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把話說完,整個院子裏靜得似乎只剩下風聲的響動,華紹懿和趙瑞芳等人一個個臉色不佳,看着那一盆還在蠕動的蟲子,像是看見了什麽妖物一般,尤其是趙瑞芳更是死死的抓住了還想往前看的趙耀庭,嘴唇顫得發不出聲音來。
最後還是一個見多識廣的老大夫先回神,皺着眉提了最重要的問題,“若是持續的灌下驅蟲藥呢?難道這些蟲子還真的殺不死不成?”
蒲梓伶也不賣關子,直接就回答道,“這幾日我也試過幾次,這些蟲子潛伏在體內髒器時,幾乎是無解,就算是整個髒器泡在藥水裏頭,也無法完全的撲殺。同時只要有水,它們就能存活。你們現在瞧見的是已經死去好幾日的屍首,可血肉尚存,那些蟲子就不死,除非屍體被焚毀,否則無法滅了這些蟲子。”
蒲梓伶把那兩個盆子都扔在一起,往裏頭放置了一點桐油,緊接着引了火,直接燒了起來。
“趙大人,這就是我為何說最好把那些屍首燒了的理由,我無法确定那些蟲子刓底是怎麽進入人體的,可若是按照一般入土為安的想法,只怕那蟲子不知道何時又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只怕……會一發不可收拾。”
趙瑞芳見了那蟲子的厲害,哪裏還敢堅持之前的說法,猛點着頭,“燒!是該燒!就該燒得幹幹淨淨的!”
歐陽霄在一邊看完全部,臉色不變,只定定地望着她,至于那些惡心的蟲子,他只給了一眼後就不再留心。
華紹懿沉默了會兒,看着沉默不語的蒲梓伶,突然開口問道:“那難道就沒有其他救治的辦法了嗎?”
蒲梓伶搖了搖頭,坦承了自己的不足,“人力有時盡,我對于治病并不是那麽擅長,我只能把病因找出來,并且告訴大夫們,可要我想法子……我目前是無計可施。”
華紹懿點點頭,心裏倒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畢竟一個丫頭出身的人,要是能夠比長年鑽研醫術的老大夫們還要厲害,他倒是要懷疑她的來歷了。
趙瑞芳和華紹懿商議了一下,各自領着人走了,得了這樣重大的消息,只怕今晚他們大約都是無法成眠,要立即尋求解決之道。
擺放在院中的屍體已經被擡走了,蒲梓伶也不打算繼續待在這個小院子裏,只是走到門口時,看到歐陽霄就站在那兒一副在等人的樣子,讓她的腳步忍不住一頓,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
只是夜已近三更,許多天沒好好休息的她只想趕緊回縣衙為她安排的房間裏洗一個熱水澡,把身上的屍臭味洗掉,再好好睡一覺,她便牙一咬,打算不理會他,直接從他的身邊走過。
可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僅僅是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她居然屏住了呼吸,心也急促地跳了起來。
直到他伸出手攔住了她的去路,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的心裏到底是什麽情緒,只是仰着下巴看着他。
歐陽霄看着她久久,原本有許多話想說,可是看着她這副倔強的模樣,所有的話卻突然都說不出口,只能吶吶的道,“你……畢竟有了身子,還是早些歇息,少碰那些陰晦之物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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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梓伶等着他說話,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個。
她冷笑,話裏帶着刺地說:“我想我早已說明白了,你自己去心疼你心裏那個人,可別把那些溫柔用在我的身上,白費了心思和力氣,我也還不起。”
歐陽霄無奈的苦笑,望着她的眼裏全是苦澀,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清楚兩個人在他心中的差別。
他的心裏有兩個女子,一個是曾經帶給他希望的人,一個是走入他心房的女人。
兩個人像是同一個人,卻又确實不一樣。
他輕聲嘆息,拉着她的手,“是我不對……是我說錯了話,你若真不想見我,那我就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聽到他低聲下氣的說話,就更顯得剛剛她的話有多麽的得理不饒人,她甩開他的手,不想再去看他臉上的表情是不是如同她所想象的一樣受傷。
她低着頭,低低的說着,“別對我低頭,那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惡人。”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強盜,讓她覺得自己掠奪走的不只是重來一回的生命,還有一個男人的深情。
“你不是。”他溫柔的反駁着。“那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只要你想,我就願意去做。”
“可我不想。”她終于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他俊美溫柔,就像所有女人曾經幻想過的真命天子一樣,可他的溫柔是因為從她的身上看到另外一個人吧?
就算她已經狠狠的撕開了那一層謊言,但他還是習慣了用這樣的溫柔對她,是不想承認?還是打算繼續這樣自己騙自己?
歐陽霄看着她冷靜的眼神,莫名的有些心慌,緊扯住了她的手,讓她再也無法逃脫。
“放手。”她淡淡地看了兩人握住的手,語氣平靜。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他先松開了手。
蒲梓伶收回手,轉頭離開不再看他一眼,他則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直到看到她進了房間,直到熄燈,他依然不曾離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黑暗之中,蒲梓伶也同樣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即使不流淚,可是難過還是讓人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