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照相機
李玉霞提起朱惠後, 展艾萍把她邀到書房裏來說話,顧晟自覺帶着兩孩子在外面,做個稱職的奶爸哄孩子。
李玉霞道:“朱惠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過得很不錯, 她現在要考麻醉師呢。”
李玉霞道:“你可別騙我, 這離了婚的女人,她心裏能不痛苦?旁人的閑言碎語都夠喝一壺的了,一般人誰離婚啊?鄉下女人哪怕再過不下去,也沒幾個離婚的……”
展艾萍道:“我們衛生院的人都不錯,沒人說她閑話,她在衛生院裏過得很開心, 郝院長也誇她思想積極向上……她正準備去縣城進修學習呢。”
李玉霞嘆了一口氣道:“這不是比以前累多了?羅團長他是有錯,但他的個人條件也确實好, 朱惠跟他在一起, 不吃苦受累, 羅團長他現在也知道錯了,他老娘也回去了……他求到了我這裏來, 這寧拆十座廟, 不毀一樁婚, 他倆要是能重歸于好, 也是一件大美事。”
展艾萍搖搖頭:“我看朱惠現在沒這個心思, 她正一門心思努力學習呢。”
“李主任你挺着個大肚子,你就歇歇吧, 別操心這些閑事。”
李玉霞擺擺手:“人家都求上門來了, 我還不得來說幾聲,現在朱惠跟你好, 你勸勸她指不定有用, 羅團長是死馬當活馬醫喽。”
展艾萍道:“是夫妻的時候不好好珍惜, 離了婚在這裏苦苦糾纏有什麽用?”
李玉霞:“現在他變了,浪子回頭金不換,羅團長現在可關心朱惠了……”
“你跟我說這些沒用。”展艾萍搖頭道:“讓羅團長自己去跟朱惠說。”
李玉霞嗐了一聲:“你不是也懂給人做媒嗎?他倆這紅線要是沒斷,你再幫忙拉扯一把,說說羅團長的好話。”
展艾萍道:“那也不是現在這時候,朱惠現在一門心思學習,不想談男女對象的事。”
李玉霞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朱惠把家修複好了,再繼續學習也不晚。”
“晚了。”展艾萍拒絕:“我是沒興趣撮合他倆,李主任您有心思,您就自己去找朱惠說說。”
Advertisement
“我?我也沒啥心思。”李玉霞嘆了一口氣,“我現在挺着個大肚子,我沒事找事啊,給自己身上攬事,要不是人找上門來了,苦苦哀求,我也不想管。”
“我看羅團長是真有心了,你去跟朱惠說,要是她心裏還有留戀,也別太擺譜,給個臺階就下去吧,夫妻倆早點破鏡重圓,重歸于好。”
“你就去跟她提一句,算我李主任求你了。”
“行吧。”展艾萍點點頭:“我就跟她提一聲,她做什麽決定都給我沒關系。”
李主任道:“也跟我沒關系,我倒是盼着他們好,可要是沒緣分,這事情也不能強求。”
“羅團長個人條件不錯,錯過了這個,朱惠哪還能找到個條件這麽好的?”
“羅團長好歹也是個團長,是個軍官,他要找對象好找的很……”
展艾萍笑笑道:“那就讓他趕緊另外找。”
“可他心裏還想着朱惠呀,算是個難得的有心人。”
“我也就說說,你聽聽就是了。”
李玉霞說完就走了,展艾萍送她出門,“您小心點啊。”
“哎,你回去吧。”
回到了家裏,小湯圓和鍋包肉鬧着要媽媽了,展艾萍去抱孩子,讓兩孩子像個小肉蟲一樣趴在自己的腿邊,顧晟抱胸寵溺笑着看他們三。
“還是你這媽媽來才管用。”
展艾萍“噫”了一聲:“你別謙虛,你這爸爸也管用,剛才不把孩子帶的好好的,你可別想甩脫責任啊,顧同志。”
什麽媽媽來最管用,孩子是誰多帶他,誰對他好,他就親誰,媽媽最管用,難道什麽事都讓媽媽來?爸爸徹底甩手不管了?
