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湊合
兩人收拾妥當, 人家剛上班,炭火才燒好,一壺開水正在冒煙, 板凳上的屁股還沒坐熱, 他倆把結婚證給領了。
他倆手上各一張證明。
顧晟把薄薄的一張紙收好,微不可聞地松了一口氣,原本還緊繃的肌肉剎那間放松了。
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可展艾萍仍然察覺到了。
展艾萍:“……”
也是,現在婚酒已經過去了,賀家人也被收拾了, 她就算不跟他領證,以後留在滬城, 也沒人能強迫的了她。
顧晟肯定是怕她後悔, 今天才過來充當田螺姑娘。
現在木已成舟, 他倆領證了,他不會要故态複萌吧?
展艾萍擡頭盯着顧晟俊美的側臉發怔, 難道她只有一天“田螺姑娘”體驗卡?
——叮, 您的體驗卡已到期。
察覺到她的視線, 顧晟挑眉:“展艾萍同志你還有當狗的機會, 要不要把握住?”
展艾萍無語凝噎, 心想這話你敢不敢在領證前說?
她嫌棄地瞅了他一眼:“顧晟同志,請不要懷疑展同志的革命決心, 我展艾萍絕不背叛革命。”
一聽她這話, 顧晟笑了,他很難得笑得這麽輕松, 原本一雙桃花眼, 徹底笑成了兩個溫柔的小月牙, 讓那桀骜不馴的劍眉都變得柔和不少。
展艾萍怔了下,她發現她男人真的“頗有姿色”。
顧晟收起臉上的笑意,指了下她手中的結婚證,懶洋洋調侃道:“意志堅定的展艾萍同志,記得把手上的東西收好了,這是你的入黨申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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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在三年內被開除黨籍。”
展艾萍:“彼此彼此。”
兩人擡手擊掌了三下,以示慶祝。
展艾萍低頭看着手上的那張紙,腦海裏思緒翩飛,心想她跟顧晟七一年結婚了,若是到二零二一年去,他們都能熬成金婚了。
那可是五十年啊。
不過——
現在是二萬五千裏長征的第一步,後面會發生什麽,又會會遇見什麽,還捉摸不透呢。
展艾萍嘆了一口氣,唉,畢竟她的“田螺姑娘”體驗卡沒了。
“嘆什麽?後悔了?想當狗了?”見她嘆氣,顧晟心裏微妙地不舒服,真當她後悔了。
“你才是狗。”展艾萍撈起自己的衣袖,給他看自己左手手臂上的牙印:“這是你當年放狗咬我的證據。”
顧晟垂下眼眸,看着她手臂上兩個淺淺的印痕,低聲道:“對不起。”
展艾萍笑了:“算了,咱倆之間還說什麽對不起啊,畢竟我也打破了你的頭,打掉了你的牙,我還險些讓你……”
她沒再說下去了。
他倆打小一起長大,過去的是是非非太多了,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可展艾萍還是喃喃地問他:“顧老五,你為什麽要推我啊?”
顧晟疑惑道:“推你?哪次?”
展艾萍腦袋上突突突冒“井”字,還哪次?她心想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一筆孽債算不清,她在他腳背上踩了一腳,一個人大步往前走。
顧晟長腿比她更快,他抓住了她的手,語氣裏有些難掩的小心翼翼:“你,你想背叛革命了?”
展艾萍:“……”
“不管是哪次,我都道歉。”
展艾萍看着他緊張無比的臉,驀地嫣然一笑:“嗯,那我原諒你了。”
顧晟松了一口氣,等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态後,立刻冷下一張俊臉,硬氣道:“我用不着你原諒。”
“你對不起我的還多着呢。”
這人真別扭,展艾萍眨了下眼睛,用手臂擠了下他:“怎麽?顧同志你也想背叛革命了?”
顧晟嗤笑一聲:“你小看我決心了。”
展艾萍努力搭上他的肩膀:“好兄弟以後一起走。”
顧晟毫不留情挪開她的手,自己摟住她的腰,輕飄飄道:“你不是我的好兄弟,你現在是我的女人。”
“你要是不信,你就看看你懷裏的‘入黨申請書’清醒清醒。”
展艾萍神色一窘,心想你現在才意識到啊?
這家夥以前有把她當女的看嗎?
想着那份“入黨申請書”,顧晟心口處暖洋洋的,他現在特別想笑,但是必須得憋着,他憋住了笑,沒有憋住手,終是沒忍住,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展艾萍懊惱地捂住自己的頭:“你幹嘛總跟我頭發過不去?”這男人什麽毛病?男人也愛揪頭花?
“我樂意。”顧晟笑笑:“展艾萍,你退伍之後變了不少,頭發變長了,人變白了……”
變溫柔了,也變得不那麽帶刺了。
以前她就像是路邊張牙舞爪的小野貓,脾氣大的很,防備心重,只要他稍稍接近她,她就毫不留情亮爪子,現在她收起了高傲的爪子,終于肯讓他碰一碰了。
還傻乎乎的自投羅網,現在蓋上了屬于他的印記,套上了隐形的鎖鏈。
——這是他的貓。
随她怎麽亮爪子,怎麽撓他都行,反正她是跑不掉了。
還三年?做夢吧,那“入黨申請書”給他釘死在那裏。
展艾萍道:“我還有哪變了?怎麽了?”
