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78
十二月十八號, 皇家交響樂團世界巡回演出組抵達紐約。
這次演出的地點是世界十大著名音樂廳之一的卡內基音樂廳, 這一年的演出, 都快要把這十個大廳演出個遍，當然，還是差了那麽幾個。
此次來美利堅, 她還有一個順帶的任務, 好萊塢一個文藝片的導演找上蘇蒂納, 邀請她在電影裏客串一把，本色演出, 演一位年輕的女鋼琴家，露面的次數也許只有兩三次。
吉姆斯導演很體貼她的行程，讓她演出結束之後拍攝, 而且全部集中在一天到兩天。既然如此, 她也就答應了。
而此時，她的對面是《Music》的主編, 羅伯特。
“首次見面，羅伯特先生。”周璟然笑着說道。
“對于你來說是第一次見面，我見過你很多次了。”羅伯特靠在靠背上, 他三十剛出頭, 卻已經成為了美利堅《M》的主編, 也算是音樂界的名人了。
博格坐在周璟然的邊上，“羅伯特看過很多次我們的演出。”
羅伯特點點頭，贊許道：“是的，紫禁城站很不錯, 後來你的進步很大。”
“謝謝，是博格先生指導得好。”
博格笑着搖了搖頭，接過侍者端上來的咖啡喝了一口，“好了，進入正題吧。今天是羅伯特托我約你出來的，他希望請你去《M》做客。”
周璟然在來之前已經有了一點想法，但是親耳聽見還是有點驚訝，《M》是像她這樣的新生音樂家夢寐以求的。
“是的，勞拉，我希望做一次你的特刊，我想現在有很多人都希望了解一下你的音樂之路，一位年輕而富有天賦的音樂家。”羅伯特在紫禁城站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了，這個想法在泰國站的時候就更加強烈了。
對于那次演出來說，泰國站是一場失敗的演出，而對于周璟然來說，這是她真正的揚名的那一場演出。
羅伯特的确很欣賞她，他認識很多音樂家，有些資質平庸，有些天賦極高，如果要歸類，羅伯特願意把她歸類為天賦極高的。但是，他所認識的音樂天才中，在生活上或者性格上都多少有些缺陷。他有個朋友，天賦極高，但是有社交恐懼症，無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獨自沉浸在音樂之中也不是好事。
但是勞拉天賦雖高，生活是正常的，而性格，羅伯特看着她柔和的臉，也許比普通人還好，确實難得。
“這是我的榮幸，羅伯特先生，我現在需要一杯冰涼的檸檬水壓壓驚。”周璟然喝了一大口咖啡，入口有些燙，她吐了吐舌頭。
羅伯特調侃：“女士，這麽冷的天喝涼的可不好。”
“But，我現在舌頭燙麻了。”
羅伯特和博格被她這番小女孩子的作态逗樂了，對這樣一個年輕可愛的小女孩子，誰都嚴苛不起來。
“《Music》會盡快确定時間的，在你的演出之後，你需要拍一個雜志封面，然後進行一個訪談，錄制幾首鋼琴曲，我們需要放在我們的官網上。”
周璟然：“在演出之後我還有一個電影的客串，一到兩天的時間，我的助理過幾天會過來，她會代表我的經紀人和你們商談。”
蘇蒂納從她的手下分配了一個助理給她，平時不怎麽需要，在她演出的時候也用不到，所以周璟然目前為止只見過她的助理三次。這一次由于要拍攝電影，蘇蒂納讓她在演出之後陪同她，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兩天，蘇蒂納也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博格有些抱怨：“勞拉，你總愛參加這些無聊的事情，真應該讓你的老師把你關進小黑屋。”
周璟然捂着胸口：“博格，不要對我這麽狠好嗎？”
羅伯特失笑，“博格，她的人生才剛開始，還是個孩子，請寬容一點。”
Save the child.