“羅團長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顧晟傾過身體,雙手按在竹床上,近距離凝視展艾萍的眼睛:“什麽前車之鑒,我跟羅團長可沒半點相像。”
展艾萍笑道:“讓你引以為戒,剛才李主任來,就是來勸說的,還讓我做個說客,幫忙促使羅團長和朱護士破鏡重圓,哎,顧參謀長,這件事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顧晟放松身體,“我又不看,他倆的事我又不知道,不評價。”
“你是怕踩坑吧,怕自己說錯了話惹我生氣?”展艾萍擡手觸碰他的俊臉。
“咱倆在一起,幹嘛說這些,還不如繼續誇我家媳婦兒真好看。”顧晟笑着在她臉上偷親一下。
展艾萍沒好氣道:“真好色。”
“這離都離了,還複什麽婚?”顧晟一手抱起鍋包肉,另一手摟住展艾萍的腰:“就比如說我吧,我是打死也不會跟我媳婦兒離婚的。”
“我還等着看我媳婦兒變成個小老太婆,白發蒼蒼,牙齒都掉光了。”
展艾萍失笑:“我啊,我駐顏有術,你信不信?等我六十六歲的時候還有二十歲的小姑娘喊我姐姐。”
一聽這話,顧晟忍俊不禁:“那這小姑娘肯定是眼神不好,沒戴眼鏡。”
展艾萍無情将他推開:“你才眼神不好,到時你個糟老頭子別靠近我。”
“偏要靠近你,天天圍着你轉。”
展艾萍把新做好的衣裙洗了,這裏的天氣很快幹透,第二天穿着去醫院上班,她心裏很高興,這是她幹爸幹媽給她挑的布料。
她很少得到來自父母的關愛,小時候親媽也不給她穿裙子,這陡然一下子有了幹媽幹爸,還給她送布料做裙子,就好像曾經缺失的過去有了補償,哪怕自己已經做媽媽了,經歷過這麽多事情,該沉穩低調了,可她還是沒忍住想穿出去顯擺顯擺。
展艾萍穿着身上的的确良裙子到了醫院,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睛,秦豔芳一見到她就哇哇大叫:“副院長你今天打扮真漂亮,這裙子顏色好漂亮,我喜歡這花。”
也是這時代大部分衣服太樸素了,所以審美偏好花花綠綠。
秦豔芳很喜歡她的藍白碎花半身裙。
展艾萍高興道:“漂亮吧。”
她站在那裏,穿着一身藍白裙子,微風吹起她的裙擺,腳踝纖細,人站在那裏亭亭玉立,烏黑的長發編成幾條辮子盤在腦後,五官明媚,容貌姣好,笑起來更是灼灼動人。
“這是什麽布,不像是棉布,摸起來好結實啊,清清涼涼的。”
展艾萍道:“這是‘的确良’裙子,不是棉布,化纖布。”
“是我幹爸幹媽寄給我的。”
“是嗎?這名字取得好,摸起來确實涼。”秦豔芳圍着她轉,連連感嘆:“這裙子真漂亮啊,不僅是裙子漂亮,咱們的展副院長更是長得漂亮。”
“一點都不像是兩孩子的媽,我要是結了婚也像你這樣就好了。”
趙醫生道:“你加油努力,向副院長學習。”
“你少說話。”秦豔芳将他推開,她繼續看着展艾萍,越看越驚豔,展艾萍将頭發都盤起來了,能看到一段精致的鎖骨,還有雪白的頸兒,所有頭發都盤在腦後,更顯得她下颔線條美麗漂亮,皮膚瑩潤細膩。
“你這頭發是怎麽弄得?好漂亮啊。”展艾萍盤的頭發跟那些老人緊繃、滿是油光的頭發不一樣,她的頭發蓬松像個花苞一樣。
“是滬城的花樣嗎?”
展艾萍笑道:“你要是想學我教你。”
“好啊好啊,副院長,你可真是太漂亮了,醫術好,又漂亮,多才多藝!”秦豔芳連連誇贊她。
周醫生路過,嫌棄道:“秦會計,你個小馬屁精,成天就知道在副院長面前拍馬屁。”
秦豔芳不滿:“什麽拍馬屁,我這是實話實說。”
周醫生哼了一聲,他看向展艾萍:“副院長,你別信她說的,她是拍馬屁,我是真心覺得你打扮漂亮。”
秦豔芳:“……你才是馬屁精!”
