社良最惱火的地方,他最惱火的是,姜美惠有個團長親哥哥,他跟陳立和一同進醫院,明明樣樣都是他領先, 可陳立和現在卻能娶團長的親妹妹,還能過上好吃好喝的滋潤日子。
他整日整夜都被嫉妒折磨。
直到有一天爆發。
“不好了, 打起來了, 那邊打起來了!”
醫院裏最血腥的一間屋子, 平日裏用來給病人縫合外傷的屋子,此時劍拔弩張, 陳醫生和劉醫生鬧起來了, 甚至還動了手, 除了他們兩人在屋裏對峙, 另外還站着個高大的男人, 劉社良和那個男人一同瞪着陳立和,劉社良的臉上帶着傷, 是陳立和打的。
前後門圍了不少人來看熱鬧, 甚至有人吊着水,瘸着腿, 也如長頸鹿一般, 踮着腳往裏面看。
“兩個醫生打起來了?”
“來醫院看病還有這種樂子?”
“好像還是因為女人……”
有個手上綁着夾板的, 也忙不疊拎着藥包湊過來,門口的位置已經搶不到了,他只好往窗戶邊湊去。
看人打架可是個大樂子。
“怎麽?那邊怎麽圍那麽多人?”
醫院的醫護人員也發現了這邊的狀況,跑過來查探情況,蘭蘭護士和柳護士在窗外看了一眼,蘭蘭道:“遭了,這是要打起來了?我去找副院長……”
蘭蘭轉頭跑去找展艾萍。
屋子裏的劉社良吐了一口唾沫:“你個狗東西,不要臉,你還敢打人,大家來看看啊,是他先動手的,他不要臉,還打人。”
陳立和平日裏不怎麽愛說話,此時被逼急了,啞着嗓子大喊一聲:“姓劉的,你不是個東西。”
外面的病患笑呵呵的:“你們看他們一個頭大,一個頭小,全都說對方不是個東西,你說有意思不有意思?”
“你們倆醫生鬧什麽呢?都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劉社良道:“他就是個撿破鞋的。”
陳立和激動地沖上前去,他揪住劉社良的衣領子:“你亂說什麽?”
劉社良旁邊的男人孫章拉開陳立和,伸手一推将陳立和推到了地上,他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說你不要臉,那麽醜的一個女人虧你還誇得出來,還誇她像朵紅玫瑰,惡心的兄弟我飯都吃不下,今天就是來教訓你的。”
孫章是附近村裏的二流子,死無賴,父親是烈士,他跟姜團長有過不痛快,這一回刻意來找茬的,他就是來辱罵羞辱姜美惠,報複姜團長。
劉社良跟他一拍即合,兩人聯合在一起鬧事,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孫章繼續罵道:“醜男醜女,你不就是會捧臭腳嗎?捧那些當官的臭腳,欺壓我們平頭百姓,人家是團長的妹妹,你就去添她的腳丫子,你跟你們那副院長一樣,惡心的要人命。”
“讓開讓開!”姜美惠聽說了這事,她屁股往左右一擠,擠進了屋子裏,她把陳立和扶起來,“你們想幹嘛,你們敢在醫院裏鬧事,公安把你們抓起來。”
“哎呦,好大的威風,我好害怕啊!”孫章哈哈一笑,他仗着自己是烈士的子女,向來無法無天的,公社裏的人總對他多有忍讓,不敢招惹他。
孫章家裏一貧如洗,只會偷雞摸狗,偏生這時候越窮越光榮,他就覺得自己是最光榮的,誰敢招惹他,那就是思想不正确。
孫章轉頭瞥了眼外面看熱鬧的人,大喊大叫道:“你們來看看啊,這就是團長的妹妹,團長的妹妹以勢壓人,你們醫院好不要臉。”
外面一個看熱鬧的問:“怎麽不要臉了?”
孫章道:“逼着人娶這個醜婆娘呗,不娶就不給前途。”
“你們說這事惡心不惡心?”
門外看熱鬧的人震驚極了:“還逼着娶老婆啊?”
孫章指了下姜美惠:“還是這麽個又胖又騷的老婆娘,仗着是團長的妹妹,就來醫院選丈夫了,哪個不娶她,她就聯合副院長去叼他。”
“劉醫生被他們欺負的夠嗆。”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忒不要臉了。”
“那個姓陳的對着這麽個騷婆娘,都誇得出她漂亮,為了前途,為了去讨好副院長,他什麽都幹的出來,在他們這破醫院裏,好好努力的醫生得不到重視,這種歪門邪道滿天飛。”
“你們說合理不合理?是不是應該鬧!”
