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痛
這是一座成死城，烏雲蔽日，花草樹木在盛夏的七月，間露蒼黃。
張毅掙紮着從無邪的背上下來，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看，他們要毀了這座城市。”莉莉安得意的笑着，人類有時候真是固執，但也夠聰明，他們有句評價自己的話，叫做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
極目遠眺，風夾雜着腐肉的氣息，不着痕跡的從遠處吹過來，遲緩的像個年邁的老人。
沒人知道遠處的遠處是什麽樣子，因為他們被困在了一堵被高牆圍起來的死城裏。
“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伴随着張毅的哀鳴，基地化為一片廢墟，在他們身後遺留一個碩大的凹坑。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城市的西南方向，城市中心廣場的的鐘塔還在用最古老的方式，嘀嗒嘀嗒的轉動着。
黑夜裏的城市被切斷了電力供應，張毅癱躺在地上，基地裏的電可以供給多久，他的生命又能維持多久，爺爺是真的舍棄他了。
他在一個假的世界裏生活了那麽久，張毅的心就如同身後崩塌的基地。他茫然無知的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城市，仿佛進入了一個異次元。
他希望有人來告訴他，這只是一個玩笑。
“藥是誰研制的？”無邪并沒有給莉莉安太多得意的時間，他不能接受他從小長大的城市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真可惜，你的那位至親至愛的前女友也是其中之一。”莉莉安說着并不覺得惋惜的話。
遲緩的風頓時變成鋒利的刀刃，齊齊的朝着莉莉安砍去。
莉莉安四下躲閃着，“與我作對，你總會後悔的，難道你忘了嗎。”她的形體依舊是張毅的大哥模樣，聲音已經恢複了原本少女的清脆。
那就所有人都一起陪葬吧。無邪的心裏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身形移動變換更快，去追在無人的街道中穿行的莉莉安。
反正他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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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刀直的直的朝着他飛過來，插在他身後的牆壁上時，無邪才發覺有一個高級的異種出現了。
莉莉安的幫手？無邪警惕看向刀飛過來的方向，是一棟六層高的民居樓，有人站在天臺上，看着他。
他能感受那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莉莉安也看到了那把阻止無邪的刀。真是有趣，聽說沈星宇幫沈碧茶完成了三次進化，她比以前更強了。
莉莉安看着那道身影，眼底一道寒光閃過，她剛剛把無邪引到這裏，沈碧茶就跑過來破壞，真是個念舊情的人。
“真是天真。”莉莉安不退反進，在隐沒在暗處的程原将藥扔給她的時候，打進自己的身體，在她恢複原貌之際，吻上了無邪，将自己的舌尖血送到無邪的嘴裏。
無邪愣神之際，一股腐爛的氣息充斥着他的感官，讓他迅速清醒，一掌拍開了勾住他脖子的莉莉安。
“送你的見面禮，友情給你個提示，星際飛船一周後啓程，所有在這座城市待過的人，都會一起被送走，你的父母也在其中。”莉莉安輕笑一聲，消失在夜色之中。
無邪轉身一拳打在石牆上，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裏，有一雙烏黑的眼睛躲在桌子底下，拼命的捂着嘴，看着他。
無邪看了看那個孩子，又轉身去看遠處天臺的那個身影時，已經空無一人，只有蒼茫的夜色，在無盡的黑夜裏盤旋。
無邪帶着一個小女孩找到張毅的時候，他正躺在冰冷的街道上，任由自己自生自滅。
“去，把那個人拉起來。”無邪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讓她去拉張毅。
“別理我，讓我死在這裏。”等死的人被打擾，張毅心情非常不好。
“你死吧，媽媽說，死了之後會變成雪花，從空中飄下來。”小女孩的聲音清脆稚嫩，在空寂的四周格外清晰。
“你怎麽不到殡葬場去死。”無邪忍不住擡腳踢了下宛如一攤爛泥的人。
“無邪，你怎麽這麽沒良心，你昏迷的時候，我可是守了大半個月。”張毅氣的從地上爬起來，坐在地上，兩腿一盤，頗有要和無邪好好理論一番的架勢。
“好了，別裝了，我昏迷的時候你不是天天看編排我的新聞，我雖然昏迷，但神志是清晰的。”無邪絲毫不領情的順着一條沒有路燈的大道走。