展艾萍笑了:“別說了別說了。”
“馬屁精,全成了個馬屁精。”郝院長站在不遠處,他啧啧幾聲:“周醫生,小秦啊,你們也別圍着展副院長了,快快快的,都來拍拍我的馬屁。”
展艾萍:“……”
秦豔芳:“院長啊,我那邊還有點事,先走了。”
周醫生:“我去搗膏藥。”
郝院長:“……”
展艾萍笑道:“院長,要我來給你拍馬屁嗎?”
郝院長嘆了一口氣:“這些人啊,就不能誇我一聲俊俏嗎?想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人人稱贊的俊後生。”
展艾萍去找朱惠,朱惠正坐在辦公桌前,她穿着護士服,頭發一絲不茍地束起在腦後,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正專注地看着手裏的書。
沒有病人的時候,朱惠在醫院裏見縫插針地讀書學習。
她皺眉的時候表情嚴肅,雖然她生得漂亮,但她眉宇間帶着兇相,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格外有威嚴,見到她的病人都不自覺信任她是個沉穩有經驗的好護士。
“朱護士,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朱惠擡起頭,見到是展艾萍,她笑了:“副院長,什麽事啊?我通過了基礎考試,馬上要去縣裏學習三個月,臨到這會兒,再看看書。”
“你這是要說什麽?”
“昨天李主任來找我,說起了你的事。”展艾萍開門見山,也不繞彎子,直接說起李主任拜托她的事。
朱惠驚訝道:“你也來勸我跟羅平偉複合?”
展艾萍搖頭:“我可沒勸你,我只是來說一聲,把話帶到就算了,我不說,你也能猜到李主任說了什麽,不外乎就是說羅團長的條件還不錯,他也改了不少脾氣,你離了婚,以後再想找個這樣條件的就難了……”
“這些話你聽聽就是了,我也不幹擾你的想法。”
聽她這樣說,朱惠笑了:“離婚了還複合啥?我現在已經徹底感覺到我跟他不是一路人,沒可能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變了。”
“羅平偉之前來糾纏了我好幾次,他還關心我,說我學什麽麻醉師太辛苦太勞累了,要是嫁給他,還像之前那樣當一個普通的護士,想工作就工作,不工作就在家操持家務帶小孩,他還說他去治病了,他能生小孩了——呵呵。”
朱惠有些譏嘲地笑了幾聲:“他對我很關心,可我卻不是很舒服,我已經反感到了極點。”
“他以前吹噓自己功績的時候,說自己受了多少苦多少累,才當上了團長,現在我不過就是努力學習,夜裏點着燈看書,他就讓我別太累了,在家當個閑太太就行,我怎麽聽都覺得很反感。”
“——就好像說我們女人做不成事一樣,就應該在家裏閑着,被男人養着。”
“就好像在說我這樣去學習,去工作,完全是自讨苦吃。”
朱惠笑着繼續道:“可我偏偏就想自讨苦吃。”
“我覺得每天這樣看書學習的日子很充實,我的精神從來沒有這麽滿足過,去當一個被男人養着的閑太太是很舒服,聽起來好像無憂無慮的,可是……工作上的進步和成績更讓我着迷,我整個人都活起來了,我的人生有目标,有盼頭了。”
“以前攀了高枝,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提心吊膽的,別人瞧着我有面子,可我自己內心很不安,只能靠跟人炫耀和別人的嫉妒來撫慰自己的精神……罷了,這樣的日子再好,我也不想過了。”
“展副院長,你是怎麽想的,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傻的?放着‘好日子’不過,自己去找罪受,當個團長夫人不好嗎?羅平偉人是毛病多,怎麽說也是個中高級幹部……”
展艾萍笑着搖搖頭:“你不傻,聽了你剛才的話,讓我想起了之前在書上看見過的一段句子,我寫下來給你看看。”
朱惠愣了下:“好啊,什麽句子?”