外面不明所以的一衆人面面相觑,人群中卻有人舉起手來:“不合理,就是要鬧!”
“這婆娘也太醜了,怎麽還能逼人娶妻呢?多大歲數了?肯定是個老破鞋。”
聽着這些話,姜美惠臉色刷得變白,劉社良在一旁得意非凡,他就要把事情給鬧大,事情的結果,最多不過是他調走,要不然他就向上舉報,他就鬧事,他有孫章這麽個好幫手,最後坐享漁翁之利。
他決不能容忍樣樣不如他的陳立和被覃醫生重視,搶了他做手術的機會,更不能容忍陳立和娶團長的妹妹為妻,過上飛黃騰達的日子。
“你閉嘴!你閉嘴——”陳立和氣得眼睛紅了,他沖上前去,一拳打在二流子孫章的臉上,正在得意的孫章不留神被他打了個正着,“馬拉個巴子的,你敢打老子。”
孫章原本還愁不夠過火,這下對方敢動他,他就更不客氣了,他上前來一拳打在陳立和的臉上,陳立和摔在地上,旁邊消毒用的酒精器械在地上摔得一塌糊塗,玻璃碎片碎裂一地。
“砰——砰。”
玻璃飛濺,外面看熱鬧的人吓得往後退了一步,這可是鬧大了。
孫章譏諷道:“搞破鞋也不讓人說了?”
“讓開!”這時展艾萍趕了過來,正好聽見了這句破鞋,旁邊的人噤若寒蟬,見到展艾萍來了,自覺中間給她讓出一條路。
人群中有個婦女道:“展醫生,你別過去,那邊打架呢,別傷着你。”
“你們醫院哪個男醫生也不上去勸勸。”
“這誰敢勸啊,鬧成這樣的,裏面還有刀的……逼急了可要出大事。”這是縫合處理外傷的地方,跟一間大教室一樣,有前後門,正中間有兩張大紅色的病患診療木床,邊上有櫃子,放着各種醫療器械。
這裏有針,有刀,有鑷子,有剪刀……地板上散落着尖銳的玻璃碎片,更有之前患者留下來的紅色血點,看起來極為瘆得慌,空氣裏冰冷消毒水的氣味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展醫生,你別過去。”人群裏的一個婦女見展艾萍要進去,連忙出聲喊住她。
展艾萍是附近幾個公社的出名人物,她醫術好,待人和氣,還有她之前的科學故事,都讓普通的鄉下人對她有好感,尤其是鄉下的女人。
此時裏面情況緊張,好幾個婦女怕她進去後受傷。
“怎麽不喊個男人來勸啊。”
展艾萍穿着一身白大褂,她烏黑的頭發挽起,挺翹的瓊鼻,櫻紅的唇,纖細的脖頸,白大褂底下是一段白嫩細瘦的腳踝,底下的黑皮鞋秀麗婉約。
孫章見了她,忍不住咽了咽口,平日裏可見不到這麽極品漂亮的女人。
這個展副院長他只是聽說過,沒有真見過。
但他也沒被美人迷失了智,孫章剛才嘴裏還在罵這個副院長,還有人跟着相應,偏生展艾萍出現之後,孫章發現不少人竟然是向着這個漂亮女人的。
他聽過有關展艾萍的傳說,之前還有傳她是個妖精,專門迷人心智,她還吃紫河車。
——她該不會真有迷人心智的本事?
展艾萍冷冷道:“你們在鬧什麽?”
孫章盯着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心中一陣癢癢,平日裏在村子裏,他就喜歡調戲路邊的漂亮姑娘,可是見了展艾萍,他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而是想欺負她,把她這種如花似玉的美人欺負得臉紅抹淚。
“你問我鬧什麽?就鬧你們不是個好東西,以權壓人,逼着男人娶豬婆,爛破鞋!”
