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第二天的時候,陸北依然早早就去了公司,今天明明是周六,他還是要去公司談事情。早上出門的時候,深深站在門口,頗有幾分依依不舍的姿态。
深深九歲來生命中一直缺少父親的角色,他回到國內,範無雙明顯地感受到孩子是想要跟陸北親近的,但是小朋友又是內向的性格,陸北也從不表現出親近的意思,孩子于是總是小心翼翼的。
範無雙看在眼裏,心裏面卻好像被人揪了一把一樣。其實無論她怎麽掩蓋亦或是如何努力,在孩子的生命力父親這個名詞不可或缺。更何況,父親對于男孩子來說更加重要。
到再大一點,他的很多事情媽媽分享不了了,只能由爸爸來做。範無雙嘆了一口氣,她牽住了深深的手說道:“待會兒我們去見陸時阿姨好不好?”
深深與陸時相處的時間比較長,對于這個說話溫和的阿姨他還是十分喜歡的,小臉上掃去了剛剛的陰郁,變得高興了不少。
陸時飛回布桑的當天晚上是被當年室友傅家碧安排在自己家的酒店裏入住,傅家碧所在的傅家是布桑城極為有實力的三大家族之一。傅家碧為人倒是不錯,聽說陸時難得回國,立刻照拂甚至給她安排了接風宴。
陸時在美國待了很多年,又都是在醫院忙成狗,已經很少交際,并且她本人也厭煩交際,便回絕了傅家碧的接風宴。而傅家碧似乎也摸清了她這種個性,當天接完機,晚上就說:“有朋友電影開首映禮,改編的是阿加莎的劇,我記得你是劇迷,我好不容易托朋友拿到兩張票,我好久沒跟你看電影了啊。”
其實傅家碧拿票還不簡單,但她都這樣說了,陸時不能拂了她的好意。
于是就跟她去看首映禮。首映禮還做得不錯,在市中心的藝術影院,門口鋪了紅地毯,還有媒體來采訪。陸時穿得可是一身休閑,就單間的t恤牛仔褲,而傅家碧好歹穿了一件小黑裙。、
傅家碧不甚在乎,直接帶着陸時就準備進場。陸時連忙拒絕,她作為一個正常人還是要點臉的。傅家碧生氣:“這有什麽關系?陸時你還在乎這些啊?”
陸時擺擺手,她站在紅毯的入口處,放眼望去就看見無數的媒體和閃光燈,這種陣仗明明是砸了大筆錢的。她多時不會國,也不認識什麽明星,但是就看到有人走上紅地毯,然後人群裏爆發出一陣尖叫聲。
應該是也是……星光熠熠。
傅家碧也不勉強她,想了想就打了個電話說道:“我把女主角的助理叫過來,讓她帶你走工作人員通道。我在受邀名單上,要上去給媒體一點新聞。”
她這種世家子女,大概也是要做人情的。估計是投資方讓她來撐臺面給點新聞爆點的。陸時挺理解,跟着助理就擺擺手進去了。
助理大概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子來參加首映禮的姑娘,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陸時見了,就笑笑,想了想問道:“女主角是?”
助理倒是很好說話,立刻笑着回道:“是我們沁姐。蘇沁。這是沁姐第一次當電影女主角,她很認真。電影分為上下兩部,現在拍了上半部。不過,這是一部大男主戲。沁姐的戲份也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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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點點頭,從她了解的一些來看,電影咖的檔次好像比電視咖要高一些,于是她就說道:“那也要恭喜蘇小姐了。”
助理表示感謝,然後盡職地将人送到了首映禮現場。陸時坐的位置非常好,在第三排的正中間,是劇院裏觀影效果最好的一個位置。
陸時在結束了紅毯行之後也立刻過來了,她就坐在陸時的旁邊,笑眯眯地又介紹到:“你待會兒看看喜不喜歡這電影,要是喜歡的我可以讓你見見導演,他親自改編的劇本,據我所知他也是個阿加莎迷。電影放完後又派對,你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跟我一起好不好?”
陸時不由得笑起來,傅家碧這些年到沒怎麽變過。她還是像她大學時一樣,總是希望跟她一起玩。陸時想自己難得回一次國,于是就答應了她。
電影改編自阿加莎經典長篇小說《無人生還》,叫做《荒野》。蘇沁在裏面飾演了一個被一筆豐厚報酬吸引而前去鄉間別墅當女傭的二十歲女孩。而這部電影裏其他人都是男人。難怪蘇沁也是唯一的女主角呢。
這種推理謀殺劇最讨厭的是,人殺到一半,兇手還沒有指出來,就跟你說未完待續。陸時看完電影的那一刻,恨得那叫牙癢癢。傅家碧倒是興致勃勃地說:“走,帶你去參加派對,到時候你直接跟導演談。”
于是陸時就穿着t恤牛仔褲進去了,她長相普通,但站在傅家碧身邊就成了全場的焦點了。大家都想啊,這女的誰阿,居然是傅家碧帶來的。
就連女主蘇沁也立馬過來打招呼,她臉上挂着笑眯眯的神态,今天大概為了配合電影中的角色也畫了一個少女妝,顯得青春靓麗,她站在陸時的面前,笑的時候臉上有兩個十分明顯的酒窩。
陸時眼神愣了愣,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頓時有些心不在焉。蘇沁覺察到對方有些探究的眼神和敷衍的态度,心裏面也有些不舒服,表面功夫做漂亮之後,就告辭了。
而傅家碧明顯地感覺到,陸時在見了蘇沁之後情緒明顯不對了。甚至于,當她提出帶陸時去見導演的時候也被陸時拒絕了。
傅家碧是個爽快的人,頓時就好奇地問她:“怎麽了?”