“沒怎麽。”顧晟痞笑了一聲,劍眉張揚,格外欠揍,他彎腰,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不給彩禮,不上交工資,家務活都你做,三年內不準離婚……”
“記住了啊,展同志,別當狗。”
展艾萍無言以對:“……”讓你當,不跟你搶。
顧晟十分得意:“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說着,他又揉她的頭,随後裝模作樣嘆息一聲:“展同志,等以後你會發現你的革命同伴很聰明。”
展艾萍哼笑一聲:“我拭目以待。”
她眨了下眼睛,心想自掘墳墓吧你。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只是沒戳穿,免得有些人惱羞成怒。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朱砂痣永遠是你的朱砂痣,你一輩子的朱砂痣,變不了蚊子血。
此時他們兩人站在大街上,白霧盡散,四周喧鬧聲漸起,路上的人流比車流多,擠在人流裏,四個輪子的車也得慢點兒走。
展艾萍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某人真是起來的太早了,人家才剛出門辦事,他倆就把事情給辦完了。
她扯了扯顧晟的衣袖:“咱倆看電影去吧?”
“看電影?這麽麻煩?”顧晟皺眉。
展艾萍:“……”做你妻子我真是倒大黴了。
她打了個呵欠,伸個懶腰,懶洋洋道:“回去睡回籠覺算了。”
反正她也沒什麽浪漫細胞,看電影逛公園游湖之類這個時代情侶該做的事情,她也沒啥興趣。
“既然你想去,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去吧。”
展艾萍:“?!”
養鴨子,等以後她必須得養鴨子!就養兩只鴨子,一只叫小顧,一只叫小晟。
——死鴨子嘴硬。
春節前後,有不少場電影,顧晟買了票,兩人進場看電影,展艾萍看着看着睡起了回籠覺,因為她發現這部電影她曾經看過,困了,聽着聲音睡着了。
睡醒後,身旁的人給她遞了塊手帕,顧晟面無表情:“擦擦。”
“某些同志睡得真香。”
展艾萍看見他手臂上的那一團,瞬間爆紅了臉,她這輩子不會再跟顧晟來看電影了!
看完電影,顧晟送她回去,“我會買好車票,你收拾好行李,我會來接你。”
“你的組織關系我也會安排好。”
“嗯。”展艾萍點了下頭,她随口道:“你辦事我放心。”
顧晟道:“雖然咱們只是湊合過日子,但還有點從小到大的情誼,我也不至于委屈你。”
展艾萍:“……我也是帶着湊合過日子的心情嫁給你,但還有點從小到大的情誼,不會抱有高期待。”
顧晟:“……”
展艾萍在身後比了個剪刀手,看我魔法打敗魔法。
“對了,我家裏還有不少好吃的,你帶些走吧,這都是我患者感謝我的。”
“哎,還有這個固發芝麻糖,你要不要嘗嘗,挺好吃的。”
展艾萍:“你以後不用擔心中年禿頭。”
雖然還有軍帽挽尊,但是不禿總比禿了好。
她也不詳細吹自己有多厲害,畢竟防禿小能手也不是什麽好聽的稱號。
顧晟欲言又止:“你,你、你還有患者……你這個……庸醫?”
“你給我看看手也就算了,別去禍害他人。”小顧同志心想,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展艾萍臉黑了。
拉黑吧,散夥吧,以後漂流瓶聯系。
果然是從小到大的“情誼”,有一點信任,但不多。
顧晟唏噓:“我這輩子怎麽想,都想不到你會去學醫。”
展艾萍拉着他的手真誠道:“五姐,我當年以為你會去考文工團。”
“你唱歌很好聽,真的。”這一點她沒說錯,因為顧晟唱歌真的很好聽,形象氣質佳,嗓音條件優越,樂感也好。
顧晟臉色黑如鍋底:“你再叫一聲試試?”
展艾萍雙手在自己臉頰上一捏,朝他做了個鬼臉,無聲略略略。
她已經很久沒做這個動作了,還真是回憶童年。
顧晟:“……”他怎麽就一時想不開,娶了這娘們呢?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展艾萍放下手,兩人相顧無言,他們已經靠近樓底下,一個路過買菜回來的大娘見到他倆,立刻笑了出來:
“當兵的小夥可真疼媳婦兒,一大早就過來了吧,聽說帶了不少好東西,喲,還給你媳婦兒洗衣服收拾屋子了,真是個好男人啊。”
“小展老師好福氣,嫁了個好男人,模樣生得又俊,人品又好,不像那些個臭爺們,家裏油瓶倒了都不扶。”
說完,大娘暧昧笑着走了。
展艾萍:“?”
顧晟:“!”
這是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