他的話刺耳至極,整個屋子都回蕩着他的聲音。
“——啪!”清脆響亮的一巴掌,展艾萍擡手打在了他的臉上,“嘴巴放幹淨點。”
展艾萍這一巴掌過去,圍觀的人都吓了一跳。
孫章暴跳如雷,他竟然被一個女人打了,“你個臭娘們竟然敢打我。”
孫章眼珠子一轉,他擡起手就要往展艾萍的胸前抓去,他不僅要抓她的胸,他還要摸她的屁股,占盡她的便宜。
展艾萍抓住他的手,咔嚓就是一扭,孫章不曾想自己沒能抓住那柔軟的地方,反倒被女人給抓住了手,展艾萍反手扭他的胳膊,一個飛踢踹在他屁股上,孫章踉跄着往前滾,一屁股坐在之前摔破的玻璃渣上。
“啊!!!”
圍觀的衆人頭皮一麻,有個婦女忍不住笑了,旁邊的人都看向她,戴藍頭巾的婦女道:“自作自受。”
圍觀的人全都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前來圍觀的人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他們不怕別的,就怕沒樂子看。
“笑屁笑!”孫章的屁股裏紮進了好幾塊玻璃碎片,他取下一塊玻璃片,往門口的方向砸去,吓得衆人連連往後退。
蘭蘭護士已經去叫公安了,展艾萍:“你再砸,等着蹲大牢吧你,公安同志馬上就來了。”
孫章大笑了幾聲:“誰敢抓我?我爸爸是烈士,我可是烈士的兒子,你敢打我,我要鬥你,我都要鬥死你。”
每次他這麽一說,旁的人都怕了,因為他爸爸是烈士,他自己又窮得光榮,出身“好”,別人怎麽都有些弱點,而他爛光棍一條,沒人敢惹他。
“你是烈士的兒子,我還是烈士的女兒,我倒要看看是我鬥你,還是你鬥你。”展艾萍撸起袖子,“你還是烈士的兒子,你爸爸要是知道有你這麽個兒子,早就氣活了掐死你。”
“就是!孫章,你簡直給你爸丢人!你個二流子,你只配給人掏大糞。”人群中有認識孫章的,此時實在忍不住了,仗義執言。
孫章氣紅了眼睛,他盯着人群中的那個人,瘋了一般撞過去,展艾萍擡腿絆了他一跤,孫章摔在了地上,“你們都不是好東西,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展艾萍冷冷道:“只準你羞辱別人,不準別人說你一句,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此時兩個公安過來了,是陳一鳴和周雄,他們兩人将孫章控制住。
陳一鳴看見孫章就恨得牙癢癢:“又是你來鬧事!”
這個二流子天天偷雞摸狗,不幹好事,陳一鳴早就想為民除害。
“展醫生母親犧牲的時候,她年紀比你那會都小,還是個姑娘,她爸爸另娶了……她還考上了軍醫大學。”
陳一鳴唏噓道:“同樣的烈士的子女,為什麽有的人是救死扶傷的醫生,有的人是個二流子。”
孫章渾身一顫。
展艾萍看着劉社良道:“劉醫生,你來說說,我們醫院什麽時候逼你娶妻了?”
劉社良硬着頭皮道:“是你主動問我的……”
“我說給你介紹對象,你說你沒瞧上,之後我跟你說過別的嗎?有哪一句逼你了?”
劉社良大聲叫嚣道:“你是沒逼我,但是你讓人排擠我了,就因為我敢拒絕你,我沒答應跟團長的妹妹談對象,你就排擠我。”
“明明最努力的是我,我的技術也是最好的,可就是因為陳立和去讨好團長的妹妹,你為了你男人的前途,你就偏向陳立和,你讓覃醫生照顧他,你排擠我,就連手術的機會都不給我!”
“憑什麽?就因為我不願意屈從你,我就沒有做手術的機會,覃醫生現在一心一意照顧陳立和,他有把我放在眼裏嗎?就是因為他願意娶個豬婆!!”
“我每天練習外科技術,我從早練習到晚,我買的那個羊肺,都被我練爛了,但我還舍不得扔,我清清白白做人,憑什麽就勝不過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
劉社良說得眼睛都紅了:“憑什麽?這把刀沒有捅在你們身上,你們才說不疼。”
“展艾萍,這醫院不是你的一言堂,你憑什麽欺壓醫生。”
劉社良這聲嘶力竭的話讓門口的人沉默不已。
展艾萍卻是覺得荒謬,她冷冷一笑:“劉醫生,你知道覃醫生為什麽不喜歡你嗎?”
“因為你沒有醫德。”
“覃醫生已經跟我反應過很多次了。”
“你在醫院裏做了什麽事,大家都看在眼裏,是,你是在天天練習你的‘技術’,科室裏所有的髒活累活都扔給陳醫生來做,你的技術比病人重要多了,他們都不值得你去治病是不是?”
