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信人間有白頭(2)
“鐵三角”安安靜靜的, 表情實在精彩。
趙西音說完也沒覺得後悔, 說了就說了吧,他為她出頭惹的事,欠的, 還了。
她往地上一蹲, 小小一只, 埋着頭。
周啓深渾身回了暖, 越來越暖。夏天的尾巴上,他分明感受到了徐徐春風。周啓深跟着彎下腰,他一挨近,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又纏上了趙西音的五官六感。
周啓深隐着笑, 低聲答應:“好,我不抛頭露面。”
趙西音蹲着,沒動。
以為是女生的矜持,周啓深越想越舒坦,又道:“你起來, 都是熟人。”
顧和平和老程都懂, 拎得清分寸, 不拿姑娘家的主動之舉當笑談。正正常常的語氣幫着寬解:“沒事兒的小西,周哥是感謝你。起吧,讓周哥請你吃個飯。”
默了好久的趙西音終于出聲,她扭頭看了周啓深一眼, 說:“我肚子疼。”
是真疼,從f區跑過來兩個八百米是肯定有的, 趙西音跑急了,喘着氣呼吸,腹部疼得厲害。周啓深皺了皺眉,然後整個人蹲下來,兩手抓緊她胳膊,就這麽把人扶了起來。
趙西音緩了一會兒,好些了。眼神特無奈,“我就跟你說一下,也許不是真的。”
“嗯。”周啓深看着她。
“注意點總沒錯。”趙西音又交待。
“好。”周啓深點了頭。
一旁的老程對顧和平使眼色,似笑非笑的,“他這樣像不像一個聽老婆話的五好丈夫?”
顧和平使勁點頭,像,真像。
趙西音跟他倆打招呼,“程哥,和平哥,再見。”
老程攔着人,客客氣氣的:“小西,程哥請你吃這頓飯,賞個臉。”
趙西音甕聲說:“不了,我朋友還在等我呢。”
再強行挽留就刻意了,趙西音走後,老程終于對周啓深說了一句肯定話:“周老板,你是個怕老婆的男人。”
趙西音回來之後,岑月都看出來她情緒明顯不高。問也不說,日料也沒吃幾口,狀态怏怏好像生了病。走的時候趙西音還挺抱歉:“對不起啊,今天沒陪你好好吃飯,下次你來我家吧,我爸爸做飯可好吃了。”
岑月挺擔心她,“我吃得很開心的。你沒事吧?我覺得你臉色不太好。”
趙西音揉了揉肚子,“吃得有點雜,胃不太舒服。”
把岑月送走,趙西音打車去了月壇西街。
到的時候,季芙蓉還在看診,幹淨整潔的診室裏,白熾燈照得明晃。年輕媽媽抱着發燒的寶寶,季芙蓉正在檢查舌苔。趙西音沒打擾她,坐去一旁的沙發上,人微微往後仰,目光幽幽地盯着白牆。
十分鐘後,季芙蓉拍了拍她肩膀,“睡着了?”
趙西音睜開眼睛,虛虛一笑,“季姨,您忙完了?”
季芙蓉身材小巧,白色醫褂穿在她身上倒顯溫柔。層次分明的短發貼在耳後,看着不過四十年齡。
她用手背試了試趙西音的額頭,“怎麽了,不舒服?”
趙西音嗯了聲,雙手輕輕蓋住小腹,“肚子又疼了。”
季芙蓉沒大意,扶她起來,“疼多久了?怎麽個疼法?你進去躺着,我給你看看。”
仔細檢查後,季芙蓉放了心,但還是忍不住責怪:“跑步跑急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三年之內不許劇烈運動。”
趙西音乖乖應聲,“知道了。”頓了下,又小心翼翼地問:“不是已經三年了嗎?”
“別跟我咬文嚼字,我什麽意思你得清楚。我給你開點藥調理,按時吃。”季芙蓉溫言細語,仔細核對好劑量,“你這兩天請個假,最好在家休息。如果怕你父親不方便,上我這兒來。”
這還真難辦了,趙西音說:“團裏不好請假呢。”
季芙蓉嚴肅了些,“還要不要身體了?”