陸時想了半天,素淨的臉龐上是思索過的神态,她說道:“這個蘇沁跟我的一個朋友很像……不對,”陸時低了低頭,又想了一下:“應該說不怎麽像,只是笑的時候特別像,就像是雙胞胎。尤其是那一雙酒窩,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只不過,我那個朋友很少笑。”
“蘇沁可是個演員,你那個跟她像的話應該也挺漂亮的。”
陸時卻是笑了笑,然後搖搖頭:“不是的。”
陸時的腦海裏翻出範無雙的臉,那是一張沉默寡言的臉,範無雙不笑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沉郁冷漠,只有笑的時候嘴角有小小的梨渦,将整張臉帶得有些出彩。可是範無雙笑的時候又有哪些呢?
于是陸時只能搖搖頭:“不是不是,其實也不像啊。”
傅家碧倒是更加好奇:“你那朋友在布桑麽?叫什麽名字?”
“範無雙。”陸時說道:“她叫範無雙,是布桑附一院的醫生。”
傅家碧點點頭,她想了一下,忽然間想起了之前在微博上鬧得比較大的醫生道歉視頻,還是蘇沁挑起的事端,那個醫生不也姓範?頓時傅家碧就止住了嘴,她想不會那麽巧吧。
而他們之間的對話恰好卻被經過拿酒的蘇沁聽到了,尤其是那一段相像的話語,蘇沁聽了之後渾身都在打顫,然後她自己硬生生地笑起來。
她跟範無雙像?她嗤笑了一聲,陸北倒是最喜歡她笑的時候呢。
派對結束後,蘇沁打了孫兆的電話,将人約了出來。
而陸時在派對的中間離場,她給範無雙打了電話。
一直到了第二天周六,範無雙帶了深深來見她。她們約見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兒童樂園。陸時在美國的時候覺得深深相比同齡的孩子缺少很多童趣,所以總是喜歡帶他去游樂場或者兒童樂園這些地方,沒想到到了布桑依舊是這樣。
陸時給深深帶了一些英文書籍,是之前深深在美國的睡前讀物,學校不去了,都是陸時給他收拾回來的。
小朋友見到陸時的那一刻還是很高興的,給她來了一個美國式熊抱,只是深深身高還欠缺,只抱住了陸時的腰。
深深見了陸時竟然是沒有忘記程輕輕,第二句話就是問:“外婆怎麽樣了,還好嗎?”
“老樣子。”陸時拍拍他的頭:“不要擔心。”
深深點了點頭,陸時便對她說:“你去裏面跟小朋友們玩吧,我和你媽媽就在外邊,好不好?”
陸時就點頭答應,然後陸時就帶着範無雙跟在了小朋友的身後。陸時轉過身就對範無雙說:“注意觀察。”
範無雙站在邊上,她看到深深進到了滑滑梯的區域,但是他一個人站在邊上,有比他小一些的孩子看到大哥哥來了甚至還興奮地跟他打招呼,但是深深的反應很慢,甚至……有些害怕。
做醫生的人,觀察的能力都比一般人要強一些,範無雙顯然也是看到了問題。
而陸時就直接指出來:“你應該看出來,深深已經有抵觸人的傾向了。他很聰明,知道隐藏自己,但是你該知道,他九歲了,問題再不解決就有些晚了。美國那邊的醫生把病例給了我,我把她帶給你,你在國內給他找個醫生吧。”
深深站在一大群孩子中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被人慫恿甚至是拱上去竄了一下滑梯,在落地的那一剎那,他明顯渾身激靈了一下,但生生憋住了,一句話都沒說。再然後,他就站在一邊再也沒上去過,甚至故意站在了人少的地方。又想到,可能阿姨和媽媽在看着,他就在兒童樂園裏走了幾步,然後就走了回來。
範無雙一下子捂住了嘴,陸時嘆了一口氣:“你沒想到吧?”
她點了點頭,陸時拍拍她的肩:“十年了,無雙,我能幫你的大概只能到這裏了。希望你以後越來越好。”
陸時沒有問處境,也沒有說很多大道理,她給到範無雙的只是祝福。
深深在告別的時候還是十分禮貌,禮節做得特別好,設置還邀請陸時到他的學校參觀。
範無雙的心裏就更不是滋味,陸時說的并沒有錯,孩子已經學會隐藏了。
而她當天就帶了孩子去見了心理醫生,她一個人坐在診所的外面看着午後的陽光一點點往下落。
範無雙垂下了頭,這個時候,時隔很久的程伽瑪給她打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程伽瑪語氣還像從前一樣,熟稔的關心的,還是做回了師兄。他給範無雙介紹了一個工作,布桑的盛七公子要找個家庭醫生,他太太身體不好,希望醫生質量好一些,所以開出的薪水很優渥。于是程伽瑪就想到了她。
範無雙并沒有直接答應也沒有回絕,而挂了程伽瑪的電話後,一個陌生電話進來了。
範無雙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了怒極反笑的聲音:“居然連電話都不接嗎?嗯?”
是陸北,範無雙看了眼診療室外面一大片的空草地,都有什麽人,這一大片的風景就這麽孤孤單單的,或許曾經有人也曾賞識這塊風景,甚至于曾經躺在這片草地上,但是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她于是笑了笑:“不是的。”
陸北頓了頓,他沒有說一句話然後“啪”一下就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