“你對病人有耐心嗎?你縫的是病人的皮肉,不是你的羊肺,人會疼,會難受,你有替人想過嗎?你給人拆線的時候有想過嗎?”
“劉社良,你扣心自問,你以前對病人的态度怎麽樣?”
“作為醫生,你是要為病人減輕傷痛,你看看你自己每天在做什麽?”
蘭蘭護士在一旁搭腔道:“病人來拆線,都問陳醫生是什麽時候值班的。”
“你以為你很厲害,你是不是覺得你值班的時候很輕松啊?人家來拆線,人家來換藥,都選你不在的時候,你有想過是為什麽嗎?哦,你沒想過,你就覺得是自己運氣好,正好方便你成天練技術是不是?”
門外站着看熱鬧的人聊天道:“可不是麽,我每次來拿藥的時候,總瞧見是陳醫生在忙。”
“之前我見到有個紮到仙人掌的,傷口上全是刺,還是陳醫生有耐心,給他一點一點挑出來。”
“陳醫生別的不說,他還是挺有耐心的。”
……
劉社良的臉色變得極度難看。
兩公安把孫章帶走,沒過多久,又來把劉社良帶走:“劉醫生,孫章說是你買通他來鬧事……”
姜團長知道這件事後,去見了孫章,他和孫章結下來的仇怨,是源于一次見義勇為,他阻止孫章偷雞摸狗,欺淩老弱病殘,即便他是烈士的兒子,也将他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孫章由此後懷恨在心。
孫章父親犧牲了,母親改嫁,大隊裏的人都照顧他,每個月國家都發補貼,他吃香喝辣花個精光,幫他蓋房子,哪怕他逃避勞動,調戲婦女,也都是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尋常人不敢招惹他,他卻因此仗勢欺人,
“展醫生,多謝你了。”這一回,姜團長是真的感謝她,感謝展艾萍維護他的親妹妹。
“給你惹麻煩了。”
展艾萍搖搖頭:“我是醫院的副院長,這些事情本來就該是我做的。”
劉社良被帶走了,哪怕以後再出來,也不可能回到他們岩心衛生院,目前外科只有陳立和陳醫生一個人值班,新醫生還要再等下個月調來。
姜美惠跟陳立和的感情升溫了不少,他們決定要結婚了,姜美惠真誠道:“展醫生,謝謝你……那個,我們明年打算結婚了,等我結婚那天,你能不能送我一支你家的玫瑰花。”
展艾萍道:“我家的花苗長得很不錯,送你一株玫瑰小苗。”
姜美惠道:“夫管嚴。”
展艾萍挑眉:“什麽?”
“我說你夫管嚴,怕老公,一朵玫瑰花都不給我。”姜美惠振振有詞地強調。
展艾萍抱胸:“激将法對我沒用,你說我是夫管嚴那就是夫管嚴吧,我們家老顧向來以懼內為榮。”
因此她也不介意當什麽夫管嚴。
姜美惠:“……”
展艾萍拍了拍她的肩膀,“到時候我給你做一套裙子,送給你,就當慶祝你新婚快樂。”
姜美惠為難道:“我這樣的身材,哪裏還穿裙子。”
展艾萍道:“什麽樣的身材,都可以穿裙子,你啊,該吃就吃吧,別因為他人的眼光影響自己。”
姜美惠最近在減肥,整天餓得頭昏眼花的,不過才幾天,她就氣色蠟黃,顯得整個人血氣不足,不太健康。
姜美惠咬了咬唇:“我……”
展艾萍:“要不你跟着去運動鍛煉吧,控制飲食,我給你一個飯食表格,你照着上面吃,每天做什麽運動,我來給你安排。”
姜美惠眨了眨眼睛:“這樣能行嗎?”
展艾萍點點頭:“你別跟着去瞎跑步了,傷膝蓋,等你瘦點再多。”
“人不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也不可能一下子變成個瘦子,慢慢來,要不你把結婚的時間定在明年秋天,咱們努力一點,做一個漂亮的新娘?”