展艾萍拿着筆,是之前得到的那只英雄牌鋼筆,筆尖刷刷刷在紙上留下幾行字跡:
“男人的極大幸運在于,他,不論在成年還是在小時候,必須踏上一條極為艱苦的道路,不過這是一條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則在于被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包圍着,她不被要求奮發向上,只被鼓勵滑下去到達極樂。當她發覺自己被海市蜃樓愚弄時,已經為時太晚,她的力量在失敗的冒險中已被耗盡。”(注1)
朱惠讀完所有的句子,她笑道:“謝謝,我很喜歡,我也想走一條可靠的路。”
展艾萍和她相視一笑。
朱惠此時的心情極為輕松,她注意到了展艾萍身上穿的裙子,她誇贊道:“你的裙子真漂亮!”
“是嗎?我今天已經聽過好多這種話了。”
朱惠笑笑:“不嫌多不嫌多,現在正是好時節呢,你看,山上的花都開了,要不要去采松花,山上好多花,春天裏能吃好多花,南瓜花,芭蕉花,還有那山上的馬蹄甲花……”
展艾萍道:“要不咱們去采松花做松花糕?”
“好啊。”朱惠道:“展副院長,你沒去過玩過潑水節吧?”
展艾萍道:“等幾年再去,等孩子再大點。”
“也是,你現在受不得涼,得注意點,我呢,特別喜歡玩水,想跟你一起去玩。”
展艾萍:“打水仗啊?你潑不過我。”
“那可不一定。”
展艾萍笑道:“你以為我是一個人,我拖家帶口呢。”
朱惠背着手:“我也會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像你們家老顧一樣。”
“可惜了,我怎麽就沒這麽個青梅竹馬。”
展艾萍道:“這青梅竹馬可不好,我們小時候天天吵架打架的。”
朱惠笑道:“我不信。”
“不過是打情罵俏罷了。”
展艾萍:“……那倒不一定。”
她們倆說了會兒話,外面春意正好,約好了一起去山上采松花。
展艾萍又做了一條純黃色連衣裙,做好了後,她去城裏買了相機,把之前沒寄出去的書稿寄送過去,等那邊審核再改改稿子,明年應該能看見樣書了。
出版一本書的過程很麻煩。
寄出去後,展艾萍微微松了一口氣。
她買的是海鷗牌的相機,兩百多塊錢,價格挺高了,這個時代做一場癌症手術可能就七八十塊錢。
這外形黑白的相機看起來笨重又碩大,是個傻大個,很有分量,正面兩個大圓圈,展艾萍給拎回了家裏,路上好些人瞧她手中的相機,也有的懷疑她是省報記者。
平日裏只有記者才會拿着相機跑來跑去。
展艾萍研究着手中的相機在家裏等顧晟回來,顧晟回到家,見到她手中的“大塊頭”,笑道:“買了?”
“買了,你別動,顧同志,我給你拍張照片。”
顧晟擡手一擋:“打住,你別亂動,我要去洗澡換身衣服。”
說罷,顧晟馬不停蹄溜了,堅決不給展艾萍抓拍他的機會,徒留展艾萍抱着相機分外無語。
真是偶像包袱三噸重。
只可惜這老式相機也不能啪啪啪連拍,這小子一下子就跑了,抓不到他人影。
展艾萍舍不得白白浪費膠卷,只好縱容他先去洗澡換身衣服,展艾萍放下相機,掏出鏡子和梳子,整理自己的形容。
“拍照嘛,就該自然一點。”
顧晟洗完澡出來,他換了一身嶄新的軍裝,表面看起來英姿飒爽,一張俊臉上并沒有做表情,而是深沉地沉默着,顯得十分威嚴。
他沉聲道:“你拍吧。”
展艾萍心想我拍個屁啊,她就想貼個“裝”和“假”兩個大字貼在他的腦門上。
顧晟催促道:“趕緊拍!”