趙西音小聲說:“這麽久了,應該沒問題的吧,我今天就是跑步跑急了。”
季芙蓉也不跟她争,還是平平靜靜的語氣:“我給你姑姑打電話。”
趙西音肩膀顫了顫,不敢吱聲,跟蚊子似的:“我聽您的。”
季芙蓉笑道:“拿你沒辦法,你就只怕你姑姑。但小西,聽季姨的話,你雖年輕,但那時候後續治療沒跟上,落了病根你自己也清楚多難受。”
趙西音不吭聲,垂着頭,頭發兩縷散在額前,擋住了眼裏的情緒。季芙蓉多的話不再說,幫她把藥整理好後下班,“走吧,送你回家。”
趙西音指了指裝藥的透明袋子,“季姨,換一個吧。”
她怕趙文春看見,也怕趙文春問起。
趙西音跟團裏負責人請假,兩天不批,問她有什麽事,趙西音扯了個理由說姨媽疼。這位新來的負責人是名男性,見怪不怪,以明日蘇穎與阮黛親自過來第一次合練為理由,冷情拒絕:“吃止疼藥吧,隊醫那裏有。”
蘇穎自那一次高冷露面後,給衆姑娘留下的印象實在一般。第二天,團員們議論紛紛:“我還是喜歡阮黛,人多好呀,一點也沒有明星架子,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給咱們送禮物呢。”
又聊到蘇穎,“我看過一些娛樂新聞,說她人特不好伺候,還有點耍大牌,不知罵哭過團隊多少演員。”
“但她跳舞真好看,那支《鳳凰于飛》我最喜歡了,跳得跟成了精似的。”
“有人說她是年輕版的戴老師。”
岑月聽了一圈八卦,推了推旁邊的趙西音,小聲問:“你今天精神比昨天更差了,沒事兒吧?”
趙西音盤腿坐在地上,“有點不舒服,感覺肚子岔氣了。”
岑月挺擔心的,“今天和蘇穎一起排練,你撐得住麽?”
趙西音一直用掌心蓋在小腹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一片涼。她哎的一聲嘆氣,“盡量,希望不要折騰太久。”
《九思》這個項目與一般影視作品略有不同。立項宣傳之初,就是以舞臺劇和大熒屏兩種形式呈現,全國院線上映的同時段,舞臺劇世界巡演一并進行。龐策以武俠巨制聞名,之後導過的影視題材百花齊放。到了他這個高度,追求得已不是金錢名利,專業領域的創新拓展更似是敢為人先的使命感。
電影拍攝自然考量市場,比如拟用阮黛作為女一號,比如用炙手可熱的蘇穎作為提升逼格品質的亮點。男一號更是四座金馬獎影帝得主。
不過傳聞滿天飛,媒體曝了不下三次,說是蘇穎與阮黛面和心不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撕逼,群衆喜聞樂見。
《九思》舞蹈部分的動作團裏早已學完。合練也是八|九不離十,今兒和蘇穎一起,人人緊張。蘇穎一身素紗白裙,黑發成髻,眉眼清冷得不像凡人,進來起就沒正眼看世,仙姿飄飄不屑衆生。
戴雲心陪同文旅部的參觀團遠赴美國進行藝術交流,今日只她一名助理在場。張一傑作為凡天娛樂金牌制作人,自然也在。孟惟悉是之後進來的,也夠低調,站得遠,負手而立,目光看着舞臺,足夠認真嚴肅。
趙西音在第二排,起範兒的時候,隊形基本就是個大三角的架構。蘇穎領舞,随着厚重深長的鐘鳴鼓響,古筝清彈,曼妙悠遠,意境一下子起來了。
雖然沒統一服裝和妝容,但鮮活美麗的面容就是最好的風景。百裏挑一的舞者,精益求精的動作,神與韻靈動,此時此景只讓人想到一句詩:
樓閣玲珑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前奏過後,隊形變換,六位演員與蘇穎一起齊舞,音樂變點,歡快愉悅起來。這一部分很抓眼球,以高難度的旋轉與跳躍六次不間斷銜接為看點。當時趙西音她們練了很久,起跳的時機,跳躍的高度,旋身時的頻率幾乎都練得毫厘不差。
這時,蘇穎忽然停了下來,打了個手勢,是示意樂曲繼續。
她下臺,站在舞臺前方,不茍言笑地盯着六位舞者,她眼神平靜得像深海靜湖,摳着她們的每一個動作,一時也瞧不出個喜怒。
張一傑與戴雲心的助理走過來,助理笑着遞去一瓶水:“蘇姐,受累。”
蘇穎接過,微微點頭。
戴雲心走前交待過,她人雖不能來,但務必将整場錄下來,尤其是趙西音的部分。助理手持相機,沒敢怠慢。
張一傑瞧出了蘇穎有想法,便笑着說:“指點一下。”
蘇穎側過頭,指着左邊站位:“她就是戴老師一直推薦的人?”