展艾萍笑着看她,鼓勵道:“你的五官底子很不錯,瘦下來肯定清秀好看。”
姜美惠點點頭:“展醫生,你說的啊,要給我做套裙子,等我瘦下來的時候再做吧。”
“好,一言為定。”
展艾萍給姜美惠制定了飲食運動計劃,她啊,比誰都知道姜美惠平日裏喜歡吃什麽,給她安排的妥妥當當的,讓陳醫生來監督。
這下姜美惠平日裏又喜歡燒菜做豆腐,她自己不能吃,于是到處送人,展艾萍被她送了不少五香豆幹。
回到家裏,展艾萍把豆幹拿給顧晟,“咱家今天又吃炒豆幹。”
展艾萍挺喜歡吃番茄炒豆幹,她忍不住道:“現在的人吃肉少,飲食普遍蛋白質不高,鈣和蛋白質影響孩子骨骼發育,尤其會影響身高,以後咱們多給孩子補充點點蛋白質,每天肯定要吃雞蛋,喝牛奶,嗯,多吃點豆腐豆幹也不錯。”
展艾萍笑道:“咱們多給孩子補補,鍋包肉肯定長得比隔壁大肘子更高,不會像他爸爸一樣後來居上,咱家孩子肯定是一路領先。”
顧晟笑道:“你之前還說不跟人家的孩子比,瞧瞧,這不是暗自較勁了。”
啧,這就是女人啊。
展艾萍道:“我也是為了咱家孩子好。”
顧晟洗了下手,開口道:“你一回來就記着說這個,對了,我回來的時候順便把咱家的信都拿回來了,有人給你捎了一本書。”
展艾萍疑惑道:“一本書,什麽書?”
“都說老來多健忘,你展大萍萍人還沒老,你就健忘。”
展艾萍呵呵一聲:“我知道了,是出版社寄來的樣書?”
這麽一年過去,她的書總算是要出版了。
顧晟點點頭:“沒錯,咱家萍萍成個大作家了,趕在孩子滿周歲之前,他們的媽媽總算是出書了。”
展艾萍樂得開心,她不跟顧晟計較,她現在激動極了,這會兒市面上能出版的書都少,她展艾萍可是在七十年代出書了!
說出去都很有面子。
展艾萍得意洋洋:“顧同志,我現在批準你,你以後就喊我大作家媳婦兒吧。”
“好,大作家媳婦兒,你再等等,去看看您的傑作,等會兒吃飯了。”
“你放哪了?”
“在那邊桌子上。”
展艾萍美滋滋地帶着兩個小崽子去看他們媽媽的出版樣書,她左手抱一個小胖崽,右手抱一個小胖崽,把他們圈在懷裏,母子三個坐在竹床上,展艾萍把自己的《科學故事》書打開。
“你們媽媽是個大作家了!”
偏生鍋包肉和小湯圓都不是很給面子,他們不想看什麽書,轉頭往後面爬,試圖逃離媽媽的魔掌,他們要去找自己的小老虎。
“你們都對我的傑作不感興趣啊?”
展艾萍沒好氣的看着兩個傻崽,她把書放下,伸手拿起布老虎,逗兩個小崽子玩,“叫媽媽。”
“媽媽!”鍋包肉的聲音十分響亮。
“媽——媽——”小湯圓喜歡單音節來叫她。
展艾萍眯着眼睛笑:“真乖,真是媽媽的兩個乖孩子,來,媽媽扶着你們走路。”
這兩孩子已經會走路了,只是走得不太利索,吧唧一下就給摔了,走路都還不怎麽會,卻又想着要跑。
“等見到你們爺爺奶奶的時候,都會跑了吧。”
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下旬,家裏的兩個孩子過一周歲的生日,展艾萍帶着兩孩子,先在單位裏給自己的弟弟展明昭打了個電話,“你們小舅舅去首都演出了,那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哦,以後媽媽帶你們去看,等會兒接了電話,要喊舅舅知道嗎?”
“舅舅舅舅——”兩小孩嘟着嘴喊舅舅,口型十分誇張,說話還噴口水。
展艾萍給他倆擦了擦口水,“說話文明點成不成。”
電話另一頭聯系上了展明昭,展明昭握着電話,連連呵出了幾口氣,“呼呼呼,太冷了,聽到我們這邊北風吹沒有,今年冷得很早,哎呀呀,冷死了。”
“阿姐,我年末在這排演節目,就在首都不回去了。”
展艾萍笑道:“知道,你們準備了這麽久,不就是為了迎春節嗎?”