展艾萍給他拍了幾張,顧晟凹造型的能力十分不錯,他十幾歲的時候就顯現出了這樣的天賦。
等展艾萍拍完了,顧晟道:“拍完了之後給咱幹爸幹媽看看,他們的女婿英俊穩重,是個靠譜的對象。”
展艾萍無言以對:“……”
她覺得剛才自己就像是在給哈士奇拍證件照。
照片上是個正經帥狗子,實際上就不好說了。
展艾萍見到他那得意的模樣,忍不住想起之前在滬城醫院見面時候的場景,那時飄着細雪,一轉身就看見他披着軍大衣,站在寒風中,手裏夾着一根煙,他面無表情看着她……也是這麽裝模作樣的。
要拍幹脆拍到底。
展艾萍去找來一件軍大衣給他披上,又給他弄來一根煙,讓他趕緊凹造型。
顧晟蹙着俊眉:“有這個必要嗎?我現在也不抽煙了。”
展艾萍道:“拍個照嘛,你麻溜點,趕緊。”
顧晟:“……”
“這照片拍了你就別給咱幹爸幹媽看了,這大熱天的,披個大衣,我怕老岳丈和丈母娘懷疑我腦子有病……”
展艾萍忍俊不禁:“我留着自己看總成了吧。”
“成,媳婦兒你想怎麽拍就這麽拍。”
展艾萍:“你威嚴點,兇點成不成,眼神兇點。”
顧晟:“……看着你兇不起來。”
展艾萍:“配合我,晚上我配合你,給你甜頭。”
顧晟眼神立刻馬上“兇了”。
展艾萍:“……”
拍完了之後,展艾萍上前去踢了他一腳,有些人啊,可真是,就跟驢子一樣,必須吊根蘿蔔在前面。
顧晟十分殷勤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相機,給她捏了捏肩膀:“媳婦兒累了吧,相機有點重,來來來,快坐下歇會兒。”
展艾萍拍了下他的手,嫌棄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
顧晟笑道:“我這不得把媳婦兒你伺候好了,這才能嘗到我的甜頭,萬一你不兌現怎麽辦?”
展艾萍斜了斜眼睛:“我反悔了你要怎麽樣?“
顧晟雙手叉腰,十分不滿:“喂,展大萍萍,咱們可不興違約啊。”
“那你可要把我伺候好點。”展艾萍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過來,先給你點甜頭嘗嘗。”
顧晟露出微笑,展艾萍抱着他的俊臉,笑着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下。
“再多給點嘛多給點……”
展艾萍:“……”
“你看看你,小鍋包肉醒了,他看見了,以後可別學他爸爸這樣,沒出息。”
顧晟:“我們老顧家祖傳的疼媳婦兒。”
“以前可真沒看出來。”
“你拿着,你給我拍照吧,要把我拍好看點。”
展艾萍去帶着孩子一起拍照,顧晟給她拍了幾張,展艾萍說道:“還得帶孩子去外面拍幾張。”
顧晟寵溺笑道:“都聽你的,你想去那拍就去哪拍。”
展艾萍輕輕“嗯”了一聲,“你趕緊做菜去吧。”
“好無情的女人,把我用過就丢,再給點甜頭。”
展艾萍笑道:“你再要晚上的甜頭都沒了。”
顧晟:“……你給我存着。”
顧晟去做飯,展艾萍去看兩個臭崽崽,這兩個小家夥特別專注地看着媽媽,剛才這兩家夥一直用“啊啊”的背景音來搗亂,拍照的過程中,時不時還得來按住這兩個躁動的小毛蟲。
幸好他倆是兄妹,也不一定要爸媽抱着,兄妹倆互相抱着玩,捏捏對方的小手,或是自己握自己的手,他們已經能把自己的兩只手握在一起了。
展艾萍拿了兩個小布老虎給他倆,這布老虎是顧晟親手做的,顧晟的手藝活還不錯,他繪畫能力強,動手能力過硬,給孩子做了兩只“威嚴”的小布老虎。
她心想真可惜了,沒把他穿針引線的畫面給拍下來,讓展艾萍去給人做縫合還行,你讓她去縫個布老虎,她是真的做不到。
顧晟做的小布老虎很漂亮,表情還很威嚴,活靈活現的,展艾萍開心地捏了捏小布老虎的尾巴。
她拿着布老虎在孩子面前晃了晃,“爸爸給做的小老虎,嗷嗚嗷嗚,喜歡不喜歡?”