“對,趙西音。”
周圍安安靜靜的,都察覺出了氣氛怪異。蘇穎終于露了笑容,笑得目無餘子,笑得眼空四海,譏諷道:“戴老師的要求标準似乎是越來越寬容了。”
戴雲心的助理一聽,心頭涼了半截。她之前已經發過一部分視頻給遠在美國的戴雲心。那邊時差現在應是深夜,但戴雲心沒有休息,十分迅速果決地發來回複:
“她今天是怎麽了,跳得軟綿無力!旋轉的時候不夠幹脆利落,你們沒給她吃飯嗎?!動作都做不到位,還講究什麽形神兼備!讓她自己也看看錄像,是不是六個人裏最差的!”
與蘇穎這一番态度倒是前後呼應,有因有果了。
蘇穎是古怪脾氣,不如意了直接撂局走人。擱在別人身上那是不講理,耍威風。但她的氣質氣勢鎮得住,好像就該這麽做似的。方才的話不輕不重,足夠很多人聽見。此時大家面面相觑,或探究或可憐的眼神都往趙西音身上瞄。
音樂停,隊伍散開,趙西音還站在原地,她臉色發白,緩了十幾秒,才慢慢邁開步子。迎着亂七雜八的目光,只有岑月跑了過來,一把扶住她,“趙西瓜,你還好嗎?”
趙西音皺了皺眉頭,不說話,顯然是不太好。
“哎,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早知道這樣你還不如請個假呢。”
“我請了,不批呢。”趙西音也是愁眉苦臉,臉色白,唇色也白。
岑月扶她又走了幾步,自顧自地說着:“原來你生理期這麽疼啊,平常沒覺得呀,你是不是……啊!趙西音!!”
肚子鑽心一疼,趙西音沒站住,直接栽去了地上。
場面一下子慌亂,岑月還沒來得及扶住她,孟惟悉已經沖了過來。他單膝跪在地上,兩手合成臂彎,将趙西音輕松抱了起來。
張一傑沒料到孟惟悉會當着人的面兒親自這麽幹,岔神一秒,孟惟悉已沖他一聲吼:“愣着幹嘛?把車開過來!”
前呼後擁一堆人都擠向了門口。
事情發生不過十來秒,好多人這才反應過來,炸了:“那,那是孟總吧?凡天娛樂新任一把手原來這麽年輕啊!”
“趙西音怎麽了?今天一點都不在狀态,中規中矩不是她平時的水平。”
“她竟然跟老板認識?那就難怪了,原來背後真正有靠山的是她啊。”
而還未離開的蘇穎,正被工作人員環繞,她嘴角輕勾,極其不屑。她在圈內二十幾年,這種戲碼見過太多。博眼球的,争資源的,想上位的貓貓狗狗不計其數。
蘇穎冷呵一聲,實在沒有好印象。
車裏。
趙西音其實真不算暈倒,不至于這麽嚴重。疼是真的,但還用不着被誰抱着出去。孟惟悉是關心則亂,到了車裏還不想松手。
趙西音推他,他抱得越緊。
兩人跟拔河賽似的,對峙,抵抗,一句話沒有說,四目相對中各有各的情緒。
趙西音抵着他的胸口,最後急了:“孟惟悉!”