“我弟弟可真厲害啊,這都能去首都演出了,還是你姐姐我眼光好,把你送進了文工團,當然,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展明昭在那邊笑:“僥幸,都是僥幸。”
展明昭嘆了一口氣:“我何止是來排練節目的,我還被選去拍電影了。”
“是嗎?”展艾萍驚喜道:“你還要拍電影了?什麽電影啊?等以後你外甥長大了,肯定讓他們去看親舅舅拍得電影。”
展明昭:“灰頭土臉的,別讓他們看了。”
“是個革命小戰士啊?那感情好。”
展明昭:“一個俊俏的農民阿牛哥,放牛的。”
展艾萍:“……這也挺好,這不是挺好的,我喜歡喝牛奶,你兩外甥也喜歡喝牛奶。”
“姐,你就別扯這一通歪理了,我要跟我外甥說話,早就聽見那舅舅舅舅——”
展艾萍對着話筒說話,鍋包肉兄妹倆跟着在一旁嚎叫,一連串的“舅舅。”
“舅舅!”
“哎,乖,這嗓門真大,是舅舅的大外甥吧,哎呦,我這外甥女聲音真甜啊……”
……
讓展明昭跟鍋包肉兄妹倆雞同鴨講了半天後,展艾萍重新拿起了話筒:“別動,這不是讓你們吃的。”
鍋包肉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疑惑道:“舅?”
為什麽只有聲音,沒有舅舅?
展明昭道:“姐姐,你過年要回去嗎?”
展艾萍道:“可能要回去,總得讓展博見見他的外孫和外孫女,他到底還是我們的爸爸。”
展明昭道:“那你回去可能還碰上展艾佳,你知道了嗎?她要結婚了,跟她那個媽一樣,要去給人當後媽——”
“什麽?當後媽?”展艾萍是真沒想到展艾佳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上一輩子的展艾佳在滬城找了個對象,那人是個頭婚。
現在展艾佳找了個二婚的。
展明昭道:“是個團長,帶着三個孩子,三十幾歲了,哼哼,估計在咱們家裏,大姐夫可能比妹夫還小個十歲八歲的。”
展艾萍無言以對:“她找到了個那麽大的男人?”
還要去給人當後媽,去當三個孩子的後媽。
“嗯,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她可能想跟你打擂臺吧,找了個團長。”
“随她,這可是她自己選擇。”展艾佳去不去給人當後媽,可跟她沒有半點關系,“展博他也答應了?他不嫌丢面子。”
展明昭冷笑幾聲:“多了個團長當女婿,指不定他還高興着。”
展艾萍笑笑:“要我說,他肯定高興不了,他這人,最喜歡要面子。”
“算了,不說他們,我現在在首都,要不要我給小侄子小侄女買點什麽?買點那邊沒有的……”
展艾萍笑道:“別太破費了,悠着點。”
“那怎麽行,我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周歲生日,舅舅人不在,禮物可要送過來,是吧,又又和圓圓?”
“再叫幾聲好舅舅。”
……
展艾萍跟展明昭打完了電話,等回到了家裏,跟顧晟在一塊,打電話給顧澤岸夫妻倆,顧澤岸一接到電話,連忙問道:“定下日子沒有,哪天回來?回家過年嗎?……可一定要把我的兩小孫子孫女送回來看看。”
“這都滿周歲了,爺爺奶奶都沒見過,爺爺的小孫孫。”
展艾萍催促兩個孩子,“乖,喊爺爺奶奶。”
顧澤岸咽了咽口水,還沒等他回過神,就聽見了電話另一頭傳來兩聲稚嫩的叫喊:“爺爺——”
顧澤岸還沒聽完全,就被妻子秦英搶走了話筒,“乖孫啊,奶奶的乖孫,別喊什麽爺爺了,喊奶奶。”
“奶?”
“奶奶在這邊呢……”
“再喊幾聲奶奶。”
小湯圓很聽話,一口響亮的:“奶奶!”
“哎呀,這說話真利索,我的小孫女嗓門真甜!”
顧澤岸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是不是該我了,是不是該我了?”
“孩子都喊你好幾聲了。”
秦英吃醋道:“孫子先喊你爺爺的,現在多喊我幾聲怎麽了?”
“你一邊待着去。”秦英把丈夫推開,蠻橫地把持着電話。
顧澤岸好不容易才從妻子的手中搶到了電話,“乖啦,爺爺的小孫孫。”
顧晟冷漠道:“是我。”
顧澤岸垮了老臉:“是你啊?怎麽是你啊?你趕緊走,不要你接電話,老子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顧晟道:“我不是你最愛的小兒子嗎?”