兩臭崽崽流着口水看着她笑,把布老虎抓在手上,抱着,一會兒就被他們的口水給侵襲了。
展艾萍嘴角一抽:“……”
她看了看那兩布老虎,雖然是親媽,但還是十分嫌棄。
展同志不想再捏着玩了。
等顧晟端着菜過來,展艾萍跟顧晟道:“孩子爸爸,你也給我做個吧,憑什麽孩子有我沒有。”
顧同志十分不給面子:“你以為你還小啊?”
哪有大人玩布老虎的。
展艾萍振振有詞:“你不是說你疼媳婦兒嗎?你疼媳婦兒你連個布老虎都不做給我。”
顧晟無奈寵溺道:“撒潑。”
“親一下就給你做。”
展艾萍十分殷勤:“那我親兩下,你給我做大點,要比孩子的大。”
“這不行。”顧晟搖了搖頭:“想要大點的,那得親三下。”
“成。”展艾萍開心道:“你給我做。”
顧晟幫她舀了一碗飯,“做好了你別拿出去顯擺,吹是你自己做的。”
展艾萍:“你就不能縱容一下你的妻子,讓她感受到一點小小的快樂嗎?”
“不能。”顧晟警告她:“你別給我惹禍。”
“到時候一堆人找你做布老虎,我看你怎麽辦。”
“我可不想幫你擦屁股。”
“這布老虎就說是他滬城的外公外婆寄來的。”
展艾萍:“……好吧,你想的真周到。”
選了一個合适的日子,趁着那天顧晟下午回來的早,他們一家人去外面拍照,顧相宜顧小妹也過來了,她負責扛相機,拿着相機給他們一家子拍照。
顧晟和展艾萍懷裏各抱了一個孩子,小湯圓和小鍋包肉手上還拽着布老虎,看樣子他們是很喜歡爸爸親手做的布老虎。
顧相宜見到那布老虎很喜歡:“嫂子,這小老虎哪來的?做的真漂亮,該不會是嫂子你做的吧。”
展艾萍正要說話,顧晟道:“他們幹外公外婆寄來的。”
“哦,從滬城寄來的啊,那怪不得這麽漂亮。”顧相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要是我以後有孩子,我也買這麽漂亮的布老虎。”
顧晟道:“挺難買的,你買不到。”
顧相宜好奇:“是嗎?難道跟那‘的确良’一樣,也是進口貨?”
顧晟:“真聰明。”
他一語雙關。
顧相宜哈哈一笑:“我猜到了?我也覺得我很聰明。”
展艾萍:“……”憐愛小妹。
“嫂子,你身上的裙子真漂亮!”顧相宜不住地誇展艾萍身上的裙子,“這布料真好看,嫂子,你就跟個天仙似的。”
展艾萍看着她笑道:“嘴那麽甜,也給你做一身。”
顧相宜驚訝:“給我做,那我可是無功不受祿,不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還剩了些,給你做套裙子。”
顧相宜扭扭捏捏:“這不太好吧……”
顧晟道:“你嫂子給你做套衣服,有什麽不太好。”
“那成!”顧相宜開心了,“嫂子,你可真是我的親嫂子。”
等照片洗出來,展艾萍放進信封裏,又捎帶上這邊産的普洱茶、咖啡、三七和火腿,讓人送去滬城,孫教授讓她直接給許院長,許院長會找人順路帶過去。
于是展艾萍帶着一大包東西來到了軍醫院,其中還有給顧相宜做的裙子,沒見到顧相宜,展艾萍先去找了許院長。
許院長一見到她,立刻笑了,拉長了嗓音:“哎呦,帶這麽多東西呢,你們師生倆和好了?”