孟惟悉的目光是深秋濃夜,竟然有幾分悲涼。他還是松開了手,趙西音逃一般地貼着車門坐。這個動作挺傷他心,孟惟悉別過頭看窗外,眼眶差一點就紅了。
他忍住情緒,再轉回頭時,愣了下。
趙西音彎着腰,手肘撐着膝蓋,背脊是蜷起來的。她額上的汗一層一層往外湧,沒了回答的力氣。
孟惟悉神色一沉,直接吩咐:“去醫院。”
話落音,袖口被趙西音緊緊揪住。她側過頭,露出半張慘白如紙的臉,顫聲說:“月壇西街,和季堂,找季醫生。”
——
“這瓶葡萄糖到紅線處就給她換第二瓶,記住,她青黴素過敏,務必核對好姓名。”季芙蓉輕聲交待一旁的護士,“五分鐘後再給她量一次體溫。”
藥水流經導管,一滴一滴節奏均勻。趙西音把熱敷的藥包拿出來,啞聲說:“季姨,燙。”
季芙蓉搖頭道:“還知道燙?我是不是讓你聽話?”
趙西音扯了扯被子,又把臉擋住了些。過了會兒,她小聲問:“我這一年都沒怎麽疼過了,為什麽這一次……”
“因為你手術沒做好,傷了底子。女人的身體很難調理的,氣血經脈,那都是相通的。你這次看着是跑步跑急了,歸根到底還是因為落了病根,不過是個引子而已。”季芙蓉正看着她的超聲報告單,稍稍放了心:“只是發炎。”
趙西音說:“你別告訴我爸爸。”
季芙蓉看她一眼,“不行,你這個狀态必須要有人照顧。”
趙西音真急了,“您一說他肯定擔心。”
十分鐘後,季芙蓉看完她的體溫才走出病房。孟惟悉守在門邊一直沒走,“她怎麽樣?”
季芙蓉說:“沒大事,吊幾瓶水就好了。”
季醫生話不多,但态度很誠懇。還有別的病人要忙,她往辦公室去。孟惟悉跟着過去,很有耐心地等她忙完。才繼續問:“她身體怎麽了?”
季芙蓉合上病例,“不是親屬,不經患者同意,我有義務替她保密。”
孟惟悉怔了怔,“男朋友”三個字到嘴邊了,又給生生咽了回去。他不說話,站在門邊背脊挺直,沒有要走的意思。
半晌,季芙蓉平靜說:“女生生理期痛經,不是病,放心吧。”
——
趙西音睡了一覺醒來,已是黃昏落日之時。
拉了一半的窗簾,黃昏映進來,映得牆壁呈橘黃。孟惟悉坐在靠牆的單人沙發座,疊着腿,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一動不動,也不知維持着這個姿勢多久,目光裏有小火星子在蹦。
趙西音和他對視,兩個人誰都不說話。
這一眼,生生看出了人生滄海,彼此是對方都渡不上的岸。
趙西音聲音有點啞,跟他說:“謝謝。”
孟惟悉挪開眼,穩住情緒才敢說話:“你別跟我說謝謝,說什麽都行,別這兩個字,我真的難受。”
趙西音的右臉枕在被毯裏,表情沒有一點變化。
“你休息幾天,團裏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算工傷,醫藥費公司報。”說完,孟惟悉徑直走了出去。
他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他不想再心碎一遍。
趙西音得留季醫生這裏吊兩天水,黎冉不知從哪裏輾轉得知,第二天大早就帶着小順來看她了。
“趙西音,你這跳舞夠賣命的啊!跳到來打點滴!”黎冉頂着一頭小紅毛,唠叨起來就像一頭炸毛的獅子。
小順瞅瞅床頭的銘牌,“西姐,怎麽沒寫你什麽病啊?”
黎冉照着他的腦瓜一頓敲,“她沒病!女人很難做的你懂不懂!每個月一次血流成河!以後還要生孩子!月子沒坐好就是一生受苦!你可得走正道,別發展成渣渣男了!”
小順莫名其妙來着,“不就是個痛經嗎,怎麽扯上渣男了?”
黎冉立刻笑臉如花,捧着他的臉揉了兩把,“你懂的可多啊。”
趙西音嫌他倆吵,盤腿坐在床上精神比昨天好多了,“給我帶吃的了嗎?”