反正也不會出現飛奔而來的汽車什麽的，他就走在大道的中央。
轉身看到小女孩已經跟過來了，張毅還坐在原地。
“再不走，你會被他們填鍋爐，變成雪花的。”無邪對着他說。
他能感受到，張毅現在還死不了，就是活的的意志不太強烈。
“什麽變成雪花，這不就是挫骨揚灰嗎。”張毅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朝着小女孩與無邪走過去。
三個人在沒有影子的黑夜裏，一路朝着遠處一座白色的房子走去。
他們默契十足，腳步堅定的朝着白房子走過去。沒有什麽能抵擋黑夜帶給他們的不安與恐懼。
路過一個超市的時候，小女孩站在哪裏不走了，她看着櫥窗裏還挂着标有六一兒童節大減價字樣的芭比娃娃，眼裏流露出無邪久違渴望。
他清楚的記得很久之前，一個小女孩也有這樣的眼神。
在他昏迷的日子裏，有些被他忽略的記憶如潮水般将他淹沒。
他記起來了，記起那個晚上，那個叫沈莉的女人并沒有抹去他的記憶，而是給他下了一個暗示，小心沈碧茶，她很危險。
細細想起來，他以前很多沒注意的事情，都在他的腦子裏變得清晰起來。
小茶在她還是小茶的時候，看他的眼睛裏除了依賴還有信任，她會記住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腳傷無聊的時候，她會拿着話本一本正經的給他講故事，會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逗他笑。
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在他耳邊說她喜歡他的笑，她說她害怕自己生氣，害怕自己不理她。
她說她只有他，她說要一直待在他身邊，她說他要保護他，不讓別人欺負他。
而這些話，他的身體記住了，他的心卻忘記了。
他記得自己被抓時，她面對莉莉安變得瘋狂的模樣，他記得她為了他聽莉莉安擺布的樣子。
他還記得她進化後，因為弄傷他而自責不已，害怕他讨厭她，總是在他休息之後，才會守在他身邊。一個人默默的說她看了他所有演過電視劇，她想變成變成電視裏的人，那樣不管她做什麽，她是什麽，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和她在一起，不會抛棄她。說她哪裏都不想去，只想待在他身邊，可是她要幫大胡子回母星，說莉莉安很厲害，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
說進化的時候，因為沒有待在無邪的身邊，每個晚上她都痛的想要再也不醒來。
他還記得，他傷好以後，她說送他離開的那個晚上，她學電視裏電視裏的女主角吻他額頭的場景。
“無邪，你怎麽了？”突然的撲通聲，把張毅吓了一跳，他現在對什麽都很容易反應過度。
只見無邪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周身彌漫的哀傷，讓他一靠近，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我不知道，只要一想她，我的整個心都在痛，連呼吸都痛。”無邪呼吸困難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外部的疼痛，能讓他的心覺得不那麽痛。
他昏迷的時候，那些場景就好像一幅幅曾經他演過的電視劇畫面，在他腦海裏回放，那時候他還意味是自己太過想她了，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場景。
而莉莉安一滴與沈莉同源的血，讓他身體的記憶與感情同步，他才知道，他的身體早已記住了她的一句一話，不管是在清醒還是混沌的時候。
“無邪，安寧已經不在了。”張毅不知道怎麽安撫這個模樣的無邪。只能讓無措的告訴他真相。
安寧死的時候，他失控引起生物波振蕩的時候，她為他浴血而戰的時候，他更是完全屏蔽了她痛苦的感知，只是一味的沉浸在安寧死亡的悲傷裏不能自拔。
直到她了無生氣在自己面前痛苦的翻滾，他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聯系正一點點的消失，他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帶她離開。
她面如死灰的模樣，低聲呢喃着喊他名字的聲音。像是一把把尖利的刀，割裂他的每一寸痛覺神經。
“我一點都感受不到她了，沈星宇說的對，她把她欠我的東西都還給我了。”
無邪說完，甩開張毅扶着他的手，失魂落魄的繼續往前走。張毅趕緊拉着打破櫥窗，抱着芭比娃娃的小女孩跟上去。
張毅被小女孩拉着走，腦子裏更是一團漿糊。
欠他的都還給他了，那不是那個叫沈碧茶的異種嗎？
無邪的前女友被異種害死了，那他因為沈碧茶心痛的像丢了老婆是什麽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