展艾萍點點頭:“勞煩您了。”
“這老孫可不是個好東西,惡人都讓我來做了,當初我就不該信他的話,把你留在軍醫院多好了,你看看現在搞得……哎,你們真是。”
許院長懊惱極了,他覺得自己被坑了,被老戰友給坑了,要沒有孫教授這事,展艾萍早就來軍醫院了。
“你老師讓我以後好好關照你,我怎麽關照你?你又不在軍醫院,我長了翅膀啊,我去關照你,我飛都飛不過去。”
展艾萍失笑:“許院長您說笑了,我也得感謝您,嘗嘗我做的松花糕,還有雙皮奶,我給您放在這。”
許院長:“……”
許院長嘗了嘗那松花糕,發現味道還不錯,他越想越生氣,他咬着牙道:“你說你老師是不是故意的,他就故意不讓自己學生來我醫院。”
“許院長您別誤會,老師不是這個意思,都是陰差陽錯。”
許院長:“那你現在呢,有沒有想過要來——”
“我幹爸讓我好好幹。”
許院長瞪大了眼睛:“你幹爸是誰啊?”
“我現在不是孫老師的學生了,以前的老師和師母,是我的幹爸和幹媽。”
許院長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他腦子裏嗡嗡嗡的,他原本以為自己掉的是一個小坑,原來這是深淵大坑。
“豈有此理!”許院長拍了一下桌子:“他肯定是故意的,舍不得讓自己的女兒落在我手上。”
“小展啊,你不知道,你剛來那會兒,你老師隔三差五給我打電話,一條一條數你的罪狀,說你這裏不好,說你那裏不好,把你說得體無完膚,我當時就想,你們這師生倆多大仇啊,你到底幹了什麽,讓這老孫怨氣這麽大……原來他是把你當親女兒啊!”
許院長連着啧啧了好幾聲:“親女兒跟男人跑了,怪不得氣得跳腳。”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我懂了。”
展艾萍:“……”
她告別了許院長,去找顧相宜,顧相宜見到她高興地要命,展艾萍也給她帶了松花糕和雙皮奶,她們倆并排坐在醫院長椅上,顧相宜笑着腦袋倒向展艾萍,她抱着她的胳膊:“嫂子你太好了,哥不一定是我親哥,但我嫂子肯定是我親嫂子。”
“說什麽傻話呢,你親哥肯定是你親哥,你嫂子肯定也是你親嫂子。”
顧相宜:“嫂子,你做的松花糕真好吃。”
展艾萍把裙子遞給她:“你拿回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給你改改。”
顧相宜十分感動:“我可真是太幸福了,有吃有喝的還有新衣服穿。”
“傻丫頭。”
展艾萍跟她說了一會兒話,準備回去了,她還沒走出軍醫院,又被一個人叫住了,是她的老同學,也就是朱冬夏。
“展艾萍。”朱冬夏穿着白大褂站在她身後,她看向展艾萍,神色十分複雜。
展艾萍這一年來變化挺大的,她當媽媽了,生了一對龍鳳胎,她更是當上了鄉鎮衛生院的副院長,這讓朱冬夏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當年孫老師那麽喜歡的學生,那個天之嬌女,居然當真安安心心在鄉鎮衛生院工作了。
展艾萍今天出來,打扮得容光煥發,跟在學校時的那個驕傲冷硬“俊小子”相比,她完全就是變了一個人。
讓以前的老同學來見她,怕是都要認不出來了。
“好久不見,朱冬夏,咱倆又碰巧遇上了。”
朱冬夏道:“恭喜你了,聽說你成了衛生院的副院長。”
朱冬夏這話說出來,話裏雖然是祝賀,卻帶着一股說不定道不明的揶揄。
那麽個小破醫院,當個副院長有什麽了不起的?
展艾萍怕是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朱冬夏心想自己要是她,肯定也沒臉見老同學了,展艾萍越是不想見,她越是要來逮她。
“謝謝,朱冬夏,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展艾萍随口跟她寒暄。
“還不錯。”朱冬夏撩了下耳邊的頭發,她盯着展艾萍的臉看了一會兒。
兩人聊了幾句後,展艾萍開口道:“我先走了。”
“哎,等等。”朱冬夏叫住了她,展艾萍轉頭看她。
朱冬夏笑着說道:“展艾萍,正巧了,老馬幾個要過來,要不咱們這些老同學來聚聚?”
說完後,朱冬夏怕展艾萍拒絕,也不等她回答,她搶先道:“你該不會這麽不給面子吧?”
“你要是答應,那就再叫兩個人,畢業之後,天南地北的,見面一次多不容易,你就一起來聚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