黎冉真沒帶,“我昨天忙着發貨呢,發到早上直接過來的,我自己都快餓死了。”
趙西音拿眼神殺她,“黎店長,我發現你這人越來越不靠譜了。”
小順舉手:“我去買呗,現在就去。”
“站住。”黎冉還嚴肅起來了,“去什麽去。”她揚了揚手機,神情分明是認了真,“都不去,等人送!”
黎冉剛剛在醫院門口特意拍了個照片,發了條朋友圈,言簡意赅就寫了四個字:閨蜜病了。
她好友列表裏是有周啓深的,她賭他一定刷的到這條動态。果不其然,剛進大廳,周啓深的電話就打來了,直接問:“小西病了?”
黎冉要笑不笑的,話裏藏刀:“喲,您不是大忙人嗎,還勤于上網沖浪當網瘾男孩兒呢?”
周啓深打斷:“黎冉,你別跟我扯淡,你那點意思,這麽多年還沒用膩味?真想罵,下回我站你面前你罵個痛快,別跟我擱這兒陰陽怪氣,我不吃這一套——回答我,生病的是不是她?”
黎冉被堵得無話可說,周啓深這狗東西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直男,別人感受他從不顧忌,只寶貝自己人。被他這一頓反擊,黎冉還真洩了膽。醫院地址剛說完,周狗就把電話挂了。
趙西音不懂她胡說八道些什麽,“等誰送啊?你是不是又給我點外賣了?敷衍。這一塊的外賣一點也不好吃。”
黎冉輕飄飄道:“昨天剛買了三個愛馬仕,我要破産了,我沒錢給你點外賣。”
正說着,有人敲門。顧和平的聲音帶點不正經的痞氣,隔着門板傳來,“周哥,就是這兒了。”
門開,周啓深不請自來,在看到病床上的趙西音時,下意識的反應藏不住,他眼裏的焦急真真切切。
趙西音怔住,寬大的病服罩在身上,把她襯得縮小兩圈。
“呃。”顧和平也挺詫異,“小西,你臉色真不太好看。”
黎冉皮笑肉不笑,“也不看看來的是誰,擔得起好臉色嗎?”
顧和平啧了聲,往黎冉身邊走了兩步,“妹妹,你不怼我不能活了是嗎?”
黎冉笑得人畜無害:“您說是就是吧。”
顧和平:“你控制不住嘴兒是吧?怕不怕我控制不住手?”
黎冉說:“親,手太賤建議您砍掉呢。”
顧和平雙手環胸,挑眉勾人:“怎麽,你想跟我親?妹妹想往哪兒親呢?”
黎冉呸了聲,差點就要上去撕了他這張不守男德的桃花俊面。
周啓深語氣不悅,警告意味明顯:“顧和平。”
顧和平立刻安靜。
周啓深轉而看着趙西音,态度瞬間軟下來,微微彎腰,嗓音沉了幾度,“小西。”
趙西音平平靜靜地迎接他的目光。
黎冉在一旁冷飕飕地說:“別問怎麽病的,病了就是病了,不是大病就不會住院,一天吊二十瓶水,瞧見沒,手背都沒地兒紮了。心疼她?別說有的沒的,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替她紮針,替她受罪。知道現在是什麽世道嗎?不興男德,國将不國——這話不是我說的,微博說的!說的就是你們這些人——我讓你買吃的,買了嗎?空手來探病,我相信你做不出這樣的事兒。”
黎冉出口成章,罵人不帶髒字,顧和平驚呆了,周啓深臉黑了。
寂靜半分鐘。
周啓深不自然地拿出手機,“帶了,東西多,我讓司機拿上來。”
這氣氛被黎冉攪得挺詭異,顧和平看戲似的立在窗邊,饒有趣味地打量黎大店長。不多時,司機來了,手持滿滿,七八個精美包裝盒全堆在了地上。
趙西音被這陣仗吓住了,再一細看,只剩無語。
黎冉以為自己看錯,還特意走近,蹲下,最後一言難盡地扭頭看周啓深,“我讓你帶吃的,你帶的都是什麽玩意兒?”
周啓深面色沉靜,“不能吃?”
黎冉食指從第一盒劃到最後一盒,“人參,鹿茸,深海魚油,天山雪蓮,十全大補丸……周啓深,你是剛從大興安嶺回來嗎?”
絕了,直男本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