“這個沒問題。合作愉快，美麗的勞拉小姐。謝謝你了，博格先生。”羅伯特分別和博格、周璟然握了握手。
博格心情也不錯，周璟然的老師雖然是布魯爾，但她成名是在皇家交響樂團，日後他也算是她的半個老師，她才十五歲，她的未來還有很多可能，博格深覺自己已經老了，現在他還有能力，就盡量推他們上前。
音樂這條路不好走，而且一路到黑。
這羅伯特分開之後，博格和周璟然走回酒店，這家咖啡店就在酒店不遠的街上，街上洋溢着聖誕節的歡樂，許多店都放起了歌頌聖誕節的歌曲，地上的積雪被城市道路管理人掃的很幹淨。
博格戴着圍巾，呼氣時熱氣從圍巾裏呼出來，“勞拉，你知道我上《M》的時候多大嗎？”
“十八？二十？......額，二十五？”
博格都搖了搖頭，“比你大了一倍，三十歲。你是音樂界的幸運兒，勞拉，很少有音樂家如同你這般幸運。”
周璟然也承認，她的人生有許多幸運的成分，她幸運地成為了布魯爾的最後一位學生，正因為如此，她幸運地進入了皇家交響樂團，進入了博格手下的世界巡回演出小組，這個世界上有多少音樂家是抑郁而貧窮的，有些甚至連施展的舞臺都沒有。
多數貝多芬，少數莫紮特。
“如同你這般大的時候，我還在學鋼琴，十八歲那年，手受傷了，渾渾噩噩過了兩年，重新開始選擇了指揮，等到我二十八歲，才真正有了名聲。勞拉，你這短短的時間就獲得了許多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博格看着天空中的飄雪嘆息一聲。
“我很幸運，博格先生，但我也很珍惜。”周璟然的眼前掉落了一片雪花，她很珍惜現在，母親還在，外祖母和外祖父也都健康地活着，她的家庭終于健全了，而她的身邊也有了一位想一生守候的人。
有時候周璟然真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她還在Z市的那個噩夢裏。
博格：“勞拉，我很慶幸你是一個心态平穩的孩子，有時候我忍不住為你驕傲，而你還在淡笑。孩子，你的未來我不敢說，未來太多可能了。即使你不走音樂這條路，我相信你也可以過得很不錯。這條路的難走在于，有時候人很難突破，幸運的你，已經走完了別人的一生，可你才剛開始，你艱難的路，在後面。”
周璟然明白他的意思，傷仲永，有的人厚積薄發，大器晚成，如同博格。而有的人出名很早，如果未來不斷突破，就是布魯爾這樣的，如果未來止步不前，隕落是必然的。
是的，她是幸運了，可是幸運的勞拉也是有實力了！
她看到了酒店，奔跑着向前，跑到博格的前面，轉身面對他：“幸運的勞拉，會一直走下去，即使披荊斬棘，也要走下去。”
在風雪中，博格看着她的背影，笑了，幸運的勞拉，請讓我看看你能跑多遠。
十二月二十五日，這一日的紐約人潮湧動，大街上、商場裏都是人。
而卡內基音樂廳的附近也停滿了許多的車輛，這個意大利文藝複古風的音樂大廳充滿了古典的氣息，在一個充滿“鍍金時代”的演出大廳中，享受一場音樂盛宴，是每個熱愛音樂的人所向往的。
這場演出選在了聖誕節，許多家境富裕又熱愛交響樂的情侶都購買了這次演出，票價雖貴但這是聖誕節，一起聽一場優美的交響樂感受心靈的撞擊比看一場爆米花電影更好不是嗎？不過，這僅限于熱愛音樂的情侶們。
在出售門票時，負責人也發現了這一次購票大多都是兩張一買。
博格在挑選歌曲時，在開場曲上，他摒棄了慣常用的大長曲，慶祝聖誕節，樂團首先送上一首簡單但是反複唱誦的Merry Christmas，被博格改編加長了一些，并且所有人都将演唱這首歌，是送給聖誕節的特別禮物。
所以服裝上，采用了歡快的紅白色，契合聖誕節的主題。這是博格的特色，他不喜歡單調的東西，而且喜歡改變，如同他喜愛改編歌曲。他不喜歡每一場演出都千律一遍，不光觀衆有審美疲勞，他也會有厭煩的情緒。
“噢，我可以拒絕嗎？這個，太不符合演出了！”周璟然看着眼前的小鹿發箍，上帝啊，這輩子她就沒用過這種東西。
“勞拉，樂團只有你年紀最小，最配你，你只需要開場的時候佩帶一下，之後可以拿掉的。”化妝師沒等她回應直接往她頭上戴。
兩只小鹿角，而她今天穿的是紅白色相間無袖小禮服，後臺的人紛紛笑了起來。
“勞拉，這很配你，真的，我很認真。”
可是我明明看見你在笑。
博格穿着燕尾服，系着紅色的領結，路過周璟然這邊的時候停了下來，打量她，露出慈和的笑容：“勞拉，這樣很符合我們的主題。”
其他人笑得更歡快了，後臺處于笑聲當中。
周璟然郁悶地指着頭頂的鹿角：“博格先生，這不公平，只有我戴這個。”
“嘿我還有這個呢！”大號手霍爾曼指了指頭頂的聖誕老人帽。