顧澤岸:“我只愛我的大孫子和大孫女。”
“你休不了假沒關系,我的孫媳婦和我的大孫子大孫女要回來。”
顧晟涼涼道:“你求我,求我我就帶孩子回家過年。”
顧澤岸吹胡子瞪眼睛:“有本事你別回家!”
展艾萍搶過電話:“爸,您放心,我們回家。”
“回家好,老二老三都回來,咱家要熱鬧起來了。”
展艾萍:“……哦。”
小展同志比較喜歡顧家老大,大哥最靠譜,至于老二老三老四……真是各有各的一言難盡。
“他大哥有事,老四趕上外地演出,回不來,咱們這些人團聚團聚也好……”
展艾萍把電話遞給顧晟:“你別絮絮叨叨了,先求我,求我我就回來。”
顧澤岸:“你別回來!”
顧晟恐吓他:“我要是不回來,你也別想見到我兒子女兒。”
顧澤岸:“那你回來吧,讓我孫子捎帶你回來算了。”
“你趕緊走開點,讓我跟兩孩子說說話,是小鍋包肉和小湯圓吧,一個甜一個鹹,你說說你們倆,你們是怎麽取名的?啊?虧你們還是兩個大學生,怎麽給孩子起這名啊?”
“還鍋包肉,你怎麽不叫大盤雞,叫大肘子,再來個小雞炖蘑菇。”
顧晟笑道:“我們家隔壁已經有了大盤雞,大肘子,所以咱家的孩子就叫鍋包肉喽。”
顧澤岸:“……”
“也就小湯圓好聽點,甜。”
“你走開,我要聽孫子孫女喊爺爺。”
……
挂了電話,顧晟夫妻倆各抱着兩小崽子回去,但是這兩小崽子不願意被爸爸媽媽抱,展艾萍就跟顧晟一起牽着兩個小鴨子,搖搖晃晃地走回去。
走到家裏,展艾萍道:“彎腰彎得我累死了。”
顧晟:“我努力忍,才沒把你兒子拎起來。”
展艾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難為你了,顧同志。”
遛娃是個累人的活啊。
“等孩子再長大點就好了,現在走路都能平地摔。”
兩人回到家裏,沒多久,顧相宜過來了,她開開心心去抱自己的兩個小侄子侄女,“孩兒們,你們的小姑姑我來了,快來迎接小姑姑呀。”
兩個小崽子歪着頭,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姑姑。
聽不懂?
“你們的顧大聖爺,孩兒們快來迎接,來來來,咕咕咕咕——”
展艾萍:“……?”
展艾萍轉頭看顧晟:“你小妹有毛病。”
顧晟呵呵冷笑一聲,他警告顧相宜:“你別亂來。”
顧相宜:“我沒有毛病,是我小哥他有毛病,哈哈,怕了吧,你小時候欺負我,我現在報複你的兒子女兒,你欠我的,讓你子女還回來。”
“嫂子,你不知道,我哥他小時候騙我,他說他是孫大聖,讓我扮演他的猴子猴孫。”
展艾萍:“……你們兄妹可真會玩。”
顧晟:“沒這回事。”
顧相宜:“什麽沒這回事,我媽她記得清清楚楚呢,你就欺負我小吧。”
顧晟道:“你明明還挺樂意的,演的很真。”
顧相宜:“那時我傻啊。”
展艾萍:“……”
“好了好了,別鬧了,你們這一對兄妹啊,千萬別亂教壞我家孩子。”
“真糟心,又又和圓圓別亂學,咱們是相親相愛的小兄妹。”
顧相宜跟他們一起吃飯,說起了年末回家的事,“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快兩年沒回去了,這日子過得真快啊。”
展艾萍感慨道:“是啊。”
顧相宜道:“聽說二哥三哥都回來呢。”
他們家老大從政,老二在東北當兵,老三是海軍,老四文工團,天南地北的,全都忙得要命,難得回家一次。
展艾萍:“……”
“我二哥還帶了個對象回來,不知道那對象長啥樣,我又要多個嫂子了,現在我爸媽可高興了,解決了家裏的兩條光棍。”顧相宜說得興高采烈,心想這次回家可熱鬧了,再等個幾年,她能有更多的小侄子小侄女。
到時候一群“咕咕咕”的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