兩人相互看着，惺惺相惜之情在中間流淌，而邊上的人卻在哈哈大笑。
博格拍了怕她的後背：“樂團需要一些聖誕節的氣氛，孩子，就一會兒，原諒我年紀大了，這樣很讨喜，我就很喜歡。”
“博格先生，那我應該讓給你的。”周璟然幽幽地看着他。
博格笑了笑：“我們樂團只有你最适合，勞拉，你還小，是個孩子，很可愛。”
博格走掉了。
我還是個孩子，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當幕布緩緩拉起來，在此過程中，周璟然首先開始彈奏，這是原版Merry Christmas的前奏。等一小段彈完，才開始合奏，然後開始一起唱歌。
“Merry Christmas！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卡內基音樂廳，這裏是大不列颠皇家交響樂團·歷史之聲世界巡回演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大不列颠皇家交響樂團首先獻上一首Merry Christmas祝大家聖誕節快樂！”博格朝臺下做一個标準的宮廷禮。
熱烈的掌聲響起，一分多鐘，博格的話語打斷掌聲：“非常感謝各位對皇家交響樂團的支持，感謝美利堅，卡內基音樂廳真的很棒，在這個浪漫的大廳內，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夠愉快地度過接下來的兩個小時，現在，我宣布，大不列颠皇家交響樂團·歷史之聲世界巡回演出正式開始！”
愈發熱烈的掌聲，在燈光暗下來之後，掌聲也漸漸消散。
舞臺上也開起了昏暗的燈光，真正意義上來說，這是演出的第一首曲子，一首浪漫的古曲。
第一首曲子結束，已經是半個小時了，帷幕漸漸落下，而周璟然迫不及待地拿下頭頂的頭箍，也許是被臺下的人看見了，發出了細碎的笑聲。
“可愛的姑娘，那個頭箍很配她。”
一首曲子已經可以看出這場音樂會的水平，這是一首主打曲。
“博格還是這麽的別出心裁，今天的音樂會适合年輕人，噢，不還有情侶們。”樂評人憑借着休息的時間開始輕聲交談了起來。
“博格應該很高興，他們樂團的總體水平都上去了，這一場演出比之前的都要好得多，他們的配合度又回來了，目前來看很不錯。”
“博格讨好觀衆的手段雖然不高明，但的确讓人很愉快。不得不說，漂亮的女孩子戴着可愛的頭箍很賞心悅目。”
“哈哈哈，那個小姑娘會惱羞的。”
“這首曲子，博格改編的很不錯，古曲已經有些古老了，他所賦予的新的年輕的東西，把文藝複興時期的浪漫帶到現代，年輕的情侶們如癡如醉，他已經成功了。”
“他是只老狐貍。”
這是一場甜蜜散發着愛情芬芳的演出，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讓人心情愉快，博格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他想，沒有人希望在這樣的好日子裏聽一場悲傷的音樂然後掃興而歸。
最後一首歌曲結束，所有的人都站起來，鼓掌三分鐘，大家都是面帶笑容的，聖誕節配上愉快的音樂，更加愉快不是嗎？
周璟然從鋼琴邊上走下去，大家自發地站成三排。
周璟然原本是站在最後的，被凱奇拉到前面去，她有些奇怪。
博格已經在致謝幕詞了：“......特殊的日子，感謝大家與我們度過這美妙的時光，當然我想，各位最主要還是拉緊身邊那位愛人的手。”
全場發出細細的笑聲。
“華國有一句古話，五百年的回眸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還有一句話，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意思就是珍惜你所愛的人，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真羨慕各位可以牽着自己的愛人，而我的愛人，還在大不列颠，而我們樂團有些人，還沒有愛人。”
周璟然莫名覺得今天的博格是來說段子的，華國古話？
“......所以在今天，今天有一位神秘的嘉賓希望為我們樂團以及全場的情侶們，送上我們大不列颠愛情之花！。”
一束燈光亮起，照射到舞臺右邊的一個人，漂亮的金發梳到一邊，湛藍澄清的眼睛，一身黑色的西裝，西裝上的腰封顯得他的腿更加修長，手中捧着一束鮮豔欲滴的紅色玫瑰。
這個人是，昨天還在大不列颠比賽的，萊昂！
